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恋————律轻
律轻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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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长,当他开始明白了人情世故,明白了现实的阴狠毒辣、光暗两存之后,他了解到光只是继承皇家还不足以护著莫君程永不受侮,他必须要比其它所有人都有本事、有能力能担负的起皇家主子的重任。
而且,他还得暗中建构出一个只专属于他,完全不受皇家左右的势力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保障莫君程的将来以及安危,所以他选择了听从爷爷的话去了英国,直到那年被急召回来。
临行的前几日,莫君程告诉他,他还想在英国继续修习美术技巧,所以不打算与他回国,当时的他原想强行说服他一同归国,但思及他初回皇家,只怕内部意见不一,或许还会有许多事端发生,因此终究选择强忍相思之苦独自回台…
四年前的内部肃清,以及接下来皇家对外的持续发展,所有的一切,出发点为的都是莫君程,他原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待他这么好,便可如同幼时一般与他长长久久直到永远,可如今…
故人已矣,人事已非,徒有涛天的权势、过人的财富又有何用!
他换不回自己最想要的,可又不能如此自私的弃皇家所有人于不顾,只能继续在这物欲金钱的漩涡中浮沉,进行自己根本不想要的斗争。
继续这样下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
前些日子,或许是因为他尚处于杀了心爱之人后的自我厌恶、情绪暴动的情况下所以一点也不曾察觉。
但是现在,当所有事情都已告一段落,甚至连莫君程的尸体都长埋黄土的时候,他才蓦然惊觉,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继续这一切的心思,此刻的他,只希望能静静的抚慰自己心中失去莫君程的痛楚,不被任何人打扰、安安静静的独自疗伤就好…
“你很难过吗?”
一声听来虚弱但却温柔的嗓音轻轻的在沉寂的房间里响起,脸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皇昕聿讶然的回过神看著动手的那人。
只见床上原还昏迷不醒的徐久纪竟睁著水润双眼深深的凝望著他,脸上扬著一抹温煦笑意,安慰道,
“别钻牛角尖了…会更难过的…。”
“樱…?”
看著他温柔的眼神,听著那似曾相识的安慰,皇昕聿的心中好生疑惑,但除了疑惑之外,他却突然想起了九年前的那抹粉樱。
你好像总是很难过的样子?有很伤心的事吗?
别想太多,更别死命的钻牛角尖,越是难过的时候越别这么做,因为一旦钻进去了,以后就很难出的来罗…
…我怎么知道?呵,我钻过啊…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安慰他的…。
那时的樱对一个陌生人的他,扬著若有似无的笑容,以著虽然看开却还是悲伤的眼眸看著他,好生安慰著,让他一时间感到又窘又怒,却也因此而对他印象深刻。
“…会过去的…放心…放心…”
模模糊糊的又说了这么几句话后,徐久纪再次失去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至此,皇昕聿才明白了他原来根本尚未清醒,方才的举动,纯粹只是神智不清下的呓语罢了,但为何只是这么几句意识不清的呓语,竟让他阴郁失落的心里稍稍的感到了些许温暖呢?
奇异的,听见徐久纪无意识的安慰,皇昕聿原先失落不安的情绪竟慢慢平复了,看著他再次沉睡的面容,他的心里忽然平静了许多,一些他过去从不曾、也不愿浪费时间去记住的事也突然被他给想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和樱初遇的那一刻;想起了他从抢匪手中救下樱的那一刻;他甚至也想起了…樱为了随他离开而跪在地上被那向来待他如下人般的养父拿著棍棒狂打的情形。
但是当时自己的反应为何?似乎只是冷冷的在一旁观看著这一幕,直到对方打累停手后,他才上前将人给带走,而在那时,他甚至连樱的真正姓名都不晓得。
记得当时自己曾施舍般的问了他痛不痛,但他却只是静静的看著他好半晌后才缓缓的扯出一抹苦笑,淡淡的说了声不要紧。
那时他的表情…又是怎样的呢?
好像是有些难过,又像是有些了然…
而这种表情,在他们往后的相处中,他也一直都能在樱的脸上看到,浅淡的让人不易察觉,却又好似深深的刻在了樱的心中不曾消散。
他们在一起5年,这5年内,他们虽然有上床、有接吻,但却从不曾谈情说爱。
原因之一,是他始终没那心思,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樱不曾开口要求。
他们就这样暧昧不明的过了5年看似平淡而又自然的生活,一直到莫君程的返国结束了这一切。
莫君程返国后,自然而然的,自己的重心便再次恢复到从前一般,处处以莫君程为主,甚至还在他回国的半年后,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热切而向他示爱,之后,他和莫君程便开始交往,而和樱的关系自是日渐疏远。
虽然仍旧同住一间大屋内,但樱却像乖巧的孩子般鲜少出现在他或是莫君程的面前,就这么像个隐形人般的生活在大屋里,只默默的等待著自己偶尔的到来…。
这样的樱,为什么后来竟会恨君程恨的与大伯勾结而背叛我,甚至还想杀君程呢?为什么?
