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身体不?好,她?担心母亲听到了会伤心。
而?听了这话?,太后当场便掉下?泪来。
阿宝爹娘走得早,本就让她?心疼得要命,可竟还有人?拿这件事欺负阿宝。
班家人?飞扬跋扈,她?看班家人?不?顺眼已有许久。之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今日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她?走上前去,给了班光宗、班耀祖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说道:“没教养的小畜生?,你们拿什么跟我的孙儿比!都给我去跪祠堂!”
几名宦官走上前来,忙把二?人?“请”了下?去。
太后又看向了姜浩,有些失望道:“浩儿,你姓姜不?姓班,又何苦帮着外人?欺负你自家兄弟?是谁教你的?你也?给我去跪祠堂!”
麒麟殿内宴会堪堪结束,诸侯、列侯们起身离席。
吴王、赵王都喝得五迷三道,被几名瘦弱的谒者艰难地搀了出去。
季恒没怎么饮酒,只在大家举杯时小抿一口意思了下?。
奈何酒量太差,才“意思”了那么两杯,结束时便已是微醺状态。
他跟在姜洵身后,一抬头便是姜洵高大开阔的肩膀,一低头,便是姜洵随步伐而?摆动的袖袍。看着那袖袍一摆一摆的模样,忽然便很?想伸手攥住,让它不?要动。
想着,又莫名觉得好笑?,便蓦地笑?了。
姜洵知道季恒有些喝多了,但又记着季恒的叮嘱,不?好伸手搀扶。
他一边闲闲迈着步,一边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留意季恒的状态。
见季恒兀自傻笑?,他便轻声道:“怎么了?”
季恒还在笑?,只道:“没事没事,是叔叔有些喝多了……”
走出殿门,便见安阳公主姜熹正站在雕梁画栋的庭院内,身后跟着几名侍女。
安阳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也?很?得陛下?疼爱。
当年陛下?一登基,便封了安阳为长公主。
而?昭国长公主地位尊贵,“仪比诸侯王”,不?仅拥有自己?的汤沐邑,车马仪仗、属官配置、府邸规格等都与诸侯王持平。
安阳公主的丈夫,颍川侯陈文瀚,又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抗击匈奴屡立奇功。
因此,安阳长公主也?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一位公主。
只见她?容貌娇俏,身姿亭亭玉立,正站在院内同过路的几位列侯打招呼。
稍加寒暄了几句,见姜洵走了出来,她?便抬手道:“阿洵!”
“姑母。”姜洵说着,走上前来。
季恒也?向前行礼,说道:“见过安阳长公主。”
姜熹笑?了笑?,打量了季恒一番道:“几年不?见,阿恒,你也?愈发一表人?才了。”
季恒羞赧道:“不?敢当的,公主。”
姜熹寒暄几句,便将二?人?带到了旁边,同他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二?人?听闻此事,自然是又气愤又担心。
姜熹便道:“阿宝已经哄好了,太后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呢。这些班家人?啊,平日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惯了,孩子们自然也?有样学样。”
“不?过太后已经罚他们了,所以阿洵、阿恒,这件事,你们两个便不?要再插手了。一会儿把阿宝领回去,什么话?都不?要说,以免与班家人?发生?过节。”说着,见姜洵一言不?发的模样,她?便道,“阿洵,你听到了没有?”
姜洵不?说话?,季恒便道:“他已经听到了。公主,先去把阿宝接回来吧。”说着,推了姜洵一把。
三人?乘车赶到了长乐宫时,见殿内正十分“热闹”。
姜浩、班光宗、班耀祖三人?都被太后关?进了偏室,不?仅要罚跪,还要罚抄周礼,不?抄完便不?准出来。
年纪最小的班耀祖本就不?识几个字,根本抄不?过来,正拍着房门哭得撕心裂肺,说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几名郎卫则堵在门前,没有太后发话?便不?开门。
皇后班令仪与平阳侯班兴文姐弟二?人?,则直挺挺站在大殿中央,与太后对峙。
可无论皇后把话?说得难听成了什么样,太后也?只是抱着阿宝一言不?发。
当然,也?不?准那三个孩子出来。
而?在这时,殿外通报道:“安阳长公主到!齐王到!”
