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就确定了另外一点,我在梦游。
因为只有在梦游的时候做了什么自己才会不知道,或许我只是在梦游,而不是失去了记忆。
然后可以确定,若彬留下的那幅画后面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睡梦中写下,醒来后发现,还以为是若彬写的。
我把我的判断说给了若彬。
若彬惊讶地说,啊?真的啊!那么说你是在梦游啦?你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
我说怪不得什么?
他说怪不得我刚来的那两天睡在外面,晚上你会跑过来抱我睡,早晨了又溜回去了,呵呵,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
我啪啪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说,我都做了什么啊,天。
若彬说不过现在......我有点儿害怕了......姐夫你不会做梦杀人吧?完了完了,做梦杀人不犯法的,我听有个故事就是讲这个的,姐夫你快去看看吧,我求你。
我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这个玻璃小舅子对我这么大胆,敢调情还敢动手动脚,原来在梦里我说不定怎么跟他亲密无间来着,唉。
我说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他说谁知道你那样啊?再说看起来又不象是做梦,白天就板着脸装严肃,哼,他撇着嘴,又一笑说,不过姐夫我挺喜欢你那样子的,你越那样我就越觉得你好深沉的,特别酷,那种感觉就是我们两个人在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多好啊。
我没有继续听他胡扯,开始打电话。
我先打电话给妈妈,寒暄了几句后问她我小时候是不是梦游,她说是的,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晚上睡着睡着觉就往楼下跑,自己转一圈回来了,一问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的时候睡着睡着爬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颠三倒四地翻衣服找袜子的。我说那后来呢?她说后来治好了呀。
我问怎么治好的?
她说我们去找了那个省医科大学心理卫生医院的孟教授,他开了药,还搞了个什么叫什么厌恶疗法吧,早就好了,你问这干啥。
我说哦,没什么,我好象把这些事都忘了。
她呵呵笑,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不提我也不记得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仍有些疑惑,不是说都治好了么?这些年就没人再发现我犯病了么?没人说起过,他们不说,我估计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大开。
大开还没起床,我不管他清醒不清醒就径直地问,喂你说实话,有没有发现我梦游?
大开说你大早晨的吵什么呀我困死了,昨天晚上玩杀人游戏玩到快天亮了。
我说你快告诉我,告诉我了我就不吵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以前吧,好象小时候在我家住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次......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跟你睡过,你问梅欣去呀。
挂了电话,我又打梅欣的电话,仍旧关机。
想了想,又把名片夹翻了出来,终于发现个能咨询一下的人,以前在远航公司做过广告的一家医院,一个心理学教授对我印象还不错。于是又打电话问他,他说,梦游是精神压抑造成的,一般小孩子多见,不过据统计,梦游者的人数约占总人口的1~6%,大多是男性,成年人大多是从儿童时代遗留下来的。我又问那该怎么办?他说实在不行你过来检查一下再看。
我想了想,说约个时间吧,我过去看看。
若彬说,姐夫我陪你去......不过治好了你不许不抱我了啊,好不?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洗脸刷牙后打电话给剧组,告诉我今天不过去了。
按教授的说法是,梦游的男人还挺多,但从没想过要发生在我身上,我有些郁闷。不过,如果是这样,那有很多自己疑虑的事情自然就有答案了,这反倒是种安慰,因为完全是我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梦做出来的吧,不记得也很正常。但为什么要写这组数字呢?
还有大开,那夜他在桥上说的话,我始终也没听明白,那空白纸的信,也是我梦游时做出来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去医院的一路上,我不停地反复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想得头又开始疼了。
若彬问,姐夫你想什么呢?别这样发呆,没事的,能治好的,再说治不好也没关系,我现在不害怕了。
他是在安慰我吧?我看他,他仍在对我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很耀眼,饱满的脸象桃子一样水嫩,皮肤又象绸缎样光滑。
突然的我很感慨起来,我想老子这样的焦头烂额,陪在身边的竟不是我最期望长相厮守的女人,而是这个毛手毛脚的小舅子,这是不是命运的一种错意捉弄?
若彬说,姐夫,那个教授能解释出你为什么要写那些东西吗?
我说不知道,得问问看。
若彬说,我觉得那是一种暗语,不是什么密码和单词,真的。
我说为什么呢?
他说我看了好多遍你写的,你在纸上写的,NARCISSE,就跟我说过的问题是一样的,你写在纸上的字母I底下有个小勾,连笔写出来就是这样的,但画后面的和镜子上的不是,好象不是字母,应该是个阿拉伯数字1。
哦?我愣了一下,说这样吗?仔细想了想,好象他说得是有道理......那么,我梦游时写的就不是单词NARCISSE了,而是个奇怪的字母与数字的组合,NARC1SSE,这样,不更复杂了吗?
感觉眼前有点儿黑,我立即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再想真的会疯掉。
若彬说,真好玩,姐夫,估计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离奇的事情了。对了,你看过《达芬奇密码》没?
