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东方零非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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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调过头准备离开,却见早该走远的该隐,就站在不远处,动也不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慢慢地朝他走去。该隐登时脸一板,撇过头,快步走掉了。于是我只好加快速度,可是他也跟着加快速度,不得以我只好让步伐迈得更快,该隐马上反应过来,脚上的速度也更快了。最后,我因为牵动到伤处,只好停下来,却见他也止住狂奔,顿在原地。我重新迈步,该隐也开始向前走,可是就跟刚刚一样,只要我一加快速度,该隐也会立刻加快速度。有几次我因为伤势不得不停下,该隐也会在前方伫足。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却以同样的速度,各自在同一条路上散步。

 


  一路上,我不断想起很多事,痛苦的、愉快的都有。比如像我小时候耍小聪明,骗来弟弟的玩具和糖果、因为想在父母面前装乖,所以把小说藏在课本下......我现在才发现,我是这么希望血缘能为我带来永远不变的亲情,可是所谓的亲人带给我了什么?宁愿活在假象下的双亲、知道我的真面目却憎恨我的弟弟、什么都不知道的愚昧未婚妻......那就是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而后,我遇到了该隐。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因为催眠或是组织要求,才无条件地接受他的所做所为,而是他的行为、举止,有时会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
  该隐本身没有自觉,但他总是戴起一副无所谓的面具,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试探着我所能承受的底限在哪里。不管是躲起来让我找,还是告诉我他杀了人,或是要我顾及自身安危离开时,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试探。试探我能接受他到哪里,试探是否有人在他?

 

 

 


死光光

 


1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上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你要是问谁是高手中的高手,那答案必定是众说纷云,东家说他们的好,西家有他们的妙,再加上推辞谦让等种种客气话,实是理不出个头绪。但是,你若是这样问「谁是杀手中的杀手?」那么,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一个人,一把剑。快若流星的剑法,如鬼似魅的身影,他是从何时掘起的已不可考,他师承何处也没人知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会杀人,他杀了人,他杀了人可是仍在逃中,然后他在在逃中依然杀人,他就这样一边在逃,一边杀人,一路杀了十几年。

 


  他为什么杀人?不知道。

 


  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杀人时,运道好一点是灭满门,坏一点则是屠全村,目前还没听过有关屠城的说法,但是很多人信誓旦旦,城市将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其中有大半人相信他们知道将会是哪个城遭殃,一半人认为遭殃的就会是他所居住的城镇。这些人当中还有一半的人跟别人赌自己说的是正确的,并且在事后发现,无论如何自己是活不到收赌金的那一天的。

 


  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可是大家都听过这个说法。曾有一个半夜路经村子的人,又累又饿,想借宿在其中一户人家,可是整个村子却无一人应门。他不禁气愤地叫:怎么叫了老半天都应声,人都跑哪去了?

 


  然后,他看到一个男子,在微弱的月光下,披散着长发,背光而立着。虽然当时四周暗到他连他长的样子也说不清,但是他十分确定,那人的嘴,咧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令人胆寒,那不是人会有的笑容。可是,那人说话了。

 


  「人都死光光了。」

 


  接着,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感觉狂风吹过,当他再张开眼时,那人已消失了踪影。接着,乌云散去,月光大亮,也照出了满地的鲜血和碎肉尸体......

 


  经过无数次的口语相传,从那时起,这位无名杀手有了代号──
  『死光光』。
  这让我们知道,当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且又刚好是知名的公众人物时,讲话的时候最好特别谨言慎行。

 

 

 

  事实上,这个说法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也没人想去验证,假如是假的,那死光光杀手这个绰号来得可真冤枉。可是因为被取代号的当事人从来没有出面公开澄清,所以大家就当他默认了。

 


  有这么一个杀手,因为他让人满门死光,因为他让全村的人都死光,因为他说人都死光光了,所以他叫死光光。

 


  死光光的一切都是个谜,没人知道死光光的生平,没人知道死光光的目标,不过大家都知道,死光光一定还在杀人中。

 


2

 


  所有人都在纳闷:死光光到底是什么人?他在想什么?他为何要杀人?所有的人都对思考这些问题非常的有兴趣,但是,世间总是不缺例外,天底下还是有人对这些问题完全不感兴趣。
  举例来说吧!死光光本人就是如此。

 


  对自己兴趣缺缺是正常,不过死光光不但对自己兴趣缺缺,对别人也兴趣缺缺。别人做事总要给自己找理由,但他做事却从不找理由,因为他相信,找出来的理由绝对不是真正的理由。

 


  死光光为何要杀人?死光光本人认为没有理由,他也常唱歌、跳舞、玩水、说书......但是那都没有理由。别人讷闷死光光为何杀人的同时,死光光也纳闷,为什么就没人问他为何唱歌、为何跳舞、为何玩水?

