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哥,这个时候一定要忍。"退回到舒庆旁边,石头忍不住耳语道。
瞪着自顾忙碌,当自己不存在的连清篱,舒庆额头青筋跳跃,咬了半天牙,才困难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家伙倒底想干什么?明明站都站不稳,居然还想着打电话?真恨不得直接把他敲晕,扔在床上,那样还省事点!
"空远。"
连清篱一开口便叫的是男人的名字,舒庆伸手就想去拽电话线,被石头一把拉住。
"要忍,庆哥。"
石头再次小声强调。
"阿篱,你没事吧?"男人充满焦灼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
连清篱低头垂目,仿佛根本没看到门边缠成一团的两人,对着电话,稳稳的答道:
"我很好。"
"骗人!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你不会不吭一声就不来上班,你在哪儿?我立刻过去!"
"我真的很好!只是楼上有家人出了急事,我去帮忙,没想到耽误这么久。"
"真的?我给你家打电话,给你打手机,一直没人接,何筝又说你一早就回来......我跟何筝简直都快急死了!"
"抱歉,医院不让用手机,所以......"
"你也真是,下次不许这么吓人!"
"人命关天嘛!对了......那份文件我现在传给你。"
"事情没完么?"
"没办法......我怕耽误下午开庭,专门抽空赶回来的。"
"你也太爱管闲事了。"
"邻里邻居的......帮我跟何筝说一声。"
"没问题!喂!你真的跟何筝求婚了?"
"空远,文件传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等等......你明天来么?"
"我下午要出庭,怎么可能不去?"
"那就好......阿篱,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小?"
"嗓子痛......好了,再见!"
挂了电话,连清篱怔怔的看着窗外,许久未动。
舒庆与石头也摒着气,不知该怎样打破这种沉寂。
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石头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
"连先生,喝点水吧!"
连清篱一震,仿佛此时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人,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表情空洞。
"石头,你先出去。"舒庆道。
"是!"石头走了出去,将书房的门顺手关上。
"我是不会放开你的!"目视连清篱,舒庆坚定的道。
仿佛没有听到舒庆的话,连清篱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的道:
"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请你在我眼前消失,永远!"
他的声音冷硬如石,没有半点感情。
"我不会走!"舒庆沉声道,胸膛因压抑情绪而剧烈的起伏着:
"你犯不着给我摆出这种脸!刚开始是我强迫你,可是你后来不是也爽到了?是男人就痛快点承认,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连清篱动了动嘴角,退后几步坐到椅子上,眼含讽刺的看着舒庆,道:
"舒先生,你可知道?85%以上的强奸最后都会变成和奸,但是,这并不影响最初的性质。"
"别说我听不懂的话!"舒庆一拳砸在桌子上。
连清篱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我的确爽到了,你说的是事实,被你又舔又揉的弄了半天,如果我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我有问题了,也就是说,任何男人这么对我,我都会有射精会有高潮,跟感情没有关系,只是生理反应而已......我这么说,敢问舒先生明白了么?"
舒庆气得浑身发抖,拼命的握紧拳头,提醒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承受不了自己的力道。
"舒先生,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会接受你,永远不会!现在......"连清篱指着门口,冷冷的道:
"请你立刻离开,而且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仿佛听到什么崩断的声音,舒庆跳了起来:
"你也给我听清楚!我不会离开!你别想赶我走!我缠你缠定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连清篱,你只能是我的人!你最好给我记清楚!"
他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巨响,连清篱看着被震落一地的文件,表情没变,眼神没变,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淡淡的道:
"舒先生,我承认我惹不起,但是我却躲的起。今天以后,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我会去任何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没有你!"
连清篱冷酷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将舒庆贯穿,他大睁着双眼,瞪着连清篱,只觉视线一阵模糊。
他慢慢卷起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然后,他站直身体,神情又恢复了平素的张狂。
"我会走!不出现在你面前就行了?是不是?回答我!"
没有被舒庆充满威势的表情震慑,连清篱只是冷冷的转开视线,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瞪着连清篱冷漠而疏离的背影,半响,舒庆咬牙,转身,拉开门:
"连清篱,我不会放手的!你记住,你是我舒庆的!"
说完这句话,舒庆大步走了出去。
"石头,我们走!"