我说没看过。
他说就是很悬疑很古怪的那种,破案的那种,有一个人......
我说你别说了,让姐夫静一下。
车子转过弯路,路边的树木象被风吹过一样飘移,渐渐地看到了一些水果摊子和鲜花店,医院快到了。
我拨通教授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过来,教授说他在接待室见我。
刚挂了电话,又有人打了进来,我接听,是程昱辉。
他问,小肖,你在哪里?
我说在外面,办一点儿事情。
他说呵呵,新项目一忙起来,我也没抽出时间关心一下你,在剧组那边还好吧?
我说还行,拍摄进展得很顺利,大概还有半个月前期拍摄就完成了吧,后期的时候我就忙一些了。怎么样,项目组那边还好吗?
他说好,挺顺利的,目前大概执行方案已经确定了,你们家梅欣可是立了大功啊,没有她张天扬根本不会买帐。对了,最近性生活过得怎样啊?
他总是会这样偶尔搞一下无厘头的,以拉近自己和下属的距离,更何况当今时代,说真话得罪人,说假话侮辱人,只有说痞话大家都开心。
我一边下车一边浅浅地笑着说,托领导的福,过得还可以,我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后来干脆双管齐下了。
他嘿嘿地笑着,小肖啊你还真老实,是怕梅欣把你阉了吧,呵呵。没关系的,偶尔出去轻松一下,别压抑得太久,会上火的。
我心想这只狐狸说不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不会没事找我寻开心。
我说不敢啊,怕做新世纪第一个太监。
他说梅欣回成都了,我派她到张天扬那里做些衔接工作,毕竟她是项目主要负责人之一,至少得知己知彼嘛。
我哦了一声。
他说,晚上吧,晚上我请你去洗脚,就这么定了,八点半在碧浪滔天洗脚城门口见,我也很久没跟你聊聊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已经到了医院二楼,教授专门设置的接待室门口。
34
教授简单地跟我聊了聊,然后问你愿不愿意做个催眠测试?
我对他所说的这个东西不了解,有些迟疑,若彬在一旁说,好呀姐夫,你做一下啊。
教授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对身体不会有伤害,催眠状态下的你表现出的是无意识状态,也可能是潜意识状态,这样有助于我对你状况的了解。因为很多东西你自己也说不清楚,而且根据你以前的体检报告来看,你的身体并无任何病征,所以基本是心理问题。
我说如果这样的话,做一下也没什么,在哪里做?
教授说就在这里。
我环顾下周围,既没有床也没有设备,有些怀疑。
教授笑了,说我们可以马上开始。哦,小同学请你出去等候一下。
若彬有些不情愿地说为什么啊?我想看。
教授没有有接受他的请求。
若彬出去了。我有些紧张。接待室里只有我和教授两个人。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暗想他是不是要掏出一块怀表或者一条项链,然后在我眼前晃动,就象很多电视节目里表演的那样口中念念有词。但是没有,我只感觉教授的眼睛很亮,笑容很可亲,他举起手来放在我眼前说了一句,睡吧。我眼皮很沉,头很沉,心很静,然后失去的知觉。
三秒钟,我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
什么意识也没有,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教授说,醒来,我睁开了双眼,我感觉这个过程只有一分钟左右,但看到墙上的表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教授手里有一张纸,他说小肖,你可能是精神压抑造成的,好象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在纸上写了这个。
我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从未想过会有这么神奇,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我认为所有的催眠都是骗术,但事实使我不得不相信确实有教授这样的催眠大师,并且他能挖掘我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回来的一路上我陷入了沉默。脑子里回想着教授说的话。他说这些字母和这组号码对我来说可能非常重要,所以积压成了心病,这种焦虑引发了我多年前梦游症的再度发作。而对于字母和数字的谜底他也不得而知。
我还问了他我头上的这块疤的问题,他说是钝器重击造成的,并且时间应该不久。
我努力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被击打过,教授说我可能出现了短暂失忆。
若彬怯怯地问,姐夫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很麻烦。
我说倒不是麻烦,主要问题是我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被击打过,也不知道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若彬说那很简单啊,你问我姐就是了。
我说你姐现在在成都,打她电话也不通。
若彬说哦?她回成都去啦......糟糕,她回去一看我不在成都,那不就发现我没回去?她会杀了我的,糟糕。
我说那我就管不了啦,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
若彬说不行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妈妈帮我撒个谎。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省得我也解释不清楚。
他笑了,说姐夫你害怕了是吧?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以前说出去的也是因为......因为不了解你嘛。呵呵。
我恩了一声。
车子转过江边过桥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若彬说的这话有问题。
以前说出去是因为不了解我?也就是说,他以前说出去了什么?他说了什么又对谁说?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他浑然不觉我在观察他,只是看向窗外,江风吹得他头发在飘,他眯着眼睛看江面。
这个俊美的少年是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他没有出现之前我的生活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好象自从白婷和程昱辉煌结婚之后,我和梅欣刚确定恋爱关系,那时节也就是我手里的策划案初步完成之机,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悄悄关注我,虽没表现出来但我感觉得到。这种关注很微妙,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但压抑从四处而来,或许正是那段时间我开始选择梦游以宣泄压力。
但我不能轻易去揭示谜底,若彬的话,他偶然无心的话给了我启示,这时候我追问他对我隐藏的东西,肯定会得不到结果。所以要继续这样无心地了解,直到完全掌握。他就象只小鸟,一惊就飞了,而不是拴在铁架子上的墨西哥鹦鹉,那种鹦鹉我见过,在白婷家里。
这时候白婷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在哪里。
我说在车上。
她说梅欣去成都了你知道吗?