 


  死光光觉得跟这些人无法沟通,因此他对人兴趣缺缺。

 


  不过有一天,死光光碰上了一个他有兴趣的人。死光光难得说话,只不过是反射性的回答那人:「人都死光光了。」可是那人却微笑着道:「我喜欢这种说法。」

 


  「为什么?」死光光问了。他很久没问过别人问题了。
  「因为只有唯一活下来的人,才能这么说。」那人如是答。

 


  死光光这才认真地看这人。记清楚了他的黑发、黑眼,嘴角浅浅的微笑,他在那时候决定,他要记住这人。死光光从不记人,但这是他第一次想破例。后来,事实证明,这根本是多此一举的举动。

 


  因为从那一刻起,不论死光光走到那里,这人就跟到哪里。

 


  一个杀手不能让人知道身份和长像,所以死光光这回有了杀人的理由,可是他始终没有杀这人。因为死光光杀人,从不要理由。

 


3

 


  于是,死光光的旅程,多了一个人。
  这人什么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时微笑,有时皱眉,但不论如何,他一直跟死光光保持着五尺的距离。

 


  隔了一段时日,死光光发现距离好象缩短了,但是他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又隔了一段时日,死光光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短到可以让他们同时在同一家店买馒头。
  有一天,当他上石阶时,一个分神,重心不稳往后倒时,一只手实时托住他的背。然后他才发现,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距离是真的缩短了。

 


  死光光没说什么。

 


  当这人开始在自己的包袱中,准备死光光的干粮、自言自语般地跟死光光说话、甚至从跟着死光光,转为拉着他到处跑。死光光都没说什么。

 


  有一天,当死光光杀光一户豪宅里的人,坐在血渍满溅的厅堂和一堆死人中间,吃着那户人家未完的晚膳时。这人凑了过来,嘴边有笑。

 


  那是一个吻。
  而后,死光光看着这人的脸,继续吃饭。

 


  男人问:「不问我为什么吗?」

 


  死光光摇摇头。因为他知道,会说出口的理由都不会是真正的理由。但是死光光不问,不代表他不想问。
  或许全世界都不知道,但是死光光自己知道,就在刚刚,他的初吻没了。但是,死光光还是没说什么。

 


  然后,在某一天的晚上,又是在一间满是死人的屋子里,男人看着死光光喝酒。喝呀喝着,死光光一直喝到了床上去。男人没有喝酒,只是一双乌黑墨深的眼,直盯着死光光瞧,瞧呀瞧着,他也跟着上了床。

 


  死光光这回终于说话了。

 


  「...好痛...」他说。

 


  从隔天起,他们一起旅行,一起吃饭,一同聊天。虽然同样是两个人,但是一切都不同了。然后,有一天,当死光光发现男人不会武功,没办法跟他一起杀人时,死光光说了。
  「我教你武功剑法。」

 


  这回,沉默的人换了,男人什么也没说。但是剑法和武功,他还是学了。

 


4

 


  男人练起剑来很好看,可是杀起人来更好看,他杀起人来总是像在舞剑,可男人不同,他能只用一只手,他就只用一只手,绝不多动身体,却有种干净俐落的美感,一刀,就是要害。

 


  有一天,死光光站在一旁,看着男人微笑着杀光所有人,他一直看着,直看到结束。
  「人都死光光了。」死光光这么说。
  「不!」男人回答。

 


  死光光直看着那人凑了过来,直看到那柄剑,分毫不差地没入他的胸膛,再抽出。那人,嘴边有笑。

 


  男人问:「为何不躲?」

 


  死光光:「没有理由。」

 


  男人问:「为何不战?」

 


  死光光:「没有理由。」

 


  「你总是没有理由,但我杀你是有理由的。」男人说:「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我喜欢你的那句话。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这么说。
  那天看到你,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当我发现我能活时,我却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我不仅要活,还要成为唯一可以活着的。
  这十年我跟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无时不刻都想着,想着要怎样将剑刺进你的胸膛。」

