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下]
kingofpain[下]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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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你睡着了吗?"Ryan见我不说话,问道。
"没有。"
"Cut,我想抱着你。"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做,只要抱着你。"
我侧过身子。Ryan一只手从我的脖子下面伸过来,另一只手从上面伸过来,把我抱在他的怀里。我们都侧卧着,蜷着身子,像刻画在床上的半个引号。我能感觉到Ryan温暖的呼吸吹在我的脖子上,他的呼吸很平稳。过了一会儿,Ryan睡着了。
我听着窗外偶尔经过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听着夜行人大声地唱出的歌,握住Ryan搂在我胸前的手,也睡着了。
没有梦,没有惊醒。

182
Ryan陪了我一个礼拜。那一个礼拜我谁也没联系,也专心地陪他。白天我带着他去南京的各个景点各个角落,让他十年前的记忆与现在重新发生关系,晚上我们在我房间里做饭,他做给我吃,因为我做过一次后他就笑着皱起眉头然后主动揽起了做饭菜的任务。我们慢慢地吃饭,喝一点儿酒,聊天,有时候我会带他去夫附近那个酒吧一起去听爵士乐。回来后我就缩在他的怀里睡觉。
一个礼拜后,Ryan离开我去杭州。
在和Ryan相处的这一个礼拜,我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这要感谢他对我的开导与关心。

183
我等着这个夏天的过去。
夏天即将过去,小飞的不辞而别也已经过去。我在等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将那些事情忘个一干二净。我一点都不着急,而是任自己的情绪忽好忽坏。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忘掉这些,然后像个木头人一样悠闲自在地快乐生活。小飞把我的死期无限期地推迟了,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打发。我不着急。
我不再去酒吧不再想任何关于同志的事情,当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就找个借口推掉,每天只是上班,下班,做饭吃饭,早早上床睡觉,不喝酒,没有情欲。周末回家陪爸爸妈妈。爸妈突然看到我开始每个周末按时回家很奇怪,但是奇怪马上就被他们的高兴淹没了,他们没有多想,每到周末都弄很多我喜欢吃的,像过节一样。妈妈经常会提起我的终身大事,说这个要给我说媒姑娘还不错那个要说媒女孩是她的亲戚人品绝对保证并且人长得也好看。我心平气和地听妈妈"汇报"完那些热心邻居给我找的那些单身寂寞姑娘,然后轻描淡写地找个理由拒绝见面。我的冷淡让爸妈好像也没了给我早点找个老婆的热情,只是偶尔提一下而不再将这个作为我每周回家时的主要话题。他们似乎也不再对我的婚姻抱有什么快乐幻想,而是听之任之,只要我觉得保持单身比较快乐他们也就不再强求了。但是每次看到爸妈眼里不小心流露出的对我的婚姻的关切我的心里就一阵阵地难受,我甚至开始考虑我是不是应该结婚,伤害一个陌生人总比伤害自己的爸妈要来得好过些吧。但是我还是一直拖着,不去考虑。
我就这么过着。在十一月,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那个时候冬天已经探出了头,树木开始秃顶。天空显得远远的,一片空旷。
十一月的一个下午,沈红给我打电话。我们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我和沈红因为小飞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很熟了,但是却从没有单独见过面,因此在这个时候接到沈红的电话时我有点吃惊,但是吃惊转瞬即逝,我觉得我好像也想见见她,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当我到咖啡馆的时候沈红已经坐在那里,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没有化妆。我坐在她对面,她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扭头看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等服务生把我要的咖啡端上来,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沈红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也许是工作的原因吧。工作能让一个才毕业没几个月的清纯学生变得像个久经风月的女人,这就是社会。但这不是社会的错,也不是某个个体的错,那是谁的错?生活中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有些改变只有去适应,忍受,去强迫自己接受,甚至好像是"心甘情愿"般地接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能够找到到底是"谁"错了。这是小飞的死让我想到的。小飞本来希望我能够开心、积极地生活,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做到。我也想改变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让自己就像窗外的灿烂阳光一样,但是我还是做不到。
下午的咖啡馆里并没有多少人,很安静,连背景音乐好像也怯懦,低低地在那里哼着,还不时抬头看看场内看是否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搅乱了气氛。
沈红转过头来,看着我,说:
"小飞把他的原因告诉我了。"
"我知道。"
沈红稍微有点吃惊地看着我。
"是的,我知道。我相信小飞的性格。他选择了这条路不辞而别,但是他会向关心他的人解释原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死后的第三天。你呢?"
"本来也是那天。但是后来我想想,应该更早。"
"什么意思?"