压抑的低吼从敞开的房门传入,然后是脚步声、大门被重重拍上的声音。
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连清篱无力的闭上双目,脸上浮现出一个冷冷的满含讽刺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竞已是下午三点。他奇怪自己竟然睡得着,身体充满了粘腻的感觉,隐隐作痛的腹部提醒自己,体内还留有那人肮脏的体液。一阵呕意再次袭来,他伏下身子,却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走进浴室,将自己仔仔细细的冲洗干净,皮肤被刷得通红,足以掩盖那人留下的红色的印记,他明白这是自欺欺人,但却是他仅能做到的。
石头已经将破碎的杂物打扫干净,房间又是一派清爽。他将所有那人碰过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包括牙刷,毛巾,浴袍,沙发罩......包了一大包扔在门口。
放进洗衣机的床单、被罩也已洗净烘干,他一股脑包在那个包裹里,想了想,又从卧室将没了外罩的棉被揪出来,塞进包裹。
半人高的包裹被他连拖带拽的弄到楼下,浇上汽油,然后他打着打火机,扔了过去。
冲天的火焰引来了小区的两个警卫。
"连先生,这个......不能在这里焚烧杂物。"警卫甲道。
"我懒得去火葬场。"连清篱道。
什么东西要去火葬场烧?两人面面相觑。
"您......您在烧什么?"警卫乙小心翼翼的问。
"记忆。"连清篱道。
警卫乙没听清,正要追问,被甲拉了下袖子。
此时包袱敞开,可以看出里边的东西都是些日常用品。
烧这些做什么?
乙一头雾水。
"连先生一定是失恋了。"警卫甲附在警卫乙耳边悄悄的说。
警卫乙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连清篱的表情,越看越像。
"打扰失恋的人,不太好吧?"警卫乙给警卫甲咬耳朵。
"连先生人很好!"警卫甲忙点头。
警卫乙会意的仰头看天,用一派轻松的语气道:
"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哈哈,不错!不错!"
"我看小区也没什么事,咱们去赏赏花,聊聊天怎么样?"
"好主意!难得天气好--"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天突然下起雨来,绵绵的细雨浇息了最后一点火苗。
连清篱将烧剩的灰烬扫进簸箕,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
返回家中,再次洗了个澡,随意喝了些水,摸摸额头烫的惊人,又吃了些药,然后躺在光突突的床垫上,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 20 章
通常连清篱出庭的时候,整个事务所的人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去旁听。即使资深律师也不例外。
连清篱的声音清亮醇厚,辩论时,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慢慢道来,再加上潜词用句十分考究,足以做新进律师的教学典范,非常具有学习价值。
庭审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一个个头娇小的女人匆忙的跑了进来,四处看了看,走到卫空远身边,坐下。
"还好赶得及。"
"都快结束了。"卫空远低声抱怨。
对方律师已经被连清篱逼得无话可说,胜负显而易见。
"有个讨厌的家伙死缠着我,烦死了!"何筝拿出手帕擦掉额头的汗,一边问:
"阿篱赢了?"
"那是自然。"卫空远点头。
"我就知道他会赢!"何筝笑道。
此时讨论结束,法官已经坐回位置上,开始宣布结果。
"全体起立......"
"唉!"卫空远用手肘推了推何筝,一脸邪笑:
"还没过门,就迫不及待的给准老公身上盖章,不太好吧?"
"啊?"何筝一脸困惑。
"别装纯情了!阿篱脖子上的吻痕是你弄的吧?他还真疼你呢!好羡慕啊!弄的我也想结婚了......"
吻痕?脖子?
何筝看着远处站的笔直的背影,霎时变了脸色。
--那不是她弄的!
"......阿篱感冒了,我给你俩半天假,去好好培养感情吧......"
卫空远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起,何筝只是木然的听着,水亮的明眸一片空洞。
很痛!全身都痛,他分不清倒底那个地方更痛一些。
喉咙如同火灼般,每次呼吸都像被刀子割过,热的不止是喉咙,甚至整个身体都如同掉进熔炉,热的他喘不过气来。
连清篱勉力睁开酸涩的眼,格子花纹的日式工艺吊灯,立刻闯入视线。这是哪儿?他皱眉苦思,混沌的大脑很久才理出头绪,他痛苦的闭上眼眸,低哑的叹道:
"何筝......"
