可见平日里夏郅没少欺压他们。

　　小光抿着嘴笑，轻声说：「怪不得你当初和我相亲的时候那么奇怪，原来你们俩早在一起了……」

　　「我们俩……我们俩在一起了？」他一头雾水，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已经……

　　「恭喜你！」丹尼递给他一杯酒，酸溜溜的说：「恭喜你这只狡猾的兔子把大笨狼骗到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他和夏郅是有情人？而且……还成了眷属？

　　路辰轩接过酒，一口饮尽，然后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夏郅连忙接住他，笑盈盈的说：「你醉了……」

　　路辰轩摇摇头，抱住夏郅的脖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终于想起了，进门前夏郅说的话，他说——

　　「傻瓜，我要把我的另一半介绍给我在乎的朋友！」

　　夏郅和大宇他们划拳，闹得不亦乐乎，路辰轩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一直昏昏沉沉，不停的揉眼睛。

　　丹尼和小光蜷缩在角落，每一对情侣都依偎在一起，他们也是一样！

　　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他们是情侣了，而且是一对被众人接受的，最起码是被夏郅好友接受的情侣。

　　本来对修车厂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没什么好印象的路辰轩瞬间转变了观点，他们……

　　他们都是豁达且宽容的人。

　　路辰轩一直在笑，他终于把夏郅掰弯了，他终于……

　　「呵呵……呵呵……」有些痴、有些癫、有些狂的笑容，一直持续到聚会散摊，坐在计程车上，电梯里，家门口。

　　夏郅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身上摸索着门钥匙，很痒，路辰轩笑得更痴狂。

　　「你这个小傻瓜……」夏郅七分清醒三分醉，捧着路辰轩红彤彤的脸，亲了下去。

　　路辰轩想响应，可是舌头打卷，只能含糊的说：「我……我傻……如果不傻……」如果他不傻，怎么会守候这么多年，怎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郅的吻终于来到他嘴巴上，但只在嘴唇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我可不敢在这里亲，被儿子看到……就不只会在汤里放蟑螂……」

　　「呵呵……呵呵……」放开环住夏郅脖子的手，路辰轩依靠着墙壁站立，凝望着夏郅硬挺俊美的侧脸，一想到这个男人终于属于自己，整个人就飘了起来，如同作梦一般。

　　「傻瓜！你醉了……笑得这么、这么淫荡……」

　　「胡说，你才……醉了……」

　　夏郅在路辰轩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打开门，揽着他的腰刚迈进去，一道人影扑了上来。

　　「夏郅，你醒了！」

　　软软的声音，淡淡的香水味，紧紧抱住夏郅的女人，是殷若萌。

　　夏郅呆立住，抓着殷若萌的肩膀将她推离，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睑，然后——放开路辰轩，紧紧地抱住女人。

　　「殷殷……你回来了……」

　　女人哭泣着：「夏郅，我好想你——」

　　「我也是，殷殷……」

　　路辰轩脚一软，跌倒在地，看着相拥的两人，笑容僵在脸上。

　　夏郅的话言犹在耳，他说……傻瓜！

　　没错，他真是个傻瓜！

　　眼前一黑，从天堂到地狱，摔得路辰轩头昏眼花筋骨断裂。

　　「爸爸……」路晓夕惊恐的声音响起，他摇晃着路辰轩，呼喊着：「爸爸……你怎么了，醒醒！」

　　路辰轩睁不开眼，开不了口，不然他真想告诉儿子……他不是不醒，而是太清醒！他从美好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了。

　　醉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路辰轩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清醒，天已经黑了，卧室里没有电灯，幽暗一片。

　　揉了揉眉心起身，踉跄着走到门口，打开——客厅里，夏郅、殷若萌、路晓夕一家三口正在装点圣诞树，和乐融融。

　　是梦……也不是梦。

　　守得云开见明月是梦，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是现实……只是那对有情人，不是他和夏郅。

　　殷若萌回国了，带着她对夏郅的思念和愧疚，一个人回来。

　　她没有开口指责路辰轩为何不将夏郅清醒的事情告诉她，但眼神说明一切。

　　夏郅对她倍加呵护，除了上班的时间外都跟她在一起，两人窃窃私语，明显隐瞒了路辰轩一些事情。

　　尽管他们没有睡在一起，可是……路辰轩还是嗅到了复合的苗头。

　　那么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跳梁结束，就该滚蛋了？

　　不，他不甘心——可是除了不甘心，他还能怎样？

　　夏郅对他并不是完全的不闻不问，细想起来，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成不变，更让路辰轩不安。

