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到福兮宫了,飞华却停下脚步,有些不安地问道,「风儿,准备好了么?如果外婆给你难堪,你会丢下我么?」
扶风觉得心底一阵发热,他连忙抬手,悄悄擦去眼角的湿润:记忆里,有飞华还是孩子时的影子,可是当年的烟罗,却不敢奢求被这样子的温柔对待;而现在的自己,却被一再请求留在他的身边......
下一刻,扶风用力反握住飞华微微出汗的手掌,摇摇头,「飞华,我爱你。」
飞华将扶风拉到正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再说一次,好么?」
扶风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捏捏飞华的脸颊,「我爱你,大傻瓜!」说完,他猛力拽起扶风,两人一起笑着朝向福兮宫跑去。
宫殿的晴空里,一群燕子乘着春风飞了回来,唧唧喳喳穿梭在檐下;庭院中,草色遥看近却无,枝头涨满一树的花苞只待开放......
华月皇宫里的春天,这才正要开始。
<完>
风筝记
华月历 顺意七年茑月
阳春渐暖的午后,太子殿的书房里,传出稚嫩小童的朗朗诵书声。
「霓裳逶逦飘罗带,翠袖招摇曳练裙。荡荡飞空无阴碍,萧萧委运自清宁......太傅,这诗里写的,倒好像我见过的一件物事呢!」光阴荏苒,昔日被抱在手中的小月夕,已经长成了华月皇朝聪明灵秀的太子殿下。
璟尔鸢笑着点头,「殿下不妨猜一猜。」
合上书本,月夕喃喃念着方才的诗句;好看的眉心,因为遇到了难题而拧起微微弧度。
璟尔鸢看着这个勤学好问的学生:这个时常让他感到莫名骄傲的孩子,已让自己从他身上看到皇朝光明的未来。
月夕忽然笑着打断了老师的思绪,「太傅,我猜到了哦。」
璟尔鸢正要开口,窗外传来一阵喧闹笑声,远远看到南墙那边聚拢了不少的宫娥。
一旁负责照顾太子的小玉,连忙开门走了出去。
月夕生怕向来严谨的老师不悦,连忙起身赔礼,「太傅不要责怪他们,下人并不知道我这个时辰会在这里。」
璟尔鸢摆摆手笑道,「现在原本该是殿下午睡的时间,我想他们也是无心打扰。」月夕因为前些日子生病落下了不少功课,所以特意请来太傅帮自己补习。
两人正说话间,小玉已经回来,手里却拿着一个七彩风筝。
「风筝!」月夕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几步跑过去接了过来,喜不自禁地左看右看。
小玉看着月夕摆弄得十分开心,伸手拍拍他的头顶,「殿下读了一天书了,这只风筝自己飘落在院子里,它是来邀请殿下出去玩耍的呢。」
月夕却将风筝递给璟尔鸢,乖巧地问,「太傅,可不就是它了?」又低下头轻轻抚摸风筝边缘,「可惜被树枝挂破了,它一定很伤心呢。」
璟尔鸢赞许地点点头,跟小玉交换了个眼神,慢慢弯下腰来,「殿下,今天风和日丽,正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你该出去松动松动筋骨呢。」
月夕「噢--!」的一声欢呼起来,伸手拉过小玉,一起跑出太子殿。
御花园北面的连绵山坡上,早已有人迎着风高高放起了各色赏心悦目的风筝。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的飞得最高......哈哈......」
「去!我的飞得才高呢......呀,你过去一点、过去一点......要缠住的,真是,笨死了......」
「哈哈,你聪明,你把它们拽开啊......」
「啊呀......飞华,你这个大笨蛋,给我滚远点!......」
「我就要赖着你......」
月夕刚刚赶在山坡下,就看到自己的一对活宝爹娘,手里拽着各自的风筝打闹成一片:扶风一面仰着头拼命拉开自己的蜻蜓风筝,还要腾出脚来踢开死缠过来的魔帝陛下;飞华大叫着躲闪爱人的无影脚,却还涎着笑脸不停地靠过去,他的蜜蜂风筝在碧空中跌跌撞撞,果然严重威胁到了一旁的那只大蜻蜓。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月夕坐下来,他先用草地上的工具把手里残破的风筝仔细补好,又用金粉添画上更精致的图案。
一旁的魔帝魔后正闹得起劲,为免殃及池鱼,小玉拉着月夕走到山坡稍远处,帮他把线轴系在刚刚修好的蝴蝶上,跟着他一起把风筝高高升了起来。
风筝越飞越高,看着蝴蝶舒展在风中的长长尾翼,月夕仰着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下子,你可高兴了?」
看到明媚的阳光里飞来了一只漂亮的大蝴蝶,飞华和扶风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不远处开心奔跑着的宝贝儿子。
「月夕,月夕快过来!」他们一起招呼乖儿子,「我们这里准备了好多大风筝耶~~」
不是没有听见,月夕却故意将风筝往远处引开:哼,挨着笨蛋父皇,准没好事情!
