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情————如星
如星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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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情儿妳可搞清楚,这里可是煜枫在当家,他都没说话,妳凑什么热闹啊?」凌语寒冒火地责备自己的表妹。
「对、对不起....凌大爷....您别生气....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下去干活儿....不打扰各位主子用膳......」他不想让众位主子们为了无足轻重的他起了争执。
曦尘欠了欠身转身欲离去,却被一股力量拖了回来,一阵晕眩过后,他已安稳地坐在严煜枫腿上,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奈何使尽了全身力气也动不了这伟岸的男人一分一毫。
「王爷....不如....我让人煮些粥来....」看曦尘方才站起时那难堪自卑的模样,风鸣心里也不忍,但总不能又让他饿肚子吧?遂开口寻问严煜枫。
「不必!」吐出一句冷语,将曦尘座位前的饭端了过来,夹了一口饭,送到曦尘小嘴前,「张口。」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米饭,鼻息间豁然充斥着从未闻过的食物香味,王....王爷是要喂他吗?但......
曦尘畏怯地抬手挡在自己嘴前,「王、王爷....奴才....不....」
严煜枫显然已没耐心,冷硬地开口:「张口!」
咬了咬下唇,才怯言道:「奴才....不....不可以吃的....这饭....要好多银两的....」
严煜枫拧起好看的眉,瞪着他良久,冰冷的薄唇吐出:「要我用嘴喂吗?」
这话一出口,让方情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敢置信严煜枫竟是真的在乎这下贱奴才。
极其害怕严煜枫真的会当着众多人的面以嘴喂他,曦尘惊惧地望着嘴前的白饭,迟疑了一下,才不安地张口含进那洁白饱满的米饭。
好香、好好吃....不曾吃过这么温热新鲜的食物,曦尘眼眶泛起一层水气,鼻头酸涩,小心翼翼地咀嚼着,感受那米饭化在口里的淡淡甜味,他从不知道原来白米饭这么好吃,他一直以为硬馒头已经是最好吃的食物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有机会可以吃到这般的珍馐,让他都舍不得吞下肚里。
再夹了一道翠绿青菜送到曦尘嘴边,曦尘摇了摇头,小心地将饭吞下,才声如蚊蚋地开口:「王爷....奴才....可以....吃白米饭就好吗?....白米饭很好吃....」
光是刚才嚼下的米饭就已经快让他感动地落泪了,更不用说桌上其它的食物又是多么的香气逼人,让人不自觉地吞了好几口口水,但他不能因为这一时的恩宠而养刁了自己的胃口。
嬷嬷说过,人要知足惜福,没得吃是命,有得吃是老天爷待你好,就算有得吃,也得估算着什么时候会有下一餐,能省着吃则省着吃,一丁点都不能浪费的。
严煜枫冷漠淡然的星目凝着曦尘,嘴边的青菜依旧不动,曦尘不安地看了眼严煜枫,才怯怯地含进青菜,一样依依不舍地咀嚼着,像是要把那味道永远记在心里一样。
凌语寒的贼目盯着两人好一段时间,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咳!煜枫啊!我知道你巴不得让小尘儿吃下这一桌的饭菜,不过呢!我得提醒你,小尘儿的身子是寒底,他从没吃过热食,所以太补、太热、太油腻的东西先别让他吃,他的胃会受不了,这段时间先让他吃些清淡温和的东西比较好,得让他的胃及五脏六腑慢慢暖起来。」
低头看这瘦弱的小家伙,难怪他身子除了发高烧以外,总是这般的冰凉,几乎发紫的嘴唇和瘦骨嶙峋的身子总是无法控制地微抖着,从没吃过热食、身上又穿着单薄不能御寒的衣裳,体内传来的寒冷想必让他到入冬时更冻得难受吧?他这十六年来是怎么熬的?
冰冷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迅速地又扒了一口饭喂进曦尘嘴里,再一边张罗着他能吃的食物,当事人浑然无觉自己目前的举动是多么的....怪异!
