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玩笑。
他脸上的伤倒是退了,哼哼,看来那天下手还不够重。
“叶方,你那个入党申请书什么时候交上去?”他走到叶方面前,语气不是很好:“就差你一个
了。吴亭亭叫我来催你。”
“好好好,我还想再改改的,哎,你的写完了吗?借我看看。”
“我没申请。”他冷着声音。
“啊?你——你居然——”
这下不只是宿舍里所有的人,连我都有点诧异,他这个老师眼中头等学生会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
?他不是最喜欢装乖么?
他不耐地皱眉,不想多做解释:“你写完自己交到吴亭亭那里去。”
“你和她走的近,你帮我交嘛。”
股沟男江同自以为幽默地插了一句:“哎,叶方,你怎么讲话的呢。人家正牌男友在这呢,不怕
他吃醋?要是吴亭亭真被萧峰抢走了,张祁不是哭死?”
我不大不小地嗤了一声,刚好让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我原本事事都给人留有余地,对萧峰,我却独独例外。
有本事,你来抢啊!只爱男人你凭什么抢!
“小然子。”我对他勾勾手指,“咱们走。”
徐然看了我一眼,无声无息地跟上。
越过他的时候,我目不斜视,完全将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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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然子。”我对他勾勾手指,“咱们走。”
徐然看了我一眼,无声无息地跟上。
越过他的时候,我目不斜视,完全将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隔绝在外。
回家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妈把整整积压了3个礼拜的唠叨统统爆发到我身上,从
我大半个月不回家是眼里没她心里没家的最佳例证说到隔壁余处长家的小孩保送研究生而我读书
那么多年连个奖学金都没捞到足以说明我人格不全。林林总总,开了整整一小时多的批斗会,直
到晚饭后徐然来找我,才稍稍遏止我妈旺盛的口水喷射攻击力。
“阿姨好。”小然子在别人面前一向是斯文有礼的,可不知道是他和我们家做了太久的邻居搞的
我妈对他不想装客气还是因为他爸在那个官僚气息浓重的公司里是我妈的下属,总而言之,我妈
对他和对我没两样,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于是她只是点点头,继续炮轰,只是把受众从你改
成你们:“阿然你别整天和阿祁一起吊儿郎当混日子,学美术的本来就不好找工作,你和阿祁呢
,整天就是玩玩闹闹——你们看看,余处长的儿子大不了你们几岁,人家就从来不出去玩,天天
念书,据说他——”
“据说他那个西瓜太郎双肩包从高中用到大学毕业没换过。”
“而且他——”
“而且他在自己的笔盒里写上‘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在成绩上超过我的人好过’,多有志气啊。”
“你不要——”
“你不要带着抵触情绪说话,人家是不是样样比你强——妈,我和他不能比啊,不是我抵触,你
想想如果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还背着西瓜太郎在笔盒上写那种话那不是变态就是激进分子想要扰乱
社会治安。”我噼里啪啦赌住了妈所有的话,她是我妈,被她罗嗦几句是我应尽的义务,可徐然
不能平白承受她的教育。我说完就拉着徐然的手出门:“我和小然子出去一下。”
“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讲完,王局长他——”
我忙不迭地点头:“他儿子保送去美国深造的丰功伟绩我一会回来再聆听您的教诲啊。”
我和徐然一直跑出了大门外,才相视而笑:“你妈真是——哈,太逗了。”
我占着一点点的身高优势,拨乱他的顶发:“她那是当了太久的官,说起话来和我们国家外交部
发言人似的,废话联翩还没一句重点,严重官僚主义加本本主义。”
“那个姓余的小子见到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记得你以前要整他,我们见他一次打一次,后来
那小子在大院里看你就躲,高考志愿一下子填到东三省去。”徐然想起我和他以前的累累罪行,
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想想也笑:“第一次被打他还哭哭啼啼跑去和我妈告状,我妈气的狠狠踹我,边踹边骂‘你这
畜生恶霸,就会横行乡里,你哪里是人,简直是妖精生出来的!’”
