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御用心————紫曜日
紫曜日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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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是做不到吗?无法做到让吕文和心满意足的离去?
「可恶、刚刚才称赞你的,现在却又这么不可爱。」抽起计算纸,吕文和在上头列了两条算式,轻易的就把阿祥刚才涂十分钟的题目漂亮的解了出来。
「会了吗?」吕文和露出炫耀似的笑容。
「会才有鬼,我连你在写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吕文和小心眼的在报复刚才自己嫌他吵的事,阿祥无奈的道。
「...好啦,这个是懒人作法啦,因为要一个个算太麻烦了,跟你解释也很麻烦,总之看到这种类型的就把这个放上面...」吕文和圈起题目上的数字,「这个放下面...除下来的答案再一次开根号...」他拉了个箭头往下,「答案就这个。要不然你看讲义后面的解答。」
阿祥觉得吕文和的算式好像在变魔术。他翻到讲义最后面对解答,看到答案果然是一致,不过上面附的算式还是一条也看不懂。
「对吧?我跟你说,要去数学系的话,再来问我『为什么』,要不然『快、狠、准』就是你现在唯一的目标。」吕文和仔细看了阿祥在计算纸上的其他算式又说:「其他科你请小纯教可以,但数学最好不要,因为他一向都用很正统算法解题,你用他的方法对你来说不但容易错,而且会慢,数学写不完不是用猜的就可以解决。」
吕文和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瞬间转成了补习班名师的嘴脸。
阿祥自从知道其实小纯的功课很好后,也懒得跑教室去听其他老师上课,干脆就让小纯教自己。反正小纯在补习班里几乎也都是只看自己喜欢的书,根本没怎的在用功的模样,不过他本人倒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自信满满的话:『我?念书?干嘛这么拼?我闭眼睛都可以再上一次台大啊。』
「你上课时也跟其他学生这么说?」在这之前对于进入吕文和的教室有排斥感的阿祥,并没有听过对方课堂的传道解惑。
「我会混着用,特别难的就教偷懒算法,其他还是按照规矩来,因为有些就算升上去还是会用到,虽然对你们来说可能很难,但那在数学的领域算基础应用而已。不过...你根本不想再碰了吧?所以才告诉你能算出答案就好,过程不重要。」
「嗯...」阿祥将刚才两条式子抄在讲义上。
「以后想上什么系?」吕文和问。
「...还没想,想看分数再决定。」阿祥回答。
「你的人生还很长,可以慢慢考虑。」吕文和摸了摸阿祥的头。
「为什么吕老师会想开补习班呢?」阿祥有些好奇的问,顺便用自动笔将自己被搔的翘起来的头发压回去。
「因为很赚啊...」吕文和支着俊脸,几秒后却突然戏谑道:「告诉你实话好了,其实我很赌烂那些自以为清高的老师啊。」
「欸?」
「国小国中是小孩子人格教育的养成处,如果碰到差劲的老师,小孩子的人格有很大的机率会扭曲。我从小就讨厌老师,我在小学的时候很调皮,老师的惩罚方是就是叫我抄书、我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抄一堆根本就不懂意思的东西?他以为这样学生就会变的比较乖?这只是他懒得管教所想出来的手段吧?国中的导师是教国文的,段考未达九十分少一分打一下,热融胶看过吗?」
「那个『西哩控』...」