果然,原本翱翔在天宇之上的蜻蜓和蜜蜂,就在扶风和飞华你追我跑的打闹中,插身而过又紧紧纠缠在了一起。两人顾不上儿子,慌慌张张一起用力去拽,手上却忽然同时一松劲,两只风筝连成一串歪歪斜斜地往宫外飞去了。
扶风眼看着心爱的风筝飞出了视野,气得只埋怨飞华,「啊呀,我的风筝,都是你!」
飞华扔开手里空落落的线轴,一把抱住嗔怒的爱人,「明明是你的风筝勾引了我的风筝,还不承认?」
扶风怒目而视,「谁勾引的?你说清楚......」
飞华在他耳边柔声说着,「你,可不就是你勾引的我?」一面慢慢含住爱人的耳垂。
扶风生怕月夕看到这幕,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俊脸立刻红透,「放开放开,孩子在呢。」偏偏飞华抱得死紧,他挣扎不开、新草又缠脚,两人一个重心不稳,就一起倒在了绿茵上。
怪叫打闹声一阵阵传过来,真是不让人注意都难。
早已见怪不怪的月夕扭过头来,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谁叫自己有一对这么恩爱的父皇母后?从早到晚缠在一起也就算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乱调情,真是带坏小孩子。
小玉站在一旁,看似面不改色,心里却笑得掌不住了--
她早就说过,公子一定会幸福的!眼看着成亲这么些年,陛下和公子的感情历久弥新,又好像美酒佳酿愈陈愈香,可是羡煞旁人呢。
闹够了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扶风将头枕在飞华的胸口,一起晒起太阳来。
仰望那高高的蓝天,飘浮着一朵朵镶上金边的白云,扶风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同样晴朗的下午,一个女孩曾经浅笑着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呢!
飞华用手细心遮挡在爱人的眼睛上方,「你说咱们的儿子,平时那么懂事,怎么在我们面前却一点都不可爱啊?」
扶风舒服地眯着双眼,让阳光把四肢晒得暖洋洋,「知子莫若父,你这个当爹的倒来问我?」
飞华讨好地笑着,「我原本就不及你细心,再说,我们的太子殿下显然跟你比较亲呢。」这个小家伙,好像从来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好不好?
扶风却笑,「月夕大了,我们不要总是把他当作小孩子。」
「说得也是,虎父无犬子,他一定会是个好魔帝。」飞华叼着草茎,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嗯。」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和煦的阳光下,扶风有些昏昏欲睡了。
拨弄着爱人柔顺的发丝,飞华笑着试探,「风儿,你睡着了?」
扶风不理会,翻了个身抱住飞华:他本来就是他的睡垫嘛!
四面吹来温暖的风,月夕拉着彩线远远跑开了,青草和野花的香味渗在空气里,带着阳光的味道柔柔包裹着俩人。
这种静谧温馨的独处,时常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幸福』吧。
忽然,扶风拨开那只放在他腰间不规矩的手,狠狠瞪了罪犯一眼,「大白天的不要发情!」
飞华讪笑几声,却趁着扶风又闭上眼的功夫,突然一把将他扛在了肩头,哈哈大笑着往山坡下跑去。
「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是、是,老婆大人,等到了寝宫我一定把你放下来......」
「去死!立刻放我下来......」
「哈哈哈哈!......」
山坡上,美丽的风筝们在天空中忽上忽下,划出道道五彩轨迹。
它们带着人们的美好祝福,驰骋在蓝天的疆场里,成为三月春空的最美风景。
这样快乐的景观,从华月皇宫上方一直高高延续出去,魔界的每一片土地上,都有安定富足的人民自由自在的欢笑声!
<完>
后记
周末加班到深夜,才把最后一句稿子修改好。
也许亲亲们都知道,稿子正式出版前总是会做一些修改的。因为当初是一句句写好的,现在需要通篇来做细微调整,使得整本书看起来更加合理流畅。
但你们也许并不知道,修改稿子其实是件非常费力气的工作。尤其是对我这个写起文来没有什么计划的小白来说 ^_^ ,每每集中精神修改稿子的那几天,几乎都是地狱日呢!
我曾经为了出版尝试过各种程度的修改,甚至全篇从第一人称改为第三人称,可是没有哪一篇,是像《凤舞飞花》的完稿这样曲折--在完成了三万字后,因为内容不如人意,我在编辑姐姐的建议下,选择了从头起笔。
那篇废稿至今还安安静静躺在我的电脑里,它是一个象征:代表着我的辛苦,也昭示着我的成长。
因为今天的《凤舞飞花》来之不易,所以才会格外珍惜、格外仔细地去做最后的工作。看它出版,我像是送出一个历尽艰险的朋友,将它交到亲亲们的手中,期待你们也会像我一样去爱护它。随着《凤舞飞花》的出版,它和《雨落羽扬》、《秋意寒情》组成了完整的一个系列。这三本书中人物彼此关联,三个故事各成一体又有所联系,如果还没有看过的亲亲,一定要去哦~~!
最后,一定要感谢各位阅读了本书的亲亲们,希望你们有空的时候能来出版社留言,告诉琉璃你们的意见吧!
还要感谢编辑姐姐、女王陛下还有所有关心琉璃的作家前辈们,是你们的催促和鼓励,才会有《雨落羽扬》这个系列的最终诞生。
春天来了,希望我的小作,能够给你们带来少许春天的暖意呢~!
公元2006年3月于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