徐然笑的弯下腰来:“妖精生。。。出来。。。哈。。。谁会这么骂啊。。。”
“我那时候就乐的不行,扑哧一声笑出来,结果——你也知道了。”我哼了一声,我妈居然哭了
出来,直骂我不孝。那之后我为了报仇,把初中里一群哥们叫出来,把那书呆子堵在小路里打个
半死,威胁他要是再说我把他舌头拔了喂猪。
“反正,我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只会败家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徐然收起笑容,深秋的风吹过,我微微战栗。
“你不是浪荡,阿祁,我知道你不是。”他在我身后说着,用我从没听过的认真语气,“你只是
,不知道去怎样面对这个堕落的世界,惟有游戏人间。”
“屁。”我笑骂了一句,“你倒是很会掰嘛,一套一套的。”
“你对每个人都讲信义,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却傻傻地不知道自保。”他没理我,继续说下去
,“ 你不去追求什么,是因为你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你拥有。”
我沉默。而后又是一笑。
“你还给我上心理剖析课来了。走吧,说这个干吗?咱们去泡吧。我请。”
不要怪我胸无大志,君不见这大千社会芸芸众生不过是豺狼当道,奸佞横行,富者田连阡陌贫者
无立锥之地,高官之子在外一天买上数部宝马奔驰,撞死人可以不用偿命,农民年均收入不过200
还要歌颂党的政策好。整个社会从没一个毛孔都透露着肮脏腐败,这人间本就不再有净土,还有
什么追求可言?如果这世界分明报应却为何那么多人血债难偿?我不要鸿鹄之志,不要纸醉金迷
,只求过的心安畅快,人生百年之后就是一片苍茫,何不及时行乐,醉眼看花?
我却从此在心里暗誓,我会一辈子罩着徐然。
这一生,除了他,或许都不会再有人懂我。
那天PUB里请的乐队很混,声嘶力竭之后还是不知所云,我倒宁愿他请一些庸俗的辣妹跳钢管,好
过这些我难以理解的行为艺术。徐然说他听的心口闷疼,我们只有出来,一看表已经过了11点,
也是回去的时候。
我们转过一个路口,隐约听见里面的起哄之声。我多少在这混过,忙安慰徐然:“没事。估计是
哪个人磕多了药瞎折腾呢。”这一带是F城酒吧迪厅最集中的地方,什么样的东西都有。我带徐然
进去的那家算是比较干净,至少没听过什么玩药的传闻,可其他的——特别是后巷那带的PUB里就
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我正想走过,徐然却一拉我的袖子:“阿祁,中间那人好象是萧峰。”我
怔了一下,没回头:“哦,他这样的乖学生怎么会来,你眼花了吧。”
“不是,萧峰他好象——阿祁!”伴随着他的低叫,我听见钝物敲击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思考,
我已经转过头去,萧峰已经趴倒在地。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见有人注意,挑衅地向我们昂起头,竖起手指,坐了一个滚的手势。
“阿祁。。。”徐然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二话不说揽住他的肩膀就
往外拖。
“这样不管萧峰不好吧,那些人看来不好惹。”
“不关我们的事,别管,那些人手上有家伙。”
“阿祁!”
我一意孤行,充耳不闻——他自己找死闹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的!他不是最会装吗?装去啊!
走了几步,我停下脚步,过了好一会才恨恨地骂了一句***,而后说:“徐然,我先进去,你在这
里别动,五分钟后我没出来你就——”
“报警?”
“不要报警,警察来了有个屁用!”到时萧峰所有的伪装也都没用了。
“如果我没出来——”我想叫他先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你打电话给小杰,叫他带几个人来救场
。”
他点点头,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到角落找了一跟废弃的钢管,拐近小巷去。
“吗的。小子你来闹场是不是啊?!”为首的那个金发男人见我去而复返,已知我存心搅局。神
色中带上几分阴狠。
萧峰还能动,看来伤的不重,他抬头看见是我,平静无波的眼神闪过一丝未知的光芒,又很快暗
淡下去。一,二,三,四.。。。人还不是太多,我冷冷开口,“打个商量,我想带他走。”
“走?他玩我干妹妹,吃完不认帐拍拍屁股走人我他吗的就这么算了?”他一挥手,几个人已经
向我逼近。
这时候再等就是等死了,我率先而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抡起一直藏在背后的钢管,
砸向那个金发小青年的腹部。
情况一下子失控了,当那个男人哀鸣着蹲下时,几个跟班愤怒地咆哮着冲上来,大有玉石俱焚的
惨烈。
真有趣,一个礼拜前我才和萧峰大打出手,现在我却要为了他和这班疯子博命厮杀!
没时间犹豫,我只能靠着本能,闪避那些如雨的棒击,我一抬手,格住了前面一个人攻击,身侧
却是一阵风声,接着脸一痛,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下子爆破了一般,甜的腥的苦的,
所有味觉都呼啸着混杂着折磨着席卷而来,我一个踉跄,两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缓缓流出。
吗的!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败类!我看了他拿在手上不住挥舞的铁棍,好斗凶狠之心顿起——
敢打老子?!我废了他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刚才一直躺在地上的萧峰突然一跳而起,抓着那人
的领子往后一拽,照面就是狠狠一拳!
