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图钉完全醒了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教室外边了，旁边是难兄弟小佳。他们两个的献身，彻底解放了初一四班。大家因为这两个门神而更加放肆。图钉打了个哈气看看小佳，说：你也睡着了？小佳点点头，也看看图钉。两个人相互看着，噗哧笑起来。图钉说：本来我是听你念来着，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对了，你念到那里了？小佳说：我念到何首乌有臃肿的根。看见你睡着了就不念了。图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对不起，嗬嗬，要不然我接着给你背吧。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可以成仙。。。。。。。。。。

图钉就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背起课文来，到下一段，小佳喜欢就也跟着背。这两个人就站在外面背起课文来。教室里，还是一片欢乐景象，鬼故事，纸团飞机，等等不亦乐乎。我们的教育就是如此可爱。

（五）

手工课一般是男孩子们去修自行车，女孩子们在教室里面绣花。整个一个下午是幸福的。

修自行车，补胎是个关键。可是全班的自行车查了个遍都没有漏气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借女孩子的针在自己的车带上扎个眼儿，然后再补上。老是补不好，就只好出去到车摊上修，修完了再让老师给打个分什么的。大家都很认真的把自行车拆了装，装了拆。最后干脆把马路边上的那个修车的聘了来做了两个星期的辅导员。因为好多车子都拆了装不起来。

小佳和图钉一组，开头两个星期，图钉很认真的和小佳两个拆自行车，然后再请辅导员给它们装上。两个人一时高兴拆了马丽丽的自行车，结果到下学的时候都没有装起来。弄得女孩儿直哭，骂他们两个是猪。这两头猪只好那天亲自把女孩儿送回家。

后来，图钉在手工课的时候消失了。其实手工课的确没什么人管，大家失去拆装自行车的热情后，就都跑出去玩儿别的。小佳很认真的组装了一个自行车，还是没有看到图钉。问了所有的人，都说没看见。

小佳东找找西找找，还是没看到。最后在秘密基地看到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很认真的干这什么。鲁迅的时代过去后，就很少有人在到这里来。因为断砖下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东西。

图钉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脸的认真。
完全不知道有人来到他身边，看他飞针走线，绣花儿。

呆！3秒钟。

小佳轻轻的喊了一声：图钉。
你看，有的时候连锁效应不需要有多大的力道，只要打在点儿上就可以了。图钉就跟触了电门一样，猛的蹿了起来。两只手往后一背，看着小佳，目漏凶光。大有杀人灭口的情势。吓得小佳直往后退，镇静，镇静。

相持了一会儿，小佳努力平静得说：我，到处找你。
图钉看着小佳，说：干什么？
小佳说：你，在干什么？
图钉一瞪眼睛，小佳立刻往左一偏，哎，多年的习惯，已成了条件反射。
终于，两个人都对突发事件有所适应，可以坐下来说话了。小佳看看图钉手里的东西，再看看图钉。图钉摆弄摆弄，脸上放出大无畏的光芒。
小佳清清嗓子，说：你在绣什么？
图钉通红了脸，说：机器猫。
小佳点点头，静默了一会儿，小佳说：图钉，我，能笑吗。

那天晚上，小佳没有吃饭，因为肚子痛。

（六）

后来，图钉告诉小佳，他一直很喜欢机器猫，可是画出来的是纸，又不能存的时间很长。要是布的话就不同了。

小佳很高兴的等着图钉把机器猫绣完，觉得这件事情成为两个人的秘密挺好玩儿的。图钉终于绣完了。小佳说了很多好话，许了不少愿望，才让图钉把他绣好的机器猫给他。小佳拿着那团蓝呼呼的线团回到家，笑得一塌糊涂。这那里是机器猫。图钉告诉小佳其实他是想绣圣斗士的，可是太难了。

