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上]
天戒/流[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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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可以让我专心的科目是家政科。Bruce曾经问过我,堂堂一个大男生,为何会选择这种专为女生而设的科目。无他,因为这科可以让我不用花额外的金钱就可以填饱肚子,亦可以多了解食物的配搭,而且我个人亦喜欢在閒时煮一两道小菜,可以说这个科目,绝对是兴趣与实用并重的科目。
  一个早上的时间,我全都花在这两个科目身上。而午饭过後,我终於抵受不了睡魔的诱惑,跑到温室补眠去了。不是没有担心会在温室遇到沈凛,只是温室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睡眠地点,有舒服的安乐椅,室内温度又够暖和,再加上那柔和的阳光,沈凛这个缺点,绝对是不能抵过这种种的优点。
  幸好,到达时我亦没有遇到沈凛。松一口气的躺在安乐椅上,不消一刻,我便沉沉入睡。
  睡梦中,我梦见那既佻皮但体贴的母亲,她的笑容,既轻松,又如和煦般的阳光温暖。在脸上,我感到那柔和的触碰,好温柔,好舒服,那感觉直教我留恋不已。谁知,突然间眼前一黑,母亲的身影於我的视线中消失无踪。我好怕,我不断大叫,但母亲还是没有出现,整个世界中只得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只得我一个...
  又过不了一会,唇边出现了一种如同被蚂蚁所咬般的麻痒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母亲不让我睡时的恶作剧,我不禁皱起眉头,伸手要拨开「母亲」。
  「妈,不要玩了!」
  语气极为不满,而眼神亦充满不善,我坐起来,想以一脸的臭相去警告我那爱玩闹的母亲,但...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我最想见的人,而是沈凛。
  面对我那诧异的神色,沈凛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我。那盯著我的玩味眼光,让我有种如同被毒蛇看上的兔子般的感觉,使我背项发寒。wangъran
  「啊?怎麽不多睡一会啊?你不是睡得很舒服吗?我不介意你多睡一会。」
  「不必了,我已经睡够。」
  可以说是受不了他那种观察般的目光,我穿起外套,立即离开温室朝学校方向跑去。
  沈凛的出现,让温室也不再是一个安心午睡的地方。虽然他说不介意,但我却不信他。只是...要我割舍那样的高床软枕和舒适的空调系统吗?这又是没可能的。最後我只想到,趁沈凛离开温室时再溜进去补眠过痛快,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好了。
  不久後我发现到,我的设想其实是很多馀的。虽然我每次都趁他外出工作时才溜到温室,但每次清醒时,他都会在温室来干著自己的工作,对我不屑一看。久而久之我亦不理会那麽多,想睡便睡,就算到达温室时他正在温室内工作,我亦当他不存在,睡了才算。
  一起的生活也是差不多。我们从来没有碰触对方的物件,亦从来没有多说一句话,我有我的打工,他有他的忙碌,除了每天的早餐是两人份外,对方的存在对自己而言,根本与空气一样没分别。
  其实说把对方当空气,还不如说我们根本见面不多,在家中见面的时间比在学校见到的还少。上班上学的时间不同,绝不会一起吃早餐。我放学他还未放工,亦不会见到。就算是上酒吧前的一小时,我亦从未见过他逗留在房中。
  只是不论自己再怎样当他是透明,每当遇到他饮得烂醉如泥时,我还是狠不下心不理他。对於他的毫无节操,我是很反感,但他在醉後所流露的痛苦及悲凄眼神在告诉我,他自己并不想如此,他亦为某事所苦。而他的这一个目光,让我每次不论自己怎麽累,还是会背他回家再细心照顾一下。
  老板亦不时问我沈凛的近况,而我亦会如实道来。听到我的叙述,老板都会露出一副自责的样子,说是自己的错,然後郁闷一阵子。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好奇,但我却从来没有问。想想自己已经决定於会考後离开,那知太多来干什麽?我还是只想自己的事好了。
  不知不觉与沈凛相处了三个星期,我也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说真的,现在的生活比起在宿舍舒服多了,没有人管我,生活空间亦比较大。而今天我亦如平常那样在放学到小士多打工,意料之外的遇见沈凛,还看到他与女老板有说有笑。
  天...看女老板那种含情脉脉望著没有戴起老土眼镜的沈凛的样子,想必她已经被这个大骗子骗倒了...而她亦像感觉到我似的,转过头招我过去。
  「小南你真的太见外了,竟然因为担心我们忙不过来而没有对我们说。」
  什麽?我要说什麽啊?我觉得女老板的说话,如同火星语言般一样让人难以理解。
  「我也明白小南的心肠好,但小南你现在可是会考生啊!怎样也应该以读书为重。」
  这即是说...我被解雇了?