"我其实很早就觉察出小飞的这种想法了,但是却没有仔细想。如果我仔细想,是不是小飞就不会走这条路?"沈红眼巴巴地看着我,眼圈有点发红。
"你不要自责。小飞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也许这条路他会更开心。"
沈红低下头。我不敢去看她,害怕看到她的抽泣自己也控制不住。过了很长时间,沈红才稍微抬起点头。她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咖啡。
我看着她,说:
"沈红,我是一个gay。"
沈红猛然抬头看着我,脸上全是惊讶。我慢慢地说着,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沈红,包括我对小飞的感情,就像那天晚上我"告诉"小飞一样毫无保留,充满信任。沈红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听我说,不插话。在我叙述的过程中,沈红慢慢地由吃惊变得平静。我说完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喏喏地说:
"如果我们都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只要再勇敢一点点,是不是?"沈红把那句话重复了很多遍。我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红走了。她走时告诉我她已经辞了工作,接下来干什么不知道,但是想好好休息几个月,那几个月什么也不干。我坐在那里看着沈红走出门外然后慢慢消失在阳光与人群里,就像是溶化在阳光里。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只要那么一点点,是不是小飞就可能不会走这条路呢?听了沈红那句话,我才明白这一年来我的情绪,就是后悔。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或者小飞勇敢一点,我们两个不管是谁先迈出向北的第一步,也许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那样的话,小飞就不会死了,我们几个人也都不会"死"了。现在我才明白,在我们几个人心里,小飞一直是我们的中心。他像一个小精灵一样,让我们几个人的生活充满乐趣。我们几个人也随着小飞的死而"死"了。四周开始变成一片死寂,了无生机。小飞去世的消息不是一个晴天霹雳让人耳聋,而是像是正在播放的电视突然被人关掉了声音,只剩下恍惚的画面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欢笑,没有哭泣,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现在都像是水中的一片枯叶,随着人潮晃来晃去,听不到声音,不知所措。或许还有些慌恐吧?情绪的失控总会让人觉得有点害怕的。但是我也知道,我们几个不会总在水面上漂荡,总有一天我们会沉入水底,沉入泥土,然后在淤泥中发出芽来,长出水面。
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沈红刚才不是融化在阳光里,而是正开始慢慢向湖底沉去。
我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阳光与人潮涌动,慢慢地想着自己的事情。阳光在慢慢地变淡,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往下沉,好像真的已经沉到了湖底。湖底充满宁静,淤泥柔软而温暖。我在里面休息,然后慢慢生长。探出泥土,探出水面,冲入喧闹的世界。随着我的生长,我感到自己也在变得越来越兴奋,兴奋得让我有点发抖。我继续奋力地生长着,越长越高,越长越高,轻蔑地俯视着脚下的人群。我讨厌他们,挤来挤去的,发出的只是噪音,卑微,没有理想,世俗,庸庸碌碌,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追求一些蝇头小利,命运被别人掌握。我拒绝和他们站在一起。
当路灯开始亮起来的时候,我结帐,然后去老张家。在路上我给老张打了个电话,他在家。

184
老张给我打开门。我进去,一下子就把他抱在怀里。老张愣了一下,也抱住了我。
过了很长时间,老张才温柔地低声说:
"你抱够了没有啊?我的腿都站麻了。"
我笑了,松开老张,看着他。这几个月老张老了不少,头上有些头发已经有点花白,皱纹好像明显一些了。
"这个几个月你老了不少,是不是纵欲过度?"
"我哪有欲可纵啊。我本本分分地一个人过日子呢。"老张轻轻拧着我的腮帮子说,"今天怎么有心思来找我?"
"我今天不想做饭。"我笑嘻嘻地说。
老张也笑了。我们和以前一样,手拉着手走楼梯下楼,去超市买菜,回来后老张做饭,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吃完洗簌完毕后我们躺在床上看电视,做爱,然后搂抱着看电视。老张轻轻地抚摸着我。
"你在想什么?"
"我在享受。"我嬉皮笑脸地玩了个文字游戏。
"今天你好像比前段时间开心一点,碰到什么好事情了?"
"没有,只是现在有点想开了。过日子总得开开心心地才对,不能自己难为自己,对不对?"
老张奇怪地看看我,说:
"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得?"
"和以前一样啊,上班,下班,回房间自己做饭吃,周末回家陪爸妈,没有去酒吧。现在我买了本菜谱,每天照着上面写的做一道菜。现在我的厨艺大长啊。"
"你会学做菜?"老张惊讶地看着我。
"这有什么?反正下了班我有的是空余时间。我现在准备把自己养胖点呢。"
"你还是不要胖了,胖了就没人要了。"
"那我就把自己养壮点吧。"
"你现在也已经够壮的了。"老张笑嘻嘻地抓着我的阴茎说,"既然你已经绘做菜了,刚才为什么还要我做?"
"高明的厨师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我要看你的表现。"
"什么表现?"