小佳把那块布仔细收好。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

第二天，图钉收到一件礼物。是薄的木片六章用小铁丝连在一起，上面是用细钢笔画的圣斗士5人组，最后是一只机器猫。

很多年以后，图钉在想起小佳都会觉得小佳是那种话不多，但做出来的事情总会让人惊讶的孩子。

考试的来临，作弊的时代也就随之而来。

初一四班的小侠们是本届比较聪明的一个小群体。 如果正常的考试，就会失去闯江湖的味道。所以，手风琴式的小纸条，方方正正的白色绘图橡皮，男生女生公开眉来眼去，坐在后面的人用手指头在前面的那个人后背上勾画乾坤，各种笔划手势等等等等。小佳属于和人交流困难的，所以没有参与。但是，一次偶然，他和图钉那几年练就的人神共存的意会本领用到了刀刃上。

当时是在考数学，小佳坐在图钉的背后，交卷的时候，瞥了一眼图钉的卷子，发现图钉有一道选择题没有选。就在交了卷子后，和图钉对视了一眼，用手指头给他比了个二。至此之后，正式开始了两个人的对题生涯。

以后的考试，小佳都会坐到图钉的左上角，这样，图钉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他，他眼角的余光也会看到图钉。这样，交流起来就没有任何问题。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小佳就会轻轻抬抬眼角。表面上看着这两个人是在活动身体，但已经用很细微的动作在对题。也许别人不行，可小佳就有这本领，基本上图钉的每一个小动作对小佳都意义非凡。翻翻卷子的边角，笔的横放竖放，两只手交叉的呆一会儿，每个指头的动法，一切的交流都在无语无声中进行。

最初的考试很单纯，就是同学们隔开了坐，有两个老师一前一后的看着，就行了。所以作弊的方法也很简单。当然，后来随着考试的方法越来越多样化，作弊的方式方法也就随着提高了不少。基本上是平行发展的。但小佳和图钉的对题方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算是高手了。其实，也是因为两个人的理念很好，就是看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其实已经都做完了。

小侠们升到初二的时候，基本上都固定了自己的小团体。合作也会找自己的好朋友。马丽丽就和前排的两个男孩子传纸条橡皮，招式无形，沉着稳重。只有一次，差一点儿翻船，纸条传到男生手里的时候，老师有所怀疑，就往过走，吓的那孩子把纸条给吃了。好在大家团结一致，有人举手把老师叫了过去。后来，他们三个开了个总结会，说还好是纸条，这要是橡皮可怎么办，总不能把橡皮吃了罢。结果勇士还挺大无畏，当时表态，就是橡皮也要生吞了，反正横竖不能被捉。本次遭遇教育了初二四班的小侠们不能留下物证。于是，哑剧时代的来临让万物复苏，肢体艺术的盛行让孩子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紧张。

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小佳和图钉都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还走老套路，神会。为了更好的了解对方的思路和眉眼原则。基本上，每次复习都是小佳和图钉一起。不是小佳在图钉家，就是图钉在小佳家。复习顺利，考试的时候交流起来也会很顺利。

马丽丽和那两个男生就不能一起复习。因为学校一直立志抓早恋。女孩男孩在一起时间多了，就会被叫去谈话。但他们三个人实际上还真是都没想那么多。就是前后坐着，培养了些默契，合作起来很顺手。再说马丽丽很聪明，学习也比他们两个好。也不知道是谁告了老师，说马丽丽早恋，一谈还两个两个的谈。马丽丽气的直哭，说他们两个长得又不像郭富城。最后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其实真正早恋的都没有被捉住，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的，背后面越是波澜壮阔。小佳这几年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世界的发展走势，图钉几乎成了他世界的一分子，两个人学习在一起，假期也一起出去玩儿，图钉有时候下学踢踢足球，小佳就去体育社玩儿会儿乒乓球。然后约好了一起回家。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小佳的世界还是那样，安静平和。

