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趴在桌子上,木质的表面凉凉的。酒吧的店门还刚开,没有几个客人,所以我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每个大四的学生的像你这麽闲吗?"一个声音在我头顶上说话。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的处境,我竟然在这里睡著了。
抬起腕上的表,指针指向6点一刻。
看到巫宸昕的脸,我几乎哭出来。
已经接连两个星期在这里等了,看到他的这一刻才确定了。
我真的喜欢这个人,怎麽办?他是龚限休的朋友。如果我跟他表白,那就是公开反抗龚限休了...可是这样的状况不正是我想要的吗?而且反正像巫宸昕这样的人是不会睬我的。他一早就说过,他认为龚恩其是无可取代的......
可是,我只是想面对自己的心情而已。
不知道这次见面後,什麽时候才能见到?龚限休总是知道他的作息,但是我不知道。
所以......
"现在是暑假啊!"
我试著跟他露出开朗的笑容。
"暑假也一样啊!大学生不是都会忙著打工吗?何况你不是就快要升上四年级了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著我,点起了一支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觉得有些意外。龚限休没有抽烟的习惯。不过他抽烟的样子却有很特别的味道。
"你知道啊?"
"是休跟我讲的拉!他最近动不动就说起你...听了就烦!"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有人在你耳边唠唠叨叨的话当然会觉得受不了啊?"
他摆著手,身体靠上桌角,但仿佛沾上什麽又直起身来,皱眉的样子非常可爱。
"我不会吵你的哦!"
"什麽意思?"他再皱眉。
"巫宸昕,你不是在经营公司吗?我毕业後可不可以去那里啊?"
"咦?你不是读牙科的吗?"瘪嘴。
"现在一般都很难找专业对头的工作啊!有什麽奇怪的?"我解释得满头大汗。
"可是牙医毕竟也差太多了啊!"
"可是我想可以呆在你身边工作啊!"一个著急就轻喊了出来,然後感觉全身无力。
巫宸昕似乎呆住了。
所以我就一鼓作气地说出,"我喜欢你啊!"
在同性恋酒吧里跟一个男人告白,应该不是什麽很离谱的事情吧?但是我说来之後,连空调都停止运作了。
"......"沈默的气氛一直在我们之间打转,直到了的双腿开始发软。
"打打扰了...时间不早,回去晚了龚限休会吵...吵,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可是尽管如此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憋在心里果然不是什麽好事。现在紧张背後,我感到愉快。
不过告白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不知道为什麽世界上却有那麽多人可以那麽轻松的就说出来。比如龚限休。我微笑起来。
然後转身就走。就算不等对方回答这样扭头就走是相当失礼的一件事,可是已经顾不得了,因为眼泪已经滑了下来。
我很少哭。至少跟龚限休在一起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放肆地大哭的机会。可是後来那个人却以扯著我的肩膀看我哭泣为乐。他几乎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唠叨"你明明很想这样吧?""你明明很想那样吧?""你想的话就说出来啊?""你想的话就做给我看啊?"
我又不是小丑我凭什麽要对他展示我的一切。所以觉得非常的讨厌。
无法忍受於是生活开始失序。
没有什麽东西可以照著我原订的计划来了。包括我现在跟巫宸昕的告白。
现在我虽然伤心,却没有觉得後悔。
真的不是因为後悔才流泪的。得不到回应这种事,也是一开始就有过心理准备的,但是流泪还是让我始料不及。可是偏偏这个时候──
"官语目。"巫宸昕却叫住了我。
"你下午去哪里了?"摸著我的头发,龚限休的语调冰冰冷冷的。
我翻起眼睛看他,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脉动著的颈窝。
"不想跟我说吗?"他放在我颈後的手突然就加重了力道。
我抬头看他的脸。看不出表情。
无所谓信任不信任,或者该解释成我们之间向来古怪的例行相处模式。
明明很尴尬,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没有错。
"你真是变态啊!"我低下头,呼呼地笑了起来,"明明已经知道了吧?"
这件新鲜的事情巫宸昕一定会告诉他的,我没有觉得奇怪。
他却故意来装模做样。
之前还总是满口讨厌别人做作,现在还不是自己身体力行?
抬起头来时,我第一次主动去吻了龚限休。我吐出舌头,钻入他可以轻松钻入的口腔。
我学的专业让我向来对接吻没有什麽好感。可是龚限休却让我破了惯例。
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上竟有人是接吻魔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却没有厌恶感。话虽如是说,我还是不喜欢接吻,至少讨厌对象是他。
他的嘴里很温暖,由此带动了我身体里的某些性感神经。不过他却没有什麽反应。
第一次在他身上吃瘪觉得非常懊恼。明明常常欲求不满得像个老饕吧!贪欲地让人想把他套上麻袋结结实实地暴打一顿不是?现在这样的人竟然来给我故做清高......
