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礼物————star82星&天空
star82星&天空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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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员从没这么老实自觉过,投篮的投篮,练体能的练体能,
除了篮球落地的"嘭嘭"声就是球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吱呀"声,几乎连刷篮的动静都没有。
不错,这群神不守舍的球员眼里根本就没有了篮筐。

"兔子,他们没说队长在哪儿吗?"不知道第几个三不沾之后,关隽鹏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球筐,转身问道。
瞬时,场内的所有响动都停止。
"没有。......有我早他妈去了。"罗斯杰掐灭手中的半支烟,操起门边儿的笤扫把他制造的垃圾归拢了一下,撮进垃圾箱。
这时候,拖布和长凳的断壁残垣像跟刺一样的扎进他的眼中。他一声没吭地弯腰,开始拾掇地上的拖布头跟散木条。
不约而同的,男孩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拾篮球馆。
安静地忙碌着。

"我来拿易卓的东西。"
那声音其实并不太高,但那刻听在罗斯杰的耳中简直就像一声炸雷!
他豁然起身,看向门口。
门口的男孩长得很敦实,面目有点凶恶。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定定的集中在他脸上,使他不太自在,不过,他还是没管三七二十一,迈步就进了篮球馆。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布局一样,他径直走向更衣室。
罗斯杰呆呆地看着他。
他灰白色的夹克和天蓝色仔裤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混合着些泥土,在篮球馆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点发黑。
但不管怎么发黑,血迹依旧是血迹。

男孩进了更衣室,很快,又走了出来,手上拎着易卓的运动包。
"他人呢?易卓人呢?他怎么了?"
尖利刺耳,过了几秒钟,罗斯杰才反应过来这是关隽鹏变了调的声音。而他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退队。这是更衣室和大门的钥匙。"男孩的声音很冷漠,摊开的手掌里,一大一小两枚钥匙躺在那里。
"他人呢?!人在哪儿?!" 关隽鹏已经失去了耐性,迈步上前逼问道。
男孩冷冷地看着关隽鹏,手一翻,两枚钥匙跌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随即,他走向门口。
罗斯杰身子忽地一颤,猛醒般抢出门去!
他就在门口。
易卓就在门口!

易卓坐在门口的地上,背靠着墙壁,低垂着头。
昏黄的路灯下,罗斯杰只能看到一片猩红。
他踉跄地走到易卓跟前。
听到脚步声,易卓慢慢抬起头来。

凌厉狠辣。

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内敛的眼神,罗斯杰愣愣地看着路灯温暖的昏黄被那双褐色的眼瞳折射成森寒的刀锋光华,根本忽略了易卓脸上的淤伤和血迹。
空气在两人之间凝结,直到那个陌生的男孩推开自己,向易卓伸出手。
易卓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手掌,迟缓地抬起手,扶在身后的墙壁上,慢慢地站起身。
他的姿势很怪异,由始至终左腿一直都没弯曲过,身体的重量也似乎集中在右侧。
腿......罗斯杰一激灵!腿怎么了?!
瞬间心底涌起的恐惧几乎将他击倒,不由自主地,他想起自己的腿。
"易卓......你的腿怎么了?"他没克制住声音的颤抖,眼前有点发黑。
易卓没说话。陌生男孩弯下腰,让易卓把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其实他比易卓要矮上一些,只是此时易卓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无力,手臂无法抬高--然后自己扶上易卓的腰。

"易卓!"
在两人挪动之前,馆里已经一片大乱,杂乱的脚步声像海啸一样卷到了门口。
望着一股脑涌出来的人群,陌生的男孩带着易卓踉跄着退了两步。
"我送你去医院。"关隽鹏抢出来,伸手去扶易卓。
"滚!"
嗓音很低沉,但跟目光一样,凌厉而凶悍。
罗斯杰从前总是疑心易卓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和委曲求全,与其说他领导这支队伍,不如说他哄着、宠着他们。此刻他能肯定,自己猜得没错。
关隽鹏的身子僵直在那里,脸色变了几遍,最终没发作。
"废话少说,还是去医院要紧,易卓你就别......"邝祖辉普一接触到易卓抬眼看向他的眼神,忽然自动消音,动弹不得。
"从今以后,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扰。你们,"易卓的目光在关隽鹏和邝祖辉脸上一过,"从前的事儿了了,今后你们好自为之!......大中,我们走。"

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刀,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罗斯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真的认识过易卓。之前那个温和内敛,常常带着些无奈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他,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才是。看着他们蹒跚离去,罗斯杰不是不想跟上前去,只是......被易卓警告的眼神一瞥,顿时冻结在了原地。

"靠......真的是易卓......"
许久,邝祖辉喃喃地道。
这时,大家才从恶梦中惊醒一样,没精打采地往馆里走去。
关隽鹏的脚步猛地停顿下来,跟在他身后的罗斯杰刹车不及,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罗斯杰没好气地问。
关隽鹏不答话,眼睛紧盯着某一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罗斯杰只见两枚钥匙,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亮晶晶地反射着灯光。