 


  男人的手撑着死光光的背,撑着他缓缓地躺落地面。一地的落叶被压得喀嗤喀嗤响的,满天的落叶映入他眼帘。黄枫,远天,寒蓝、云白,还有黑色的,墨黑。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男人问。

 


  死光光笑了,他从没笑过,但他笑起来很可爱。
  「替自己找的理由,永远不会是真正的理由。」他这么说。

 


  那大概是死光光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狂风吹来,卷起落叶丈高。当落叶落定,狂风止息时,放眼望去,已无人迹。
  几枚枫叶,让血染上了枫红。

 


5

 


  于是,死光光虽死了,但江湖上又出现了另一个死光光。因此人死时有耳闻,死光光的传言也没断过。虽然有人对这段故事存疑,但同样的,因为当事人并没有出面公开澄清,大家还是当他默认了。

 

 

 

  有一天,一个乡野郎中听了这故事,断言这必部分是假的。
  「其它的不说,人被刺中心脏还能说话。听了人说这么久的话还能回话,这哪有可能,听都没听过。」

 


  「那您是说这事是假的啰!」

 


  「十有八九吧!除非......假设那人没伤到要害,说这么久的话才有点道理。」

 


  「也有可能这段是哪个人加油添醋的,说不准人家根本没说话就死了。」

 


  「说的也是。」

 


  「唉!掌柜的,这雨还要下多久啊!待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是闷得慌啊!」

 


  「有什么办法......不然你们也上楼开间客房休息吧!刚刚已经有两位爷上楼了呢!」

 


  「别别!才躲一会雨就要开客房,我看来这么阔气吗?」

 


  店内一阵哄堂大笑。掌柜的突然面有难色:「唉!各位行行好,楼上的客人吩咐我,另一位爷有带病,要好生休息,要我们不要吵到他们。」

 


  众人一听,闹得更厉害了。「什么人这么大牌!」「理他作啥,酒店又不是他开的。」「是啊!还养病?!敢情那不是个爷们,是个娘们?哈哈哈哈~~~」

 


  然后,楼上的一间房门开了,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楼下,没有人注意到他。
  那人,手中有剑,嘴边有笑。

 

 

 

BL与非BL人日常生活之对话

 


  一日,BL人和非BL人,在某种机缘间,住进了同一间套房。
  一开始时还好,日子一久,双方就渐渐地露出了真面目。

 


  甲发现乙有点像达摩祖师传里说的天竺人,上完茅厕用手挖,吃饭也用手抓;乙发现甲喜欢把袜子放在床边闻,被他发现了还会请他一起闻。

 


  甲发现乙每隔两个月会徒手帮自己全身脱毛,还会问他拔得干不干净。乙则发现甲修指甲不用指甲剪,用嘴巴,连脚趾甲也一视同仁,难怪身体柔软度超好。

 

 

 

  可是,这一切都无伤大雅。就算甲开诚布公他是绿色的,乙也童叟无欺地证明自己是蓝色的,两人的同居关系还是毫无困难地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其中的一人,发现,在另一人的衣柜里,居然摆得满满的漫画小说,其中有超过50%是BL漫画时,一时有如晴天霹雳数百道,道道专劈他,劈得他脑袋痛得像是刚玩过破西瓜。此人不信邪,开了计算机,查看了那人专用的书签资料夹。

 

 

 

  这一看之下,乖乖不得了,同志、同人、BL、占了80%以上。这下是罪证确凿,赖也赖不掉了。此人沉痛地坐在沙发前,阴沉着脸,等待那人回家解释,脸臭得像在等爬墙爬得不亦乐乎,爬到半夜还没回来的老婆。

 

 

 

  好不容易等到人,他有如法官般开审了。
  「你...是传说中的...BL人...吗?」此人问得吞吞吐吐。
  「是呀!」那人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还是洒脱地回答了,接着理也不理那人的反应,径自回自己的房间。
  留下此人,苍白的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神有如千面女郎的招牌表情,背后的黑线和落叶则取自小丸子。

 


  自此时起,两人原本互称甲乙的友好关系,登时由西线无战事,转变为东线有战事,两人从此时此刻起,正式以BL人和非BL人称呼对方。

 


*   *   *

 


  隔天一早,非BL人只敢偷偷瞄BL人,而BL人倒也乐得轻松,大大方方地走在前头,坐到自己的老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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