非常不爽!
"我今天乘了快要一个小时的车去市中心了!这几天天天这样。累得全身散架哦!"
我抬起头朝他微笑。
"哦?"他也终於有了一丝兴味的表情,意味不明的笑容让他的侧脸沈浸在黑暗中。
"我去跟某个男人告白了,很紧张地对他说喜欢,说得脚都站不住了。好可怜!"
我回应著他的笑容,继续说,"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的!有点懒懒拽拽的,好象是个不错的男人,所以虽然他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却还是毫无办法地喜欢上了!"
我依然笑著,笑得连身体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而龚限休却只是似乎漫不经心地听著。我感觉到了他留在我颈後冰凉的指触。
"可是原来不管心里准备了多少次,一旦真正地要跟对方说会那麽紧张,龚限休,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不会的吗?"
"或者是应该说你有很多次的经验了才不会紧张吗?"
也许我认真的表情牵动了他,他笑了起来。
"是啊!我经验多了呢!尽管觉得丢脸,但还是忍不住跟对方说。"
他抚摩著我的脸继续说,"就像现在这样,把他搂在怀里,一边狠狠地亲他,一边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
他的怀抱突然变得好痛。我终於觉得不自在了起来,想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放开!"我生气地大叫。
"可是他从来都不会回应我,只会说一些‘不要'‘放开'之类装腔作势的废话。明明希望我可以把他蹂躏得面目全非,却总是要用一张恶毒的嘴来告诉我他想离开我去找别的男人,你以为每个男人都会像我这样不计较像你这样虚伪恶心的家夥吗?"
谁让你不计较的!
我却来不及生气,已经被他推倒。
对将会被狠狠地做下去这种事早已经不觉得奇怪。反正我现在的长处也只是在床上无病呻吟。反正我对他的意义更多还是能发出声音的气垫人偶。反正我是男人被做多少次都不会怀孕。反正他说的爱情从来就无关乎我本身的意愿......
我恨恨地自怨自艾著,呜咽的声音越见沙哑。
"我晚饭还没有吃过,现在肚子很饿,你要做的话就请尽量快点结束。"
我说得超级任性。故意把自己看得廉价来打击他的品味。
"这个就是所谓的闹情绪吗?"他突然爆笑出声,"随便你了!不过,语目,被喜欢的人拒绝真的这麽受打击吗?你一直都对我不冷不淡我都没说话了也!"
最後,他什麽也没做。
不,他还是有做的。
他做了蛋炒饭,还有一只烧鸡。
因为我之前说我饿了。
"我们来庆祝吧!"他似乎心情很好。
"有什麽好庆祝的?"
我狠狠地瞪著他。
"当然是庆祝你被人家拒绝!"他看著我,笑得张牙舞爪──
拿把刀给我!我想做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啃鸡爪子的恶劣男。
我受够这个人的粗线条了。先不论他说过喜欢我的话,好歹我也是他的xxxx吧?看到我在伤心就不会对我温柔一点吗?
说不定我会因此爱上他......
"没想到超级自恋的官语目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笑到抽筋。
我则是在一边面无表情地青筋狂冒......前言收回。
如果我有一天会爱上这个人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
......不过我没有老实告诉龚限休的是──巫宸昕并没有拒绝我。
我也觉得奇怪,就算我不是很了解那个人,但至少我知道巫宸昕并不是一个会因为同情而优柔寡断的人,所以我的脑袋自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晕乎乎的,所以我也决定让龚限休继续误会下去。
23
这个暑假变得非常无聊。常常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
你是觉得之前的自己没有烦躁的资格吗
龚限休在有时候突然盯著我看的时候这样说。
对他习惯性的调侃我无言以对,所以只有躲避般地傻笑。
呆在那种危险的人身边让我感到无力。如果龚限休不是那种攻击力强的人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正因为他是,所以我的心里总是常常感到一种被啃食一般的瘙痒。
还是无法应付,所以忍不住做出意识混沌的事情──也或许可以解释成我本身就是一个总是感情胜於理智的人。
於是下意识地就跑到"anyhow"盯人。巫宸昕不是每次都在那里,但是他也没有因为我而故意躲避起来。
"你真的很闲唉!"他每次都是这样皱著眉头的调侃。
我觉得很有趣所以也只有笑。
"陈,那个人不是会员,平时没有事情不要把他放进来!"