皇昕聿的心中突然万分疑惑。
是因为我不再要他了吗?或是因为君程的出现破坏了他原先的地位呢?是这样吗?
看著眼前有著沉静睡颜的男子,皇昕聿心底忽然有些无法相信四年前那件事的真实性了。
四年前的他,真的背叛了我吗?或者应该说…他真是那个背叛者吗?
人心是很善变的…
脑海里忽地再次想起那天徐久纪所说的话,皇昕聿只感心中一怔,竟然有些感慨。
是啊,人的心思,的确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事物了。
但是樱,难道你不认为,或许就是因为人心之善变,所以才会给予很多事情不同的转机、不同的发展吗?
就如同原本该死的你…不也正是因为人心之善变才得以存活下来,进而让我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你,甚至还让我对如此倔强的你、对说出″人心是善变的″这种话的你感到好奇,这一切…不也都是因为人心太善变的关系?
不是吗?樱…
此时此刻,我善变的心思突然对你当初背叛我的原因有点好奇了。
不管是因为君程不在了所以才注意到你,或者纯粹只是因为你碰巧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总之,现在的我真的很好奇,当初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条件来诱使你背叛我的,是钱吗?或是情呢?
我曾以为是钱,因为在你背叛了我之后,户头里果然多出了几千万的存款。
但是,假若你不背叛我,难道你从我这儿不会得到更多吗?
另一个假设,如果说,对方是以杀了君程为前提引诱你与他合作,那么,四年后的现在,你又何必救起害你至今,让你几乎恨之入骨的君程而再次卷入这场是非中呢?
是你已经在时光流转间忘却了过去的情份,所以才会在见到君程时不再嫉恨吗?
不、不可能!
就算你已经极力压抑了,但只要细想你这几日的言行举止、眼神动作,我还是能十分肯定的说,此刻在你心中,我仍旧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那么,你到究竟是为了什么会救君程呢?
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曾想过要杀他呢?
如今仔细想来,当初的事件中其实疑点重重,但他却只因满心想著要与莫君程双宿双栖而迫不及待要甩掉徐久纪而不曾细查…
为什么当初你不说、不辩解呢?
或者我该问,是你不曾说吗?还是我根本不曾问呢?
发现自己越是仔细思考过往的一切,心里所出现的疑便越来越多,皇昕聿忍不住轻轻抬手抚上了徐久纪眉头微蹙的睡颜,眼中突然闪现了几抹复杂难解的光芒。
樱,当初你究竟…做了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徐久纪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在皇晏钧的细心照料下高烧早已退下,只不过体温还是较常人稍高了些。
在这期间,皇昕聿每日最少都会到徐久纪的房里一趟,去了之后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著他的脸发怔,彷佛是藉此在凭吊莫君程的逝去,又彷佛什么都没想似的。
在那天交待湛调查皇晏钧和徐久纪的关系后,皇昕聿经过了几天的思考,终于在今天,他又增加了另一个任务给湛,要他暗地里再调查一次四年前的那件事,所有当时和徐久纪有关的人事物都得查,还要他找出当时在他大伯身边,且至今还存活人世的手下也仔细盘问,他非得把心中觉得怀疑的地方都给查个清楚不可!
但一旁的湛在听到他的命今后却是有些愣了,他拧眉看著坐在书桌后的皇昕聿不敬的开口问道,
“呃,主子,您的意思是…要重新调查一次四年前的事吗?”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
“可是…”
为难的看著自家主子的一脸平静,湛老实的说出现实的难处。
“与当时那件事有关的人几乎都死了,要重新调查…恐怕很困难。”
“不管多困难,你都非得查清楚。”
眸光轻扫了他一眼,皇昕聿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点上。
“我要知道,樱到底和那件事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他又是不是真的想杀了君程。”
“主子…?”
