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下]
天戒/流[下]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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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冽本来是与我分享同一生命、与我关系最密切的人,他一直是这样想,一直爱著我,然而,我却视他为瘟疫...
  是我对不起冽...这是我的罪...从年幼时开始...所犯下的罪...
  现在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地跟冽说些话,任由他牵著我的手,喁喁私语。
  其实我一直希望可跟家人修好关系,而现在,我在借了小南的存在,来做些六年多前就应该做的事。
  即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这麽自私,完全无视了小南的感受。
  直到小南黯然地提出要离开时,我才惊觉自己做了什麽事。一来,小南一离开,我那平和的心情也不复存在,无法再坦然跟家人相处;二来,尽管我算是被威胁才回来,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回香港的原因是为了陪小南,既然如此,我又何需思考?於是想也不想,便直接跟小南跑到街上。
  理所当然地,当小南见到我跟在後方时,便奇怪地问我为什麽不留在家中陪伴家中。我不禁默然片刻,接著才慢慢道出自己的心情,还有七年前,我刺伤亲生母亲的事。
  声音不由得越说越低,也越说越沉重,我知道小南重视家人的存在,所以比起曾被朋友背叛,我更害怕小南无法接受我曾经想杀死家人的念头。所幸的是,在小南听过之後,虽然略有不认同,但同时也给予我支持,说会陪伴我,与我一起面对家人。
  得到小南的承诺,我总算宽容下来,手牵手地前往坟场拜祭小南的妈妈。
  扫墓的过程跟常人一样,小南一边整理,一边向墓碑上的照片说著近况,而我则从旁帮忙,在心中暗自起誓,说要跟小南永远一起。
  在墓碑前许下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後,我和小南带著被祝福的心情,牵著手回家。
  今天是我爸的五十岁生日,亦因为五十岁,算是一个大日子,所以母亲专程从名餐厅请来一名餐来煮晚餐,更专程从英国把我找回来,好让今晚一家团聚,以上是我妈的解说,但就我所想,便知道事情没这麽简单。
  我知道,从以前的工作,到现在回母校帮忙,他们一直有派人跟著,虽然不是监视,只是暗中保护,然而也叫人不快。
  当初想不到,是因为没怎麽留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便知道当中的奥秘。还记得当初我打电话回家,求他们帮小南时,他们已快速地说出小南是私生子的身份,想来在小南刚出现时,家中的人已把他的底细摸清,然後,就是今次打电话来找我。
  想当然,我是没有告诉过他们,但相信其实他们是早已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只是一直不打给我,给予我想要的自由。
  然而,这真是自由吗?一想及此,我便不由得生气,一边吃饭,一边黑著脸。
  可悲的是,本想彻底地臭著一张脸,但小南却担心我因此而无法跟家人修好,於晚餐期间,不断做著吃力不讨好的中间人角色,这倒令我不敢铁下心肠,认真地发脾气。
  然後晚餐过後,小南便被我爸邀去下棋,而我也被冽拉回房中。
  对我来说,跟冽独处,比跟伟独处更是痛苦,伟的话,我还可以狠心地痛殴他,然而,冽呢?不管发生什麽事,他始终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没错...一切都是我年轻时犯下的错...但我却没勇气去面对...