  如同看到我的疑问般,女老板再次开腔:「你放心吧!待会考结束後,你可以再回来工作。」她说时还嘴角带笑,眼角亦不时瞟向沈凛处。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沈凛的主意吧?
  「我可以兼顾读书与打工...」
  「放心吧!我会利用那段课馀时间督促小南读书。」
  「看,小南,你的老师对你多好,那麽担心你的学业成绩,愿意陪你温习。若我也有这样的老师就好了。」
  未等我说完,沈凛与女老板又侃侃而谈起来。我想告诉女老板沈凛的真面目,但看她那著迷的样子,她不会相信我吧?而且我也不能插话,到最後我只能任由二人替我决定一切,接受失去一份工作的事实。
  尾随沈凛回家,我们在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回家後沈凛还是一声不吭的态度,终於把我惹火了...
  沈凛篇 7
  其实我并没有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所谓的游戏是什麽。在那天吻过程慕南後,我一直没有计划过,甚至在次天便彻底地忘了这回事,专心地投入工作,把之前被忽略的,或是被荒废的地方,重新整理一次,种植新的品种。在这两星期里,我一直周旋在花商和校方之间,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差点连玩一夜情的气力也没有,更何况是玩弄程慕南?不,我甚至没气力叫他离开温室。
  每一天,我都在学校中的某一个角落渡过,放工後,便急急回家更衣、洗澡,脱下笨重的眼镜,把头发弄得乱乱的,然後便到超级市场,买一个三明治来吃,接著,我的目的地就是酒吧。
  有时,我会钓到不错的猎物,有时不会,而钓到的时候,我已经再没有气力如第一次般在後巷了事,有时,我会被带到对方的车上,有时则在对方的家中。
  如果在车上做的话,当晚,我便会回家睡觉,但如果在对方家中,我便会过夜,直到次天早上,我才会偷偷离开,回家沐浴更衣,之後才回校工作。但我从没试过把对方带回家中,理由跟我坚决要在做爱时用安全套一样,怕惹麻烦上身。
  而如果,当晚找不到猎物,我便会在酒吧里喝到烂醉,直到钱袋中几乎没钱了,才跌跌碰碰地离开,在附近的後巷处乾呕发呆。
  如果情况真的发展至这种地步,既钓不到猎物,也无力爬回家,准备在後巷睡觉时,我多数会遇到程慕南。每一次,在脑袋罢工之时,我只会呆呆地望著他一会,然後低著头,自嘲地轻笑,而每一次,程慕南都会把我背回家。
  我不知道程慕南在想什麽,是同情我吗?可怜我这只丧家之犬?还是他天生如此热心可爱、乐於助人?我无法猜度,只知每一次,他都会把我带回家,小心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接著把盛著醒酒茶的保暖杯子放在床头,每一次都会如此,就如每一天的早上,他都会为我煮早餐一样。
  不想了,关於程慕南的事,关於我将要对他做什麽,什麽都留待我把学校中的事处理好才再作打算了,谁知,这一等,我便等了差不多三星期。
  三个星期後,我总算把早已过时、甚至被人蓄意破坏的植物换走,重新种上些多年生、而且花期长的植物,接著又把那些不知所谓的园景拆掉,重新布置过,让整间学校的外观都换然一新。对於我的成绩,之前一直反对大改革的校长,马上转了另一个口脸,死命地拍著我的肩膀说我做得好,还说要拍些新照片,放到新的学校介绍书里。