那个黄毛嚎叫起来:“吗的!全部上!废了他们!”
一片混乱。
我和他都不愿意输,要么不打,打起来我只要胜利!
正当此时,一阵尖利的哨子响过,又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徐然冲进巷子,拿着手电一阵乱晃:
“他们都在这呢!你们快来!”
那黄毛骂了一句***,对那几个爪牙吼道:“这小子报警!我们先走!萧峰,咱们走着瞧!”
我摇摇晃晃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抹鼻子,满手的血污,我低咒一声,为今天莫名其妙的多管闲事
。抬头就冲徐然骂道:“你他吗的抱什么警!”
徐然被我吼地退后几步,看见我脸上的伤,又跑了上来,一把撑住我:“阿祁!你,你怎么会受
伤?”
我心里烦躁的很,推开他就对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萧峰吼了一句:“你还不快走,警察来了就麻
烦了!”
徐然一把把我扯回来:“阿祁,你小点声。没有警察,我刚才根本没报警,那是蒙他们的!”
我眨了眨眼睛,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蒙他们的?小然子,你好大的胆子。。。你他吗的——操
!你还真是——变聪明多了。”我揉揉他的头发,一下子放松下来,“那个什么手电筒哪来的?
”
“这个啊。我一看你进去,怕你出事就向隔壁酒吧借了手电跟进来。你看看,我没来你就和他们
这样逞凶打下去?!”徐然埋怨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一脸的伤回去怎么和你妈交代?!”
我总算记起我一脸惨烈的伤痕,和身后那个罪魁祸首。“你——”我咻然转身,看在和那个也是
伤痕累累的人。
他用一种冷漠地,更近乎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彻底地愣住,我他吗的救他一命他就用这鸟眼神看我?!
过了很久他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张祁。我从来没有要你帮我。我和你,谁也不欠谁——你不愿
意,我也不会再缠着你。”
“。。。”我怔了一下,腾地站起,拉着徐然转身就走。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根本就不该为了他淌这趟混水!吗的,我就是犯贱。
徐然小跑地跟了几步,咬着嘴唇很疑惑地开口:“阿祁。。。萧峰他为什么说——不再缠着你?
你们之间——”
我凶狠地转头吼了一句:“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说的好哪,谁也不欠谁。我发了疯才自己找揍!
抹了抹又淌下的温热液体,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7
转眼间大半个学期都过了,我发现我完完全全算一个社会的蛀虫,在任何新生身上都能找到的凌
云壮志在我身上荡然无存,不打工因为我爸欺上瞒下偷塞过来的钱足够用,不竞选因为我没兴趣
参与沐猴而冠的全民运动 ,不作爱因为我发现上女人还不如自力更生,不读书因为那种针对特殊
教育的卷子只要认字就能轻松PASS。我就这样混着,闹着,毫无目的,挥洒青春。吴亭亭找过我
几次,都是被我敷衍过去,那次的事,多少给我留下了几丝阴影。我知道她最近忙着学生会的事
,还有就是和她永远的政敌马艳丽在书记面前你来我往争风吃醋,未必还有以前在高中时的那样
心力来管束我。股沟男据说在培训班把上了一个十四岁的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的妹妹,三天之后已
然上床,言辞之中颇有得色,仿佛为国争光,我只有暗叹,这个妹妹也不想想这世界上哪个教派
的神会穿垮裤露股沟,只剩下两截萝卜腿在外死命晃蹬?地形图那张被所有同学嗤之以鼻的素描
保送到省里参展,据说已经内定了3甲,近来越发油光满面,每见到他的脸就让人想起冰消雪融后
的大兴安岭。所有的人都在春风得意马蹄疾,踏在这个妖气冲天的校园里。
那之后,萧峰再没来主动找过我,我也很有默契地当作船过水无痕,我和他就象再寻常不过的室
友同学。他过他呼风唤雨左右逢圆的双重生活,我过我怡然自得嬉笑怒骂的惬意人生,井水不犯
河水。
“张祁。还不起床,又要迟到了。”林恒敲敲我的床板,我拉开床帘,所有的人都准备的差不多
了,我颓然躺下:“不去了。。。头痛。”
“最近严打啊,你又不去?这样旷法找死啊。”林恒一脸不赞同。
我别过脸哼了一声:“理他呢。出事再说。”
我是真有点不舒服,也没咳嗽,就是头疼的很,喉咙一阵一阵的烧。估计最近寒流来袭我还是懒
的加衣服的缘故。正好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地翘课。
叶方在门口叫了一声:“林恒,你走不走?”
“来了。”他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自然不会为了我破例,也就是随口一句:“那有点名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