一旁的凌语寒与风鸣好笑地看着一向冰冷无情的睿王爷,居然破天荒地亲自伺候着对众人来说不过是个"下人"的曦尘吃饭。
知道严煜枫的人从未看过他脸上有其它的表情,不管发生天大的事好像都与他无关似的,许是因为十岁的他便已因家破人亡而一夕之间强迫自己长大,再加上之后两年颠沛流离的日子,造就他今日既冷淡又无情的个性。
若真要看到他的另一面,也许只有在他复仇或杀人时偶会显露残佞嗜血的笑容罢了,但这都是凌语寒与风鸣所不乐意见到的,尤其是凌语寒,他看得出来,越是加深自己的罪孽,严煜枫的内心就越封闭、越孤寂,个性也就越冷然。
凌语寒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情景,打心底希望单纯善良的曦尘是能够进驻严煜枫内心的那人,他....不想再看到严煜枫那孤寂冰冷的眼神。
一旁被冷落许久的方情愤愤地怒瞪两人的情景,她咬牙切齿地扭着自己的手绢,想她堂堂一位江湖中名气鼎盛的毒门方家堡中唯一的独生女,居然被人这样掠在一旁无人过问。
从她认识严煜枫的第一天开始,他从不曾对她开口说过一句话,可这个下贱的瘸子奴才,居然能让千年寒冰似的严煜枫这般怜惜、疼宠,蛮横娇纵的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杏目恶狠狠地瞪了曦尘一眼,她重重放下手中的银箸,站起身愤然地离去。
而厅里的其它人也不打算挽留,径自蚕食鲸吞般地搜括桌上的美食,只有曦尘担心地开口:「王爷....方姑娘她......」
「别理她,小尘儿,我表妹就是这样,娇生惯养,太习惯呼风唤雨了,见到她的心上人对你这么特别,当然在吃味了,她可是盯着煜枫这个猎物盯了很久呢!」凌语寒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嘴里含着一大口饭菜,模糊不清地对曦尘解释着。
曦尘虽听不太懂凌语寒的语意,但他大概懂得方姑娘定是很喜欢王爷,而他....一个下人....引了王爷太多注意....她想必是很不高兴吧?坐在王爷怀里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一个卑微的奴才....而且还是个男的....
看着严煜枫继续夹来的白玉芙蓉豆腐,他真的吃不下了,推推手,他卑微地道:「王爷....奴才....已经吃很饱了....谢谢王爷....赏奴才饭吃....」
严煜枫不悦地睨着曦尘,才喂了五六口,他便说饱了?!这小东西的食量怎这般小?
倒是凌语寒一点也不意外,他开口解释:「小尘儿从出生就挨饿到现在了,从来没吃饱过,食量早缩得跟麻雀一样小,你要是再喂他,只怕把他的胃给撑破了,晚些再让他喝药吧!他的身子得慢慢调养回来。」
像要验证凌语寒的话似的,严煜枫伸手探进曦尘过大的衣裳里,温厚的手掌覆在曦尘冰冷薄薄的肚皮上,探探肚里的虚实,想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饱了。
被严煜枫这样的动作吓得脸红羞赧的曦尘,慌张地想拦住严煜枫强硬的手,结巴地道:「王、王爷....」
探了一阵子,才不甘愿地收手,太瘦了!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肚皮上头的肋骨更是清楚地凸显出来,他只要稍微用力,便可压断这几根细小的骨头,瘦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还有力气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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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尘神色恍惚地端着一盘膳食缓步在长廊上移动,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美梦,美好逼真到每日夜里他都会惊醒,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那一日起,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人再让他做粗重的活儿,也没再看过何大娘,没有人会因为他怠慢了工作而打他、不给他东西吃。
现在正值寒冬,原本身上只着过大粗布衣裳的他竟穿着从未想过的轻柔而保暖、绣工精细的棉袄狐裘,不再因为寒冷而冻得浑身难受、手脚不听使唤了,这样的好日子,他还能过多久......