「对,就那个半透明的长条状物,打下去非常的痛。因为小学最恨抄书,上了国中也不喜欢国文,所以也考的不怎么样,最高也只有七十几而已,挨十几下跑不掉。」吕文和忿忿的摊开自己的手掌瞪着。
「现在已经规定不准体罚了吧?」阿祥觉得,说着这些话的吕文和比平时那种会到处送温柔形象要真实许多。
「打有什么不对?」没想到吕文和这时却微笑,不过眼神却泄露危险的气氛,「要是我在学校教书我也会打,人是动物的一种,动物属畜生,有人能以理论沟通、也有人连理论是什么都不懂,很多情况光是用说的跟本没用,但我绝对不会因为成绩而打学生。在这间『国成』一开始的时候,我曾经教过个学生,成绩不错,但就是会偷东西,如果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算了,可是他甚至会偷同教室同学的东西,被抓到后还说只要赔钱就好了,一脸不在乎。我很确定他下次还是会再犯。」
「你打了他?」阿祥听了兴致勃勃,忙追问下去。
「不,虽然我披着教育者的皮,但底下还是商人,我叫他把东西还给失主后,把他还没上课的补习费用退给他,让他滚蛋。那个学生的母亲后来跑来找我理论,我只告诉她『你最好自己给他一巴掌,你如果没打,这小孩子就完蛋了』...我真希望我当时没说这句话。」
「为什么?」
「我不经意说出来的话都很准,那个小孩子前年从政大毕业,继承家里的公司,后来在报纸上看到那间公司的名字才知道原来是名企业。」
「这、不是很好吗?」阿祥眨了眨眼。
「今年初,他淘空公司上亿资产,逃到对岸去了,现在是政府的通缉要犯,不过我想他不会被抓到的,因为那个孩子太聪明了。」吕文和轻描淡写的道出结局。
「...莫非是那个寿春保险的...」阿祥想起前阵子新闻还报很大的事件,而且政府还呼吁那个人回台投案呢。
「现在想起来,那个小鬼当时的眼神好像在问我『你敢不敢打?』一样,如果我当时打下去就好了。」吕文和自嘲的笑道,「不过时光如果回溯的话,我还是不会打的吧?因为这里是补习班啊,我收了人家父母的钱,我是商人啊。只要把小孩子的功课弄进步他们就爽啦,至于道德教育什么的全是屁,学校里面是这样,进了补习班也这样,我跟你说啊,既然没有分别的话,只要能上好大学的话,大家都一样啦。就算你数学现在这么烂,我教的话照样送你上台大...」
吕文和扳着自己的手指,发觉正微微颤抖着。
阿祥见状,反射的将自己的手压在对方的手上,「你该不会是对自己生气了吧?」
「很奇怪吧?我当初是为了证明,就算小孩子不用上学学那些愚蠢的科目也能上好学校的...像是乡土教育或母语学习...你看过那些课有多糟吗?我会台语可是我看到课本的拼音却念不出来,乡土教育课被老师擅自拿来写考卷,课本越来越大本,内容却越来越无趣,学生的国文能力越来越差,竟然还要删文言文...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吕文和把手从阿祥的手中拿出,深吸了口气后将计算纸推到阿祥面前。
国成补习班从国中收到要考研究所的学生都有,当然每个阶层的课本吕文和都有。而且各校还各自有不同的版本。
「怎么了?」
「前阵子不是有句四字成语很有名吗?记得是什么吗?」
「罄竹难书...」
「你就写『罄』给我看吧。」
「呃、」阿祥一下被难住,抓着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不会吗?我也不会。我是看到新闻之后才去翻字典的。」吕文和拉过计算纸,从阿祥手中拿过自动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罄』字,「相对的、我不得不怀疑那些取笑他人用错成语的媒体们、甚至一般大众,在突然被问到这句成语时能够正确无误的且出这四个字。」
阿祥在心底偷偷的笑了下,平时吕文和是否把这些愤世的情绪一层一层的包起来,收藏得很好呢...