关隽鹏蹲下身,把两枚钥匙抓在掌中,半晌,忽地跳起来,撒腿跑出门去。

罗斯杰看着他迅速被黑暗吞噬的背影,忽地笑了。其实,他的邪门歪道真得很有效,是不是?
只是......弄巧反拙。
他很担心,易卓的腿。他怕易卓的腿跟自己一样,他怕得把往日的胆大妄为潇洒不羁全部都忘记,而从医生那里听说他腿废了时的自卑绝望和痛苦却汹涌而来。
操你,黑皮,如果易卓的腿保不住,我要你偿命!!他在心中,暗暗地发誓。
他没注意到,这个时候,邝祖辉也鬼鬼祟祟地溜出门去。


第十章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易卓觉得自己真衰。
他可以回家的,但他觉得还不如在医院过这一夜。
所以当关隽鹏摸进来的时候,他刚打发走大中,正在沮丧中挣扎。
"腿还疼么?要不要喝点水?"
声音带着非比寻常的小心翼翼,满脸都是因为犯了错误自愿被奴役的决心。
易卓原本要冲口而出的"滚"字,生被关隽鹏这极度反常的样子给憋了回去。看来他已经从医生那里听说了易卓左腿上这两刀都没大问题,所以样子不再慌慌张张,只是把内疚和易卓根本不懂的情愫组成综合体挂在脸上。
"我没事了,你走吧。"寻思了一会儿,易卓冷冷地道,料想自己的冷漠会让这脾气暴戾的小前锋头也不回地走人。
谁知关隽鹏竟然一声不吭地搬了个小凳子,靠在床脚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易卓愣了半晌,欠起身来,"你......"他才开口,就发现整个病房的人都在看他,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他妈听不懂人话啊?我叫你滚!"声音几近耳语,压根儿也听不出什么威胁或者侮辱的意味。
关隽鹏也不答话,但也不起身。
凭着他这么火爆的性子,竟然也没动怒,这倒像是天下奇闻了。易卓又看了关隽鹏半晌,精疲力尽地躺回床上:他喜欢死在那里就死在那里,反正九点之后医院就会清人。
如此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即便在睡梦里,也全身疼得不得安生,另一面,却因为失了不少血,口干舌燥地好不难受。

"要什么?口渴了么?"
睡得正糊涂,耳边有人轻声道,接着,就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把矿泉水瓶口送到了他的嘴边。
易卓啜了一口,只觉得从没喝过这么甘冽可口的饮料似的,伸手就想抢过来。
"别急,慢慢来。"
那人却出奇的耐性,一边柔声抚慰道,一边握住易卓企图抢夺的手,慢慢把水度到易卓口中。
这会是谁啊?!几口冷水下肚,易卓清醒了过来。平生还没有谁这么待过他,他满腹惊异地侧头去看,一口血几乎没喷出来!"操,你怎么还在啊?!"他轻声怒道。
"护士准我陪床。"关隽鹏闷闷地说,轻轻把易卓放床上,大概是知道他浑身是伤,碰哪儿都疼。
"陪你妈个头啊!"易卓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滚远点说不定我还能活长了。"
关隽鹏也不还口,静悄悄的回到床脚的小凳子上坐下,垂下头去。
"你......你吃错什么药了?"易卓也不知道自己是气愤过了度,还是惊讶过了度。
听到他问,关隽鹏忽然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易卓:"......还回篮球队,好不好?"他目光中的热切和祈求看的易卓心都发颤,去rose pub求罗斯杰归队的辛酸苦辣蓦地涌上心头,满腔的戾气瞬时化为乌有。他拍了拍身侧勉强余出来的床铺:"将就睡一宿吧,明早赶紧给我滚蛋。"
关隽鹏又垂下头,磨蹭了一会儿才侧身躺到了易卓身边,躺下了却不好好的睡,摸索着抓住了易卓的手。
易卓心里一跳,身上有种异样的感觉。心里却又惊讶又有点惶恐。他知道关隽鹏心地单纯,家庭教育也很干净,跟自己不一样,不懂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此刻这动作也绝对不会包含任何色情的意思,可......可两个男人拉手,这......这怎么说话!他忙用力把手往外夺,还不敢动作太大了,生怕惊醒其他病友:谁也不会跟鹏鹏这般纯洁。
正争着,掌心里忽然多出两块硬邦邦的东西。还带着关隽鹏的体温,却是两枚钥匙。
一时之间易卓心中的苦涩简直难以言表!关隽鹏怎么会知道呢?自己不是不想回,而是......没法回!
那时被迫应承黑皮,从此跟他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易卓也成了自己小弟,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爽--这就等于说一脚已经踩进了泥潭里。他怎么敢再把祸事带进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篮球队?怕学校不解散他们吗?!
没多久关隽鹏就呼吸均匀,看样已经睡熟,而易卓却瞪着眼睛,直躺到天亮。
然而苦难并没有就这么结束。第二天一早,关隽鹏前脚跑去上课,邝祖辉后脚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病房,赌咒发誓地说,只要易卓归队,他绝对从此以后老老实实,多一句不说,多一步不走,保证比狗还听话,比兔子还温顺......