只有一次他看到图钉跟人发火，有些震动。那次他站在操场的边缘上看图钉踢足球，这时候，另一些高年级的也来踢，因为球场发生了争执，当时图钉他们因为年纪不高，也就让了。可是不知道是谁气不过骂了一句，当口，那些人就把球往他们那里踢。结果就整整砸在小佳的身上。小佳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就坐在地上。图钉当时就急了，一拳就打了过去，也没想那个人高自己半头。小佳拦住说自己没事情，谁知道，图钉甩开他的手喊道：能没事儿嘛，打你就等于打我。小佳看看图钉，也许这也就是一种兄弟意气，可小佳觉得听着挺窝心。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后来，图钉很久不去踢足球，小佳问他，他就说没心情。

（七）

初中的生活进入最后一年，小侠们都有所收敛。一线教师上阵，系统的进行中考招式演练。但多年的特工生活让大家一时间不愿放弃。初三四班因为作弊情况严重，考场上加派老师，思想上进行了枷锁教育。可是小侠们一致觉得，考试不交流还叫考试吗？

初三以后，男孩子们的个头开始疯长，一下子有了优越感。小佳和图钉开始在不知不觉间俯视马丽丽。

小佳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前十名左右，图钉在他后面，只有一次图钉跑到他前面，还是因为老师算错了分。小佳很想问问图钉想考那个高中，可是图钉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自己又有点儿不好意思问。

这三年里，小佳没有怎么变样子，除了个头，还是小学时候的那张脸，只是长的开了些，下巴上有了些棱角。图钉的变化挺大，个头长高后，人就不像小学时候胖，眼睛变得比以前大，一直是短发，鼻子变得有些立，下巴稍稍有些尖。小佳不是很喜欢图钉的手，因为他的手总是有些冷。冬天的时候还恶作剧的往他脖子里塞。

但是小佳比较担心的还是他们初中毕业后的去留问题。

展父曾经问过小佳高中想上那个学校，如果是重点中的重点，那就要早些动手，看看能不能弄个体育加分什么的。小佳也很想知道图钉到底想考那个高中，如果是重点中的重点，那就要早些让展父动手，弄得加分什么的。反正，其他的不管，他想和图钉继续同桌是绝对的。必要时，借助外力也在所不惜。

可是，图大侠仍然纹丝不动，这让小佳有点儿心烦。最后，展父等不及，给小佳来了个了断，考天南附中高中部。天南附中只能算是擦边重点，跟后面二街的红桃中学没法儿比，也不如梅花中学来的活跃。可是，天南附中的后面有个天南大学，琴院，棋院，书院，画院算是这几年比较热闹的，尤其是书院，原来根本就没人上，后来跟八国联军结了盟，一下子成了热点，大家都争着去曲线救国。天南附中也就跟着沾了光，因为每年天南大学都会为自己家的这个大侄子网开一面。

小佳那几天的脸就好像一块抹布，阴阴的。一直用一种很绝望的眼神看着图钉，闹得图钉胃疼。到添志愿的那天，小佳还是不知道图钉倒底要考那个高中。小佳以一种烈士的心情添着志愿表。

图钉晚来，拿着志愿表往小佳哪凑，说：怎么填呀。
小佳一下很火大，拿手一按，说；自己添。
图钉愣了一下，看看他，没说话，老老实实的坐回去。一会儿，跟图钉说：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要考哪个学校吧。
小佳看也不看他，说：不告诉。
图钉笑了，说：我还想着看看你考那个，也跟着考呢。你到牛起来了。
３秒钟，小佳回过头去，看着图钉。图钉也有点儿不高兴，说：你不想就算了。
小佳突然觉得阳光明媚，慢慢放下手去，说：你早说呀。
图钉也笑了，正要说什么，突然改口：哎，你别这么看着我，会死人的。
小佳没说话，把图钉的志愿表拿过来，说：我给你添。
图钉说：那敢情好，就按你的抄吧。
小佳就在一个夏天的午后，一连添了两张志愿表，很有掌握他人命运的成就感。

