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有雨————风致玄汐
风致玄汐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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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的口气让我气愤得冷笑,我早已不是只能垂手认错的孩子,“您怎么也不搞搞清楚就跑来乱嚷嚷呢?不是我拽着你儿子不放,是你儿子缠着我才对啊。”
她略一惊讶,皱着眉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呢?”
两个住顶楼的人路过,怪异的看看站在门口的我和她,又匆匆的爬上楼去了。但这并不能压抑她的气势,反倒更刺激了她怒火,嗓门更大的叫嚣道:“你个变态的同性恋还说我家孝丞缠着你?你以为自己长成个狐媚的人妖样子,男人都被你迷倒了啊?就你这德性,送我家孝丞都不要!”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要?他还拐着骗着想要呢!”
“你……”她狐疑的眼光一闪。我想她是最了解她儿子高中时那段无法无天的荒唐生活的,大概也想到什么了吧。
“就算有又怎么样?你这种下贱的人就是任人上的吗,孝丞也不过是玩玩而已,难道他还离不开你不成?你给我搞清楚一点,再缠着他,他不好意思叫你滚,我来出面就不好看了。”
“呵,你又能怎样?像当年用钱逼一个女孩子堕胎休学那样吗?”
“我们魏家钱再多,也不会给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你们魏家的脏钱,我也不想要。”
我不想跟她说下去了,直接开门,进屋,关门,把一切都锁在外面。
折腾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呆呆的坐在黑暗中的客厅里,突然想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魏孝丞哪里就十全十美的像个宝了?那个女人凭什么来对着我乱喊乱叫,把我当颗野草,肆意蹂躏侮辱?
魏孝丞,魏孝丞……是否我亏欠了你什么?
不知坐了多久,我摸出手机,白色的屏幕在黑暗中照亮一小片地方,我轻轻的沉稳的按下一个一个键,搜索魏孝丞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好像只是想要看他接了电话的反应,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只是想知道那不仅是玩玩而已。
“嘟——嘟——”
通了。
“喂?”
“你妈,刚才来过。”
***
魏孝丞这几天也不太好过,陪钱敏回家乡一趟不甚愉快。这几天钱敏在英国的同学也回国了,本来是叫魏孝丞一起去接人,顺便热闹热闹的。不过魏孝丞向来讨厌跟不认识的人陪笑脸,理所当然的一口拒绝。钱敏这次也什么都不说,提了简单行李就趁夜赶去上海了。
魏孝丞当然知道,钱敏这是在消极的反抗。自从她因为打算跟一个朋友合伙成立个公司,故而把婚期延后起,两人之间隐隐就开始了些小摩擦。钱敏一方面是不满魏孝丞对延期结婚毫不迟疑的举双手赞成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有点不高兴对方投注在别人身上的注意过多。
因此,双重压力下的魏孝丞就更暴躁了,好在钱敏还算体谅,否则依魏孝丞的个性,早就砸碗摔盘子了。把钱敏送上大巴回来已经晚上十点多,刚憋了一肚子火又听见烦人的电话铃,他看都没看号码就粗声粗气的接起来:
“喂,谁啊?”
“……”
“妈的,说话啊。”魏孝丞火大的翻过手机一看,是季冬雨的号码,马上又问:“是冬雨……”
“你妈,刚才来过。”
“嘟嘟嘟~~”
挂了。
魏孝丞足足呆了有两分钟,才慌忙穿起袜子,披上外套往季冬雨家跑。赶到冬雨家已经十一点,魏孝丞有备用钥匙,就直接开门进去了。客厅里没开灯,一片黑暗,魏孝丞心里更是一紧,不知道冬雨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想冬雨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黑暗里的一角,白色的光哗啦哗啦的一闪一闪,是季冬雨在把弄着手机,屏幕上的光线忽明乎亮。魏孝丞知道他还在,打开灯便看见冬雨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冬雨,怎么回事?”魏孝丞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问得小心翼翼。
季冬雨有点不太适应光线的眯眼看了看他,呆了半天才缓缓放下手机,站起身。一边慢慢的往魏孝丞靠近,一边一件一件的脱外套。“冬雨,你干什么?快穿起来,小心着凉……”当季冬雨开始脱最后一件毛衣的时候,魏孝丞有些急起来。
季冬雨的头好不容易从紧身的毛衣下钻出来,刘海乱糟糟的趴在额头上,脸颊也因为绒毛的摩擦而微微泛红。他穿着内衣把毛衣丢开,看着魏孝丞有点慌张的眼睛,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去看医生做全身检查吗?我今天去过了。不过看的不是消化科,是精神科。
医生说,既然你跟别人做爱都会呕吐,那么以前是否有过不呕吐的例子呢?如果有,就再找这人试试。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丞,我们有好久没有亲密过了吧。”
 
@+++++我~是~代~表~无~责~任~乱~搞~的~分~割~线+++++@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岁两岁~没了娘呀~~”广播里。
“小豆芽呀~~光吃不长呀~~大风一来~~抱着石头跑呀~~”魏孝丞在狼嚎。
“你在鬼叫什么啊!”季冬雨忍不住捂上耳朵。
“我是唱你怎么光吃不长肉,还这么轻啊!大风要来了,冬雨冬雨,快抱住我,不然你就变爱丽斯被吹跑啦!”十八章
“丞,我们有好久没有亲密过了吧。”
季冬雨的脸上挂起了那种笑容,让魏孝丞看了便会觉得心里一阵压抑的笑容,在他人眼中却是最完美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回到季冬雨懒洋洋的说着“季雨,当然是冬季的雨”然后走到柔和的灯光下,那一刻,魏孝丞还是呆愣住了。
客厅里的日光灯白亮,冬雨的皮肤是那样温润的色泽,似乎不太能抵抗的住强烈的光线,显得苍白。细致的皮肤上还有因为寒冷而立起的小疙瘩。当冬雨解开皮带,开始拉下拉链准备脱裤子的时候,魏孝丞才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
“你在胡闹什么!够了,快把衣服穿上!”