原先王爷不让他做任何活儿,可已习惯了劳动的身子怎么样也受不了整天无所事事,他求了风鸣好久,才让风鸣勉为其难地寻问王爷的意见,最后成为王爷的贴身侍仆,只要侍候王爷的生活起居,其余的事一概不允。
一阵冷风袭来,寒冽的风抚过曦尘单薄的面颊,唤回他的思绪,连忙甩甩头,暗骂自己又怠惰了工作,赶紧颠跛地走到书房前,敲了下门,轻轻扬声道:「王爷....奴才给您送午膳来了。」
「进来。」男人好听低沈的嗓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曦尘深吸了口气,稳定自己紧张的情绪,生怕面对王爷那慑人心神的眼眸而慌乱了手脚,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意外地看到男人身形慵懒地斜靠在案桌上,右手托着冰雕般俊美的侧脸,左手有意无意地翻看著书册。
瘸拐着走上前去,捧着膳食放到桌上,手脚麻利地张罗着饭菜,双手恭敬的递箸给严煜枫后,曦尘便像只小老鼠般在逃避什么似的退离案桌几步外,垂着头不语。
严煜枫冷睨了他一眼,清冷地道:「过来。」
曦尘瞄了一下严煜枫,摇了摇头,他知道王爷叫他何事,但是......
「王爷....奴才....已经吃很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突然之间让他一日吃三餐,且每餐都非要把他肚子撑得涨涨的才肯放他走,再加上一日得喝四次药,早就缩得跟麻雀般的胃怎么会受得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饱食也会让人这么难受。
「要我去抓你吗?」男人无情地吐出一句冷语。
曦尘为难地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才认命地走上前去,还是自己乖乖地吃饭,起码可以自己酌量。若是被王爷逮着,没吃完他喂的饭菜,到天黑他都出不了书房一步。
认命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这是严煜枫特地吩附让人订做的高脚椅,否则以那娇小的身子坐在一般的椅上,伸长了脖子都不知道能看到什么东西。
「用膳!」将银箸塞在曦尘手里,命令道。
曦尘看着一盘盘精致美味的膳食,一点胃口也没,甚至觉得还在胃里的早膳似要吐了出来,他一脸希冀地看向一旁默默用膳的王爷,却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来,只好无比委屈的吃力扒着饭、不夹菜,因为光是那碗饭他就吃得很辛苦了,那来的余力再夹菜。
自那天被方姑娘嘲笑他不会用筷子后,风鸣花了一段时间耐心的教他,现在已经可以灵活的运用了。
严煜枫冷哼一声,动手夹了一堆菜到曦尘碗里,不容他拒绝,曦尘削瘦的小脸剎时皱得更紧......
一面用膳一面打量着曦尘,后者紧皱着细长好看的眉,活像吃了黄莲似的苦不堪言,他挑挑眉,小东西开始有脾气了是吗?
不似之前不管给他吃什么,他都一副受了天大的恩惠般道谢个不停,现在每天让他吃饭喝药,倒像是在逼他似的,虽然小东西这微妙的改变是挺让他满意,但他可不会因为这样而放纵他不用膳。
硬逼着他吃这么多膳食、补药,也不让他做粗重的活儿,每日也不过是让他做些侍候更衣、用膳、沐浴等轻松的杂事罢了,没事便将他关在房里逼他睡觉,这种近似养猪般的调养,可也还是不见他长出什么肉来,严煜枫不禁怀疑起凌语寒那些劳什子补药的效用。
不一会儿,严煜枫用完膳,转头看向那还在埋头苦干的小东西,磨蹭了老半天,眼前还是有一大碗饭菜等着他。

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曦尘不解地抬头,赫然发现王爷早已用完膳,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连忙站起身紧张道:「王、王爷....您用完膳了?那....奴才把膳食撤下去....」这样他就不用再把东西硬塞进肚子里了。
「坐下。」东西没吃完就想走?