  「我去拿内衣裤去洗澡。」
  才坐了不久,我已经不安地站起来,无视饭後洗澡会消化不良的後果,打算逃离与冽一起的空间。
  见状,冽不禁苦笑起来,无奈地说道:「凛...你不用像见到瘟神般逃避我吧?我只是想与你聚聚,这样也不行吗?」
  这番话,倒说得我无地自容,有点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不由得讪笑起来,再次坐到床上望到窗外。
  「我没这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吗?但我却知道,你在疏离我...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哈...似乎不是猪狗不如这麽简单,听冽的话,我甚至变成了六亲不认的禽兽,我不禁笑得更勉强。
  「我只是...不太懂如何跟你们相处...」
  「像以前那样,不行吗?」
  「不知道...」
  我也想像以前这样,但始终,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没任何人可以改变,对著家人,我已无法再维持之前的心态及亲切。
  我是很抱歉,却无能为力,人是没办法改变过去的。
  「凛...不要再内疚了。当年的事,我们谁也没错。其实...我们那时也迫得你太紧吧?」
  「我明白你们是想对我好的,只是我...」
  一提到当年的事,我的心又开始痛起来,像被人用手捏著,教我不禁握紧拳头,绷紧了身体,痛不欲生地再道:
  「我真的不愿再触及那件事,但你们却一直挂在嘴边...我很努力地迫自己面对...然而...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们当年...实在太急进了...」
  冽见到我一脸痛苦的样子,连忙凑上前,紧紧地把我抱著。
  「只想著为你出头,却没想到...你需要时间及自己的空间去磨灭这件事在你心中留下的痕迹...」
  我相信,我知道他们已明白七年前的事为何会发生,这也是我为何会自由了七年的原因,但明白了又如何?我相信他们又如何?当中已过了七年,我们之间的距离,已不是人力可拉短了。
  「在发生那些事後...」
  这是一个极为可悲的事实,我不禁闭上眼,痛苦地开口:「我真不知...如何再面对你们...」
  「为什麽要怕?我们只不过想你可以平伏心情,想你再次重拾过去的笑脸。」
  「放心吧...现在我已经没问题...」
  我已经重拾当年的笑脸,只可惜救了我的人,不是家人,而是小南。恐怕,从现在到将来,能拯救我,令我笑的,就只有小南一个。
  「只要小南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没问题的...」
  「是那个小男生...把你的心拯救了吗?」
  「嗯...」
  「这还真是一件让人生气的事呢!能够拯救你的,明明只有我啊!在你身边的人,亦应该是我啊!现在被他抢走了,我真的不甘心。」
  闻言,我不禁身心一震,下意识地抬起头,怔怔地望著冽愤恨的脸。七年了,难道这七年,我所犯下的罪还没淡化吗?到底要怎样,才可彻底地洗去当初的罪?
  那被称为悖伦的罪...
  慕南篇 50
  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去面对凛的家人,但要我真的面对时,我始终有种难以释然的感觉。或者,打从十岁开始,我便过著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导致我不懂与父辈相处吧?因此,在我见到凛的父亲时,我真的紧张得要死。
  凛的父亲是一个外表严肃的人,我只是从远望到他架著细边眼镜阅读报纸,便已感到一阵威严向我袭来。单是这样,已让我紧张不已了,而在他像是审视我般紧盯我时,我更有一种要躲到凛身後的想法。幸好凛与我心灵相通、知悉了我的紧张并轻握我手给我鼓励,否则,我一定会干出那样失礼的事。
  唉...枉我还夸下海口说要支持凛,让他再次融入自己的家庭中,却想不到自己竟这麽没用,反而需要凛给我支持...我开始怀疑,我是否能在一会的饭局中担当平衡的角色,让凛可以宽容一点。
  所幸饭局还是能顺利进行。虽然在这种全家饭聚的场合中,我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我却在接触到凛明显的不高兴後,尽力地去松弛他那紧绷的神经,於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回复了平时的态度,自然地与凛的家人相处起来。
  「程慕南,你会下棋吧?」
  晚膳过後,我在帮忙收拾时,伯父突然这样说道。
  「稍懂...」
  「陪我下一局吧!」
  没等我回应,伯父已著家中的佣人把我手上的食具取去。我想,我是不能拒绝吧?在战战兢兢下,我被伯父带到客厅的一方坐下,而凛,则被冽拉回房间。
  独个儿面对伯父,我更是坐立不安,而伯父的视线,更让我如坐针毡。在他的神色中,我看到的是怀疑及猜忌,我想,下棋只是幌子,实际上,他是想再好好观察我这个未来『媳妇』吧?