"你晕过去了!烧到39度,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针。"何筝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显然一直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她憔悴的样子让他的心中猛的一痛。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他试着用颤抖的手臂支起身体,好不容易坐起,被何筝轻轻一推,便又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不悦的叱道。
"离开这里。"他痛恨他的无力,竟然连简单的坐起都显得力不从心!
"你现在虚弱的像婴儿一样,如果想死你就尽管离开!"何筝厉声叫道,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连清篱侧过头,沉默半响,才道:
"我很抱歉。"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何筝俯身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喊道:
"你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发生这种事不是应该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你生我气了是不是?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阿篱,我只是心疼你啊!心疼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连清篱一震,抬起手,轻轻的抹掉何筝脸上的泪水,无奈的笑道:
"我不想让你厌恶啊--"
烙满肌肤的吻痕、齿痕,清晰而鲜明,只要稍稍拉开领口,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女性不可能留下这般深浓的痕迹,这一点,何筝轻易便可看出。
"被男人强暴,这种事情,即使是你,也会很难接受吧......"
"是很难!但是我会试着接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痛苦!我爱你,阿篱!不管有什么样的痛苦,我都会陪着你!"
"......"
他痛苦的闭上双目,还来不及睁开,便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那种瘫软无力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何筝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见他醒来,一脸喜悦。
"我去给你拿点粥,好歹吃些东西。"
"好。"
他点了点头,看着何筝飞奔而去的背影,胸口一阵发痛。
"我当时看到你晕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吓得连魂都没有了,还好当时我没有立刻叫人来......"
何筝将米粥吹凉,小心的喂进连清篱口中,边轻轻的道:
"除了我,没有人看到你身上的痕迹,空远也没有。我只让医生给你打了针,其它什么检查也没做。空远直骂我蛮不讲理,你到时候可要帮我说说好话。"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仿佛下午那场惊怒不曾发生。
"麻烦你了。"连清篱道。
"为什么烧得这么厉害?伤口感染了么?"何筝状似随意的问。
这种男人间的情事监狱见的不少,她自然知道会有什么伤害。
"没有伤口......因为冲了半天冷水澡,又吹了冷风,才会发烧。"连清篱道。
何筝一惊,立刻嚷了起来:
"你有没有脑子?这么冷的天你冲凉水澡,你......"焦灼的叱责,在看到连清篱的表情之后,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放柔声音:
"阿篱,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请为了我......好么?"
连清篱沉默着点了点头。
又喂了几口,连清篱推开何筝,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何筝拿起手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残渍,将碗放好,然后沉吟片刻,看着他,肃然问道:
"告诉我是谁做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连清篱闭上双目。
"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把你害成这样......"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圈开始发红。
"何筝,没有相关条文,你没有办法立案。"连清篱静静的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何筝愤怒的喊了出来,双拳握得死紧。
沉默片刻,连清篱道:
"是我不好,误导了他。所以......即使能告,我也不会告他。"
何筝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连清篱,良久,才颤声问:
"阿篱,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他不知她哪来这种想法。
"他是谁?我认识么?"她继续追问。
"你不认识!就是我说的那个,住在我家里的朋友......"
何筝痛苦的闭了闭眼,哑声道:
"我早该去认识一下的......总是说忙......我根本就......根本就没好好关心你......"
"何筝......"连清篱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一片湿冷:
"你别这么说......"
何筝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不顾一切的叫道: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阿篱......你是我的......"
怎么又听到这种话?
连清篱抱住何筝颤抖的肩,感到胸前一片濡湿,他拍抚着她,苦笑道:
"好好好!我是你的!是你的还不行?"
连清篱的身体一向不差,这场高烧虽然来势汹汹,休息了两天,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然后他便返回了自己家中。
何筝没有阻拦。
伤痕总要时间去慢慢修复,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第三天晚上,连清篱穿着新睡衣,盖着新棉被,躺在崭新的床单上,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慢慢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一切......
然后,他发现,那只是个奢想。
第 21 章
粉红色印着金色桃心的信封,庸俗到刺目的程度,信封上还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给亲爱的小篱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