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巴格达————北色
北色  发于:2008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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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把小路召回身边......
挚友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
陈唯林伸了伸懒腰,长长吐了口气:"我也不想一直一个人啊......可是......"
早早地冲了个澡,陈唯林便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意外总是在人毫无知觉时发生。
就在陈唯林睡意正酣时,客厅角落里,一处老化的电线短路,产生了明火,在无人察觉之下,悄悄地蔓延。
二十三
意外总是在人毫无知觉时发生。
就在陈唯林睡意正酣时,客厅角落里,一处老化的电线短路,产生了明火,在无人察觉之下,悄悄地蔓延。
火苗起先是缓慢燃烧,当烧到沙发上的毯子,一下子窜得老高,迅速酿成灾祸。
当陈唯林迷糊的时候,从半掩的门缝里看到红黄色的火光,心猛地冲到喉咙口,顿时惊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房间。
火已经烧了大半个客厅了,只剩一半的窗帘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加大了火势。浓烈的烟弥漫了整个房间,不但呛得厉害,还熏得人泪水直流。
还好陈唯林醒得及时,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护着眼睛,几步冲到门口,趁门口还没有被殃及,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
冲到屋外想要打119,可他刚跑了几格楼梯,又心急火燎地冲回了家。火沿着墙角、天花板,已经波及到整个客厅,他一头闯了进去,直奔向沙发旁的茶几,抓起一个相框。茶几极靠近火场中心,当他的手伸过来时,火像看到猎物的猛兽,吐着火舌卷住了胳膊。
"啊--"陈唯林惨叫一声,拼命地拍打着火苗,剧痛麻痹着神经,似乎感觉不到痛,又似乎痛到要昏厥,下意识地只是死死地抱着相框。
再一次冲出屋子,一层楼的邻居已经被惊动了,都从家里逃了出来,惊惶失措地到处乱跑。
跟着邻居逃到楼下,仰头再看自己的家,火已经从窗口溢出,烧到了楼上,在黑夜里尤为骇人。
"哦哟,吓死人了!"隔壁的周阿姨摸着胸口道,"小陈啊,你怎么搞的,年轻人做事就是不当心!"
不知道是哪个热心人拨了火警,消防队已经赶来了,紧张地展开灭火行动。
当火浇灭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陈唯林呆呆地站在那里,莫名地恐慌,大火过后一片灰烬的景象在他脑中浮现,突然发现,原来毁灭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抱着相框,半焦的木质相框,照片被烧掉了一半--是他和小路的合影,是多年来唯一一张两人的合影。
"哦哟哟,小陈你的手受伤了!"周阿姨又叫了起来。
烧伤的手臂通红通红,肿得厉害,还有一个个水疱,脆弱的肌肤有点裂开,红红白白的惊心刺目。竟然被烧成这样了,自己还浑然不觉,当意识转移到手上,便觉疼痛,却又不是太痛,像是已经迟钝了。
"头发也烧焦了,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快点叫人送你去医院!"周阿姨急道,"爸妈电话多少,我帮你打电话通知他们!你看你,早就跟你说过一个人住不好,不听话!现在吃苦头了吧!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自己开心,不顾别人......"
陈唯林呆呆地看着自己被烧伤的手,仿佛这双手不是自己的。
经过一系列检查,侥幸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因为是手部,哪怕有轻微的感染都会影响到功能,所以医生建议入院治疗。
陈唯林低头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连夜赶来的父母在跟前忙碌着。
"爸妈,你们休息一下,我不要紧的。"半夜害得他们睡不好觉,还虚惊一场,陈唯林惭愧万分。
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异常地疲倦。不知道家被烧成什么样了,造成了多少损失,陈唯林一想起事后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而自己又手不能沾物,废人似地要人伺候,十分地苦恼。
"妈,你手机带了吗?给我打个电话。"自己的手机都被扔在了家里,肯定已经成了一块废铁。
陈妈见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按着小小的数字,一副笨拙又费劲的样子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打电话,打给谁呢?给我,我来帮你拨。"
陈唯林刚想报号码,就发觉不对,尚未出柜的他从来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起任何有关小路的事情,于是心虚地说道:"算了,不打了。"
抢救出来的照片藏在枕下,枕在上头睡觉,多少算是一种安慰。
"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啊......"夜深人静时,陈唯林突然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早上,陈唯林睡了个懒觉,因为前一夜又是受惊吓,又是四处奔波,再加之前工作忙碌,现在终于有"借口"休息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学长,你醒啦?"那人仿佛是看到昏迷的人苏醒了似的,惊喜地叫道。
陈唯林揉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他口口声声称自己学长,可怎么都不记得认识这个学弟呢?这人一身白大褂,显然是医院的医生,而自己读的又不是医校,怎么会有医生学弟呢?
