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御用心————紫曜日
紫曜日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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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P!我说过不想知道『偶像私生活直击』的喔。」小纯摇头,「可是对你为什么跟吕老师一起住倒是有点兴趣。」
「原因太丢脸我不想说。总之那家伙就半强迫的叫我住进他家仓库...房间。周日会有清洁公司派遣人员来打扫,每次看他哇哇叫说不要吸到我的零件...」突然想到吕文和的模型狂热比抓娃娃禁断症更需要保密,便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文具』之类...反正就是觉得...唉。」
小纯将手上的爪子脱下放在桌上,仔细想了下后道:「你不觉得那是一种『特权』吗?」
「特权?」
「只有你才有的『特权』。」 小纯继续说明,「因为老板只有给你看到他的真面目而已。那种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对我们这种就算知道真相还是会被骗得很开心的人不同。老板当然知道你不是他所要顾虑的消费族群,你自身也摆出『我不吃这套』,这样正好将关系拉为对等。」
「这样...算好吗?」阿祥问。
「这个问题就要请问你自己了,施主。」小纯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喂、」
「端看你觉得这种交往方式好不好而已,而那跟我毫无关系。」小纯冷淡的道。
「这也是啦。」阿祥总觉得小纯很像在城镇中寻找些什么旅者,不见得要伟大到谈什么人生目的,只是想要找点足以证明自己的小东西。
是在试探着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吗?
考卷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小纯伸长手接了,「考卷室您好。」
对方交代了几句,小纯应声说好,挂上电话后对阿祥道:「楼下有客人找你喔。」
「客人?」自己会有什么客人?
小纯点头,「好像来头不小,在会客室等你,快下去吧。」
阿祥脸色一僵,自己所认识,而且还能被称为『来头不小』...也只有『那个人』而已了啊。
06
也许,这个人就是让自己觉得『大人都很讨厌』的主因。
阿祥乖乖坐在会客室中,对方的面前放了一杯红茶,但他知道、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去喝用茶包泡的廉价茶、甚至连瞄都不瞄一眼。
阿祥不了解这种把周遭一切都踩在脚下的家伙到底是用着怎么样的眼睛去看世界,也情愿不想去了解。光是说眼睛长在头顶上也许还不足以形容这个女人相当惹人厌的劣根性。而在阿祥心中,几乎已经是惨遭三振出局的她,正是他的姑姑--林云燕。
「唉呀小祥啊...」林云燕说着话时,标准动作就是拿自己那只涂着厚厚指甲油的手故做害羞的掩住嘴。不过最近好像彩绘指甲比较流行,所以她手上正夸张的弄了闪闪发光的尖锐塑胶片。
以对方的经济能力,说不定那指甲上贴着的水钻是真货也说不定...阿祥边想着,胃就一阵紧缩。尤其是凭藉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都能轻易的探知对方及将要说出口,那千篇一律的愚蠢提议,就直有一种如果能将那杯红茶往这女人梳的趾高气昂头发上浇下去,那该有多痛快的妄想。
那卷曲盘起的头发,一旦被人问起的话,八成会说是某某名造型师为了配合她高贵优雅的气质,而特别替她量身设计的吧?但在阿祥眼中,那干燥粗糙的头发编成辫子盘着的模样,他只觉得看到了一条麻绳拙劣的放在头上。
「你怎么会在这种破破烂烂的补习班打工呢?」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极尽失礼的话。到底要么样才不破烂?要像所罗门王的藏宝窟那样到处堆满黄金吗?
