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下]
天戒/流[下]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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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是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不再跟家中的所有扯上关系,甚至连复活节,都不敢回到家人所在的香港,然而,一通电话却改变我的主意。
  那是一通在半夜一时多响起的电话,那时,我一心以为这只会是小南从酒吧打回来的,於是想也不想便接听了,谁知,电话中传来的,却不是小南的声音。
  「凛,我是冽,妈叫你复活节回家,跟爸庆祝生日。」
  突然听到冽的声音,我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摔下电话,手忙脚乱地找烟抽,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接著,第二个电话也来了。
  「凛,听说那个程慕南,会於四月十九日乘下午四时...」
  「行了,我会在四月二十日回到家中。」
  藉著香烟中的尼古丁,我总算可平和地回应,平和地说再见,平和地放下电话,然後在心中臭骂。他妈的,尽管我早已猜到,我虽然离家出走,所谓的与家脱离关系,其实他们却一直派人监视著我,并调查我身边的人。
  小南作为我的另一半,他的过去至现在的事,大概早在我提出要帮他时,已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但我想不到,他们的行为岂止是监视?我想,他们已近乎是跟踪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即使再不愿,也只好回家了。
  瞒著小南买了机票,又把利宾纳和温室交托给Calvin代为照顾,算是给他一点精神寄托後,接著在小南离开当晚,匆匆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上飞机回香港。
  我只想尽快解决此事,然後尽快回英国,从此真正地与小南共渡人生。
  正如我所料,才一出机场,我便被数个黑衣人包围著,前一句大少爷,後一句凛少爷的,把我塞到黑色房车中,直直往西贡驶去。
  或者我应该介绍一下家人。
  我父亲是一个大学教授,全年不断四处飞,做客席教授,专门负责中国历史,也出过好几本书,听闻是某些大学必修的教材,算是挺有名的;至於我的母亲,之前也曾经跟小南提及,她是黑帮头子的女儿,虽没踏足黑帮中的事,却承继了一点当中的毒辣,现时是上市集团奕义的董事长,有名的女强人;至於冽...
  我不懂说,我爱冽,同时也很怕冽,甚至怕得不愿再面对他,怕他对我的爱会变成对我的伤害,比起曾被我刺伤的母亲,我不回香港,最大的原因不是不敢面对母亲,而是怕面对他。
  今次回来,也不知会发生什麽事了...
  缩在车中的後座,努力地想著对策,在不知不觉中,房车已驶进大闸,回到家中了。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到除了连妈和冽外,连爸也坐在客厅中等待。
  「我回来了。」
  我心中的确有点感动,想不到在我刺伤了妈,又放下狠话的七年後,他们还会重视我,知道我回家便一起等待。只可惜,七年了,我已习惯冷漠,所以久别重逢的场面并没出现,我的语气是冷冷的,语毕便回到房中。
  我依然是不习惯别人待我亲切,即使跟小南相恋了三个月,明明应该已习惯他人给予我的爱,但对著至亲,我还是抱著他们越爱我,我便越想逃离的心情。
  「凛,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我才回房不久,冽的声音已出现在门外了,你说,这算不算强迫了?但我还是惯性地回答了,让他进来。
  这也是我怕冽的主要原因,我们是双胞胎,从出世不久,我已习惯了答应他的请求,即使自觉那是对我的伤害,我还是无法拒绝。既然不能拒绝冽,那我只好从一开始便逃避他,这是七年前,我离家出走时,心中所想著的。
  於是我在冽打算抱著我时,便马上闪身避开。
  「怎麽一回来就跑到房间?爸及妈都很想你。」
  只见冽俊俏的脸上明显带著失落,但依然强行笑出来,亲切地说道。
  「是吗?」
  其实我知道的,当我踏进大门,他们一见到我,便不约而同地马上站起来,几乎要扑上来把我抱著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们还爱我,只是...我接受不来。
  我就是害怕这样的亲情,我不禁缩在角落,心中不停地想著小南。
  「嗯...我们一直都有派人找你。」
  「你们...根本就是早已找到我...并派人监视我...不是吗?」
  一说到这,我忍不住生气,我知道他们是因为爱我,为了保护我,所以才这样做,但这样的爱令我窒息啊!
  「对不起...因为我们担心你会做傻事,但亦知道你不想回家,所以派人保护你...你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这叫保护?这叫过份溺爱,这叫监视啊!
  「总之过了今晚,我便会离开。」
  「凛...爸妈和我一直都很想你,难得回家,为何不愿多抽一点时间陪我们?」
  「为什麽?你们不是很清楚为什麽吗?」
  我不由得笑起来。为什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我的你们,会不知为什麽吗?我才不信!
  「放心吧!今次我们不会再迫你的。」
  是吗?但我个人觉得,今天我会坐在这里,已经是你们强迫的结果啊。
  「你还在装傻?」
  我不禁怨恨地望著冽,根本从七年前到现在,他们都在强迫我、威胁我,现在他们竟然一脸无辜地说没有?真是他妈的!
