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瓮————影蝶
影蝶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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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姊,家中发生重大要事,速回。二弟连煜』
『三妹,家里发生严重之事,速回。大姊连屏』
『小弟,家里发生不幸之事,速回。三姊连欣』
一封突如其来的家信,让飘散在各地的连家人全在最短时间内赶回到连家。
只是为何信中内容传到连奕手上时会从「重大要事」变成了「不幸之事」,这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爹、娘、大姊、二哥、三姊,家中发生什么事了?」风尘仆仆从远地赶回来的连奕人未到声先到,只见他急急忙忙地走进连家大厅,脸上忧心神情一览无遗。
看着难得聚集一块的家人个个脸色凝重,连奕将手中包袱塞给一旁下人后连忙又问了声:「究竟发生了何事?」爹娘看起来身体安康,大姊、二哥、三姊也不像有病模样,难道-
连奕脸色倏地一变,声音微带颤抖道:「信中说家中发生不幸之事,不...不会是有媒婆上门向大姊提亲吧?」连奕话才说完,一只茶杯随之迎面而来,若非他反应灵敏及时躲过,保证他俊秀脸庞马上破相。
「大姊,出手不必如此狠毒吧?」连奕受惊似地拍拍胸膛道。
「连奕,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连屏睨着连奕冷道。
「若非此事,难道-」连奕看向连欣,瞪大双眼道:「莫非是三姊看上了哪家公子,想强逼人家娶她入门?」
原本慵懒托着下颚的连欣只是微微眯起双眼望着连奕道:「若真不知死活,你大可继续说下去。」
「也不关三姊的事,那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不幸之事,你们倒是出个声啊。」连奕着急道。
看着连奕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家夫人总算开了口,但她却一脸大惑不解道:「等等,奕儿,你方才说什么不幸之事,谁跟你说家中发生了不幸之事?」
「呃?」连奕愣了下后道:「家书上不是写着家里发生了不幸之事,要我速回吗?所以我才-」连奕话尚未说完就见大家眼神全瞥向了连煜。
「不是我,我寄给大姊的家书上是写着家中发生重大要事,并非不幸之事。」连煜连忙澄清道。听他这么说后,大家眼神自然地移向了连屏。
「不关我事,我只是将寄给欣妹家书上的重大要事改成严重之事,且让欣妹赶紧回家一趟,顺道发个消息给连奕。」连屏不慌不忙道。如此一来,大家的眼神又移向了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连欣。
「哎唷,重大要事和严重之事差不多,严重之事和不幸之事也差不多嘛,大家何必锱铢必较呢。」连欣无辜地耸了耸肩,没一点心虚模样。
见到此状,连家老爷不禁出言责备道:「欣儿,你这漫不经心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可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爹-」
「老爷-」
心知一旦让连家老爷说起教来那可就没完没了的众人赶紧出声制止,免得连累耳根子无法清静。
连奕首先开口转移话题抱怨道:「既然家中并无发生不幸之事,为何如此急着将我召回来?」害他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深怕有任何一丝的延迟。但看着大家突然沉默下来,且脸色有异,连奕顿时知道事情似乎没他想得如此简单。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连奕眉头微蹙道,这已是他进家门以来的第三次询问。看着大家互望一眼后,还是没人愿意开口说话,连奕只好看向连家老爷道:「爹?」
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连家老爷摆摆手道:「问你娘吧。」
「娘?」连奕又望向他娘。
「唉,这说来话长,还是问你大姊吧。」连家夫人也叹了叹气道。