  啧,真是个势利的臭老头,跟他多说一句,就等於污染我的灵魂!轻蔑地想著,我决定不再理会那混帐老头子,而是转移视线,把目标放在程慕南身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身边的人是什麽人,都要抱著怀疑,因为除却生自己出来的父母,其他的,通通都是陌生人,这是我一贯的行动方式。从三岁小儿开始,身边的人都向我灌输著差不多的思考模式,而我也一直以包容与宽恕,同时也怀著戒心与他人交往,然而,这种戒心却随著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时,慢慢被遗忘。
  於是便有了那件事的发生...我从惨痛的经历中成长,变得不再信任任何人,更不会再爱一个人,现在的我,在别人有机会伤害自己之前,首先伤害别人,我想,对程慕南这人,我也是抱著这种心态。
  首先,我到其他老师之处,向他们询问程慕南的事。自从七年前的那件事後,很多老师都离开了,现在的老师,都不知『沈凛』这个名背後...有一个怎样的故事,他们只知我是学校新请来的植物护理员,说话温柔,无论是表情或性格都很和善,而且还是出名的问题学生-程慕南的监护人,眼看我如此尽力地帮助他,都很佩服我,并把所有关於程慕南的事,全说给我知道。
  也多亏了那些老师们,我才可快、准、狠地打击程慕南,要他莫名其妙地丢了小士多的兼职工作。
  看著那想解释、却无法插话的委屈表情,看著他那无奈地认命的神色,我只感到畅快得很。对,这就是我想见到的,要别人为了我而痛苦、难过。所以我一直故意忽视他,继续跟女经理说话,然後又自顾自地离开,我在等,等他为了我而抓狂。
  「你到底在玩什麽?自问来说,我没有招惹你,你为何害我丢了工作?」
  回到家後,程慕南终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使劲地拍著餐桌,厉声质问道。呵,终於忍不住吗?我不禁笑起来,心情极佳地拿过衣服,到浴室洗澡。程慕南啊程慕南,到底你会怎样满足我?为我带来怎麽样的娱乐?
  「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何要我失掉工作!」
  哎...真想不到,程慕南会在外等了一会,接著又忍不住怒气,狠狠地把门踢开,走了进来。
  这时,我已经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满头的黑色染料也早已洗去,现在是金色的发丝贴在额上。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程慕南,全身赤裸的我,下意识做的,并不是掩著身上的重要部位,而是把解下绷带的手缩到身後。
  我的一切,什麽也好,都可让程慕南见到,但唯有左手上的伤痕,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见到的!按著手腕上的疤痕,我的平和终於被打破,语气也开始尖锐起来。
  「你知不知这很无礼?你妈没教的吗?」
  为了尽快击败程慕南,令他落荒而逃,远离他可看到我手腕上的秘密的视线范围,我故意以他的母亲为武器,谁知,怒气使他察觉不到我的嘲讽。
  「我妈有没有教也与你无关!你也不见得有礼貌,乱对他人的上司说话亦没有对当事人说一声!」
  慕南篇 7
  那他妈的沈凛,害我丢了工作之馀,又不对我解释清楚,更把我当成透明的空气一样。试问世上有那个人可以忍得下这口气?就算真的有,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我!
  什麽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啊?我呸!他不给我解释,我亦不会放过他。以为逃到浴室洗澡我便奈何不了他?笑话!