天南附中以前都是夹着尾巴的，这一次，有点儿拽。陡然提高了一些分数线。展父那个时候还在外地，打过电话来，问有没有问题，可按照小佳平时的成绩应该没有问题。

初三四班的小侠们也算一起经历了三年的风风雨雨，即将分别，倒还真有些回肠荡气。马丽丽和前面的那两个男生不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但也彼此互赠了临别的礼物。小佳和图钉一起商量着假期去那里玩儿。说话间，中考如期降临了。

（八）

中考那几天，天气有些热。小佳和图钉在一个考场，图钉这次被排在了他右前面。但两个人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考试的当口，外面的街上突然放起了张学友的歌，唱的尽心竭力，好像在为大家鼓气。一下子弄得外面大乱。不过还好，风波并没有影响学子们的心情。

小佳和图钉在数学考试的时候稍微的对了一下题，结果有一个选择题有了偏差。小佳比较坚持自己的看法，就把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意思是说：我向你保证我是对的。图钉面不改色的把笔横放在桌角偏左的地方，意思是说：你再算算，好像不对。小佳将卷子翻了过去，意思是说：别对了，一道题没什么的。图钉就把笔拿了回去，轻轻按了两下，意思说：那我再算算。

考场下来，图钉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对了，小佳阻止他，说，先考完剩下的，再说对题的事情。于是，后面的几场考试他们两个没有对题。

中考还是有些紧张，但也就是那三天，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大家都静静的等着老师收卷子，但已经能感到考场流动着快要控制不住气息。小佳和图钉走出考场的时候，觉得松了口气，家长们都等在门外面，一场迎接小战士们凯旋而归的节目在某学校门口倾情上演。

小佳和图钉各回各家，小佳吃着冰棍，虽然有些担心考试成绩，但有70%的胜算，应该没有问题。

后面等分的时候，初三四班的小侠们又相聚了几次，这三年的甘苦与共，纸条生涯，让大家都很恋恋不舍。因为不再是方片中学的学生，学校也就不再管他们早不早恋，结不结帮派。所以那几天，就把剩下不能玩儿的全都玩了个遍。打打架，写写情书，谈谈恋爱，穿穿绸料裤子超短裙什么的。

别了，我们的五子棋和鲁迅时代，我们的纸团飞机和鬼故事，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等等等等。

小佳和图钉好好疯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发分日。两个人约好了到学校来领成绩单。可是小佳偷偷早来了五分钟，因为他有点儿紧张。发分数的老师坐在那里，小佳的心跳有点快速。老师问了他名字，就把一个小纸条给了他。小佳很紧张的拿过来，一看，想想，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闹错了。再看看准考证的号码，没错是自己的。

小佳慢慢的走出去，坐在地上。图钉远远的跑过来，拿着自己的分数条，一脸的兴奋，哈哈笑着说：真悬，就比分数线多了2分。你呢？小佳抬起眼睛看着图钉，默默的地给他自己的分数条，图钉接过来，看着，傻了。

天南附中那年的分数线是522，而展佳的分数521。只差一分。

（九）

如果不是图钉拦着，小佳很可能会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图钉也没了刚拿到分数的时候高兴的心情，陪着他一起垂头丧气。小佳突然又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图钉的同桌生涯就要结束了。以后大家会形同陌路，一想到这个小佳就把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塞。

展父有个毛病，就是在展佳得奖或是考好的时候，他就会说：我儿子怎样怎样。展佳受罚或者犯错的时候，他就会对展妈妈说：你儿子怎样怎样。展佳这三年一直听展父说我儿子，突然一下变成了你儿子，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但无论怎么说，展父在埋怨没给儿子弄个加分什么的时候，开始为他活动了。毕竟只差一分，虽然动手晚了，应该还有希望。小佳这几天看着爸爸就像看太阳一样。

展佳不管他爸爸放出什么手段，反正就是要上天南附中。就差1分，让人哭笑不得。这和考上没有多大区别。可就是没考上。分数上的事情纷纷扰扰，每一个纵横考场的剑客们都说不明白。要不然就学人家美国人，A B C D F，C以上的走人，C以下的留下。可是59到60仍然是一个档，依旧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