「姑姑,好歹国成也是火车站这里规模数一数二的补习班。」阿祥尽力忍住不耐烦。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女人神经粗的跟莽蛇一样,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
他是不太想低声下气,但...他也知道自己发飙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女人在自己眼里,心智年龄可能比幼稚园生还要不如,但在打坏主意的算盘上,倒是既邪恶又实际。
「哼、补习班?那是穷人家的小孩才要去的地方啊,要是我的话,当然是请家教。」林云燕马上为此嗤之以鼻。
「你哪来的小孩请家教?」阿祥出言讥讽。
林云燕的刻意割出双眼皮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是的,这个几乎可以说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女人,唯一的痛处就是没有任何的孩子,当然她本身也非常的在乎这一点。
但并非羡慕他人享有天伦之乐而感到遗憾,反倒是单纯的比较后,发现『输了』所产生病态的不甘。
因为顺利的伤害到这个女人所产生些微飘飘然并没有在阿祥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他听到了那句打从十岁起就最不想听的一句话『来当我的儿子吧,我会尽全力好好照顾你的』。从那之后至今也已经迈入了第八年,这句台词永远都没变,但说的人却益发在让人想赏她巴掌这件修行上不遗余力的持续进化着。
「我已经拒绝你几次了?请你回去吧,我还要上班呢。」阿祥拿着现在正在工作中的藉口,想让自己逃离林云燕。虽然除了帮各个老师印印讲义考卷、或清点印刷场送来的货之外,其他时间除了读书还真没其他事好做。
「上班?赚那种零用钱做什么?拿去喝点饮料就没了。」
这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那种不可一世的口气?不、也许不可能吧...阿祥的头跟胃同时的不舒服起来。况且是什么饮料才能把时薪一百元工作得到的报酬几杯就花光呢?
「既然如此,我不会去喝饮料的。」阿祥回了句没什么创意的答案,没当场翻桌走人真该替自己鼓掌,吸了口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是拜托人查的啊,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林云燕的话中,有着『你是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威胁。
「那么、你也该清楚我现在能顺利的养活自己吧?甚至不必靠老爸。」即使是托了吕文和的福...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得说的好像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的模样。
只要露出一点点脆弱的空隙,马上就会被女人的毒气给入侵,最后被噬的尸骨无存。
「你说那个只有点文采,却恬不知耻在讲台上卖弄的家伙收留你这件事吗?你还太小,根本不懂人世间的险恶,他会收留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别被他欺骗了哟。」林云燕用着苦口婆心的轻柔语调,但在阿祥耳中听来只会让身体起鸡皮疙瘩。
打从根本上,这女人就错的一塌糊涂,吕文和授课不怎么需要文采,因为他带的是数学啊。况且所谓险恶,何不让林云燕自己照照镜子...再说企图、以贫富差距来说,自己对吕文和有所图的机率还比较高。
「拜托你不要再做这种跟踪狂会做的事了,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我会首肯当你儿子,我连姑姑都不想叫你了。」林云祥过去还没什么自信敢讲这种话,但最近几个月来,不管是因为学业上有进步,以及能稍微帮上吕文和的忙,让他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用处,所以稍微忘却惹恼林云燕后到底有什么后果,自然的脱口而出。
林云燕像是终于听懂阿祥的坚持似的沉默一会儿,却又对阿祥露出一个歪斜着嘴角的嘲讽笑容:「你就为了那个低俗下品的男人要放弃成为我儿子吗?别忘记了,像这种不堪一击补习班,我可以能随手要它倒就倒的。」
「我不会为了谁!老板只是提供我住处的房东,你为什么非得到处牵拖?再说好了,我还没满二十,要让我过继你得先拿到老爸的签名才行,别忘了、虽然我很不想要那种老爸,但足以证明我们有亲血缘关系的一点就是:『我们都很讨厌你』。」阿祥看林云燕扯到吕文和,不由得将刚才压下的脾气与深恶痛绝一次爆裂开来。
林云燕涂了艳红颜色的唇抖动的更厉害了,她哼哼的发出刺耳的笑声:「哥哥他是不会签,但到必要的时候我照样有手段叫他非签不可,别妄想着要跟我作对。所以我只要专心的...找你就行了。」
「你这个...」
阿祥破口就要骂,这时会客室的被开启,一张俊脸探了进来。
「阿祥、印刷场送讲义来了,你去帮忙点,光小纯一个人动作会太慢。」吕文和微微笑着朝阿祥招手。
今天根本就不是印刷场会送讲义来的日子。阿祥知道吕文和只是想搭救自己。但...