如果对方一直是这样,倒是可以做个好哥们。虽然是这么想,阿祥却也知道,等到下午轮到吕文和的上课时间,他又会再度裹上美丽的绅士外套,从考卷室出去进行完美的授课。
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还蛮特别的,对吕文和来说。
「仔细观察电视新闻跟报纸,你就知道有些记者的程度有多差了,先不提滥用成语的部分,连读音都可以念错,说来好笑,以前因为我不带国文所以对这个比较不注重,原本给辉彦的情书是写好玩的,结果却被他当场上网印了一份错别字精选全集扔在我面前,要我自己对对看有没有错字。」
「叔叔好严厉啊...」阿祥觉得要是自己被女生这么做,一定觉得丢脸死了,哪还敢说出来。
「他没拿红笔把那些字圈起来,算客气了,从以前开始,敢跟我直接杠上的也只有他一个而已。」吕文和苦笑着,「那时他在这里教的是英文,其实以他的程度,带国文也完全没有问题。结果现在他倒是真的去帮作家抓错字了。」
「吕老师...你现在还喜欢周叔叔?」阿祥话出口才想到问这种问题好像很私人,不过既然都说了,也不能叫对方装作没听到。
「喜欢啊,跟以前一样美啊。」吕文和毫不在意的回答。
「你只看外表啊?」
「要不然看什么?」吕文和反问。
「...内在...之类?」就连八点档都会这么演,心地善良的女主角总是比美貌的女配角更得男主角青睐。
「那种东西要交往了才会知道喔,比如说...你。」吕文和双手捧起阿祥的脸。
「我、我吗?」阿祥并不惧怕吕文和的视线与动作,尤其知道这个人的肢体总是习惯的带着戏剧性时。
「刚才说过了,我是商人,我习惯的找寻一个人或东西的优缺点后综合给分。还有、潜力与附加价值。女性选择丈夫大多也会如此,通常嫁的人不是最爱的,不是常常会听见这种话『那种男人没出息!』或是『那才不是温柔,是优柔寡断啦!』之类?明明一开始把别人想的很梦幻的,结果反而是自己最现实了。如果我想跟谁交往,第一个、这个人的长相要让我看起来赏心悦目,第二、我要家庭背景没有任何问题。」
阿祥听到最后一句,脊背一阵凉意。他反射的往后缩,逃离吕文和的手。
「我这么说有伤害你吗?」
「周叔叔跟你说的?这是你特别照顾我的原因?」
「你家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跟你结婚。」吕文和无趣的抛下一句。
阿祥仍旧瞪着对方。
「让我想接近的是你本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玩具吗?」
「你是活的吧?」吕文和拍了拍阿祥的脸。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吕文和冲完澡,正想转开电视来看一下新闻的同时,电话响了。觉得有些麻烦的他先是凑近话机看上面的显示系统,结果看到了『吕武平』这个名字与后面跟着跑的一串电话号码。
叹口气,他接起电话。
「喂?」
『阿和,我啦。』
「嗯、小哥。」吕文和叫了声。
吕家有三姊弟,大姊吕依琴开了间旅行社,丈夫是导游。二哥吕武平在外商公司上班,最近要跟上司的女儿订婚,八成是来说这件事情的吧?
『我有个不情之请...』电话那头传来犹豫的声音。
「怎么?我不是说过,你订婚那天我会让人代课,亲自去给你捧场的吗?不用再提醒我啦。」吕文和翘着二郎腿摊在布沙发上,随手用遥控器按开电视。电视闪到戏剧台,正重播着不知道第几次的神雕侠侣。
『不是啦...其实也是...』
「小哥你说话说清楚好不好,明明跟人家谈生意的时候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可是平常却连话都不会讲。」吕文和发着牢骚。小哥就是这样,从小不但腼腆,而且对自家兄弟都很客气。
『你就别笑我了...我是想跟你借、借只表...』
「借表?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平常没买什么比较贵的东西,所以...想在订婚那天、戴只好一点的表...因为梦如她爸爸...嗯、大概是想说第一次嫁女儿,希望女婿也能体面点,昨天还特别跟我说,叫我那天把自己打理好,我、呃、我不太懂这个...』
「...小哥,我看你老板的意思并不只要你借表,顺便连西装衬衫领带皮鞋一起借了吧?」吕文和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建禛有借我一套达斯汀的西装...可、可是...』
「你怎么会跟姊夫借呢!拜托喔、他长那么大只,他的衣服你根本不可能穿啊!」吕文和受不了的道。
『对不起...』
「我知道了啦,你抽个空来,我帮你弄总可以了吧?」
『阿和,谢谢...我好像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是啊是啊,能这么快把你嫁掉真是太好了呢。」
『欸、那个、我是娶...咦?我是入赘...可是...』
「随便啦,我要睡了,有什么问题再找我吧,晚安。」
『晚安。』
吕文和挂掉电话,无神的望着闪动的电视萤幕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母亲总是会开玩笑的说他们俩兄弟的名字应该互相调换才对。
自己从小就是会抓虫吓女孩,东跑西跑的调皮孩子,而武平就是喜欢待在一处看书,可以一整天都不出声的家伙。
而且,武平温柔的几乎不会对谁发脾气...印象中只有一次,自己被邻居家的狗咬了,小腿还被扯下一块肉,血流得满地都是,武平在爸妈把自己送到医院去后,他拿了棒球棍就往隔壁要打狗,大姊要拉他还拦不住,最后还是几个人一齐抓住他才得以阻止。
大姊到医院看自己时,还用一种好笑的口吻对自己说:小武生气你看过吗?非常的可怕哟、他边哭边挥着球棒,还一直喊『那只笨狗快把阿和咬死了!』
不过武平来医院探望时,倒是什么也没说,还手脚俐落的削着梨给自己吃。
至今,他还是没亲眼看过小哥生气的样子,对于那是怎么样的一幅情景,他相当的好奇。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吧...自己对武平的事...
