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心里咯!一声。一个多月......跟他在一起的一个多月......
"他......有什麽东西要给我?"
哼,有什麽东西?有的都是你欠他的!
虎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小树没有发觉。"哦,你等著,我去拿!"说罢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虎子双手捧了一个旅行袋,微笑著走了出来。
"你看看,好像都是些衣服什麽的,我也没仔细瞧。"虎子双手递给他。
只是些......衣服啊,你真的要和我一刀两断?小树的眼睛里是看不透的灰黑色,仿佛从心底不断蔓延上来的绝望。
他呆呆的捧著旅行袋站在那里,目光散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虎子猛地朝他的肚子打了一拳,力道大得让小树感觉自己几乎被击穿了,抽去了他支撑身体的全部力量,腿一弯就要瘫软下去。虎子的左手伸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没有让他倒下去,右手麻利地在腰间一按,抽出一把美国冷钢的战术折刀,他熟练的转动刀身,刀身灵巧的在指间转过,展开那道倒尖刃的刀锋,直指小树的颈部。
"敢大喊我就杀了你。"说著手下加力,尖端锯齿状的刀刃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陷入了小树白皙的皮肤之内,鲜血缓缓地顺著伤口渗了出来。
小树腹腔那难忍的放射性疼痛消退以後,他模糊的眼前虎子冷酷无情的样子渐渐清晰起来,颈间的疼痛让他惊恐莫名。"你......"
"少废话!"虎子低声吼道,拽著他的头发把他拖进了里间的洗手间,朝小树的膝弯狠劲一踢,将他踢倒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虎子紧跟著用力地在小树的肚子上踢了几脚,直踢得他扭曲了面庞,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著。虎子看著他痛不欲生的样子,脸上满意的现出了一丝快意的笑。他蹲下身来,捏著小树的下巴,按著他的头抵在浴缸壁上。"哼哼,疼吗?"
小树过了很长时间才从疼痛中恢复了意识,他微微睁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是......他......让你这样?"
耗子......
虎子的眼中瞬间燃起了炽热的怒火,他左右接连打了小树几个耳光,咆哮道:"操!你还敢提他!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他!"
小树十分脆弱的神经仿佛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什麽?我害死了他?
"我......害死了他?"小树喃喃地说。
"你这个婊子!你他妈的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为什麽?为什麽?因为他操了你?"虎子恶狠狠的吼著。
小树没有在乎这些肆意的辱骂,他的脑子里面只有小皓的安危。"他......怎麽样了?"
"我操!你还有脸问他!好!我就替他把欠你的都还你!"虎子执刀一下划开了小树的裤子,割碎了他单薄的内裤。
小树惊恐的眼光瞬间被定格在刀刃闪亮的反光上......
"杨总,根据我们的调查,小皓他出事的当天是在去金州的路上,"沈冰看著手中几张纸上记录的内容对杨子峰说,"他去金州应该是为了找一个名叫朴树明的男孩。"
"朴树明?"杨子峰疑惑的问:"为什麽?"
"他是小皓的同班同学,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整个假期他都和小皓住在一起,包括过年的时候......而且,"沈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两个人,很可能,发生了性关系......"
"什麽?"杨子峰十分震惊,"我的儿子......皓儿,和一个男孩......发生了?"
沈冰点了点头,将小皓公寓中找到的那张急诊病志交给了杨子峰。
杨子峰仔细看了看,那伤口的位置和情势......让他不能不相信。
"这是那个男孩的情况......"沈冰将一张记录著朴树明情况的纸递给了杨子峰。
"朴静贞?"杨子峰不可思议的盯著纸上朴树明母亲的名字,"这不可能......"
沈冰观察著杨子峰的一举一动,对照著手上资料的内容,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真相就这样在脑中形成了。这样想著,他将手中另外一张资料递给了杨子峰,这将最後确定那些人的命运......
"这是朴树明的母亲的一些情况。"沈冰长出了一口气。
杨子峰迫不及待的抢过那张纸,瞪著发红的双眼飞速的扫视著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一半没有读完,脸色就变得惨白,他艰难的读完後半,整个人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我的......儿子......"
沈冰艰难的分辨著杨子峰口中喃喃道出的词语,心中一片雪亮......多麽讽刺的偶然!
虎子像一匹凶猛的饿狼,他跪在小树的身後,粗暴的分开了他的双腿。小树转过头,十分害怕的看著虎子失去理智的样子,拼命的反抗著。
虎子狠狠咬著牙,扭住小树的胳膊,喀的一下卸脱了他的肩关节,小树惨叫一声,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虎子扑倒在他身上,抓住头发把他的头撞在浴缸上,拿著刀在小树的侧脸上竖著划了一道,鲜血再一次随著皮肤的裂开迸出,顺著脸庞的曲线流下,一滴一滴渐染了小树白色的背心。
"再喊我真的杀了你。"虎子收起匕首,冷冷的说。
没有任何准备,虎子刺入了小树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小树痛苦的昂起头,脖子上的血管清晰的暴露出来,血──随著肌肉和粘膜被无法承受的进攻撑到极限──流淌出来,虎子的一进一出,都有点点血花绽开。
"不要......不要啊!"小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的身体幅度很微小的扭动著,却无法挣脱虎子钢铁般的禁锢。
"不要?"虎子用力的不停进出著,"这不是你想要的吧?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他的?"