「这位先生,你没看到我在跟小祥说话吗?」林云燕毫不客气的道。不过目光倒是老实的多在吕文和身上多转两圈。
「我是老板,现在是他的上班时间,让他去工作有什么不对?我们一切雇用程序都是合理和法的,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找我们的律师。」吕文和不卑不亢的边走进会客室说着。
「我看你是舍不得他没工作的时间会浪费你的薪资吧?既然这样...」林云燕从爱玛仕的皮包内拿出LV的彩色花样皮夹,从里面掏出两千元扔在桌上,用着一种『你可以滚了』的眼神看着吕文和:「这些补偿你总行了吧?」
阿祥发觉吕文和眼中有着明显的怒意,当然、林云燕这个以为世界就该围绕自己旋转的人,对他人的感受已经神奇到了什么都接收不到的地步。
「我又不替你工作,钱你自己收好别掉了。」吕文和保持了镇静与微笑,眼前的林云燕那虽不难看,但在气质上的可憎程度与因为被吕文和拒绝而握紧的拳头,好像随时会挥过来。
再...激动一点如何?
「你知道我是谁吗?」林云燕怒极反笑。
阿祥在心中重重的叹着气。这女人只要情况一对自己不利,马上就会搬出这千篇一律的招...虽然不能说毫无效果,但在明眼人看来就只有蠢字能形容。
「知道啊,您丈夫那只鼎鼎大名的『猪』总是给电视机前的观众带来很好的娱乐效果,就连我都会忍不住手痒想塞颗凤梨到他嘴里呢。」吕文和露出闪闪发光的微笑。
「什、你、你居然说我老公是猪!」看来林云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完全不跟自己买单的人,而且还结实被嘲讽一番。
「老、老师...」阿祥吃惊望着吕文和。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姑姑的老公是谁呢?
他会如此不太想对林云燕做得太过火的原因就是,她老公是现任立法委员,标准的有钱有势型。据传闻...不、应该是真的,对方还跟黑道有所牵连。前几年老爸不知怎么的惹到林云燕,在工地还被一群人找过麻烦。
「整天鬼鬼祟祟的派人来探我的底,这样的话我也有对策,不要以为你老公在总统府前面叫嚣、甚至带车队冲撞镇暴警察的事情很伟大,在我看起来那就像一个自以为英雄的笨蛋。顺便告诉你,我刚才在旁边的3C商场买了个好东西...」吕文和稍微拉了下衣襟,手里抓着一个像是超小型镜头的黑色物品,「这是最新的针孔摄影机,刚才你砸钞票的事情都被录下来了,虽然它不合法,但对这小玩意儿感兴趣的人显然会忽略这个问题,名委员的老婆财大气粗的模样,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现在就快点离开吧,当然最好也不要让我在这附近看到你晃来晃去,要不然环保局来开个人体公害的单子就难看了。当然我也会交代门口的保全『针对你』特别留意,你已经被列为国成的拒绝往来户,只要踏进这幢大楼一步,我随时都可以告你入侵私有土地。」
「吕文和!我会记住你的!」
林云燕尖叫的声音听起来俨然是个巫婆,她依旧维持着那自认为高贵不可侵犯的姿态,昂首阔步的走出会客室,身后所留下的粗俗气氛简直就像台风尾巴,扫的留下的两人都一阵头晕脑胀。
「你还好吧?」吕文和望向阿祥。
阿祥默默的点头。
「怎么回事啊?简直就像神经病似的...那种女人。」吕文和露出夸张的表情。
「...抱歉。」阿祥垂着头道,「还让你去买了针孔摄影机...」
「喔、那个啊?」吕文和笑嘻嘻从衣领内掏出『摄影机』抛给阿祥。
「这个、这个不是手电筒吗?」阿祥瞪大眼睛。而且还是网路游戏点数卡附赠的,上面印着蜜柑游戏公司的商标。
「刚才当然是随便唬她的,我哪有什么闲时间去买什么针孔摄影机,反正只要气势像了、眼神清澈就没问题。」
「然后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吕文和深吸一口气,「因为擅自调查了你的事。」
阿祥愣了会儿。有种刺痛在胸口内扩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被背叛,还是因为自己完全被隐瞒在其中所感到的不甘心。
「说对你的背景没兴趣是骗人的,请原谅我。」吕文和用力的弯下腰低头道歉。
阿祥那句『我原谅你』或是『不用道歉啦』都说不出口。有种『别人都无所谓,但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强烈心情,之前也因为觉得吕文和表现的一副『你家的事情关我鸟事』的态度,所以才如此轻松的相处啊。
「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阿祥转过头要离开。自己好像到哪里都像个扫把星,之前的便利商店、再之前的体育用品店...