他口气不好地指著我对一边的服务生命令。
"我以为他是店长的仰慕者所以要给特例啊!"
我当时的告白已经在anyhow里非常轰动,所以连服务生都来调侃。
向来内向的我却对这样的状况感到好玩,丝毫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你学生吧?"巫宸昕脸臭臭地又只好转向我,进行机会教育,
"你知道吗?学生的话就得好好读书,你这样是很堕落的行为!"
"咦?是吗?"他这样说话的样子好有趣。而旁边的服务生却比我更早一步地笑出声。
被巫宸昕狠狠地瞪了一眼。
"啊...困死了困死了不陪你玩了!...陈,给那个小孩一杯橙汁,没事了就打发他走。"
我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似乎直到休息室,他才注意到我的尾随。
"你还真是缠人啊!"
他恼怒地看了我一眼。
说老实话,他不耐烦的口气早已经伤到我了。
一直压抑著情绪跟他抬杠,只是因为抱著那麽一点点希望亲口听到他的拒绝让我死心的原因,才一直对他纠缠,但是他却没有感应。
"我不会打扰你的......"
"好啊!真不错。"巫宸昕可疑地笑起来,然後倏地将我摁到了门板上,因为门之前是半开著的,所以因为突来的重量碰地合上,我於是朝後趔趄了一步,後脑勺撞到木板上,眼前顿时金星直冒。
抬头後看到的是巫宸昕一张没有笑意的脸:"小壁虎,你果真能干啊!休现在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吧?现在又来勾引我,是想脚踏两只船吗?"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本来就对龚限休没什麽好感。我没有错。
也许我任由自己的心意走的行为太过自私草率,所以被看不起也没什麽好意外。可是如果我最先认识的是巫宸昕的话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那样心痛地僵在原地而丝毫无法反驳,用悲伤的眼神看著让自己心动的人却做不出进一步的动作。
"对不起,也许是我搞错了......"我只有低下头喃喃著,"不过谢谢你没有当场拒绝我。"
也许让我在那麽多人面前不至於出丑,你才会让我做了这麽多天的美梦。那麽温柔的人......不得不放弃了吗?──突然觉得很难受。
"如果你怎麽也不能接受我的话,我不会勉强...我知道你爱著的人是龚恩其..."
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当我努力地想背过身走掉的时候,肩膀却从後面被抓住。一个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把我固定得无法再有任何动作。耳边只剩下巫宸昕有些急促而低沈的吐息,还有自己失了控以至於胸口都痛起来的心跳。
"巫...宸昕......"我试著叫他的名字,身体有些虚弱的打颤,为什麽他会抱我......
"怎麽?对自己能迷惑到我没自信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然後被他掰过脸。
"你对这张酷似恩其的脸能迷惑到我没自信吗?"
我听到身体里的有东西因为冰冷而碎裂的声音。但是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我喜欢你..."如果他觉得我可以代替龚恩其的话就...代替吧!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了。
"不过...不要告诉休......答应我。"
"恩......"全身都痛起来,巫宸昕落在我颈上的吐息热得让我无法思考,只能发出难以自抑的呻吟。
"小壁虎,你还挺可爱的嘛!"我僵硬地听著他夹杂著笑意的调侃,对他给与我的称呼感到高兴。
然後我感觉到他的手钻进了我衬衫的下摆,腰部顿时漏进了一片凉意。
因为之前事情急转直下,所以我的大脑一直麻痹著。
直到巫宸昕包含欲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实我很早就想这麽对你做做看了......"
"咦啊......请你等一下!"
终於从迷惑中清醒过来的我忍不住不安地叫起来。
怎麽会这样?太...快了点。
我确实喜欢巫宸昕,也不在意暂时当龚恩其的替身,也不排斥碰触。
但是不应该一开始就这样啊!否则不是会变得跟龚限休的状况一样吗?
我...我是因为想得到你的心才愿意委曲求全的啊!
"想得到我的心之前,至少也得先付出身体吧?"
对他突然冷漠下来的脸感到了害怕。
我一时间不确定他说话的意思。
「你虽然敏感,可是却也总是对保护自己而言」
「你从来没有想过为别人付出什麽吧?语目,这个就是你自私的地方。」
「这样的话,你只会失去更多人而已!」
龚限休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这麽对我说,但是我却一直不以为然。
不过,我真的不想就这样中途放手却是真的。
之前的我常常违背心意,对很多事情放手。可是结果却只剩下一个人在痛苦而已。
这样的痛苦。不想再要了。
我想要的是其他更多的东西。
我总是害怕失去。所以总是对人存著戒心,小心翼翼地保护著自己。
也许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