　　他们的关系，难道和殷若萌离开前还是一样的吗？

　　但他不敢质问，他怕夏郅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会露出为难和愧疚的表情，他怕梦里夏郅哑着嗓子说抱歉的场面会成真。

　　他甚至不敢去问殷若萌和那位杨先生近况如何，怕给殷若萌诉苦以及赶走他的机会，所以只能猜忌和诅咒，外加迅速的憔悴。

　　在哀怨中，路辰轩度过了本该美好的圣诞节和新年。

　　新年假期，丹尼过来约他打网球，是殷若萌开的门。

　　殷若萌和丹尼还算相熟，交谈了几句后，丹尼进入路辰轩的卧室，看着病恹恹倒在床上的路辰轩，大吃一惊。

　　「一个礼拜没见，你怎么瘦得跟骷髅一样？」

　　路辰轩只是叹息不讲话。

　　「你和直人……又出问题了？」怎么看病怏怏的好奇心都大过同情心。「那女人不是甩了夏郅？怎么她回来直人就变节了？」

　　「你都说了，他是直人！」

　　「后悔了吧？可惜你没有回头草可以吃了，我已经有主了。」丹尼居然幸灾乐祸。

　　路辰轩被他吵得心烦，索性捂住耳朵。

　　「你……你不会是想通过自我折磨，吸引夏郅的注意吧！」丹尼捧腹大笑：「哈哈，好幼稚的举动。」

　　路辰轩从床上跳了起来，抓着丹尼的领子吼道：「你有完没完？我失恋了就去勾引小光！」

　　丹尼露出放心的表情，「嗯……还会发脾气，那就是没什么事啦！」

　　放开丹尼，路辰轩爬下床，一番洗漱过后，恢复成往日那个冷清俊秀的美男子模样。

　　「对嘛！这样才像你啊……」丹尼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柔弱是你的表象，你心中早有主意了吧？」

　　「有了！」

　　「什么？」

　　「晚上放把火，把他们俩都烧死！」

　　丹尼听得一阵恶寒，虽然明知是玩笑，但路辰轩的表情却太过认真。

　　这时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夏郅冲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冷气，显然刚进家门。

　　「假洋鬼子，你离小轩那么近做什么？滚开！」

　　夏郅还是看丹尼不顺眼，上前要拉开他，路辰轩却先一步跳起来，拉住丹尼的袖子。

　　「走，我们打网球去。」

　　「欸！」夏郅拦在他们面前，深深的凝视着路辰轩，然后宠溺的笑了起来：「吃过饭再出去吧……不过记得要带上小光。」

　　离开家门，丹尼道：「看夏郅的样子……也许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路辰轩冷笑一下。

　　开车到小光工作的地方接他，路辰轩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下车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

　　丹尼坏心眼的冷嘲热讽：「借酒消愁，借烟解闷啊？你这个闷葫芦，你大可以跟那女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宣战，反正夏郅已经公开承认你们的关系，大家都可以为你作证！」

　　「你懂什么？」他想要的是夏郅的爱，不是通过逼迫的手段让他的左右为难。

　　「我不懂？好，就你懂爱，可你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路辰轩只是笑。

　　也许，他也不懂爱，他只是想跟夏郅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一个很贪心的奢望，他也曾努力，但是总觉得力不从心。

　　爱情不是亲情友情，是唯一一项，不是付出就会有回报的感情。

　　丹尼被路辰轩冷淡的态度惹火，以前的种种埋怨一涌而上，忍不住跟他算起帐来。

　　「你守候了这么多年，到嘴的肉被别人抢走，你就这么甘心？你这种性格真是让人泄气！做你的朋友都看不顺眼——」

　　路辰轩被他搅得心烦，眺望远方，远远看到小光从公司里出来，兴冲冲的走过来，还对他做出「嘘」的手势，显然想吓一吓丹尼。

　　他来到距丹尼一步之遥的地方，刚要伸手，一辆计程车莽撞的驶向他。

　　路辰轩大喊一声冲过去，将小光推开，而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到失重。

　　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洒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仰望着天空，他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他孤独的躺在马路上，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好，一个人……就不会再失去什么了……

　　夏郅正在收拾衣服，叠得乱七八槽，殷若萌抢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什么家务也不会，人还是那么没神经，真不知辰轩怎么能容忍你，要是换做我，早把你逐出门了！」

　　「所以……你嫁给了别人。」

　　殷若萌红了眼圈，呐呐道：「我……我没想到，我刚离开你就清醒了，我真的不知道……」

　　「别哭！」夏郅将女人搂进怀里，抱着她很温暖，像家人一样。「我早醒晚醒，对我们的关系，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而且……真正亏欠对方的，是我！」