虽然今天吕文和是顺利的赶走了林云燕,但下次呢?
「你现在只能靠我了喔。」吕文和安静的说,「想跑到哪里去?回家?实际上没其他地方你可以去,都已经辛苦拼了这么久的功课,连讨厌的公式都好好的背起来了,现在放弃是自杀般的行为。我还期待你考间好学校来给我炫耀,要是溜了,这人情你一辈子还不出来喔,这样也无所谓吗?」
吕文和从来没有用如此尖锐的嘲弄语气对阿祥说过话。
如果是平时的阿祥,一定会大吼大叫的说『那又怎么样』吧?不过这次却只咬着牙齿,恶狠很瞪着地板。
「...不错、撑过一分钟没发飙了,可以给你及格。」吕文和笑得跟刚才不一样,那是平时在家时会露出的朴实表情,他走到阿祥身边,伸手用力扳起对方的脸:「当初我跟大姊借钱要开补习班时被笑,同样也是用这种表情看她。如果一定要达到那个目的,就要让人知道,你能忍耐,但不会妥协。你为什么你无法跟那个三八对抗?因为现在手头没有足以自豪的筹码。但我可以帮你找筹码,听懂了吗?」
「逃走...我就会输对不对?」阿祥的眼眶中逐渐蓄积泪水,但他很努力的发出任何哽咽的声音。
「我挑人的眼光与下注的直觉,都是最棒的。」吕文和说完,侧头吻了下阿祥的脸。
「留学--to study abroab」
「拼错了,是:to study abroad」阿祥头也没抬的趴在矮桌上抄着阅读测验上的短文并纠正友人。「这么短你好歹也不要弄错。」
「咦?奇怪?你英文什么时候变那么好?」纪芳龙一脸奇怪的问。
「因为我有乖乖在背单字。」外加写讲义、写考卷、听空中英语教室以及与小纯的即时指导。
「喔。」纪芳龙歪着头,「那你今天干嘛特别跑来我家说要留宿?你不是住在那个开补习班的家里住得很舒适吗?」
阿祥连忙捂住纪芳龙的嘴低声道:「不是跟你说这件事要保密,你还说这么大声,让周叔叔知道会很麻烦耶!」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变成逃家小孩,而且又住进了被警告『不要太靠近』的吕文和家,到时万一被周辉彦问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很难解释。或者说会解释的很心虚。
「不会啦,最近舅舅公司让他下下个月去日本考察三周,你看他现在正听着日文教学广播听的起劲呢,哪管的到我们说什么。」纪芳龙偷偷比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一本『EZ Japan』在看的周辉彦。
「在日本用英文就可以沟通了,何必特别学?」阿祥问。
「舅舅好像不这么认为,他说一出国际机场,跟警察说英文都不见得理你,虽说他们那个考察团有人日文没问题,不过舅舅比较喜欢事事自己来,他说学点简单的也好。」纪芳龙对这么一个个性认真的舅舅相当佩服。
「这样啊...」阿祥点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啊、该不会是跟开补习班的吵架了?」纪芳龙推测道。现在吕文和的代号在他口中已经被称为『开补习班的』。
「没吵架啊。」阿祥说。
「是吗?」
「只是今天暂时不想看到他的脸了。」阿祥默默的补充。
「为什么?」
「...那个家伙啊...」阿祥搔了下脸,又叹了口气,「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
「他请人调查我的事、我老爸的事、还有我姑姑的事。他虽然跟我道歉,却也理直气壮的表示,那是要帮我的一种手段。我应该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才对,不过当场我却无力发作,尤其是看他对我姑姑那样说话,还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阿祥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很混乱,像把什么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心情,与想抛弃又不想抛弃的愤怒、以及想丢弃又不想丢弃的坚持,一起丢到果汁机中打碎、混和,直到完全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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