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生子)+番外 上————西伯利亚雪原
西伯利亚雪原  发于:2009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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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掌握着夫余的冶铁,随的冶盐,中央大粮仓。兵器,盐,粮草,如果战乱真起,我是最大的获益者。

  “我是谁?”我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

  沉默。之后,“兰陵王。”他站起,转身想走。

  “你离开这里吧。好好做个男人去。”我又闭上眼睛,感觉他顿了顿,一甩袖子,快步离开。

  十七那年,我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听他们辱骂我爹。之后,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我拎着迫夜,杀进出岫山庄的后院,正撞见东正阳压在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少年身上。

  他的脸歪向窗户,上面全是屈辱和不甘。东正阳在他身上律动着,欲仙欲死的根本没有发现我。我踹门进去,迫夜寒光一闪,鲜血溅满了惊呆的少年的脸。

  “你是谁?”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看着他一身的狼藉。许久,我说:“你还是个男人么你。”

  所以,他答应和我合作。

  运气通畅,我走到我爹的房门前。推门,他没怎么吃惊。现在他的血脉都被我封住,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打算挣扎。我倚在门框上,笑着问:“爹,喜欢看戏么。”

  他还是平静地看着我。

  “儿子带你看出好戏。”

  还是那个金碧辉煌的正厅。我们在墙后的密室中,厅里的一切看得仔仔细细。

  楚木啸被捆着,没看见路成天。大概是跑了。一大堆人剑拔弩张地对着,内讧。

  “静一静!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也没有用。现在十方图有可能被路成天带走,尉迟雷焕埋尸石下,歌舒威宁围军山脚,他不会听我们的解释。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好好商量应对之策!”左燕大声道。

  “应对之策?这个恐怕问连将军最合适了。”三世僵尸拉着干扁的鬼脸冷笑,嗓音嘶哑:“路成天怎么就逃走了?连将军,路掌门是令尊的人吧。”

  连城霏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是什么人,我怎么清楚!我父亲还需要这么一个废物么?”

  “不用你诡辩,这是我今天早上捉着的鸽子,上面的信可是很有意思啊。”三世僵尸捏着一只死鸽子,从鸽子腿上拔下个小纸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小字。“令尊要路成天东西到手之后,立即返回。”

  “哼,你随便弄只死鸽子就来污蔑人么?”

  “随便弄一只?令尊是什么人?怕信息被篡,每次都有不同的验证方法。我倒是亲眼看见他这么做过……”三世僵尸手指在剑上一抹,把血涂在之上,霎时出现了一只飞鹰。

  大漠鹰。连远峰驻军的军徽。

  众人愣,连城霏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我要是东西到手,还在这里带着干什么?”

  “你跑得掉么?据我所知,令尊一向是个果决之人,而你们连家——似乎不缺儿子。”三世僵尸笑得更开心了。连城霏的脸顿时惨白。

  爹坐在我旁边,一直安静地看着,没有反应。我也不急,好戏在后面。

  “关键还是尉迟雷焕!他是真的兰陵王吗?”有人问,“歌舒威宁信么?现在各国的君王都视兰陵王为眼中钉,歌舒威远登基在即,怕也是想除之而后快。要是能证明尉迟雷焕确实是兰陵王,既然他死了,岂不皆大欢喜?”

  “谁能证明?”

  当然有一个人的人能证明。

  一阵铁链子的声音。月柔。

  宽大的衣袖破破烂烂,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脖子上手腕上脚上拴着细铁链,双手的指甲破碎外翻,鲜血淋漓。他被拉扯着拖上正厅,表情木然,大大的眼睛里神情涣散,像是彻底绝望之后的麻木。

  我爹动了一下。

  “这小妖精这两天天天跑到千刃崖去翻石头,也不怕被砸死,亏他翻得动!他和尉迟雷焕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一定知道他的事情!”

  一个人上去扯着月柔的领子:“说,你知道尉迟雷焕是什么人是不是?”

  月柔仿若未闻,还是愣愣的。一个耳光过去,月柔扑倒在地,细细的血线从嘴角涌出,他却还是一脸的决然。

  “小贱人,不说是不是,看你这小身板儿,就是伺候爷们的料。装什么节烈!”另一个男人上前,连城霏刚想制止,三世僵尸看他一眼;“连将军,好自为之,你现在可是连自身都不保。最近你为了维护他,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了。”

  月柔倒在地上,那男人一把扯开他的腰带,露出一大片莹白滑嫩的肌肤。

  厅里咽口水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爹坐不住了。额角手背青筋暴起,全身都在格格作响,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大穴都被我封了,想动都动不了。我没有看他,只是抿着嘴,问道:“怎么样,这戏,好看不?”

