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为你哭了————眉如黛
眉如黛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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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洛一边开著车,一边冷笑著说:"这是你说过的最有血性的话,你不如试试?"
何授顿了一下,真的把手机掏了出来,握了一会,又放了回去,何授说:"他肯定关机了。"
冯洛愣了一下,然後轻轻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蠢,也比我想象的坚强,好了,好孩子,乖乖回家里等吧,愿你真能等到什麽好结果。"
说著,冯洛一踩刹车,车无声无息的停了下来,原来一路狂飑,已经回到了小区。何授说了声谢谢,开门走了出去,冯洛在车里坐了一会,看著何授走远了,也开了车门,依在车上,手叉在兜了,脸在夜色里半遮半露,他难得像此刻一般,脸上面无表情,年轻俊秀的面孔居然有了一些萧瑟和寂寞。
小区外,空寂的道路上,偶尔有车子驶过,刹车或是油门声带了一长串刺耳的摩擦声,夜深露重里,冯洛静静的看著车来车往,看了一会,准备回车里的时候,手机突然想了起来,冯洛用麽指和食指把手机从裤袋里拈起来,然後放在耳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电话那头,那个在岁月中魄力丝毫未减的中年人低声呵斥道:"你笑什麽?"
冯洛笑著说:"呵呵,不,伯父,我只是觉得今夜特别容易使人怀旧,大家怕是此刻都沈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吧,我只是笑连我也不能幸免。"
那边声音稍晴,说:"苏陌在哪里?我等他一天了。"
冯洛笑了一会,轻声说:"您忘了,不久前我才跟他说过,莫水水有事找他,所以他才会在长时间的禁闭前和旧情人吃顿饭,聊聊天,这不,耽搁了。"
那边顿了一会,说:"他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他回来後,我非得好好管管他不可,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告诉我......"
冯洛说:"可不是吗,上次苏陌就是您给关好的,这次还不得归你──最好是关久些。"冯洛一边这样说,一边换了只手拿著手机,转了半个身子,舒了舒筋骨,突然僵在那里,身後不远处,何授苍白著脸,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著他。
冯洛愣了一会,然後侧过脸去,微笑著对电话那头说:"伯父,我先挂了,恩,改日再聊,静候佳音。"
冯洛轻笑著挂了电话,何授转身想走,被冯洛几步扯住,冯洛微笑著,眼里面却寒光暴涨,他低声问道:"你刚才不是回去了吗,还出来干什麽!"
何授低声想躲,终究躲不过,苍白著脸,小声应了一句:"刚才在那边都没吃什麽......我还是想问问......看看你走了没有,我去做点东西,你要不要上来一起──"
冯洛突然半捂著脸,低低的笑了起来,从骨子里开始笑,不可遏止的,他说:"你要我怎麽说你,你要我怎麽说你好──"他说:"哈哈,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的,笨蛋,干嘛做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恩?蠢材!蠢材!!!"
何授明白过来危险後,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拼命挣扎著,想朝小去的保安大喊,被冯洛准确无误的打在颈项後,软软倒下,被冯洛半捂著嘴扯到车里,冯洛锁了车门,何授瘫在副驾驶座上,冯洛那掌打的不重,他只是好一阵晕眩。
何授浑身无力的倒在座位上,惨白的脸问:"为什麽?为什麽背叛苏陌?"
冯洛状似无所谓的打著哈哈,眼里的痛苦和挣扎却暴露了他,他笑著说:"为什麽?为什麽?这故事可海了去了,不如让我来问你三个问题吧。"
冯洛一边开著车,一边笑著问:"第一,苏陌好好一个直的,你为什麽会在gay吧碰到他,他说他是为了一个朋友聚聚开了这个店,那麽他认识的这个gay朋友是谁呢?"
冯洛低笑著继续说:"第二,你还记不记得,店名叫做十年,那麽,他这个gay朋友,为什麽要取这个名字,他又和谁认识了十年那麽长呢?"