魏孝丞的脸色也铁青,目光凌厉的直盯冬雨的脸,手牢牢的掐住季冬雨的手腕,那狠戾的模样,好像在训斥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好像冬雨在放肆的胡闹。
被制住动作的冬雨一扭身自,隔开魏孝丞的手臂往他身上挨过去,另一只手一边往魏孝丞腰侧摸,一边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你不想要吗?钱敏这几天不在,你应该很寂寞吧,我可以好好满足你。”
魏孝丞另一手慌忙的抓住冬雨滑腻的探进自己衣底的长指,那冰凉的指尖突然碰到他的皮肤上,明明是冰得吓人,却让他被碰到的地方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至觉得腰侧的皮肉一阵惊跳,两人扭动间魏孝丞的脖子向上也渐渐哄热起来,他猛的一把把季冬雨推开。
“你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季冬雨跌坐在地上,寒夜里冷硬的地砖让他一阵抽搐。他用两条手臂半支起身子,轻轻拨开遮住眼睛的碎发,冷笑,
“我主动靠近的人,还从来没有谁把我推开过,你是第一个。你为什么推开我?你不想抱我吗?”
“我妈她到底说了什么!”
魏孝丞依旧问得不依不饶。他清楚的很,他母亲那种彪悍的女人,可是非常不知给人留一条后路的。年少的时候,不管惹了什么事,母亲都会用绝对压倒性的气势斥退上门来吵闹的人,那时的他,觉得护短的母亲很让人有安全感,也助长了他胡作非为的气焰。所以,等他知觉自己惹下的祸要自己解决时,那样的善后模式已变为定式。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事你要说什么。”季冬雨也不起来,就那么半坐在地上:“我倒也想听你说说,你是真的不想要我吗?还是我想要缠着你不放呢?那天晚上你明明是很兴奋的扑过来,很积极的抚摸我的吧……为什么推开我呢?难道是我那时候不够配合吗?”
季冬雨冷冷的音调平板的叙述着,故作疑惑的姿态,淡漠的瞟着魏孝丞。魏孝丞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指控,和伴随着指责而来的,冬雨看似无所谓的淡然。他失控的抱着头大喊,“够了,不要再说了!”
空气就这样凝固了,在两人的窒息中。
“冬雨,你是想让我痛苦,对不对?你想让我后悔内疚,痛不欲生,对不对?你做到了……可是,不要以伤害、作践自己为代价……不要……”
季冬雨等了好久才又开口,像是犹豫是否要继续给与精神摧残,他又说了,“其实那天晚上并不是意外,也不是你的突发奇想吧?我现在才这么觉得,原来你向我提出一起过元旦的时候,你的表情就有点古怪,你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对吧?
所以我到你家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让我住下,让我喝酒,让我听黄色笑话,你其实故意把话题往那个方面牵引,你一早就想上我了,对吧?”
季冬雨问着,可笑的是,他的话语中除了指责,还有一丝恳切。是这样的吧?并非由于我早先一直跟前跟后的举动,是因为你自己想要抱我。
“冬雨……冬雨……”魏孝丞重重的坐在沙发上,痛苦的抬头看他,但麻木恍惚的眼神似乎已不能看得真切。
“可是,你为什么想要抱我呢?你真的是把我当做二班那个女生一样?只是想要泄欲,只是想要有个人上床做爱而已吗?还是……至少,在那一刻,你曾爱过我?”
“我……”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选择与冬雨共度那一个元旦之夜?魏孝丞木木的盯着冬雨苍白脸上的淡淡水痕。为什么?