  被他评定为黄毛小子,没有足够的资格照顾凛,的确让我感到气馁,但不服输的我却没有屈服,认为以自己的家事能力,确能把凛照顾妥当。然後伯父嫌我学历不够、配不起凛,我却告知他学历不代表一切,凛需要的是一个愿意被他倚赖、一个爱他的人。
  最後伯父再问到我的理想,对我开酒吧的想法是不太认同,然而在我解释过後他亦渐渐软化。之後,我们再谈到一些关於凛的过去......
  「伯父,请恕我直言...你们不觉得当初把凛迫得太紧了?」
  「我们也知道,只是...我们当时只想让凛知道,即使发生那样的事,我们还是会一直爱他。」
  「但这样的爱,却会在不知不觉间造成对凛的负担。对於凛的过去,我想,我亦有相同的遗憾,只是,一直挂在唇边,却更会让凛感到有压力、更不能让凛去忘怀。我个人认为,不提不说,反而可让凛的心灵得到平静,然後从创伤中走出来。」
  我以为要让伯父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是单凭三言两语便可做到,却没想到伯父会认同我这个小鬼的说话。欣慰的著我好好爱凛後,我们不再围绕凛的过去,只是閒聊及下棋,直至他需要休息时我才离开。
  这样算是得到家人的认同吧?一想及此,我便兴高采烈的前往冽的房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凛,让他不再担心。就在我想轻敲房门之时,木门却因未完全閤上而轻轻开启,从而出现了一道小缝隙,让人可以窥看内里。
  想知道凛与冽之间是否安然相处而偷偷窥看,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凛与冽二人相拥热吻的景象。那紧贴的身体、那交缠的双唇、那陶醉的表情、那热炽的气氛...那不是我与凛共有的吗?为什麽这种情人间的行为,会出现在凛与冽之间?
  想离开,但脚偏不听使唤,我被紧紧钉在原地,迫著继续偷看。眼前每一下转换的动作及喉间的轻哼声,就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般不断挤压我的心脏,让我有一种呼吸不了、快要窒息的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而身体则不住颤抖,心中的寒意不断的向全身扩散开来。
  为什麽...为什麽凛会与冽接吻?凛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与他人亲吻吗?而且,我们今天不是才在母亲的坟前许下生死相随的约定吗?言犹在耳,但凛...却在同一天做出背叛誓言的行为...
  好痛...不论是脑袋还是心脏...都很痛...比起当初凛在我面前与其他女子交欢、对我恶言相向更痛...或许是太痛了,僵硬了的身体在此刻竟再次反应过来,然後我终於可以逃开,逃开这样的刺激、逃开这样的伤害...
  静静的坐在窗边,我藉著欣赏外边的风景,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凉的清风吹起发丝,嗅著外边淡淡的清草味道,享受起大自然内独有的宁静,渐渐地,我的心开始变得舒缓。
  记得有些书本提过,在双胞胎之间,总是有著一种外人无法领略的联系,而他们的感情,亦比一般的兄弟姊妹深厚、浓烈。凛与冽,也是一样吧?或许他们二人间的亲吻,只是某种感情的联系方式,而他们的亲吻,亦只是比较热情而已。
  我知道,我其实在嫉妒,是很孩子气的嫉妒,嫉妒有人可以与凛亲近、有人可以让凛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纵然猜想到他们的亲吻只是一种联络感情的方式,但我还是不想凛与我以外的人接吻。
  真可笑...我明明比谁都了解家人的重要性,明明是那麽的希望凛能再次与家人融洽相处,现在却自私的厌恶凛与家人有亲昵的举动、任性的祈求凛只在乎我一人、贪心的希望成为凛唯一的存在...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丑恶...