"哼!"我扭过头去。
"我知道了。"
老张俯下身子把我的阴茎含在嘴里,同时手也没有闲着,在我身上上下游走。老张的嘴温热,让人难以自控,没一会儿我就兴致勃发。但是相对于他的嘴来说,他的抚摸更让人难以抵抗。我喜欢这种抚摸,充满激情,充满爱意,让人觉得对方对自己满是欢喜。我躺在那里任他折腾,等我受不了了准备也有所动作时,老张已经坐在了我的身上,上下起伏着。我能感觉到从老张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激情,毫无保留,放松,自由自在的激情。我坐了起来搂住老张的后背,头埋在他的胸前吮吸着他的乳头。老张也紧紧地抱住我,像个弹簧一样弹起又压低,压低又弹起。他的阴茎在我们的腹部间摩擦着,龟头渗出的前列腺液在此时充当着最好的润滑剂。这是两个男人之间最完美的做爱姿势,脸对着脸,对方的情欲也刺激着自己的情欲,身体表面最大限度地接触,双方的手都是自由的,抚摸,协助运动,用力搂抱,接吻,吮吸,舔,呻吟就在耳边。天突然变得很热,我们两个都大汗淋漓,像两条泥鳅一样互相缠绕。老张突然狠狠地抱住我,身体紧贴着我。我感到腹部间一阵阵的热流,同时也感到阴茎被急速地夹紧。我也射了。我们两个像虚脱了一样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坐在那里,只顾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平静了一会儿,我们看着对方,大声笑了。
老张起身拿毛巾帮我擦干净,也把自己擦干净,重新搂住我说:
"怎么样,我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马马虎虎啦。"
"靠!这半天白折腾了!"老张恼怒地松开我转身朝床外。
"开玩笑的,怎么这么小气了?"我也转过身,搂住他,"咦,奇怪,你可是堂堂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啊,什么时候也会说脏话了?"
"我怎么不能说脏话?大学教授也是人。"
"不是说你不能说脏话,但是你以前从不说的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那还有什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多着呢。"
"说说看。"
老张没有说话。我躺在那里抚摸着他的身体。老张蜷着身子侧卧着,我也侧卧着,和他保持同一个方向。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一支手从他的脖子与枕头间伸过去搂住他的胸部,另一支手从上面伸过去搂住他的肚子。腿也是蜷着,紧贴着他的腿。软了的阴茎还是恋恋不舍地紧紧贴在他的屁股上。我们两个像半个双引号。老张的皮肤很光滑,摸起来很舒服。我轻轻地拍着,说:
"你的肚子好圆啊。"
老张轻轻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我的手往下摸,轻轻攥住他的阴茎把玩着。
"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这些天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了。"老张说得有些无奈,也有些甜蜜、亲昵。
"嗯。我知道。要是天天能抱着你睡觉多好。"
老张翻了个身子仰面躺在床上,用一支手搂着我。我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搂住他,一条腿也搭他的身上搂住他。
"我们两个年龄相差太多了。我现在都这么老了,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怎么办?"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要是在一起我老得不能动了你怎么办?"
"我照顾你啊。现在你就四舍五入就算是五十岁吧,我也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三十岁了。我们两个才相差二十岁,不多啊。"
"但是毕竟还相差二十多岁呢,确切地说应该是差二十七岁。我肯定比你早死,到时候你还是要重新找人,还不如你现在就找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
"你瞎想什么呢。我给你算算看,四舍五入,我们就算是相差二十岁,保守估计,就当你才能活到九十岁,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是七十岁了,再保守一点,你活到八十岁,我也已经是六十岁了,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是老头了,我还去找什么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说不定我还比你早死呢。"
"不要瞎说!"老张脸色突然一变,紧紧搂了我一下,"要是再过几年我的性能力不行了呢?"
"还好意思说,那你就应该多做锻炼啊,不要吃了就睡,以后我们一起做锻炼,早上要早起,不睡懒觉。"我笑嘻嘻地说。
"你想把我累死啊,晚上折腾一晚上,早上还不能睡懒觉,我已经是老人家了呢。"
"不许你说自己老。"我把头重新放在他的胸膛上,"有时候我在想,其实我们不做爱也可以,和你抱抱我也就很开心了。"
老张用手握住我的手:"傻瓜,你抱着抱着就想做爱了。"
"那要是以后你,你不行了我还想的话,你就用手给我弄好了。"
"有时候觉得你真像个小孩。"
"不要岔开话题。你以前说过你不能对人动感情因为你有家庭,现在应该不会再有这个问题了吧?"
"是,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老张突然变得沉闷起来。
气氛变得压抑。
"晚饭全被你刚才折腾光了,饿死我了。我们去吃宵夜吧。"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的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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