小树痛苦的摇著头,皓......我爱你啊!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们的爱──永远都会受到诅咒的!因为,因为──
"他是我的哥哥啊!"
我......真的错了,错的一蹋糊涂。
杨子峰站在小皓的病床旁,看著两名护士小心拆掉了小皓胸腹间的部分绷带,用消毒喷雾和湿巾仔细擦拭著小皓的身体,然後检查了药物的用量,做了一些调整,对杨子峰笑了笑,准备离开。
"谢谢......谢谢你们。"杨子峰用干涩的声音说,"我儿子,他会很感谢你们的......"
年轻的护士微笑著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停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加护病房的护士,平时要比普通病房的护士多做很多工作,可是尽管这样......经常还是无法挽救患者的生命。我有时会想,我们这样的努力到底有什麽用......不过您的话让我明白了我应该做的工作,我以後会更加努力的!"她坚定地向杨子峰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
杨子峰将目光望向窗外无限遥远的地方,在那白茫茫一片的天的边缘,他看到了他的过去,他的妻子,恋人,还有儿子......
他轻轻地抚摸著小皓,目光茫然地说:"皓儿,是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其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的妈妈是名门闺秀,我们的婚姻是你的爷爷他们一手包办的,在结婚前,我甚至只见过你妈妈一面,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什麽感情可言......而我在部队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我真正爱的人......"
说到这里,杨子峰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和小皓笑起来的样子如出一辙。
"可是我错了,恋爱的激情无法填补我们之间的巨大差距,而无力的我根本无法反抗你的爷爷,当她欣喜地告诉我她有了我的孩子,要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时,我的心里,却承受著巨大的煎熬,我不得不让她远远的离开我,也离开这可能对她还有孩子不利的地方。临别时,我将阴阳合龙璧的一半给了她,告诉她,我是多麽深的爱著她......
"皓儿,你说,这不是上天的玩笑吗?"杨子峰从贴身的衣兜中掏出车祸後从小皓身上拿下的玉璧,将它贴在小皓的手臂上,轻轻地说。
"我想见见她......"杨子峰对沈冰说。
"我马上去订机票。"
"不,不......我不能离开皓儿。"杨子峰想了想,"你把这个拿去吧,她......应该会跟你来的。"说罢掏出那块玉璧,交给了沈冰。
沈冰看了一眼,收好了玉璧,向杨子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几个小时後,他找到了正在弟弟家中焦急等待儿子回来的朴静贞。
"朴女士,您好,我叫沈冰。"沈冰做著简短的自我介绍,"因为事情紧急,我无法在这里跟您详细说明,希望您能跟我去一趟大连,见一个人。"说罢掏出玉佩递给了她。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女人并没有显出丝毫惊讶,她将玉璧接过手中,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痴痴地笑了出来,"杨子峰?"她问。
沈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女人坐在沙发上,对著玉佩盯著看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了另外一块形状相似的玉佩,上面有许多镂空的地方,她将两块玉璧对在一起,轻轻一捏,雕琢精细的玉璧即刻密合在一起,仿佛一块沁著鲜绿油彩的圆盏。
"他终於找到了......好吧,你等一下,我去收拾东西。"女人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哼!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哥!那你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虎子在小树的身体里来回冲撞,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绞碎。
小树痛苦的摇摇头,"不是的......他,是我的亲哥哥啊!"他绝望地喊了出来。
"什麽?"虎子惊愕莫名,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小树的眼泪再次决堤,每每想起这令他悲痛欲绝的事实,小树都希望自己能马上死去,这样,在高高的天堂上,他就可以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地对著心爱的小皓微笑,为他祷告......
"你,你说什麽?"虎子退出了小树的身体,"这是真的吗?"
小树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说......他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他,"虎子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他去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今天早上他还没有醒过来,不知道现在......"
"什麽?"小树难以置信的分辨著虎子口中吐出的字句,已经精疲力尽的他想到这里,昏了过去。
沈冰焦急地看著手表,航班的时间算起来快要来不及了,如果没有来得及赶上就要向沈阳军区借车了,可是这样一来时间要比乘飞机多出两个多小时。已经二十多分锺了,朴静贞在收拾什麽东西需要很长时间?