姜洵手闲闲插在了腰封上,跟在姑母身后,绕过皇后与梁王太子走了进去。
季恒则跟在姜洵身后,姿态恭谨。
阿宝原本还坐在太后怀里不?哭不?闹,手中拿着太后给的糕点也?不?吃。
听了通报,他便开始翘首以盼,看到季恒的身影,他便起身“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季恒的腿,过了片刻,往季恒腿上抹了一把眼泪。
季恒蹲下?身,把阿宝抱了起来。
阿宝藕节似的两只胳膊死死搂住了季恒的脖颈不?撒手,一句话?也?不?说,只一滴滴地掉眼泪。
季恒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拿脸颊贴着阿宝的脸颊。
太后看着这一幕,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偏室祠堂内,班耀祖仍哇哇大哭,班兴文心急如焚,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班令仪则不?说话?,她?在等。
她?已经派人?去请了陛下?。
而?不?知又僵持了多久,殿外终于通报道:“陛下?到!”
陛下?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一听姜浩犯了错,被太后关?进了偏室,便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门外脱履解剑,步入殿内。
而?一见到陛下?,皇后便潸然泪下?道:“陛下?!”
陛下?问:“是怎么回事?”
皇后倒在了陛下?怀里,以手帕掩面,哭诉道:“不?过是几个孩子做游戏,说了几句玩笑?话?。阿宝年纪小,他便当真了,以为是几个哥哥欺负他!”
“太后便只听一面之词,把浩儿、光宗和耀祖统统关?进了偏室,已经关?了整整一下?午,实在是有失公允!”
“我看分明?是太后偏心,偏心浩儿不?是自己?的亲孙儿!浩儿那般孝顺皇祖母,我实在替浩儿感?到委屈!”
太后发已斑白,坐在案前,姿态端庄素雅。
听了这话?,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而?后语重心长道:“皇后啊。”
-----------------------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
第49章
“你们从方才起, 便怒气冲冲跑到我这儿来,一进殿,便就?这样站在?这儿, ”太后说着, 用手掌指了指皇后与平阳侯姐弟二人梗着脖子, 硬挺挺站在?大殿中央的模样, 说道,“兴师问罪,问我这老太婆要人。你们可曾向我行过?礼, 问过?安?”
“你们如此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又如何能?教好自己的孩子?”
“惯子如杀子,浩儿是我的孙儿,是皇太子, 是大昭未来的皇帝!将?来若是也变成了你们这副模样, 又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去见祖宗?”
昭国以孝治天下,极重孝道。
听了这话,陛下便轻轻推开了皇后,郑重地跪坐下来,说道:“儿臣问皇太后安。”
又表示方才情况混乱, 一时忘记请安, 请太后原谅。
太后道:“皇帝免礼。”
而陛下都这样做了,皇后也只得?带平阳侯二人向太后行跪拜礼。
只是皇后不服, 高贵的脖颈有?些梗着。
平阳侯则与往常一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跪姿也有?些吊儿郎当。
太后叹了口气,叫二人平身, 又叫宫人赐席,而后对贴身侍女?道:“去把皇太子请过?来吧。”
侍女?应“喏”。
班兴文则瞳孔骤缩,单把皇太子请出来是什么意思??
那耀祖呢?光宗呢?
只是眼下,陛下完全没有?要为他们撑腰的意思?,姐姐也有?些自身难保,并不为光宗、耀祖说话。
他也只得?稍安勿躁,只是听着耀祖的哭声,又心焦如焚。
过?了片刻,侍女?便把皇太子领了出来。
没有?宫人打理,皇太子衣冠已经乱了,脸也花了,整个人彻底蔫了,低头跟着侍女?走,手中还捧着一卷竹简。
皇后看了这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哭喊道:“浩儿……浩儿……不过?是小孩子讲话没有?分寸,怎么对待你,好像对待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而皇太子根本不敢看她,只跟着侍女?走,到了皇太后身侧跪坐下来,双手把竹简递了过?去,说道:“抄了一下午,却只抄了这么点?,好多字都不识得?……还请皇祖母过?目……”
太后放到了一边没有?看,只拿手帕帮他擦了擦脸。
皇太子便道:“孙儿知道错了……”
太后道:“好孩子,知错就?改便是好孩子。皇祖母今日罚你,不为别的,只是不希望浩儿成为一个傲慢无礼、飞扬跋扈之人。你是皇太子,是将?来的天子,你要明白,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谁一味顺着你,谁便是在?害你呀!”