因为心晓就算问连屏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连奕直接望向连家除了他之外唯一堪称正常的连煜道:「二哥,你们别再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要事。」
看着连奕忧心不已的脸庞,连煜脸色有些凝重,缓缓说道:「小弟,还记不记得二哥之前曾跟你提过我们连家衣庄接了一笔大生意?」
忖思了一下,连奕点点头道:「记得,你在信中提过京城有个王爷跟我们订做了一批价值不斐的衣裳,怎么了吗?」
提起他们连家衣庄,那在连芳镇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他们只是一家名不经传的小衣庄,但在连家老爷用心的经营下,加上连家夫人精致细腻的手工,及始终坚持品质的上好质料,连家衣庄慢慢建立了良好口碑,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连家衣庄名气愈来愈大,不仅连芳镇,就连其他镇上之达官贵人也纷纷慕名而来,使得他们连家衣庄的声势更是响亮。
就这样找上他们连家衣庄订作衣饰的客倌有如潮水般地愈来愈多,原先因为生活清苦,所以连家夫妇几乎来者不拒,有多少订单就接多少量,纵然他们心知每件衣饰因为手工缝制必定费时良多,但为了生活连家夫妇还是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全接下来,那一段时日他们几乎天天忙碌到清晨鸡啼时还无法休息,但在生活改善后,为了使连家衣庄可以维持在最优良的品质,连家夫妇开始重质不重量。
因为清楚上等衣料并非随手可得,所以连家夫妇开始以可以批到多少上等衣料就接多少单,若有时无法批到上等衣料,连家夫妇会干脆不做生意,宁愿少赚一笔也不愿坏了自己辛苦建立的名声,而连家的小孩也就在连夫人长期的耳濡目染下,个个学会一身缝制的好本事!只可惜除了老二连煜外,其余三人根本无心待在衣庄,所以纷纷离开连家四处云游去了。
离家期间他们兄弟姊妹间都是以书信联络彼此,连奕还记得上次接到他二哥的信中提到了京城有个王爷因为同样慕他们的名,特地亲自前来请他们为他订作一批衣饰,说是要献给现今圣上,正好那时有一批上等衣料进货,所以连家老爷也很爽快地接下这批订单,连家上下不只为了他们衣庄竟声名远播到京城而高兴,更是为了他们亲手所做的衣饰竟要拿来献给当今圣上而感到无限的光荣!如今听到他二哥又提起这件事,连奕不禁开始担心不会是出了么差错吧?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谁晓得却临时起了变化。」连煜有些头痛说道。
「什么变化?是交货时间提早了,还是-」连奕连忙问道。
连煜摇摇头叹道:「不是交货时间提早,而是货源出了点问题。」
「货源?不是说从那个、那个谁-」
「王老板。」
「对对,从王老板那儿进了一批上等衣料,而且价钱也都跟他谈好了。」
「唉,本来是这样没错,谁知道在交货的那天,王老板突然说要涨价,而且足足涨了十倍之多!」连煜说到最后脸色都垮了。
「十倍?!」双眼倏地瞪大,连奕惊愕道:「他这不是摆明敲诈吗?」
「他就是摆明敲诈,这还用说吗。」连欣懒懒地瞥了连奕一眼道。
「可是当初不是有立下白纸黑字?」
「没用的-」连煜摇摇头道:「就算我们拿出当初立下的契约,王老板大不了毁约罢了,可是那批货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没了那批货,我们连家衣庄就得遭殃了。」
连奕懂他二哥的担忧,这次的意外不只会造成他们连家衣庄名声受损,更重要的是,对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权贵身份,若让王爷知晓了他要拿来献给皇上的衣饰出了差错,恐怕他们全家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都是我的错,原本以为不会有问题,早知就不该和王老板交易。」连煜不禁自责道。
「咦,对了,我们连家衣庄不是一向和文老板合作的吗?这次怎么会忽然换了对象?」作生意最讲求的是信用,他们连家从一开始就是跟文家批货,直到现今都合作愉快,为何这次会忽然换了对象?连奕只是好奇问问,没想到他二哥随即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别再提到文家那下流无耻的小子,我们家就算会饿死,都不会再跟他们合作。」
下流无耻?二哥说的和他想的是同一个人吗?文老板他看过呀,人挺斯文的,个性也很好,怎么在他二哥口中却成了下流无耻之人?