他终於耐不住,起身来到里屋的门前,礼貌的敲了两下,里面却很意外的没有回应。他又敲了两下,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朴静贞的弟弟走了出来,显然对他这种行为有些不满,可是面对沈冰一张冷冷的不怒自威的脸孔,他只能把一肚子的牢骚憋在肚子里,站在旁边默默地表示自己的抗议。
沈冰没有理会他,扭动了弹簧锁的把手,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他突然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後退了一步,用力的将肩膀撞在门上,门应声而开。里面的景象展现在两个男人面前的时候,朴静贞的弟弟当即瘫倒在了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猩红,正对著门的一面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挂著一幅十字绣的手工画,一片鲜红仿佛龇著尖牙的野兽狂野地撕扯著白底的画布,将那幅画撕得支离破碎。
朴静贞倚靠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落在她身旁的地上,就是这把刀割断了她的颈动脉,巨大的压力将她的血怒吼著喷涌出来,如烟一般浸染了屋内的每一寸空间,而她的生命也随著雾化的血液被寒冷的空气慢慢降温,回归到了尘封的记忆中。
沈冰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向朴静贞的尸体,在她的手中,握著那块阴阳合壁的玉饰,只是龙身的细纹被四处流淌的血液抹上了鲜豔的朱红色,显得有些诡异。在她旁边,有一个信封,已被染了几点。
杨子峰亲启。
沈冰收好了两样东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昏暗的光线下身体萎成一团显得娇小怜弱的身体,"节哀。"对在一旁完全傻掉的男人说完後急匆匆地离开了。
也许从你爱上他的那一天起,你的人生就注定成了一场悲剧。
"她......死了。"杨子峰的震惊只有一瞬,目光随即黯淡了下来,承认了这个事实。
"这里有她的一封信。"沈冰将玉饰和信一同交给了杨子峰。
杨子峰迟疑了一下,终於撕开信封,展开了里面薄薄的信纸──
子峰:
原谅我,我无法见你。
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明明知道我和你的爱情是不被祝福的,我却像穿上了红舞鞋,中了毒,为了些微的快乐,至死不悔。离开你以後,我才知道我彻头彻尾的错了,所以我忘掉了你,忘掉了你的一切,希望能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来,毕竟,我还有儿子,对他有应尽的义务。
那一天,我见到了你的儿子,见到了他脖子上挂著的那块玉佩的另一半,我本来已经刻意忘记的过去的日子直到那天又一次回想起来,让我悔恨不堪。
你的儿子和你长得很像,都是那狼一样坚定的眼神,都是向上挑的嘴角,好像总是在笑一样,性子也和你一模一样,都是那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脾气,不过既然你找到我,应该就说明你的儿子没有像你当初那样选择了放弃,这样说来,你的儿子要比你强得多。
朴树明长得不像你,性格也是软弱任性,又过分依赖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跟你完全不同。我一直害怕他这样的性子将来会受人欺凌,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应该为此感到欣慰,至少他不会成为你那样的男人。
原谅我无法和你见面。过了这麽多年,我从容貌到内心都早已不是你当年熟悉的朴静贞了,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了,不如让以前的朴静贞留在你心里。离开你以後,我为了活下去,为了让明明成长,我付出的辛苦和努力是你这种人无法想象的,我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家庭妇女,不再有梦想,对生活只是简单的忍受,没有任何希望。为了让儿子能生活在一个单纯健康的环境,我把他留在他姥姥家,一年只能见寥寥的一两次面,这些......都是因为你!而我甚至都没有恨你,怨只能怨我当初的付出太不值得,爱给的太简单。
那天当你的儿子和明明一同来到我的面前,我几乎不能相信上天对我依然是这麽残酷。他们手牵著手肩搭著肩的样子在我眼中几乎和当年的你我重合,眼神中每个意思的传递都让我的看得那麽清晰──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可是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啊!你我当年没有结果的一段孽缘能在孩子们的身上继续吗?你我都无法如愿在一起,他们两人那不伦的恋情,能得到祝福吗?
所以我将真相告诉了明明,带著他离开了你的儿子。
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求了,我只希望明明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离开你、你的儿子,离开我这个不尽责的母亲。我用死来向你们乞求明明的未来,只求他未来的日子里面不再有你们,让他不再受这些困扰快乐的活著吧,这样......哪怕我将被打下地狱,也是情愿的。子峰,答应我的最後一个请求吧!
朴静贞 绝笔
杨子峰缓缓的看完了信,心中如在滴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
静贞......你说得对,皓儿,他比我强得太多,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能不顾一切的去追,不像我当年那样懦弱。
可是静贞,你也错了。我们的爱情无法受到祝福,只因当年的我们太无力,无法对抗那一切强大的压力,可是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得到幸福啊!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让我们的儿子再受这种无情的伤害!相爱却不能相见,这样的苦楚你我还受得少吗?难道一定要等到恩爱遭世俗断绝、情分被时间磨灭的时候才用你我现在的这种方式坦诚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