皇太子点?了点?头,说道:“孙儿明白了。”
太后便道:“去吧。”
皇太子便跑回了皇后身侧,皇后则一把抱住了他,说道:“浩儿!”
“母亲……”
而看着浩儿在?母亲怀里委屈哭泣的模样,太后便知道,他还是没有?明白……
不过?如此一来,皇太子便算是放过?了。
可光宗、耀祖仍在?偏室。
班兴文等不及姐姐和浩儿哭完,便在?身后小声提醒道:“姐姐!”
班令仪抹了一把泪,看向了太后道:“那光宗和耀祖呢?”
而太后显然不想?轻易地放过?他们。
阿宝哭得?她心都要碎了,这点?教训哪里够?
她老神在?在?道:“等他们把《天官冢宰》篇抄完,哀家自会放他们出来。”
一听到这儿,班兴文便不淡定了,说道:“太后,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去?那周礼又臭又长的,哪怕只是其?中一篇,在?书架上都要一大摞了,这根本就?是‘罄竹难书’嘛!别说是抄了,光是读一遍就?要很久了吧!”
他儿子们脑子又不好使!
班令仪也很气愤,太后分明是刁难。
明明是自己偏心,却又说得?好像真是为了浩儿着想?一样!
光放浩儿,不放光宗、耀祖又是什么意思??
班家人便比姜家人卑贱吗?
安阳公主知道他们不服,于是开口道:“皇嫂,平阳侯。你们只知自己的孩子是宝贝,却不知阿宝和雪莹也哭了一下午。可你们进殿到现在?,有?表示过?哪怕一丁点?的歉意吗?”
“歉意?”班令仪说着,看向了安阳,“如何表示?你叫我给两个小孩子道歉?是不是还要我把我的父亲也请来向你们致歉,你们今日才肯放过?那两个孩子!”
而天下谁人不知梁王班越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把父亲搬出来,明摆着是要拿权势来压人了。
可太后偏偏不吃这一套,拍案呵斥道:“皇后!”
班令仪被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一下。
太后道:“那又如何!难道不应该吗?你父亲是梁王,可哀家是太后!他的孙儿欺负了哀家的孙儿,哀家便是要他登门致歉又如何!”
班令仪性子娇蛮,无理搅三分,实际也只是外强中干。
听太后这样说,她脑子先是空白了一阵,而后搡了搡天子,说道:“陛下,您快说句话吧!”
殿内鸦雀无声,都在等陛下发话。
而陛下沉默了片刻,便看向了一旁。
他看到季恒正?站在?姜洵身侧,怀中抱着孩童,眉眼间是似水的温柔。
他又把目光移向那孩童,拍了拍自己身侧,慈祥道:“阿宝,到皇伯父这边来。”
季恒便蹲下身,把阿宝放下了,小声提醒道:“叫皇伯父。”
阿宝有?点?怕这威严的男子,却又很清楚自己该如何表现,于是跑向了天子,软糯糯地道:“皇伯父……”
“好!”天子热情地回应着,把阿宝抱到了腿上坐着,却又脸色一变,对跪坐在?一旁的姜浩道,“浩儿!你过?来。”
姜浩膝行了过?来,在?陛下对面跪坐下来,不敢抬头,只道:“父皇。”
天子问:“你今日都对阿宝说了什么?”
姜浩畏惧父亲,不敢说谎,一五一十道:“我嘲笑了阿宝没有?爹娘,还嘲笑了他的乳名……”
虽然这些话不是他亲口说的,他只是在?旁边笑,但?他知道父亲一定会追问,并且在?父亲眼里,他就?是嘲笑了。
听了这话,天子有?些动了怒。
他在?浩儿之前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但?那孩子太过?仁弱,经不住管教,最终意外夭折了。
浩儿是他晚来的孩子,又是皇后所出。
有?了之前那件事,他对浩儿便有?些溺爱,否则浩儿也不会是今日这模样。
他看着浩儿道:“认错。”
姜浩道:“对不起父皇,我再也……”
陛下打断道:“向阿宝认错!”