冯洛笑著,车开的越来越快,"第三,身为冯氏企业的长子,为什麽我甘愿在苏家打工,屈居人下呢?为什麽?"
他笑著,一直笑著,疯狂的笑著,歇斯底里的笑。十年的等待敌不过别人半年的聚散离合。
"最後,何授,不如你来告诉我,为什麽他会和你在一起呢?他和水水还能让我衷心祝福,因为他不喜欢男的,我可以一直什麽都不说,安静的做哥们做朋友我只能无可奈何,可是,他现在喜欢男的了──他为什麽会喜欢你呢?你有哪点好呢?告诉我,你比水水好在哪里,比我好在哪里,告诉我,何授?"
52
何授听了他的话,像是一连串炸雷在耳边响起,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你......你......"
冯洛一边低低的笑著,笑的身子都在打在车窗上的光晕里晃动个不停,一边问:"怎麽,那麽惊讶?我演的很好对不对......整天都必须这样可恶的笑著,什麽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的,受到一点点委屈就哭个不停,感到一点点绝望就寻死觅活,别人还得装著样子努力活,还得像我这样,拼命的笑著,打打骂骂装的啥事都没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何授,你懂什麽,你委屈些什麽,你哭个什麽?他喜欢个你什麽!!"
冯洛冷笑著说:"我真是受够了,整天笑的像白痴像傻瓜一样的疯啊颠啊的,你们闯了什麽祸都要我去给你们擦屁股,你知道我在公司里面忙的快死了,想起你们耳鬓厮磨是什麽滋味吗?知道我去帮他买镇定剂买戒毒书籍买武侠小说是什麽滋味吗?十年来装疯卖傻都没这麽痛苦过--眼睁睁看著你们越走越近我还得装什麽哥儿!那个人也是个混蛋!凭什麽知道我是gay还理所当然的认爲我对他没意思!!--我他妈受够了!!!"
冯洛从开始低缓的描述,到後面高声的呵斥,面目微微扭曲著,车速远远超过高速线行驶的速度,连闯两个红灯,冯洛才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渐渐的减慢速度,何授在一边呆若木鸡的愣了好久,才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冯洛低低笑著,甚至带了一点温柔的笑著:"我没有怪你啊。我真的没有怪你。其实该怪我的,十年下来我演得自己都佩服自己了,可到最後还是不行,我豁出去了,不演了,反正我这辈子得不到了,怎麽也得拖几个人下水,明明肚子里什麽歪点子都有,在十年前就打尽了,却偏偏怕什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还得死皮赖脸的装好人。哈哈,你说我背叛他?我比莫水水早四年认识他,我比你早十年--还不是这个下场,到底是谁背叛谁?谁委屈一点?我跟你说,我注定成不了好人的了,刚才还想著放你一马,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得,不想走这步也要走了,何授,你说你多傻,你说你多傻?你居然信我?他居然信我?一帮蠢货。"
何授听著听著,眼睛慢慢红了,想哭,眨了眨眼睛,又不敢流出来,伸出手想去碰冯洛,可终究不敢。只是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说背叛--我不是那个意识。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坏人。--我是说,现在还来得及,苏陌应该还没去,我们打个电话,叫他不要去找他爸爸--"
冯洛听了,咯咯的笑个不停,冯洛说:"奇了怪了,现在心里高兴不高兴都习惯笑了--哈,你怎麽现在还这麽天真?我不是坏人--你怎麽学的和苏陌一样了,那混帐东西也是你这个脾气。那什麽事之後,整天说什麽每个人都有苦衷,什麽每个人都不是坏人。"冯洛笑著说:"我他妈就坏人了,反正被你知道了,本来我做这些事是想瞒著他的,可如果放你一马,怎麽也瞒不过他不是?如果让他知道我冯洛就是这种败类,那我可真甯愿去死了。"冯洛笑著说:"你他妈就是找死--就是找死,我本来不想动你的,真的不想。"
冯洛笑著笑著,慢慢的笑不出来了,眼睛里一片萧瑟凄清,只剩下肩膀还在剧烈颤抖著,他说:"我活腻味了,总得拉几个人垫背不是?"