见连奕似乎还有意问下去,连煜连忙转移话题道:「别提那人了,总之这次是我的疏忽,以为王老板信得过,没想到他竟趁机打劫,如今我们不向他批货也不行了,可衣庄内一时间又筹不出这么多银两,所以才让大家回来一趟,一起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别家衣庄都没同等质料了吗?」连奕问道。
「如果有,今日还需叫我们回来吗?」连欣用彷佛在看笨蛋的眼神睨了连奕一眼道。
「你还不了解二弟的个性吗?非迫不得已,他会劳烦我们吗?」连屏也不徐不缓地出了声。
早已被他两个姊姊损习惯的连奕丝毫不在意道:「那大家想出什么好方法了吗?」他才一出声,顿时发现几十只眼睛往自己身上看。
连奕不禁蹙起了眉,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刀上之俎般地。
「来来来,先坐下再说。」连家夫人笑容亲切地拉着连奕道,更令连奕一阵寒颤,他两个姊姊的恶劣个性可是全遗传自他娘,所以看着他娘忽然笑得这么可蔼,连奕心中的不安反而愈扩愈大。
「奕儿呀,你还记得方家的儿子吗?」
「方家儿子?谁呀?」
「就方家那个很可爱的小伙子,方槿呀。」连家夫人努力唤醒自家儿子的印象。
「方槿...」忖思了一下,连奕忽恍然大悟道:「长得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那个方槿?」
拍了连奕后脑勺一下,连家夫人瞪着连奕道:「怎么说人家阴阳怪气不男不女,方槿可是长得比你俊俏多了。」
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连奕可一点都不觉得那娇弱得像个女孩似的人称得上俊俏:「娘怎么突然提起他?」方槿一家不是自他小时候就搬到京城去了吗?
他和方槿可算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是邻居,年龄又相仿,所以很自然地就玩在一块,可是那小子也不知是不是男生,男孩子爱玩的游戏他竟然一点兴趣也没有,还嫌他们老是玩得一身脏兮兮的,不跟着玩也就算了,偏偏他又爱黏着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不让他跟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去跟他娘告状,害他那时老挨他娘骂。
最可恶的是,表面上方槿又听话又乖巧,再加上笑容甜美可爱,让大家都把他当宝似地疼,殊不知方槿私底下根本就是个讨人厌的麻烦鬼,眼泪就是他最大的武器,只要他眼睛开始呈现水汪汪的状态,他就什么就得顺着他,免得让人看到又误以为是他在欺负他,到最后连奕几乎是看到方槿就头痛,恨不得他赶紧消失在他面前,幸好老天总算听到他的呼唤。
就在风和日丽的某天,当方家夫妇带着哭得淅里哗啦的方槿到他家时,原先连奕还在想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惹那爱哭鬼不开心的事,没想到他们却是来跟他家道别的,说是要移居到京城去,而且当天就出发,连奕听到这消息时差点没鼓掌拍手叫好,但在看到方槿双眼泪汪汪地瞅着自己时,连奕只好硬生生压下心中欢喜,表现出一副依依不舍模样。
不过连奕随即就发现自己这举动错了,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只感觉到一个温软东西冲进他的怀抱,一双小手紧紧搂着自己颈子,不停在他耳旁啜泣着,然后用他软软嫩嫩的声音哭说他不要离开小奕,他要一辈子待在他的小奕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连奕听到时简直吓死了,他试着将攀在他身上紧抓不放的方槿拉下来,可惜却徒劳无工,方槿力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连一根手指也扳不下来,连奕只能在心中祈祷方家夫妇不会因此心软而留下来,幸亏最后方家夫妇带着满脸歉意地将哭得泣不成声的方槿从他身上硬是拉了下来,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个儿娘一脸心疼地安慰着眼泪鼻涕流满脸的方槿,他却是笑得十分灿烂地挥挥手和方槿道别,不带一丝眷恋,且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一家永远不要再回连芳镇,没想到方槿却在临走前眼角噙泪地望着他,用他软软的嗓音呜咽对他说他会回来找他的,顿时他差点没脱口而出要他乖乖待在京城就好,不用回来了,幸好他理智及时刹车,只是继续挥着手跟方槿那爱哭鬼道别,直到他们离开他视线后,他才双手举高大大地欢呼了一声,虽然换来他娘的狠瞪,他依然沉浸在不会再有个小跟班黏在自己背后的愉悦,生活也总算恢复了以往整天和其他同伴打打闹闹的日子。
都过了这么久了,连奕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现在听娘突然提起他,脑中不禁浮起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和一双总是悬着泪水的眼眸。其实连奕一直很怀疑方槿的性别,哪有男孩子动不动就掉泪,且速度快得几乎让人咋舌,有时候看他上一刻还笑嘻嘻地,下一刻泪珠却像瀑布般地哗啦哗啦直落,收放自如的本领实在让人佩服不已,加上方槿那一身白皙肌肤配上一双又圆又大的黑眼珠,若不是连奕亲眼看过他光溜溜的身子,绝对会以为方槿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自从那次一别,如他所愿,方槿没再踏进连芳镇一步过,所以重点是,他娘为何会忽然提起那人,而且还是在这敏感的时刻?
