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一只淇雾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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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们一个个都是大情圣,我对不起你,我帮你捅成马蜂窝了,我有罪,这瓶酒我干了!”
第二回合动之以情,尚未寸进,反被打得倒退八百里。
“阿繁,我困了,让我休息好吗?”季抒娅蜷缩起来,小小一个,像小猫一样躲在小熊怀里。
第三回合,帷幕还没拉开,对方已开启无法选中模式,少爷蓄了一身大招无处使,摩拳擦掌地遗憾退场。
提到贺征,季抒繁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抱着空酒瓶坐在旋转楼梯上,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心疼得快要抽过去了。
还是走了呢,那破出租屋有什么好。
“少爷,夜深了,回房间吧。”黄伯在楼下看了很久,拿着毛毯走过来,年纪大了,没那多精力和兴趣,平时在山里待着有许多事可做,不怎么看手机,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把毛毯盖在他身上劝道,“生病还喝这么多酒,贺先生知道该训你了。”
“……他不会了,他恨死我了。”季抒繁把脸埋在膝盖中间,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颤抖、哽咽得难以成句。
“你做错事惹他生气了吗,认真道歉能不能挽回?贺先生那么爱你,离开你,一定很不好过。”黄伯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他那么爱我,所有人都知道,偏偏我恃宠而骄。
身边人一句句点醒,迟来的认知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彻底击碎,季抒繁捶着脑袋,满脸泪水,求助地看向黄伯,“黄伯,我、我不知道怎么道歉……我一看到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很心慌,说了很多打肿脸充胖子的话……我不是真的在威胁他,我怎么可能毁了他,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明明是被孟浔用私密照杀死过的,比谁都清楚那刀子落在身上有多疼。
足够疼,才会忌惮,才没有办法离开我……
“少爷,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精打细算,唯恐在爱情中付出比得到的多,你不能批判他们不会爱、不懂爱,也许他们只是缺少些安全感和配得感,也有些人天生就是勇士,爱你只因为你是你,不计较得失,贺先生就是这样的人。”黄伯苍老粗粝的掌心轻拍着他僵直的背,“他来时不为你的权势,如今失望了想走,更不应该被你胁迫,如果你真的想挽回,就让他看到你的诚意,竭尽全力去弥补,然后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失眠到凌晨四点才勉强睡着,六点天不亮,窗边响起画眉鸟为标记领地而发出的低频鸣叫,季抒繁睁开眼,草草洗漱一番后,披着外衣,拿着那只录音笔来到书房,戴上专业的降噪耳机,按下播放键。
听了将近十分钟电流杂音和环境噪音,好戏终于开场——
一阵清脆的酒杯碰撞声中,韩越平淡定地把他那个百无一用的儿子大夸特夸了一顿,大到韩修今年办了几场艺术沙龙,签了多少有潜力的新生代画家,小到韩修年过五十还风华正茂,随便拾掇拾掇都能赛过潘安,抒娅嫁到韩家,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抒娅是我的宝贝女儿,很早就跟我说过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太想插手她感情方面的事。”季明川装模作样地回绝了一句。
“季董说笑了,你可不是个好父亲啊,九年前,孟介源刑满释放,做的第一件事找你算账,你倒好,把亲儿子推出去替你挡灾,现在功成身退了,只不过要你帮女儿择个好夫家,有什么做不到的?”韩越平大笑两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季明川,你靠什么发家的你心里清楚,没有我引荐,你砸锅卖铁都走不到顾北鸿面前,现在翻身做了季董,真以为没人记得以前的事了?”