"你是哪位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陈唯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陈唯林学长吧?我没有认错啊!我是张颜啊,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看见你被送进医院,所以我现在来探望你。"
这回陈唯林更加一头雾水了,眼前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自己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张颜这个名字也根本就是陌生的。
"你......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我就知道学长你不会记得我。"张颜腼腆地摸着头,"你还记得你大三那年校际联谊吗,就是你做主持的那次......"
"我在学校的时候每年都是我主持的。"
"......就是你大三啊,有个胖子唱‘青藏高原'的那次......"
"哦......我想起来了。"陈唯林宛然,"那又怎么样?你在那次联谊上表演什么?"
"我......我没有表演......"张颜憋红了脸,"是一开始抽奖的时候,三等奖是你抽的,我就是中三等奖的......"
陈唯林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还是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啊,谢谢你这么有心,还来看望我。"
"应该的嘛!"张颜又恢复了最初的兴奋。
"你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吗?"
"嗯,我也没来多久,不过不是这边的。我听罗医生说你的伤不是很严重,最多一个月就能好了,不过一定要小心感染......哎,你干什么?"见陈唯林要起床,张颜连忙按住他,"你不要乱动,想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弄好了,想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我......"陈唯林尴尬道,"我想上厕所。"
张颜的脸再一次涨成了紫红色。
二十四
结束采访后的路修远,开车在巴格达市中心的街头,正准备回分社。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都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现在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考虑着是不是要在某家餐厅吃点东西再回去。
沿街不时能看到巡逻的美军,或者三三两两地躲在阴凉处休息,或者驾着悍马飞一般驶过。
路修远用余光看着这道已经成为巴格达特色的风景线,忽然在离一个检查口不远处,看了个熟悉的身影。
"杰夫上尉!"路修远一边挥手一边向他走去。杰夫正蹲着身子,把糖果塞到一个伊拉克小孩手里,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到路修远便起身招了招手。
杰夫悠闲地靠在一辆M1坦克上,背后还藏了一本"花花公子",路修远会心地笑着,上前握了握手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真是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杰夫神气地甩了甩头,很大牌的感觉。
"这个......给你!"路修远往杰夫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这是你说过想要的,我帮你弄来了,本来我还担心找不到你,现在能遇到就好了。"
"啊,哈哈,太感谢了。"摊开手心,是一枚漂亮的徽章,是路修远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杰夫曾经表示过想要个徽章回去做纪念,但介于旧货市场那种混乱的地方,美国士兵不敢轻易进去,所以拜托路修远帮他买一个。
"举手之劳。"他学着杰夫的口气。一个徽章,说是帮朋友了个心愿也好,说是小恩小惠拉拢人心也好,能和任何人打交道是记者的必修课,更何况爱笑的杰夫上尉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好了,我走了。"路修远拍着他的肩膀,"有空来看看我们,我给你准备最好吃的中国菜。"
杰夫又是一副笑得很可爱的样子,挥手告别,在路修远走远后拿出藏着的杂志继续翻看。
陈唯林站在医院的阳台上,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中,反复地想着同一件事情。
不是黑夜却胜似黑夜,看不到光明的所在。思念像蜡烛,有火有光有泪,若是到了尽头则成了灰烬。
照片静静地躺在床上,焦黄有点变形,这是陈唯林拼尽性命去挽回的,可还是烧得不成样子。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这种感觉岂止是心痛?
累到无力,坚守着一份没有归期的感情,陈唯林像被围困的城池,孤独地战斗着,永远等不到援军的出现。
爱的真心,爱的委屈,同一片蓝天下的那个人能不能听到?或者说,是否用心去聆听过?
手机响了,在自己安全之后,他最先想到的是赶快弄个手机,复制下SIM卡,生怕路修远联系不到他。
"唯林,你还在外面出差啊?我刚才打回家没人接。"果然是路修远。
"是啊,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所以我大概还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回去。"并没有告诉他家里的火灾,更没有告诉他自己烧伤的事,骗他说出差在外,轻易地把这件惊心动魄的事情抹掉了。
"哦,你好像听上去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外面睡不惯啊?你也不要太忙于工作了,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嗯......我知道......"z
又闲聊了几句后,相互告别。按下挂机键,再把手机放在桌上,但是完成这个动作的不是陈唯林,而是张颜。
这些日子,张颜每天都来看他,借着在一个医院的便利,一有空就来。
"住在医院里很无聊吧,要不我明天带几本书来给你看?侦探小说还喜欢吗?"