姜浩始终没有?抬过?头,他一点?也不想?对一个小孩子认错,但?在?父亲的威压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对不起,阿宝。”
由?于季恒说过?,小朋友之间说了对不起、没关系就?算和好,阿宝便说道:“那我们和好。”
稚嫩的嗓音一响,殿内氛围便也登时缓和了下来。
安阳出面打圆场,说道:“好了,没事了。都是自家兄弟,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
至于浩儿和吴王太子打的那一架,大家看他们二人体?格相当,谁也没吃亏,便只当是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
吴王太子被接走时,也对姜浩道了歉,说不该推他,大家便也没放在?心上。
姜浩又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心里委屈,于是又开始垂泪。
天子便语重心长道:“浩儿,你可知阿宝的父亲是谁?”
姜浩道:“是齐怀孝王。”
天子道:“齐怀孝王是父皇的亲兄弟,与父皇血浓于水,情同手足。三年前,齐怀孝王意外离世,让父皇也消沉了许久。今日看到你们两个闹矛盾,父皇真的很心痛。”
姜浩道:“我知道了,我会和阿宝好好相处……”
而季恒隐在?姜洵背后,隐在?人群中,听到这些话,只是蓦地笑了,笑得?眼眶猩红,感到心在?滴血。
上位者?的虚伪与贪婪,总是如此触目惊心。
他们为何要指着一头鹿,却逼你说成是马?
为何要夺走你的一切,还要你感恩于他?
太后抹了一把泪,说道:“快别招我了。”又道,“罢了罢了。阿洵,你是阿宝的兄长,你来说说,皇祖母要不要放了那两个孩子?”
她气也出了,皇后的气焰也压下去了,眼看气氛缓和,是要姜洵出面做个顺水人情的意思?。
姜洵知道太后的意思?。
他也知道皇后、平阳侯还是没有?丝毫的歉意,心中也只为自己的孩子打抱不平。
但?继续把两个小孩儿关在?这儿,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便道:“臣今日见皇太子仪表堂堂、品性端正?,只是年纪尚小,易受人教唆。这些随从,皇祖母管教得?好,只是……”
他本想?说“关到现在?,他们也受到教训了,可以放了”,班兴文便应激道:“随从?”
他难以置信地再次道:“随从?”
他记得?刚刚好像已经聊到要把光宗、耀祖放出来的事情了吧?
怎么转头那边就?开始又道歉、又和好、又哭哭啼啼,好像被关在?偏室里的不是他儿子,而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一样!
姜洵一脸莫名道:“不是么?随从。”
班兴文“腾—”一下便站了起来,说道:“你说谁是随从!”
他一根搅屎棍,把刚平息下去的浑水一股脑全搅乱了,说道:“而且说话也要讲求证据吧!红口白牙,说光宗、耀祖欺负了阿宝,那就?是欺负了?证据呢!”
姜洵看着班兴文,强忍住想?把他套麻袋里打出屎的冲动,说道:“哦,没证据。那就?放了吧。”
太后每次一看到班兴文这模样便脑仁子嗡嗡响,说道:“罢了罢了,把那两个孩子放出来,都散了吧。哀家也要休息了。”
班兴文扫了大家一眼,捋了把刘海,便接儿子去了。
“儿子!”
“儿子!”
回去的路上,季恒、姜洵和阿宝同乘一车。
两人又听阿宝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道:“那个哥哥就?说,阿宝是我的乳名,因?为我没有?爹娘,所以才没人给我取名的……”
“我就?说,我有?名字的!我大名就?叫阿宝,我小名叫阿黄!”
“阿黄?”
季恒一脸错愕。
这又是谁干的?谁告诉他他小名叫阿黄的?
而不等问出口,心中便有?了答案,立刻向姜洵飞去了一记想?刀人的目光。
姜洵道:“对不起……”
其?实也只是开玩笑!他想?着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高低得?让阿宝也尝一口,去年年初时,他便和阿宝开玩笑,说他大名叫姜宝,小名叫阿黄,没想?到阿宝竟当真了,还记了这么久。
阿宝道:“然后他们就?笑话我!我再也不想?来长安了……”
季恒又捶了姜洵一顿,坐回去说道:“阿宝,你小名不叫阿黄,你小名就?叫阿宝!你哥哥叫小黑倒是真的!”