我说......是吗?
她说她一去成都就坏了,项目我们再也没指望了。
我说真的那么重要?白婷你得跟我讲实话,如果你还信任我的话。
白婷说小肖,你再不抓紧时间我们就全完了。
听着她的话,我感觉我和她之间看来确实曾经是一条战线上的联盟,否则她不可能三番五次莫名其妙地找我,只是这段时间我似乎忘记了我们曾有过什么样的约定。
我说有些事情我得和你当面谈谈......若彬在身边,我把声音压低,说,我们不要再玩儿心计了成吗?我是真心真意地想和你谈一谈。
白婷说那好,你现在就过来,我在清茶人生。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六点多的样子,说不成,今天没时间了。
她说你干什么去?
我没有告诉她程昱辉约了我,推说有别的事情。
回到家里若彬说要到韩博家里取东西,我说那你快去快回。
他走了之后我洗澡换衣服,准备出门,一想如果若彬回来而我不在家的话,他可能会进不来门,就打个电话给他,想告诉他如果先到了就等我一下或者打我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占线。
十五分钟后再打,仍然占线。
又过了十分钟打,还是占线。
这小子不知在跟谁通电话,竟然说了这么久。
我没管他,出门上了车,心想如果他进不了家门,自然会打电话找我的。
碧浪滔天洗脚城是市里比较豪华的去处,我比程昱辉先到。
我坐在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喝一杯白开水,抽了一根烟,使自己渐渐放松下来。
大厅的天花采用欧式的装饰风格,那些小天使的浮雕和卷云的装饰,白色涂料使它看起来象大理石一样漂亮。一只巨大的水晶吊灯拖着流光溢彩的大尾巴,灯下走来走去的是殷勤的服务人员。
程昱辉进了门,远远地就打招呼,满脸笑容。
我起身说了声程总多日不见,变帅了。
他说不可能,你又在恭维我啦。累死了,泡个脚休息一下,浑身又酸又疼啊!
我们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换了拖鞋,踩着雕花的青石台阶往二楼走。二楼左手边是男宾区,右手边是女宾区,男女分开进入,但到了里面之后在大浴池里其实是男女混合的。程昱辉说小肖,我们是先泡澡还是先洗脚?
我说随便吧,先泡个牛奶浴吧,浑身酥软,放松以后,在找个按摩师傅按一下。
他说嘿嘿你小子倒挺会享受,不过牛奶就算了我讨厌那个味道。
服务生在隆重推荐一种什么生物盐的沐浴方式,说是对男性健康非常有效,并且能够健美皮肤。程昱辉说要不我们试试这个?
我说没问题。
这个新推出的生物盐浴是隔离起来的小房间,房间里是陶瓷的浴缸埋在地下,浴缸不大刚好能坐两个人。我推开门看了一下,心里有些芥蒂,想这样的环境下就我们两个大男人赤身裸体地坐在里面,那不尴尬吗?还不如到大池子里去,一大帮人穿着游泳衣在一起泡着。
程昱辉丝毫没有觉察我的心理,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进了换衣间。
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啊?这是按时间算钱的,动作快点儿。
他这样一个老板,真是算计到家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计算成本。
我应了一声,懒洋洋地进了换衣室。
35
程昱辉的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了,但仍能看得出来曾经做过体育锻炼的痕迹,结实的胸肌和坚挺的小腹,粗壮的手臂和丰满的大腿。相对比较而言我才发觉自己是称得上为小巧玲珑的,突然有些自卑。
他浑身上下的颜色都是黑黝黝的,褪去短裤之后里面遮蔽的地方更是黑得一塌糊涂,相对比较而言我就是一副惨白的样子。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了若彬的裸体形象,不知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对比,应该是一种奇怪心理。
毫无疑问,若彬的身体在我眼里是很完美的,身材比例和皮肤质地,肥瘦程度和色泽光泽。想到这里我发觉自己有可能是双性色狼。
还好我能想得通,这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除了穿衣服的就是光屁股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程昱辉伸头问服务生,脱光了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