陈唯林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侦探小说的?"类似的问题他最近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小到他喜欢什么颜色,大到偏好什么运动,张颜比他自己都清楚。
张颜尴尬地笑着,自他进大学偶然看到陈唯林之后,就一直暗地里关注他,打听他的点点滴滴。起初以为他只是长得帅而已,后来才知道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于是像对待偶像似地崇拜他,爱慕他,热衷于听人议论他。也曾经试图结识他,打入他的交际圈,但始终没有机会,直到大学毕业,把这份暗恋当作年少朦胧,尘封在回忆中。
可没想到,竟能再看到他,而且近在咫尺,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鼓起勇气摘月,如愿以偿地认识了他。
"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会影响你工作的。"更何况我们又不熟。后半句话陈唯林并没有说出口,张颜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没事的,我已经下班了。"张颜低着头,脸很红,这是他的毛病,稍微紧张一点就会脸红。
"你这样搞得我像中风瘫痪似的,其实我都可以自己做的,而且医生说了我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小心一点就不会感染的。"冷淡的口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多年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有人对他表示出好感,他就会用摆出这种态度。
张颜自觉没趣,难过地皱了皱眉,贸然地找上门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又天天跑来献殷勤,已经是他平日最大胆的举动了,可似乎并不能博得对方好感。于是,他起身整了整衣服。
"早点回去,路上小心。"陈唯林见他准备走了,如释重负。y
"医院里的饭不好吃,我去给你买晚饭,很快就回来。"没想到张颜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我......你这是干嘛呢,难道不觉得很怪异吗?"b
"没什么怪异的,大家心知肚明,你也不用装蒜了。我一直都是很喜欢你的,就当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了。"张颜异常地严肃。
陈唯林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白费心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张颜表情僵了僵,面若死灰:"已经......我看你好像都一个人,除了你爸妈也没有别人来照顾你,我还以为......"
"他出国了。"g
"就是电话里的那个?"张颜突然又一振,"我去帮你买晚饭吧,对面那家做的牛肉饭非常好吃,去晚了会卖光的。"
"我不是说了不用嘛,你怎么还......"
"不要把我当傻瓜,我可是很善于观察人的。给自己多点选择有什么不好呢,你又不欠他什么。"
二十五
"小心,小心,慢点倒!停停停!要撞了!"
砰地一声,让季文正彻底闭嘴,探头向后看了一眼,又回头冲驾驶座上的小艾苦笑。卫小艾则趴在方向盘上,一脸的沮丧。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他的爱车就已经被小艾碰伤了三处,单是听这声巨响,他就不想去查看到底撞成了什么样。
"明天我想去买辆新车,你陪我去吗?"一句话玩笑话,成功地让小艾把车钥匙砸到了他脸上。
"滚!"
看到小艾臭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季文正反倒乐不可支,继续逗弄他:"我很好奇诶,你究竟是怎么考出驾照的?贿赂考官了?"
小艾翻了翻白眼,沉默了半晌,惭愧道:"对不起哦,又把你的车撞坏了。"
似乎是最喜欢看到小艾这种表情,季文正奸笑着:"傻瓜,你没事就好啊,车撞坏了有什么关系。"他一边摸索着钥匙开门,一边搂着小艾亲热起来,在他颈边磨蹭着,弄得他痒痒地直想笑,"一会你先洗澡还是我先?"季文正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问道,还没进屋就开始挑逗。
"废话,当然我先!快点开门!"小艾微微挣扎着,却也早就按耐不住了。
"亲一个!亲一个我再开门!"季文正不依不挠地更加不规矩起来。
小艾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趁他呼痛的瞬间,夺过钥匙打开房门,反正就甩门打算把他关在外面。幸好季文正反映敏捷,先一步挤进了屋,扯过小艾压在门板上,完成刚才那个未遂的吻。
小艾好不容易等失去了钳制,他喘着气低声骂着:"禽兽!"
季文正大笑不止,低头就要再吻。
这回小艾不让他如愿,远远地把他推开:"我要洗澡了!"
看着他走进浴室,季文正把自己摔在床上,笑容仍然停留在脸上。
自从第一天认识卫小艾后,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进入到白热化。不同一般的感觉占据着心灵,季文正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恋爱。
卫小艾是个单纯的人,和他在一起只要笑就可以了,不需要想任何复杂的东西,适合季文正这样喜欢简单的人。而对季文正来说,只要能看到这张从不掩饰的脸,就会莫名地快乐。
洗完澡的卫小艾把死皮赖脸要粘在他身上的季文正推入浴室,侧身躺在床上。枕上有季文正的味道,他呼吸着,轻轻地笑。喜欢一个人只要一瞬间,哪怕回眸一瞥就足以,那一天,第一眼,便触动了心,那时候还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有这般家底。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不论贫穷或是富有,生老或是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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