发觉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曦尘一脸懊恼地坐回原位,咬着下唇、眨着水眸畏惧的眼神在食物跟严煜枫之间来回,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下去只怕他真的要吐了出来。
严煜枫望着曦尘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扯扯嘴角,将人揽到自己腿上,大手照例探进曦尘的衣内,抚上嫩薄的肚皮上,亲自验明事实。
曦尘一脸不知所措地任由严煜枫抚摸,小嘴轻轻开合:「王爷....奴才真的....已经吃饱了....这午膳....可不可以....留到晚上....奴才再吃?....」
生性节俭的他还是舍不得东西没吃完就这样丢了,所以他宁可分很多餐慢慢把它吃完,即使馊了或坏了,他也不愿意浪费。
冷然的男人心底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不再强逼他用膳,但他也绝不会再让他吃隔餐或隔夜的食物。
伸手从柜里拿出一瓶药酒,解开曦尘的衣衫,露出白晢但仍是瘦骨嶙峋的身子,将药酒倒在手心上,缓慢而有力地在那瘦小身子推拿着,经过半个多月的推拿,小东西全身上下骨头的断裂处、包含那只让他扭断的左手都已痊愈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缺憾便是那瘸了的腿。
凌语寒说过,当初断骨时没及时看大夫,且那不懂医理的包扎让原本有希望的脚要痊愈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这十年下来这只脚的主人是否有让脚好好休息的机会,普天下大概唯有自己的师父才有能力医治他的腿,否则这只跛足....只怕是一辈子跟着他了。
曦尘一脸红晕羞赧地让严煜枫厚实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推拿,即使这半个多月来都是严煜枫亲自着手这项工作,但仍是让他这个从未看过人家好脸色的下人感到惶然不已。
药酒渗入肌肤时所带来的灼热感并不难受,反而让他觉得舒服极了,寒底的身子一辈子没这么暖过,像被和煦阳光烘烤般的温暖,不再因寒冷而发颤,而淡淡的药酒香充斥在鼻息间,熏得令人昏昏欲睡。
「困了?」低沈的嗓音从曦尘头顶上响起。
一句话顿时惊醒了快要打起盹的曦尘,他连忙振作起精神,语气惶恐道:「没、没有....奴才不敢....王爷....对不起....」
严煜枫定目看了曦尘一眼,对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态度不置可否,替他着好衣裳,将桌上摆着的药打开碗盖,原本热烫的药汁此时尚有余温,不至于过热而烫 了他的嘴,端到曦尘嘴前,示意他喝下。
曦尘乖乖地向严煜枫道了声谢,遂端起碗来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点也不觉得那浓稠黝黑的药汁很苦,这是凌语寒精心调配的药材,再怎么苦他也绝不会浪费。
待曦尘喝完药,严煜枫才开口:「回房去睡一会儿。」
一听到男人要他去睡,曦尘有些畏惧地摇了摇头,「奴才不能睡....奴才要侍候王爷....」主子都没休息了,他做下人的又怎敢自己偷懒?
且他不想去睡还有另一个原因,若是他自己一个人睡,一定又会做恶梦,梦到自己怠慢工作而被打得遍体鳞伤,要不就是一群人用鄙夷轻蔑的目光讥笑他。是以,即使现在的生活已跟之前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仍是惊惧于那逼真的恶梦。
但不知为何,只要是同王爷一块儿睡,嗅着他身上好闻清爽的气味,加上王爷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他便会一夜无梦到醒来。
严煜枫岂会不知怀里小东西的想法,但若不是皇帝要他筹划平反老是在边疆作乱的回纥人,害他这几日都没啥时间逗弄他。
三个月后,冬雪融尽而初春来临之时,他就必须率兵远征回纥,虽说这是当初他自己请缨出战,但那时曦尘还未进府里,好战嗜血的他怎可能放过这种可以随意杀人的机会?
他皱眉抿唇思忖着该如何在这三个月内,把怀里小东西的破病身子调养得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若是能再把那自卑胆小的个性连根拔起,给他一个调皮可人的小家伙更是再好不过了。
直到一道怯怯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才将冷眸移向削瘦却又绝美脱俗的脸蛋。
「王爷....奴才不打扰您了....奴才将膳食撤下去。」曦尘怯然地开口,怕自己在这儿待久了,打扰到王爷。
严煜枫也不阻止他,只交代他不许做粗活儿,便又埋首于一堆批文与军事地图上。
端着用完的膳食,曦尘走近厨房时,却听到府里两名仆人的谈话。
「三宝,又要给那一家子送饭去啦?」说话的阿福打趣的问。
名叫三宝的人瞪了阿福一眼,嗤了一声,不屑地道:「你以为小爷我愿意啊?真不知王爷在打什么主意?人都抓来这么多天了,既不问话、也不逼供,就这么关在地牢养着,害得小爷我还得一日二餐侍候他们,每天听他们的求饶喊冤叫救命的鬼吼鬼叫,真是烦死人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姓楚的一家人欺瞒了王爷,弄了个瘸腿的狗奴才来代嫁,怎么王爷把他们抓来了,却又对他们不闻不问呢?我本以为又有一场刑求好戏可以看的呢!」阿福一脸惋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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