  「要不是你们提起小南,你认为我会回来吗?」
  「我们没有说谎啊!妈真的叫人『请』他回来。我想也差不多请到了吧?」
  「什麽?」
  我马上弹了起来,一把扯著冽的衣领,凶狠地瞪著冽。我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冽已经被我杀了无数次。
  「混蛋!要是小南少一条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说罢,我便跳下床,跑著离开房间,准备小南一来,我便保护他,然後一起离开,不再回来。
  「凛,你不用那麽紧张,妈不会伤害他的。」
  「我不理!放开我!」
  「你就当是程慕南来见家长好了!」
  这句话成功令我停下来,不再挣扎。也对啊,见家长也算是恋爱中,重要的一环,能够得到家长的同意,是每对情侣的最大祝福。
  「来,先看看他的表现吧!」
  要是得不到同意,我大不了杀到楼下,带小南离开?想著,我便坐了下来。
  小南见家长的场面还真火爆,一来便叫我妈为大婶,而我妈想也不想,便乾净俐落地掴了小南一巴,在听到『啪』的一声响起时,我还真担心,正想下楼时,却被小南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阻止了。
  小南,你...你怎可以这麽肉麻了?某些说话,平时私下说,我是没所谓,但现在你可知道,你是当著我妈的面说这种浑话啊!
  偷偷地望向冽,只见他忍笑忍得快断气的样子,我不禁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甜蜜。小南可是在这个看似危险的场合中,一再重申对我的不离不弃啊!教我如何不感动了?
  前言:之前正伟出场的时候,好像已令不少人担心这个情敌的出现会带来什麽影响,如果连正伟的出现都令人觉得担心,那今篇出现的,绝对是......嘿嘿~早已设定了,也早已埋下一堆伏笔,这才是小南的敌人。
  慕南篇 49
  世上有几种人不能得罪。一是女人,二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三是有可能成为你未来家姑的女人,四是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不认老的女人...而我呢?偏偏却得罪了集此四种特徵於一身的女人...天啊!我是犯太岁还是碰上黑色星期五了?怎麽会有此等恶运?
  或者有人会说那是我活该,之前的日子那样欺负苏文迪,而自己亦因口贱而惹祸上身,现在算是现眼报。但...这可以怪我吗?不说苏文迪的事,试问有那个『未来家姑』会以黑道的形式『邀请』『未来媳妇』?还否定我与凛的感情及说出惹人思疑的话?会让我误会她是绑架犯、意图对凛及我不利,也是难免之事吧?
  而且我又怎麽知道女人真的那麽忌讳『大婶』一词?我不否认眼前女子还是风韵犹存的,但老就是老嘛!只是叫一声大婶而已...也不用发那麽大的脾气掌掴我吧?
  「别叫我大婶,我可是青春得很的姐姐啊!」
  看...女人...就是爱认自己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姐姐,我为刚才的失言而道歉,不过...不好意思,麻烦下次打我前先说一声,我只让我老公打的。」
  虽然是妥协了不称她为大婶,但被打嘛...却不行。若凛知道我被其他人打,他一定会生气得想杀了打我的人。(这是我从苏正毅打我後凛的反应而推测出来的。)为了这位「姐姐」著想,我还是先出言相劝比较好。
  意料之外地,我的话刚说出口,一把熟悉、沉稳的嗓音即从上方响起,带笑的语调有点像斥责说我好丢脸。抬起头一望,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正一脸笑意的坐在阶梯上望著我。
  是凛...是应该身处英国等待我回去的凛...为什麽凛会在此处?此时的我或许是受到之前的『恶劣』待遇所影响,我竟然忘记了凛曾说过的家庭状况,迳自认为对方亦被女子所绑架而再次叫骂起来。
  「喂,大婶,你要宰要杀找我好了,快点把凛放走!」
  「对啊,他们绑我来,还虐待我啊!」
  「臭儿子,你在说什麽?帮你爸庆祝生日就是虐待吗?」
  听到此一句後,真相终於都大白了。原来一切只是一场误会。这个所谓的『绑架犯』,原来就是凛的母亲,而那些黑衣人,亦只是受命邀请我到此一聚而已。
  说真的,当了解一切前因後果之时,我心里著实叫苦连天。想想自己刚才叫嚣的表现、还有狠骂『未来家姑』为大婶一事,绝对会让对方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只是看到凛的自己,实在顾不了那麽多。比起心里的那份担忧,我更想好好的拥抱凛、与他亲吻,好慰藉一下不见两天的相思之苦。
  可惜,凛好像不是这样想吧?对凛而言,两天的不见亦不算什麽吧?不理会我已准备走上前,亦不理会我的询问,凛只是迳至与身边的清秀男子閒聊著,好像我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一般。纵然凛的母亲已告诉我,爱人身边的男子─沈冽,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但被漠视的感觉,已让我很不是味儿。
  若被漠视会让我感到难受的话,那凛与冽的对话,就更是教我痛苦...
  「你就是凛选上的人?只是一个乳臭未乾的小鬼。凛,你怎麽会选上一个小鬼啊?」
  「冽,别这样说,小南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我呢?你以前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你依然是我重要的另一半。」
  那我呢?既然凛重要的另一半是冽,那我又是凛的谁?而且,为何凛要让他一边亲吻手背、让他的手贴著额、一脸享受的闭上眼一边与他说话?这种如同情侣间的举动,再配合这种『绵绵情话』,教我情何以堪?