　　殷若萌点点头，强忍住泪水。

　　夏郅提起行李，领着她出门，路晓夕守在门口，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却有几分动容。

　　「小夕，妈妈对不起你……」

　　孩子摇了摇头，只是摆手：「妈妈再见！」

　　「想妈妈了，要给妈妈打电话……」摸了摸儿子的头，殷若萌跟着夏郅离开家门。

　　两人出门后不久，电话响了起来，接听，是丹尼打来的。

　　受夏郅影响，路晓夕对丹尼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说「夏郅跟妈妈走了」就挂掉电话。

　　在小光的搀扶下，路辰轩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

　　之前险些遭遇车祸，那辆计程车的煞车系统除了问题，幸好司机还算老到，车子撞上安全岛，没有伤到他。

　　只是在他扑到小光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轻微的肌肉拉伤，脚踝肿得高高的，不过修养三、四天就没关系了。

　　但经历了刚才的险象环生，他明显心有余悸，脸色苍白，眼神也一派萧索。

　　小光呐呐的道歉：「都是我不好，光顾着玩不看路……害你受伤，这段时间让我来照顾你……」

　　「别客气，就算我不去推你，也是撞不到你的，是我多管闲事了。」路辰轩摆摆手，苦笑。

　　他流年不利，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不过身为一个无神论者，倒没有去教堂或者庙里拜拜的念头。

　　丹尼在一旁踌躇，关心了一下路辰轩的伤情，然后欲言又止。

　　路辰轩不耐烦的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光吃了一惊，路辰轩的外表看起来清冷有礼，实在不像是会说这种粗俗话的人。

　　丹尼脑门上的青筋凸了凸，但顾念他是为了救自己的情人才受伤，便压下怒火平静的说：「你儿子说，夏郅跟他的女人走了。」

　　「什么意思？」

　　「他们走了！夏郅的手机打不通——」

　　路辰轩二话不说，单脚向前跳。

　　「你干什么去——」

　　「去机场！」

　　丹尼和小光赶紧追上，拦也不是放行也不是。

　　「你要跳到机场去吗？」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路辰轩咬牙切齿，抓着丹尼的衣领大吼：「就算他要走——就算他要跟殷若萌走，也要给我个交代！那天……那天下午他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那些都是梦吗？」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冷静得要死！」路辰轩推开丹尼，将电梯跳去，猛按着按钮。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捅了一刀，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发抖。

　　夏郅，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么是我的错！是我自以为是，使我看错了，猜错了！

　　在殷若萌回来以后，他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因为他在心底还是相信夏郅，相信夏郅不会戏耍他，不会辜负他的守候，可是……这相信竟然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他不仅走了，还是不辞而别！

　　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不甘心，不甘心！

　　头越来越沉，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同时，路辰轩的身体向后倒去。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他倒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温热的气息将他包围，铁一般的手臂，圈在他胸前，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勒窒息。

　　这熟悉的感觉，沉醉的拥抱，让路辰轩从黑暗中窥得光明，他一把圈住夏郅的脖子，死也不肯松手。

　　夏郅发出模糊的叹息：「原来……你还生龙活虎的……吓死我了……」

　　他们一同颤抖着，路辰轩内心的恐惧因为相拥而减淡，但却无法根除。

　　夏郅回来了，他没有跟殷若萌走，是因为接到自己车祸的消息，产生了误会吗？他是出于愧疚才回来的吗？如今确认自己没有事，就要离开了吗？

　　如果这一刻的相拥也是梦，那么无神论的他，从现在开始虔诚行不行？只求，这个梦不要像平安夜的时候，那样轻易的破碎。

　　第十章

　　路辰轩的身躯，卡在电梯门上，电梯几次合不上，发出警告声。

　　这声音让两人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夏郅扶着路辰轩站起来，走出电梯，却没有放开他，下巴在他脸颊磨蹭着。

　　「小夕那个破孩子，只说你出了车祸，又胡乱的说不清楚，害我以为……」夏郅感觉到路辰轩站立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将他抱起，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托起他的脚细细察看，然后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大伤……」

　　问言，路辰轩一把抓住夏郅的衣领，急切的问：「所以……你要走？」

　　「什么？」

　　「小夕说……你要和萌萌走了……」

　　夏郅愣了一下，摇头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那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啊……」

　　路辰轩无暇去分辨夏郅话中的歧义，只是一直强调着：「你不准走——你还没给我交代，不准走！」

　　夏郅抬起头，满眼笑意，「你想要什么交代？」

　　「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