  我一脚把浴室门踢开,进入浴室劈头就问。沈凛那家夥也没有避忌,眼睛眨也没眨的,就这样光著身子与我对峙,并以我母亲作盾牌,逼使我离开。
  那家夥是以为,只要抬出我母亲又或侮辱我母亲,我就会打退堂鼓吧?若他真的那样想,就是太小看我,亦太小看我那个神经有问题的母亲了。程语霖名言之一:对於让自己无理吃亏的人,可以不用给予礼貌及好面色对待,而沈凛正正是这种人。那我遵守母亲的格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应的沈凛,明显有点迟疑。只见他的右手紧捏收到背後的左手,像在想著要怎样对我反击。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情真是爽憋了!平时只会被他伤得体无原肤的我竟然可以让他不能反驳我,心情不爽才怪!
  就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沈凛那低沉的声音再次於耳边响起...
  「我是你的监护人,你成绩不好,我也要负上责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加油!
  「你只是我的房东,才不是什麽监护人!你少管我!」
  「不,我不得不管,这是校长的吩咐!」
  校长的吩咐?呸!校长的吩咐不就等於那个人的吩咐?我一早便知道,沈凛与他们是蛇鼠一窝。表面上像是放我自由,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断想整死我。看到我要仰人鼻息,他们就不亦乐乎。
  冷哼一声,正要关门离开之际,沈凛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很想离开这里吧?」
  「是...又怎样?」
  若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沈凛的一番说话的确成功。我转过身再次面对沈凛,只见他正从容不迫地倒了一掌洗发露,不断搓洗头上那把比不良少年更加抢眼的金发。
  「告诉你吧,以你的成绩,一定会留级。到时...你真的可以离开吗?」
  「会考过後,不论成绩如何,我都会离开。」
  「那老头子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对他而言,你是他的赚钱工具。」
  「十八岁过後,他管得了我吗?」
  不错,只要一过十八岁,我便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权利到任何地方,可以找到工作,做自己喜爱的事。过了十八岁,便没有人可以以监护人的身份自居,阻碍我走我想走的路。
  「只要你还是他的学生,他就可以阻止你离开,包括找你爸解决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顺利从中五毕业比较好?还是弄出一大堆麻烦才离开比较好吧!」
  沈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又犹如一盘冷水。不能否认,他看得比我透彻,他的分析亦比我正确。的确,以光头胖子那视钱财如生命的性格,只要我一天不离开,学校就会不断有资金注入。而那个人呢?亦为了避免我回港而不惜大洒金钱吧?呵...一心以为十八岁过後就可以离开的我,看来是太天真了。
  虽然明白沈凛话中的意思,但我又真的拉不下面子,明确表明赞成对方的话。有点发侮气的,我用力关上浴室门,回到房间爬出天窗,一边享受入秋的凉风,一边细心思考前路。
  遥望开始泛蓝的天际,我不禁这样想:我那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那麽一文不值。可能是沈凛这人太高明,又或是事情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与我构想的背道而驰。我现在只知道,我未必能在十八岁时顺利离开这里。那...我到底怎样做才能没有麻烦的离开?难道除了沈凛说的『勤力学习』外,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还要赚取生活费的啊...
  想了片刻还是找不到答案,我索性不再想下去。回到睡房换上休閒服,我没有理会沈凛的存在,一如往常般回到酒吧工作。想当然,见到老板後我不断「哭诉」自己的惨况,而老板则只是笑说这是会考前的过渡期,只要捱过便万事休矣。
  尽管我抱持「捱过就好」的想法,但真正处於这种状况时,我却觉得如坐针毡。会有这种感觉,并不因为我讨厌读书,而是因为...沈凛...
  以为只要放学後乖乖回家做功课,他便不会再理会我,怎想到他以要追回落後进度为理由,开始每天替我补习。天啊!他是性格大变还是吃错药又或是烧坏脑子了?怎麽...突然待我那麽好,替我补习?那不会是另一项阴谋的开始吧?
  没有理会我的怀疑,迳自坐下拿起习作查看。只见他在看到空白如新的习作後皱起眉头,然後示意我坐下,开始细心地教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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