第50章
阿宝趴在季恒怀里, 继续道?:“今天雪莹还帮我了,然后皇太子哥哥就骂了雪莹,还把雪莹推倒了……”
“皇太子把雪莹推倒了?”
这?些细节季恒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赶到长乐宫时, 筵席已经结束, 宾客已经散场, 只剩方才那?几个人。
他?以为只是皇太子和班光宗、班耀祖嘲笑了阿宝几句, 没想到情?况竟比想象中复杂。
他?又?问:“皇太子说雪莹什么?了?”
阿宝“唔……”了声,原本不太想说的。
但禁不住季恒追问,还是把皇太子说燕王一脉不是高皇帝的子孙, 是野种,说雪莹的娘是疯子,哥哥是傻子,这?些话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雪莹不让我告诉别人……她说她娘身体不好?,听到了这?些话会伤心?……”阿宝说着, 看向了季恒, “叔叔, 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季恒应道?:“叔叔知道?了。”
只是这?些话也太过分了……再度刷新了他?对皇太子的印象。
季恒又?问:“那?后来呢?”
但再后来的事,阿宝也不清楚了。
他?看到雪莹被推倒,被吓得哇哇大?哭,根本没看到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叔叔, 什么?是‘喘症’?”
季恒道?:“喘症就是发作起来会呼吸困难的一种病。”
其实?也就是哮喘。
“阿宝, 这?个词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阿宝道?:“是阿焕哥哥的仆人说的,他?说阿焕哥哥有喘症……”
吴王太子有喘症?
姜洵听了这?话也看了过来, 两人蓦地对上了视线,都对此表示惊讶。
吴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养到十岁的儿子,又?被立为了太子, 可竟也身体不好?。
尤其哮喘这?种病,万一应对不及时还是很危险的,这?年代也没有应急药物和工具。
“吴王的孩子,”姜洵说道?,“为何总是养不大?呢?”
季恒道?:“可能真如方士们所说,吴王财太旺,伤了儿孙福祉……”
姜洵又?道?:“那?陛下为何也子嗣不济?”
季恒下意识说道?:“杀伐太重?。”
毕竟在他?看来,天子与吴王十分相似,他?们都是要胜天半子的人。
他?承认自己是信玄学的,强行逆天改命,大?概真的会遭到反噬。
他?说着,见阿宝还在旁边,并?且还在一脸感兴趣地听他?们讲。
他?便摸了摸阿宝的头,不经意地改口道?:“陛下年轻时南征北战,忙着为大?昭开疆拓土,大?概也错过了开枝散叶的最佳年龄。”
加上陛下又?喜好?男风,可男人又?不能给他?生?孩子。
回到王府后,一行人便向东院走去。
仆人在前面打?着灯笼,阿宝一左一右地牵着姜洵和季恒。
由于?长廊宽度不允许三人并?排行走,他?们只得牵着手,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姜洵带头,季恒跟在后。
走到了正房门前时,阿宝又?说道?:“叔叔,我今晚能不能和叔叔、哥哥三个人一起睡?”说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他?。
季恒道?:“嗯……”
阿宝今日受了委屈,有什么?要求,他?也是想尽力满足的。
只是王府床榻没有齐王宫那?么?大?,三个人会很挤。
舒不舒服倒是次要的,主?要是……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便看向了阿洵。
姜洵道?:“床太小了,你和叔叔睡床上,我睡地上,这?样行吗?”
阿宝道?:“可以!”
季恒道?:“要么?叔叔打?地铺,阿洵,你带阿宝睡床上,你们也好?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
而阿宝又?“唔……”了声,像是不太愿意。
姜洵道?:“我打?地铺已经打?习惯了。屋里炭盆又?烧得热,地上正好?凉快点。”
三人便这?样躺下。
季恒原本担心?阿宝晚上会闹觉,会哭着找爹娘。
但阿宝大?概也累了,加上白天也哭够了,一沾枕头便直接呼呼入睡。
反倒是季恒有些辗转难眠,想到阿宝被欺负的事,有些耿耿于?怀,睁眼看着天花板,杂乱的思绪不断袭来。
他?不知阿洵睡了没有,试着叫了声:“阿洵?”