见着自己儿子眼神防备地望向她,连家夫人依然笑得和蔼道:「听说方槿回来了。」
那个爱哭鬼回来了?眉微微一挑,连奕不动声色道:「关我何事?」
「人家方槿他们现在可是京城的首富。」连屏意有所指道。
「那又怎样?」连奕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他家有钱跟他有何关联?直到他发现大家的视线又一起盯向他时,连奕心里才开始起了警备:「你们不会是要我-」
「你跟方槿从小感情不是很好吗?」连欣懒洋洋地托着下颚道。
「谁跟他-」还来不及否认,就被一旁人七嘴八舌给打断他的话。
「也不知奕儿哪里好了,像方槿那样讨人欢心的孩子竟然爱黏着我们家的奕儿,整天小奕小奕地挂在嘴上,像是恨不得嫁给奕儿当媳妇一样。」
「娘-」
「若是方槿是个女孩子,配我们奕儿倒是不错,人既乖巧又听话。」
「爹-」
「嗯哼,别误人家终身了,像小弟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哪家女孩子要真嫁给他,准是平时忘了烧香拜佛。」
大...大姊-
不顾一旁脸色愈来愈难看的连奕,连家人愈讲愈起劲,大多都是捧方槿贬连奕。
不是不晓得自小方槿受疼爱的程度就远甚于自个儿,只是好歹他也是连家的一份子,怎么也比方槿那性别不清的小子多上一份血缘关系,可听着家人你一语我一语话题全环绕在方槿身上,连奕开始怀疑起他是不是当初爹娘去哪儿捡回来的孩子了。
「嗯哼!」发出了声冷哼,连奕可没忘记现在有求于人的是谁,没关系,继续损他吧,嗯哼,幸亏当中还有一人没失去理智,没忘了他们把连奕召唤回来的目的...
「呃...大-大家-」你们别再说了,没看到小弟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吗?感觉到流窜在连奕身旁阴飕飕的气围,连煜不禁冒出了满头汗,连忙出声阻止大家继续说下去,总算让大家的焦点又回到连家衣庄上。
「总之,这次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和连家衣庄的成败,全靠奕儿你了。」连家老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连奕肩膀道。
望着全家人难得一见的正经模样,连奕此刻才真正感觉到压力,看来大家已经真的绞尽脑汁,想不出其他方法了,才会将最后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
可他与方槿已经十几年没见,就算两人是青梅竹马人家也不见得愿意借他这笔为数不小的银两,更何况小时候他对方槿总是呼来唤去。
说到这个,虽然方槿爱哭又爱闹,不过只要他勉为其难答应让他待在身边,方槿倒是会出奇地乖巧,不仅十分听话而且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所以他常常故意差遣方槿去做事,把方槿当做自己小仆人似地使唤,不过都过了这么久,方槿应该不记得这些往事了吧?不过这并不是连奕最烦恼的,他最担心的是...方槿是否还认得他呢?
虽然两人小时候常腻在一起,不,是方槿老爱黏着自己,但时光可以冲淡一切往事,方槿离别前不也嚷着说会回来找他,最后还不是没有回来,不一定他在京城认识了许多朋友,早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说起来,自己也是在娘的提起下才想起有方槿这个人,所以他一点都不奢望方槿还记得他,更别论方槿会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借钱给他,何况重点是-为什么会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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