  月柔死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大颗的泪珠儿滚落着,眼睛却眨也不眨。那男人抚摸上他纤细优美的脖颈,淫笑着。

  是男人都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其实我也有些好奇,月柔的“功夫”当真了得么,那么会伺候男人,比女人还强?

  娘,您高兴吗?我突然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心里怎么这么疼呢?难不成我也被这妖精迷惑了?正笑着,突然听见一声狂吼,爹喷出一口血雾,倏地站起来,一拳砸穿了眼前的墙壁。轰隆一声,墙塌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厅里的人明显也被这变故惊呆了。月柔转过脸来,看见我爹,失声痛哭:“云扬哥……你终于来了,我对不起你,福儿他,福儿他……”

  我从我爹身后走出,左手搭在我爹肩上,暗暗用内力制住他。刚才他强自冲穴,现在的内伤已经相当严重了。月柔见了我,疯了一般高兴地大叫:“福儿,福儿你没死,你没死!”大厅里的人见我又是一呆。我淡淡道:“当然,你都没死,我为什么要死。”月柔呆了,看见我爹嘴角也是血液外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你是尉迟云扬?怪不得你当年宁愿被万人唾弃也要和一个男人好呢,瞧这一身媚骨!”

  “男男相交,有违天理!”

  “无耻!”

  月柔推开那男人,努力想站起来。他直直地盯着我爹看,笑了。凄哀绝艳。

  “云扬哥……这是为什么呀……我们没有对不起别人,我们,我们只是相爱……”

  爹也笑。笑得泪流满面。

  “我爹说我们是孽缘,可是我从没后悔过,柔儿呢?”

  “够了!”我扯着我爹的领子大吼,“都给我够了!我娘呢?尉迟云扬,我问你你当我娘是什么?啊!”

  我爹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骨子里。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会后悔的。尉迟雷焕。”他一字一句地说。

  “云扬哥!”月柔叫了一声,含着眼泪拼命摇头,“不要,求你,不要……”他身后的男人不耐烦了,一把从背后扯开他的衣服,一枚纹身出现在他左肩上。

  一个树叶形状的“煞”。

  “你……是当年洗砚阁的第一杀手煞?”那男人大惊,“怎么你竟然武功尽失?”

  “杀了他!此等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等等,尉迟雷焕,你怎么还活着!”

  我笑。抬手,白色霹雳飞旋而过,那人人头落地。

  飞扇。飞扇公子。

  山脚下,战鼓雷动。歌舒威宁要上山了。厅里的人惊醒一般,竟然齐齐的冲向我。我没动,身后两队黑衣杀手鱼贯而出,身手迅速诡谲,月柔却惊了:“洗砚阁!”、

  “洗砚阁……对,你果然是煞。”我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缓慢而优雅。

  “洗砚阁主人,现在,是我。”

  连城霏回身抓住月柔,轻功一掠,夺了出去。我爹提气要追,却蓦然倒地。厅里的人蜂拥而出,大骂不止,跟着连城霏夺门而出。黑衣杀手静立在空空荡荡的厅中。

  “你……快去救柔儿!”我爹回头看我,两眼血红。

  “为什么?”我问,“我巴不得他死呢,救他干什么?”

  “你!”我爹不怒反笑:“好,好,很好,果然是作孽,果然是我尉迟云扬做的孽!”

  “我要你们欠我的,都一点一点地还回来!”我拎着他的领子,凑近他,一字一句。“我恨你,恨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一个耳光,我没躲。打得极疼,我却还是笑。

  “余嬷嬷。”

  她身后,跟着凌静又。淡淡地看着我,波澜不惊。

  “你,你混蛋!”她骂着,“上天啊,真是作孽啊,你,你当真是来讨债要命的!”

  “余嬷嬷,你又是哭什么?嗯?他们欺负我娘啊。我做错什么了?”我扔开爹的领子,一步一步走向她。我现在的样子,也许很吓人。

  本来我就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怒瞪着我,又要扇我,我一把接住她的手,慢慢地说:“余嬷嬷,不要逼我。”

  “你娘?你娘?你娘是谁?”她倒不怕,厉声喝问。我终于也没有耐性了,吼道:“当然是那个被逼死在桃花林里的倒霉女人,叶灼儿!”

  那一巴掌,还是落下来了。我的脸偏向一边,余嬷嬷哭骂道:“你给我记好了,你娘叫月柔,月柔才是你娘!”

  我眼前一黑:“哼,余嬷嬷,你也糊涂了么?月柔他是个男人!”

  “我糊涂?你糊涂啊!枉你是什么医邪,你难道不懂么,还要来问我?冤孽,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不是你自己的亲娘,谁会这般待你!”