他刚从猪朋狗友那里聊天知道男人和男人上床的技巧,他放浪形骸、他天不怕地不怕,他兴致勃勃的要试试看。对象找谁?按理说,在他那帮哥们儿里找一个最合适。因为大家一起议论着的,以前也一起找过女人,而且大家都觉得可以玩一玩,不必当真。
但他选择了季冬雨。因为他觉得跟自己的哥们儿做很恶心,冬雨是被他定义在哥们儿之外的“朋友”,他可以把与冬雨亲热想象成与自己以往的几任女友上床。但隐隐的,他又觉得冬雨和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些女朋友,他从来都是为了面子,或者为了身理需要,他觉得这个女生长得还行,能带得出去。可是冬雨不一样,冬雨在他心里是很有一定分量的。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和冬雨发生亲密关系,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感情将会发生变化。他有些惧怕那样的变化,就如同他担忧冬雨会不会狠狠的拒绝他,与他绝交一样。但他又有点期待那样的变化,就像他在那个温暖的冬夜一点一点亲吻冬雨的兴奋。
确实发生变化了,经过那一夜之后。
是什么样的变化?那时的魏孝丞是没有机会深思,他闯的祸被抖露出来,他的那种蒙蒙的感觉已变成了思念。他在遥远的北海边,思念一个梧桐树下的瘦小身影。
而这次,是魏孝丞拒绝去深思,他双手抱头,捂住耳朵,好像连空气都要排出在外面。季冬雨看他久久都没有再吐出一句话,凄凄的笑了,“为什么不说?你忘了吗?忘了那一晚的感觉了?我帮你回想起来吧。”
说着,撑起身体向魏孝丞坐着的沙发爬过去,手臂先环上他驼着的背,然后仰起脑袋去亲吻他低垂着的额头。魏孝丞又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站起来:“不,不要这样,冬雨。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让我们好好的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做爱不一定需要爱的,只要两个人,一张床,就可以。”
※※※※
我在沙发上躺着,仰望有些脏了的天花板。原来空荡的地方,并不是只有在黑暗里才让人寂寞,太过明亮的光线下,把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时,更有一种苍白的无力。
我怕了,真的怕了。
工作丢掉、回来这个城市以后,我也鲜少在这个家里逗留,因为这里空白得让我痛苦。我要一边守着无人的家,一边想念着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会终止,何时会有转变。我想要结束它。
如何结束?会是一个悲剧?还是圆满?我常常在想,爱一个人的确是不该乞求回报,可是我独自寂寞了八年,我是否有资格可以渴望他给予一点?
沃尔告诉我,你也许很难从众多复杂的感情中区分出爱情来,正如同你无法把爱情独独从众多感情中剥离。当我了解到我爱上一个男人之后,我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当我的爱里参杂了更多的执怨后,我期望能得到回报。当我焦虑多疑的察觉彼此的相处模式并非向着期望的方向行进,他待我亲密,却好似普通朋友……我无法再忍耐。
十二月的凌晨,天很冷。冷得空气都被冻住,他推开我走出去时甩上门的声音到现在还在一直不停的重复的回响,撞得我的耳朵嗡嗡发痛。
他还是推开我了,这就是他的回答吗?这就使我所得到的结果吗?得到他的拒绝。可是,他为什么不干脆的告诉我,他无法接受我,他厌恶我,他一点也不想碰我?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很痛苦,很无奈,很不得已而为之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冬雨,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为什么错了?错在那一夜,你也只是把我当作发泄欲望的对象而已吗?错在你从来就没有爱吗?
如果是,请你亲口告诉我。
※※※※
在季冬雨主动挨上去勾引魏孝丞的时候,他突然懵住了。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心情,只觉得痛。季冬雨的手缓慢而熟练技巧的探进他衣服里抚弄的时候,他原本抬头的欲望,随着这一懵,突然就散去了。
他冷静的看冬雨挑逗自己,感觉他轻轻啃咬自己的脖子,他看见冬雨那样的动作和神情——他很熟悉做这种事,根本不是曾经在他身下小声哭泣颤抖的人。他觉得看现在的季冬雨,就好像《黑衣人》里的那个外星怪物,他只是穿上了“季冬雨”的皮。
“你已经不是季冬雨了,冬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冷静的把冬雨拉开:“不,你还是你……你没错……冬雨,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多看季冬雨一眼,就是多看一眼自己的过错,多洒一把盐在伤口。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季冬雨的家,关上大门,隔绝了光线后的楼道里,一片漆黑。门里门外,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离开后的魏孝丞开始考虑维森的话了,也许,再也不要相见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季冬雨却似乎不愿让他这样选。三日后,维森来电,冬雨再次入院。
“他连续三天高烧,医生说有转成肺炎的可能。昏迷后醒来有几次便血,手术后胃出血复发,查出肝功能有轻度异常,是早期肝硬化的症状。这次可能需要长时间住院治疗了。”
魏孝丞接到消息赶去医院时,除了维森外,还有一个男人在。魏孝丞隐约记得曾在阿莲莫莲见过,不过对方和维森似乎都没有要做介绍的样子,只是用怪责的眼光看着他。
确实,他不该仅因为自身的迷惑,而忘了冬雨还衣衫单薄的留在客厅里。他总是在冬雨病了之后很久,才得到消息,他根本就不够关心冬雨。
那两人的目光也是这个意思。沉默片刻,维森道,“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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