何授只是不住的摇头,说:"不要这样......冯洛,我不说,我不会说的。不要这样子,自暴自弃,什麽用都不管的。真的,听我说,不要跟我一样,和我一样後悔--後悔也来不及了,趁现在还不迟--"
冯洛低低骂道:"你比我好在什麽地方?"
何授听到他话锋转了,措不及防,僵在那里,良久才说:"我比不上。我不如莫小姐,我也不如你,我谁都不如--"
冯洛慢慢挤出一个笑容,自问自答般的说:"你不就比我傻了一点吗,我以爲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傻了,十年,一天就全毁了,还得这样笑。可你比我还傻--"
"一群蠢货,一群疯子。"冯洛仿佛自言自语的说:"莫水水疯了,明明知道那人现在活的烂到不能再烂了,她还要把工作什麽的都辞了,把什麽都卖了,什麽都不要了的要去找戚慕商。苏陌疯了,那麽大一个担子一个公司,继承权明明都到手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和一个不知道那里好的人玩什麽爱情。他们都疯了,我冯洛怎能不疯?"
冯洛笑著说:"真是美好的夜晚。今夜大家明明都在怀旧,却只让人毛骨悚然。对比著看看,何授,你看,曾经那麽等对那麽恩爱的一对璧人,说尽山盟,发尽海誓,现在还不是各奔前程,南辕北辙,曾经那麽相爱啊,难道不让人心寒吗?你这样一想,不会觉得浑身冰冷吗?他们都走出去了,偏偏我还活在过去......做梦都梦到自己还上著什麽高中什麽大学,他们两个人走在大学的路灯林荫下,我就在旁边拎著吃完了火锅打包的白萝卜片儿,跟的紧紧的像当一辈子哥儿也值了。可他现在居然变成gay了,你叫我如何甘心,如何能甘心?"
冯洛问:"这不就卖了他吗?十年的哥们到头来还不是靠不住?爱情友情什麽都靠不住。这世上又有什麽能不变,什麽能永远?"
何授微微颤抖著听著冯洛用那样温柔的语调叙述,良久才慢慢挤出几个字:"冯洛--不要--会後悔的--我真的不觉得你是......什麽坏人,以後也不会--真的,还来得及的......"
冯洛笑著,踩了刹车,车停在路边,窗外一片漆黑,那条路上只有几个彻夜不眠的野店,放著不知什麽年代的歌曲,在黑夜里回响。
那歌声寂寞疏离的在夜色里唱著:z
"什麽样的锁能锁住承诺,让你百般的温柔可以停留?
什麽样的歌能唱到永久,等到岁月都已白了头,你可还记得?"
何授从车里出来,觉得夜色入骨凄寒。y
冯洛似乎在侧耳听歌,眼睛似乎依稀有泪,可嘴角还是那样微微笑著。
53

何授被冯洛带回他家的时候,冯洛顺手把门反锁後,一个电话来的措不及防,冯洛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时,手有些微微颤抖,可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苏陌的声音传了过来,"冯洛?"
冯洛轻轻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可最後还是轻笑著说:"怎麽想到打给我,你这个兔崽子......"
电话就是有这个好处--用天衣无缝的声音,掩饰去内心的种种挣扎,悲哀恐惧的像要哭出来一样的眼神,和大大咧咧的语气。
苏陌在那边说:"嗯,我在老头子家门口,进去前打个电话。何授怎麽了,手机忘带在身上了吗?打他手机没人接,你应该跟他在一起吧。"
冯洛的手颤抖的几乎拿不住手机,他笑著说:"是,那当然,你托我办的事情,我怎麽会--啊,你等等,我去找他。"
冯洛说著,把手机远远的搁在一边,看著何授,低低的笑著,眼角泪水未干,慢慢双手抱膝,低低的说:"去吧,去接吧,你说什麽都行,随你,恭喜你,有人救你了。你不要笑我,我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坏人。"
何授犹豫著看了他一会,走了过去,双手拿著手机说:"喂,苏陌。"
苏陌在那边低低笑著说:"傻瓜,过的好不好啊?"b
何授眼睛红了一下,慢慢笑了出来,他说:"嗯,今天很开心。我很好--冯洛很照顾我--没事,嗯,过几天再打给你。"
他刚说到一半,冯洛跳起来,把电话夺过来把电话狠狠的摔到地上,冯洛看也不看那个被摔成两截的电话,疯了一样的破口大骂道:"你什麽意思!你他妈的什麽意思!"