现在说这话,晚了点。易卓只好狠下心肠,把他赶走,随即自己收拾了东西,办手续回家。

拆线返回学校,已经是一周以后。
易卓夹杂在人群中,往校外走。
腿脚还是有点不利索,但也没什么大碍。他努力地低着头,脸上的伤痕看起来有些扎眼,尤其是以他的身高,脑袋正好凌驾在众人之上,看起来越加明显。
今天是离开球队的第八天。
他觉得日子过得很漫长似的。其实在课堂上还是老样子,只是下了课都不知道干嘛好。
明明有两年的时间没参加任何训练,日子也过得很有滋有味,可是这短短几个月,竟然让他上瘾般地沉醉于篮球,再难自拔。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早知道退队的日子会这么难熬,还会不会重回泥潭?
有时候这个问题就会突然跳进脑海里。
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转头望向篮球馆。
那里......多美好......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维护......哪怕,从此以后那里再不属于他。

当易卓发现自己正走向篮球馆时,脸色先是有些潮红,继而变得很苍白。
他得离开!

"站住~~~~"
声调挺快活,尾音往上翘。不是找麻烦的,顶多寻开心。易卓抬起头:"你?"他有点惊讶,"怎么是你。"随即,他的声音恢复了冷漠。
"很奇怪?我也要上学的。"罗斯杰靠在铁门上,跟门卫站成一排--易卓一向认为门卫是六中最大的摆设,在需要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永远都只能给你个背影--笑嘻嘻地看着易卓。
"真的......很巧。"易卓稍微眯了眯眼睛,"不耽误你了。"他绕过罗斯杰,想要走开。
"哎!"罗斯杰似乎有点急了,抬手就抓住易卓的胳膊。
有点疼。
易卓的眉梢略微动了动,心中有种躁动--想动手的亢奋!
有些事情开了头就很难终止,就比如打架,比如......在球场上飞翔。
"......腿没什么大碍吗?"迟疑了一下,罗斯杰问道,声音低沉下来,没精打采中带着深深的焦虑不安。
易卓那一瞬间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他能感觉到罗斯杰心中的痛,其实他跟自己一样,无能为力,甚至比自己更无奈。"靠,我手至于那么没准儿吗?"他勉强笑道,"看起来严重而已,没伤着筋骨。"
"哦。"罗斯杰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你自己?"随即,他问道。
易卓垂头立了一会儿,道:"他们跟黑皮结怨是因我而起,我得把它了了。"
两刀,能替关隽鹏和邝祖辉打发了黑皮他觉得很值。
罗斯杰深吸了口气,用力抓住易卓的手腕,拖着他,走向篮球馆。
"你他妈干嘛?"易卓怒道,甩开他的钳制。
"还有一个多月全国联赛,你不去训练,瞎晃悠什么?"罗斯杰厉声道。
"你神经病啊?我退队了你没听懂吗?!"这次易卓真的怒了。他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心里像被细线勒着似的,一丝丝的痛!
他花了多少心血,作了多大努力,才能奔驰在场上,奔驰在自己的王国!
一晚上什么都没有了,这种痛失所爱的伤口经不起一再的被撕裂!

这一次,罗斯杰没有被他凌厉的目光吓倒。他直视着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说,我能保证他们从此不再来找麻烦呢?"他的眼中,半含微笑,半含鼓励。
"你知道个屁!你能保证......"易卓语声忽地顿住,睡醒了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罗斯杰。"你认识黑皮?那天打电话的是你!"他叫道。
"没错。"罗斯杰说的有点沮丧。
"靠......"易卓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应该说他高兴得不会说话!
"现在你放心了?"
"我......谢谢你。"易卓鼻子有点发酸。
"回家了,傻瓜~~~~~~~他们在等着你。"罗斯杰高声叫道,"我们都回家!"

许多年以后,易卓与罗斯杰回忆起那天来,还禁不住骄傲:从来都没有人能做到,让那班混小子瞪大了眼睛,安静的就如同捏死一样,整整五分钟!

易卓的状态,是不能参加训练的,所以,可以很舒服地坐在那班混小子修好的长椅上,看着他们奔来跑去。
而罗斯杰,也破天荒地作了些恢复性的训练。用他自己的话讲,反正已经在全校同学面前跑过了,有多丑大家都看了,他也没什么好藏。
不过,即便是把篮球扔下了大半年,他的感觉还是很棒,相反的是,在场上个人技术一向保持高水平的关隽鹏却开始莫名其妙的动作走形,状态极不稳定。
还不是一样让人遭心。易卓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天花板上的灯光晃得人头晕,他抬手盖在眼睛上。

"披件衣服。"
头顶有人道。
易卓猛地拿开眼睛上的手,盯着眼前的人仔细看了几秒钟。没错,是关隽鹏,如果是有人易容,那手段也太高秆了。"噢,谢谢。"他眨了眨眼,道,"鹏鹏......嗯......过去的事情,算了,从我重新迈进着闷起,就已经一笔勾销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关隽鹏很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目光落到了易卓受伤的腿上:"拆线了吧?......待会儿你怎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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