  我知道,我这是嫉妒,嫉妒这个与凛渡过廿多个寒暑、打从出生便与凛一起生活的人。或者我可以以身为凛现任情人的权利去分开他们、并警告二人不要再这样亲昵下去吧?但我却做不到...就算我平时再怎样的孩子气,再怎样的愿意表露出真正的自己,我还是不想让凛看到我如妒妇般丑陋的一面。
  「姐姐...不好意思...我可以离开吗?我还有事要做......」
  如同要逃离现场、眼不见为净般,我急著要离开这个让我被爱人备受冷落的地方。
  「小南,我陪你一起吧!」
  在这一刻,凛才像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应该感到高兴吧?凛终於留意到我,并愿意抛下兄弟陪伴我。而我呢?却突然间想到什麽家庭温暖云云,昧著心底意愿拒绝了凛,然後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还是涌出阵阵酸意。这个样子去看霖霖姐,一定会让她见笑了!想起我这个混帐母亲取笑我时的狭促样子,然後再想到与她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心情在一刹那间便平伏过来。这时,我才发现到,凛原来一直跟在我身後。
  「凛?怎麽走出来了?放心吧,我认得路,我自己会走的。」
  「不,我不想留在家中。」
  怎麽了?刚刚凛不是与冽谈得很愉快吗?怎麽过不了一会,又变成另一幅景象?
  「没有你在...我的心很烦乱...无法与他们相处。」
  不明白...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不是有我这个外人在才感到不自在吗?怎麽反而我不在,凛才觉得烦乱?
  「我...我总是觉得他们在迫我...他们的爱...很令人讨厌...」
  我知道,这一刻的凛需要我在他身边,希望得到我的支持。试问在这状况下,我还可以生闷气、吃那种不知所谓的醋吗?负面情绪全部给我死开!
  伸出手,轻轻牵著凛的,我柔声地把自己的想法道出,企图把凛的不安感觉驱走。此时凛才告诉我,他曾经刺伤他的母亲,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因受不了沉重的压力而再干出这种事。
  「你妈不会生你气的。想想你妈多紧张你?我觉得,不论孩子做错什麽事,做母亲的,永远都会原谅他的。而且,当时你也只是一时的情绪激动而已。」
  「我知道...只是在那里...我难免会想很多有的没的。」
  看来,凛还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吧?再怎麽说,凛能提起勇气面对过去,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凛在这七年中都是独自生活,一刹那间,亦很难融入离开已久的生活吧?既然凛需要我的陪伴,亦觉得在父亲生辰的日子前去拜祭并无伤大雅,我便领著凛,与他结伴前往霖霖姐长眠之处,再在拜祭後陪伴他,让他得到我的支持。
  又一年了,不知不觉间,霖霖姐长眠於地下,已经有两个年头了。一年前前来拜祭,我还是愤世嫉俗的,誓要离开英国的牢笼、回到香港生活。但一年後的今日,我已经打消了这想法,反而想逗留在英国,与身边挚爱渡过馀生。
  拉著凛轻拥,我一边笑向霖霖姐介绍这个一生中的至爱,一边报告这一年中的生活,并请求她保佑凛,让他健康、愉快的生活。在介绍过後,我留下凛独自面对母亲,便把带去的冥镪送到燃烧箱,让凛与霖霖姐这个『外母』聊聊。
  然後,我又藉词有东西未送去焚烧,请凛送到燃烧箱,再在清洁坟墓时,把放在心中没有对凛说的话,悄然告诉母亲。
  「霖霖姐,我的眼光不错吧?虽然是一个男的,但我想...以你的性格,你不会介意吧?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意想不到呢!因为初认识凛时,我是很讨厌他的!後来,我们亦经历了很多事,才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凛到现在没对我说过那句话,但我知道在他心底深处,他是爱我的。我会等,一直等,就算等到死,我也会等。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他的一句话吧?」
  墓碑上笑颜逐开的照片,既像鼓励,亦像认同。心底如同得到母亲支持般感到踏实,与冽碰面的阴霾亦就此消失。当我转过身,打算收拾物件离开时,没想到凛已经站在身後,并皱起眉头。
  「别乱说死...即使是死,我也要自己比你先死。」
  「放心吧,我也不会让我比你先死。因为我死了,你会很伤心吧?我才不要你难过呢!」
  脸上,还是带著轻松的笑意,手,自然地与凛的十字轻扣。明知生死是我控制不了的,我还是由衷的这样想。因为比较起来,凛的心比生死更重要。
  「这样便好了,总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但要比你先死,还希望你马上随我而去。」
  「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答应你,我会立即随你而去。」
  然後,让死亡亦不再是分隔我们理由...然後,我们将生死相随...
  沈凛篇 49
  有小南在附近,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真的不同,之前绷紧的情绪开始舒缓下来,脸上更开始泛起笑意。想来冽是看出了这点,只见那年轻俊秀的笑脸开始变得苦涩,神色极为失落寂寞,看著我只觉得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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