何授顿了一下,笑容还留在那里,来不及淡去,何授说:"我不想你走到那一步,我不想我们连後悔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想大家难过......"
冯洛疯狂的笑著:"你他妈是在笑我,你在笑我这个样子有多丑陋是不是?"
何授愣了,然後赶紧辩解道:"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绝不会说出去!"
冯洛摇著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後红著眼睛冲上来,两只手抓著何授的领子,大声怒骂道:"你闭嘴!你闭嘴!妈的都是情深意重啊,只有我什麽都不是--你别以爲你伟大你了不起,你别以爲他心里就只有你了--"
冯洛一边这样骂著,一边举起拳头想打,结果半天揍不下去,最後咬著牙拿了根皮带,把何授双手扭到背後反绑起来。何授痛哼了一声,眼角红红的,泪水在眼睛里面转了几下,忍著忍著没掉出来,只是一个劲的说:"冯洛--不要这样,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也走过弯路,好不容易才,我真的......真的不想你和我一样--"
冯洛仿佛听不见一般,不耐烦的把何授用力一推,推倒在地上,何授两手无法支撑,直直摔倒在地上。冯洛根本不理何授的痛哼,就那样疯狂的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停了下来,脸转过来,五官都是扭曲的,冯洛低低冷笑著,红著眼睛说:"你别以爲他会一直爱著你,什麽都靠不住的--你不是好不容易戒了毒吗?要不要试试复吸啊?我看他会不会对你彻底失望。"
何授脸上的血迹一下子退的干净,颤声说:"不要!不要......冯洛......"g
冯洛疯了一样低低笑著,像是失了神智一样,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一阵,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居然是何授以前那包,大概是苏陌让冯洛去处理掉的时候他收起来的,冯洛笑著,翻出一个装酱油的小碟子,将那包粉全部倒在那里,拿出打火机,把那粉末全烧成了液体,然後拿著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针管,把液体吸进去,朝何授走过来。
何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颤抖的说:"冯洛,你会後悔的。你不要这样,我会恨你的,我会後悔相信你的,我不想後悔,我不想这样,你冷静一点--"
冯洛像是听不到一半,拿著针管走过去,何授努力的在地板上向後挪动著,冯洛拿起针管,针头用力插进何授的手臂动脉里。
就在冯洛按住针尾缓缓推进的时候,何授像是疯了一样,用力的将自己的头撞过去,狠狠的撞在冯洛的额头上。冯洛被後坐力波及,狼狈的倒在地板上,半截针断在动脉里,血花从何授的手臂上刹那间射出来,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冯洛看到血,似乎终于恢复了神智,一边捂著耳头,扔了针管,一边满面仓皇站起来,想走过去,著急的说:"你流血了......得快些......"
何授摇著牙往後挪了几步,虚弱的笑了几声说:"你不就是想这样吗?"
何授此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又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他在这疼痛中犹豫自己是否信错了人,又或是太好骗了。
他只是没有血性的人,只是性子软了些,只是性子软了些。

54
冯洛听了这话,脸色红了又白,僵硬在那里,咬咬牙想不管何授的死活,可眼睁睁看著何授血淌一地,脸苍白如纸,终于还是几步上前去,罔顾何授微弱的挣扎,用力握紧伤口上方,企图遏制血液的流逝。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何授紧紧裹住,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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