因为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会突然想重新调查这件事,因此湛显得有些忧心。
“为什么突然要重新调查?”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知道。”
疑惑的看著皇昕聿,湛有些不明所以。
“那件事或许在当时是已经结束了,但是…那并不是真相,我想你也清楚吧。”
完全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果然确切的说中了湛的心思,因此湛只是默然垂首,没有多作辩驳。
“现在我要知道真相。”
“您知道真相之后要如何呢?”虽知一再追问已僭越了自己身为下属的身份,但湛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
“不知道。”优雅的吐出一口白烟,皇昕聿的目光显得十分平静。
“我只是因为想知道,所以要你去查,至于知道之后要怎样?我只能说──看看吧。”
淡缓的语调有别于平日的霸气与前几日的暴戾,皇昕聿盯著眼前的袅袅白烟轻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轻道,
“毕竟,谁晓得你这次会调查出什么样的″真相″呢。而谁又能确定…知道了真相后,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所以,再说吧。”
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你只要帮我把当时的事情调查清楚就行了,其它的…到时候再说。”
“主子…。”
看著皇昕聿似乎满是疲惫的脸庞、听著他从不曾出现过的不确定说词,湛的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他知道皇昕聿有多爱莫君程,也能体会他对于莫君程的背叛是多么的心痛,但就是因为太爱、太心痛了,所以才让他不禁担心起他的情况。
死去之人永远都不会明了被留在人世的人的痛苦,尤其当你越重视对方时,对对方的逝去便会益发无法承受,即便那个人是皇昕聿,即便他是狠心亲手杀了对方的刽子手,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一个深爱对方又无法忍受背叛的人,交杂在悔恨自责与悲伤痛苦间,他是否真能如外表般坚强的承受住一切、担负起这一切,他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
明白湛未出口的担忧,皇昕聿拧熄了手中的烟,一动也不动的看著光洁的桌面上所映出的自己,轻叹似的说道,
“我只是需要一些事情来争取时间罢了,没事的,你出去吧。”
“这…”
“出去吧。”
“是。”
知道他此刻需要的是独处,因此虽然还是满腹忧心,但湛却还是依言退出了房间,独留皇昕聿一人。
感受到来自脸上那彷佛是呵护著心爱的宝贝般的轻微碰触,徐久纪像是被那微温的触感给唤醒了般,他下意识的朝著那微温而又略带粗糙的掌心偎去,微蹙的眉间因为这温柔的动作而逐渐放松了些,唇边也悄悄的露出了一抹无意识的笑魇,虽是轻浅的让人几乎要错过,但却没来由的更为动人。
坐在床边的皇昕聿有些意外的看著徐久纪那撒娇似的举动并没有予以阻止,但是当他又无预警的瞧见了那抹笑容时,心里的某个地方竟像突然被触动了般,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反应,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人的笑颜。
他原本只是想替徐久纪将汗湿而黏在额上的发给拨开而已,没料到他竟会因此而露出这般动人的笑容,这让他不禁怔愣当场,就连手上的动作都瞬间停止。
当轻柔的抚触不再,徐久纪先是奇怪的再次拧紧了眉,片刻后,才依恋不舍的缓缓睁开了双眼想再次找回那点温柔。
睁眼的瞬间,他藉著室内微弱的夜灯看到了与之前醒来时所看到的相同的壁纸、相同的灯饰,还有些浑沌的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的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接著,当他依著脸上原先的轻抚转头望向其温热来源时,他的心脏突地紧缩了起来,之前几次醒来的情形更是迅速的跃入脑海里。
他的眼中开始浮现了明显的戒备,心中的疑惑也不断蜂涌而至,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自脚底窜起了一股寒意,冰冷、冻人,让他即使身处在温暖的被窝中却也还是浑身冰凉。
他奋力的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坐起,但多日来的昏迷及高烧却让他的身体虚软无力,方稍稍起身,便无力可支的又跌回了床上,让他不禁又恼又惊,可还是极力表现的无动于衷。
眼见他如此的改变,皇昕聿顿时感到一阵气闷,脸上的表情也因此严肃了起来,他就这么直直的盯著徐久纪看而一言不发。
“你又想做什么?”
率先开口的是徐久纪,他受不了如此可怕的静默,也不想再多加揣测皇昕聿的来意为何,因此,与其耗费时间让自己陷在这般恐怖的惊惧下,他宁可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是嫌折磨的不够,或是嫌之前下手还太轻,现在要再补上呢?”
听到他的话后,皇昕聿忍不住拧紧双眉,心中更是因为他语气中的挑衅感到不悦。
见他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眉眼之间却因此而明显的添上几许怒气,徐久纪不禁一脸讽刺的冷笑了起来。
“呵,想动手就来吧,差不了多少的…”
“闭嘴!”
冷冷的打断他的话,皇昕聿发觉自己十分讨厌现在他脸上那抹自暴自弃的笑容。
对于他的命令徐久纪丝毫不感到讶异,只见他依言止住了自己原本还想说的话,但不知为何,他却抑不下唇边的那抹嘲弄。
看著他那比哭还难看却又满含不屑的嘲讽的笑容,皇昕聿的心里就觉一把无名火莫名燃起,脸色也更为严峻。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死?非得这么挑衅我、用话激我!?”
“挑衅?”闻言,徐久纪笑的更深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我说错了?”
“错!而且还错的离谱。”
毫不迟疑的反驳了他的想法,皇昕聿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冷然的看著他道,
“对于我的敌人或是仇家,除非他们有让人值得费心夺取的情报,否则,只要落入了我的手里,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微挑眉,皇昕聿的眼里有著明白的嘲弄,为了徐久纪眼里、话里有意无意的挑衅,他打定主意要给他难看,让他好好认清一下现今自己的身份,毕竟,就算四年前他的背叛很有可能另有内情,但再怎么说,他的身份是怎么也不可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他非得教他认清现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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