姜洵应道?:“嗯。”
外头冰天雪地,屋子里烧着炭盆,他?却还是嫌热,把被子都踢掉了,两手枕在后脑勺下,大?喇喇地平躺着。
可季恒只是叫了他?一声便没说话。
他?知道?季恒有话要讲,于?是默默等着,见季恒没声音,便又时不时抬眼瞥过去一眼。
却见季恒只是一动不动地侧卧着,身子在被子下十分单薄。
过了片刻,竟又传来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姜洵吓了一跳,本就没多少的睡意也一消而散,腾地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三岁没有大?名……”季恒越想越不服气,也腾地坐了起来。
本想问一句“很晚吗?”,只是想了想,发现的确晚了点,便没好?意思问。
而在这?时,姜洵说道?:“不晚。”
季恒自顾自说道?:“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了。”
他?也研究过一阵,光是阿宝的四柱八字便研究了好?久,只是想了一些字,觉得都不太满意,加上公务又?繁忙,便耽搁了。
这?的确是他?的错。
“只是他?们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欺负阿宝呢?”
姜洵道?:“想欺负人总有理由。”
就像他?小时候叫小黑,可无论是在齐国还是在长安,也没见有人拿这?件事嘲笑过他?。
只是偶尔在街上碰到叫小黑的狗,他?自己觉得有点烦罢了。
“阿宝被欺负,和他?有没有大?名无关,只是他?恰巧碰到了几个没教养的小孩儿罢了。”他?说着,看向季恒道?,“要不要我教训他?们一下,帮阿宝出出气?”
“别闹了。”季恒道?。
他?越聊越精神,倚着床头坐着,说道?:“我也不是生?那?几个小孩儿的气……”
“我是生?那?几个小孩儿的气!但子不教,父之过,他?们缺少教养,也是父母的过错。”
“我只是心?疼阿宝罢了。”
“好?。”姜洵应道?,“子不教,父之过。”
他?知道?了。
窗外月光挥洒下来,因?庭院内有积雪,因?而反射得格外亮堂。
姜洵想着,叔叔掉了金豆豆也该口渴了,便问道?:“要不要喝水?”
季恒道?:“帮叔叔倒一杯吧。”
姜洵便起了身,倒了杯温水给季恒。
等季恒喝完,他?又?把杯子放回去。
季恒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他?之前从不会对阿洵倾诉烦恼,今日发现,阿洵竟也能给他?许多?安慰,让他?感到十分可靠。
他?想着,他?一定要给阿宝取一个漂亮的名字,便躺下了,说道?:“晚安。”
姜洵道?:“嗯。”
班兴文这?几日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他?。
无论是他?走在街上,还是乘着马车,都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后侧上方。
只是他?猛地回头,却发现并?无可疑之人,实?在是见鬼了。
那?日之事闹得太大?,不可能不传到他?老爹耳中。
他?老爹觉得太过荒谬,已经亲自登门,向陛下和太后都赔了罪,说自己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女。
回来后,又?把他?叫过去好?一顿训斥,叫他?收敛一点,说班家的德行都被他?一个人给损光了!
他?把属于?他?姐姐的那?份骂也一起挨了之后,也着实?收敛了两日。
安心?在家读读书,带带娃。
可今日实?在耐不住寂寞,躺下后仍感到春宵难耐,便又?穿好?了衣服,摸黑从侧门出府,准备去极乐坊爽爽。
为了低调,他?连驷马安车都没有乘,只乘了辆普通马车。
随身只带了一个车夫,一个随从。
东市里的烟花柳巷入了夜后更加热闹,没多?久,马车便在极乐坊门前停了下来。
往常班兴文的车驾往门口这?么?一停,堂倌必得一窝蜂地涌过来,可今日竟有些爱答不理!
想来,是排场太朴素了的缘故。
班兴文便理了理发冠,郑重?地走到门口,而后清了清嗓。
只是极乐坊灯光有些昏暗,一来,是为了营造出意乱情?迷、纸醉金迷的氛围;二来,出入此地的又?多?是达官显贵,在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都不想轻易地被人认出来。
于?是堂倌们还是没能认出他?来。
班兴文便走上前去,一人给了他?们后脑勺一巴掌,问道?:“连你爷爷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