  心里那个地方,霎时塌了。

  天旋地转。

  “我,我怎么会信你!”

  “我要你信?你可以不信,权当柔儿上辈子欠了你了,这辈子被你讨回去了!”余嬷嬷转身就走,我慌了上前扯他的衣襟。

  “余嬷嬷,你别走,你告诉我,我娘是叶灼儿是不是?我没有错,我没有认错娘,是不是?”

  余嬷嬷自顾自地走,不停。

  “余嬷嬷,你不要不理我,都不要我了你怎么也不理我?”

  “你娘……太惨了,就这么走了,也好……”余嬷嬷低声自语着,我却好似被雷劈到一般,眼前一花。

  太惨了?——走了,也好?

  第20章

  来不及想太多。

  脑子里昏昏沉沉,岩浆一样翻滚着。身子掠出大门,追了出去。

  刚才的话,在耳边轰然作响。余嬷嬷绝望地哭骂着,我却再也听不清。

  你说他生的我,为什么他从不肯认我!

  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男人生的孩子么?你娘怕毁了你,你娘他害怕啊!

  朔冽峰顶,月柔被连城霏携在怀中,柔弱无力。连城霏看着我,冷笑。

  “我早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怎么,这下想起来要和你爹抢人了?”

  我没说话。直直地瞪着闭着眼睛的月柔。

  能跑到哪里去?歌舒威宁的军队正在上山,他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易如反掌。可怜的连城霏,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死了都不可惜的棋子。

  周围的人有很多。但是我顾不上了。我顾不上了,什么智谋算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想不起来,只是盯着月柔,看着他苍白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深深的纵横交错的鞭痕。

  疼不疼?疼不疼?被打得疼不疼?

  我糊涂了。只觉得周围都是人,怎么那么多人?我只看得清前面那个人。最重要的是,生我的那个人,他受伤了。他被人挟持了。

  这怎么可以。

  记不清连城霏是怎么被我一掌打到一边去的。只记得那一瞬间,连城霏手一扬,那人便轻轻飞起,向崖底坠去。我甩了迫夜,趴在崖边伸手一抓,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抬头,看见是我,惊得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想对他微笑,眼泪却疯了一般往外涌。

  我怎么能这样蠢。我早该想到的,那个馨香柔软的怀抱,那温润的唇。那从我六岁记事起就一直萦绕在梦里的极美极美的人儿,那温暖的气息——

  娘。

  儿子有没有告诉过您,躺在您的怀里真的很舒服?

  只是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好多事。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喜欢偷偷蹲在厨房窗底下,看着里面橘黄色的火光。暖暖的。

  那个女人是厨房帮工的妻子,是个低等的洗衣妇。他们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那个女人每晚一边缝衣服,一边唱歌哄着儿子睡觉

  天方方,地方方,小儿郎,要亲娘……

  背后一凉。迫夜逼人的寒气直透骨髓。长剑贯胸。连城霏怒吼:“兰陵王,我不信我在爹的眼里总是无足轻重!起码我杀了兰陵王!”

  血,顺着岩石往下淌。滴在那人的脸上,他伸手一抹,愣愣地看着手指上的血迹,泪珠儿霎时成串滚落。

  惹娘亲哭是大罪。不哭不哭,不怕不怕,儿子不会再让您受伤……

  混乱。完全的混乱。等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一手扶着他,一手拎着迫夜,身上鲜血淋漓,握剑的虎口震裂外翻,迫夜几乎滑不可持。脚下四处全是尸体。满上遍野的都是高高的军旗,我看着歌舒威宁,冷笑。

  突然脚下一轻,一股绵长刚进的内力袭进七筋八脉。

  祖父。

  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进了一辆马车,驾车的竟然是柳可言。祖父,爹,以暖都在,我被那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真好。好舒服呢。

  我的意识渐渐消弭,只觉得全身温暖而舒服。感谢苍天,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是幸福。很幸福。我在最后,无意识地轻轻唱着,天方方,地方方,小儿郎,要亲娘……

  天方方,地方方,小儿郎,要亲娘……

  ……萧瀚山庄。我躺在房中,第一次觉得,回家了。

  “原本,我是不想救你的。”祖父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对不起,伤了你儿子。”

  他转过身,“还有更重要的。你,伤了我孙子。”

  我笑了。我想,这次是真笑了吧。

  上天不应该如此厚待我。我不配。原本我是打算,把那人扔下之后,随他们蹂躏,然后让爹眼睁睁地看着萧瀚山庄被攻陷。就这么简单。

  可是,所有的算计,全盘皆输。因为那人,是生我的人。还是这么简单。

  去看看你娘吧,哭得死去活来的晕倒了。祖父走之前说。

  余嬷嬷的声音,在耳边絮絮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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