  「小南,怎麽了?」
  听到凛的声音,我自然的转过身。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一定是吧?不想让凛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於是我伸出手紧揽著凛,把自己的脸埋在凛的小腹上,企图让凛察觉不到我的心事。
  可惜...最後我还是办不到,当凛温柔地抚摸我的发丝、再次柔声向我问话时,我终於按捺不了自己的情绪,以一副快哭的嘴脸和盘托出自己的疑问。
  「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後我已告诉自己,你只是因为与弟弟友好,才会与他亲吻拥抱。但是...看到你们如此投入,我的心就很痛...我知道这是嫉妒,我知道我不应这样,但偏偏我还是很在意...」
  「也对...本来就应该让你知道所有的我。小南,听我说,伟只是我过去的一部份...你想要知道我的一切吗?」
  「嗯...」
  「我和冽是双胞胎兄弟,双胞胎之间,总有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感情,而这情况在我们之间更是厉害...」
  我知道,凛...我知道双胞胎之间,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存在,只是这怎会与邓正伟的事扯上关系?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著已坐在我身上的凛,当我看到他那沉重及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想到他们二人间的亲腻时,一个可怕的答案,已从我心中蹦了出来。
  「我们曾经是...悖伦...」
  「对不起...小南...对不起...」
  凛的话就如同炸弹般扔进我的心中,然後爆破起来。悖伦...即凛与冽曾为情人,而且更是密不可分的情人...难怪每次冽望向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亦难怪凛再怎样讨厌与家人相处,与冽还是可以坦诚面对。
  突然,我感到很害怕,那是邓正伟出现於我们面前时,我也从没有过的害怕。面对邓正伟,我可以处之泰然,因为我知道凛对他再无爱念,他没能力分开我与凛。但冽呢?这个与凛有深厚关系的弟弟呢?他有我与凛之间所没有的深厚牵绊,他有我与凛之间没有的浓密感情。我可以比得上他,比得上这个从生命开始的一刻,已与凛在一起的兄弟吗?
  此刻,我真的很畏惧,自己还是原来的一文不值...自己对凛而言,从不是特别的存在...
  沈凛篇 50
  苦笑,真不明白,为什麽跟我『有一腿』的男人,总喜欢在关系正式结束前一刻,向我要求最後一个吻,用来留作纪念,伟是如此,冽亦是如此。
  多一个吻,的确是多一份回忆,但同时也多了一份感伤,不是吗?
  但始终是曾经深爱过...在觉得对方的要求无聊及多馀的同时,也不愿太为难自己重视过的人,不愿拒绝他们的最後要求,於是我在明知双方已有厮守终生的另一半之下,答应跟冽亲吻。
  跟上次不同,这次是火辣辣的热吻;跟上次一样,这次还是被小南见到了。
  当我正满心欢喜的,认为自己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最麻烦的事,高高兴兴地洗澡刷牙,然後回到自己的睡房,去找我最亲爱的小南狗狗时,谁知迎接我的,是小南怨怼的眼神,还有一句句悲痛的质问。
  小南还是见到了...
  比起自己曾被强暴的过去,我更害怕小南知道我和冽之间的事,毕竟,被强暴不是我自愿,但跟亲兄弟乱伦,便绝对是我的罪,是我的人格心理有问题。
  不是不怕小南会因此而离开我,而事实上,我的身体已因秘密被揭穿而冰冷不已。
  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一辈子也不说这件事,但既然小南亲眼看到了,我也不得不说,当下便深呼吸一下,沉重地开口。
  「我们曾经是...悖伦...」
  回应我的,是小南刹那苍白、不安担忧至极的脸,看著,我不禁心痛。
  「那混蛋伟呢?你不是与混蛋伟交往吗?」
  「我和冽是从很年幼时开始的...」
  「我和冽...从很年幼时开始有感情,那时,我还未认识伟。」
  「那时我们不知什麽是伦理道德,兄弟间亲吻、互相慰藉也是正常,觉得一起时很棒,那种感觉很刺激,而且,我们是对方的另一半生命,後来...我们分开了,我留在英国,冽回到香港,之後我认识了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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