吕文和晃了晃头,甩去一阵压在心里的烦躁。记得自己有留着一家不错的服饰订做店名片,干脆就直接帮小哥订一件全新的当作订婚贺礼好了。打定主意后,从柜子里翻出名片簿,却遍寻不着...
奇怪?放在哪里了?正疑惑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楼下也摆了几本名片簿,决定一齐先拿上来找。
身了个懒腰,他从沙发上起身,到玄关随便套了双运动鞋就出门,叫了电梯往下,进入电梯后他压下七楼按钮要去自己的办公室,却没想到电梯到了八楼却停下,正觉得奇怪,这时怎么还有其他人叫电梯...门一开,显然对方也吓了一跳,张着嘴说不出话。
「阿祥...?」
只见阿祥一头湿溽的头发,以及一身随便的宽大T恤加七分裤,跟平时来打工时的整齐扣衫与紧身牛仔裤大不相同。
阿祥一脸『糟糕!』的模样,想跑却又知道逃走并不能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晚还留在国成的原因。
「老、吕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阿祥心虚的问。
「因为这一整栋都是我的啊,我住顶楼...」突然吕文和一步跨出电梯,抓着阿祥还湿着的头就凑上去闻,「我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这哪是洗发精?这是肥皂啊!用肥皂洗头,头发会很伤耶!」
「...问题不在那里吧...」阿祥低低的说。
「...你用八楼教师休息室的厕所洗澡?」吕文和皱着眉。
「因为只有那里的厕所有热水...」
「嗯哼...你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住在这里的?」吕文和脑筋一转,大概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祥低下头,只说了声:对不起。
「算了,上来吧,我拿吹风机给你。」
05
阿祥坐在客厅地板上,拿吹风机吹完头,蓬起来的头发像狮子鬃毛,吕文和想到那个生发水广告,忍不住偷偷笑了会儿。
「可不可以借我梳子?」阿祥问。
「你等一下。」吕文和走往自己的房间。
阿祥东看西看,心想:原来有钱人的家是长这个样子啊?
美丽的布沙发、美丽的地毯、美丽的窗帘、美丽的装饰灯、美丽的...抱歉,他脑内的形容词贫乏。
一进门内,就发觉玄关的部分宽敞的不可思议,也许二三十双鞋都摆的下,进入后就是客厅,一条可容三人坐的长沙发,与一个鲜黄色的单人懒骨头沙发,就是坐下去会整个陷入的有趣玩意儿。不过这种东西,平时吕文和会坐在上面吗?
桌面倒是很朴实,甚至有点像那天在会客室的公用桌,只是再缩小一些,上面斜斜的放了一块方形桌巾。桌巾上摆了一个烟灰缸,但里面是干净的。阿祥不知道吕文和有抽烟的习惯,至少那家伙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做出这种举动,也没闻过类似的气味。
自己戒烟也有一段时间了,说真的他并不觉得抽烟会有任何舒缓心情的效果,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抽、以及觉得这么做好像很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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