“……”
录音分了好几段,去掉空白部分,长达四个小时的录制,不仅像一出冗长的有声剧把季抒繁这些年暗中调查到的东西具象地演绎了出来,还填补了很多重要空缺。
1990年,年仅二十的季明川在大学生创业扶持项目中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执行力和商业头脑,被主办方主席也就是韩越平看中,私下联系过几回,拿到了比比赛奖金高出十倍的投资金,按照标书和一家小药厂达成合作,生产一款能宁心安神、提高专注力的口服液。
有韩越平在背后打通关系,口服液上市十分顺利,铺天盖地地宣传这是一款纯中药、无依赖性、绝对安全的安神保健品,实际上,草药基底里违规添加了一种被淘汰的、成本极低的强效化学镇静剂。
化学药剂起效快,消费者感觉“疗效”惊人,形成口碑后,迅速占领市场,收益呈爆炸式增长,然而持续服用一段时间再停药就会产生严重的焦虑、失眠之类的戒断反应,不到一年东窗事发,某知名三甲医院发现多起相似的青少年药物依赖病例,追根溯源后,宁心安神口服液的真相被曝光,医学专家权威的报告让事件性质从违规生产升级成危害公众安全。
执法人员和记者兵临城下时,季明川上演了一场完美的割席表演,孟介源因为贪心被他说动的那一刻就成了他的替罪羊。从始至终,季明川就没想过和药厂共存亡,狡猾地通过一个注册在海外、层层嵌套的空壳公司注入资金,切断了自己和药厂的直接联系,所有关于配方变更、添加剂采购的关键决策,都巧妙地“因故缺席”会议,会后又私下给孟介源送礼道歉,这样一来,在纸面上,他就只是一位关心回报、不插手具体业务的“干净”投资人。
庭审结束后,孟介源因生产、销售假药罪、行贿罪、重大责任事故罪等数罪并罚,被没收财产,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季明川成功脱身,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药厂所有“非法所得”捐出成立健康基金,并深刻反省自己的失察之责,给韩越平交完差后,带着这笔沾血的原始积累,转型进军金融行业。
去年十二月,季抒繁给季明川寄文件袋就是在给他下战书,里面装的经济犯罪证据虽不足以让季明川把牢底坐穿,但也够他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了。
十点,季抒繁从书房出来时,季抒娅正坐在餐厅,往奶油司康上抹玫瑰酱,手边的骨瓷盘上还摆着一颗煎成爱心的溏心蛋,美容养颜的橙皮红茶喝掉了一半,抬头看见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好心地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杯橙皮红茶。
季抒繁摆了摆手说:“不要,好看有什么用,又没人看。”
季抒娅被狠狠恶心了一下,又问:“晚点要不要一起去骑马,跑起来很自由,对疗情伤很有用,虽然你没这个资格。”
季抒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屁股疼。”
季抒娅:“你怎么了?”
季抒繁:“长痔疮了。”
“……”
下午两点,季抒繁看着手机上贺征的定位挪动了十几公里,最后停在一家市中心的壁球馆,终于坐不住了。
他出门干嘛?一个人打壁球,还是约了别的什么人?这种脆弱的时候,有艳遇怎么办?
季抒繁急得不行了,感觉自己晚一分钟到,贺征就要跟人跑了,造型都没做,仓促取了辆车,就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壁球运动相对小众,这个时间壁球馆内客人很少,只有两片场地是被占用的,季抒繁很容易就找到了贺征,隔着玻璃门,看到跟贺征对打的人是蔡煜晨,才松了口气,扮演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看着贺征折返跑的背影,听卖课的教练唾沫横飞地介绍了半小时,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原来,除了看过几遍背调资料,他根本没花过心思去了解贺征,对爱人的认知悬浮又空白,才会在该采取措施倒追的时候,像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
思及此,季抒繁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新建了一个命名为“关于他”的文档,记下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
1、贺征壁球打得很好,具体多好不知道,因为没有和他对打过,有机会试试。PS:比蔡煜晨好,姓蔡的跑起来就像个四肢不协调的,他们不合适一起玩。
馆内暖气开得大,空气闷热,还带着橡胶地板和汗水蒸发后的微咸气息,教练讲累了,拿着宣传手册扇了扇风,问道:“先生,给您介绍了这么久,您觉得我们的场地和课程怎么样,现在一次性买十节私教课可以打八折哦。”
场地里对战的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体力很富余的样子,一时半会儿绝对结束不了,季抒繁瞥了教练一眼,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红牛给他,“哦,优惠力度好大,我好感兴趣,但是课程详情没听懂,麻烦您再讲一遍,这个,请您喝。”
“不麻烦不麻烦,顾客就是上帝!”总算是要开张了,教练喜笑颜开,喝了口红牛,再次激情开讲。
季抒繁边听边笑眯眯地点头,手上也丝毫没闲着。
2、其实贺征露额头更帅,三庭五眼比例太优越了,以后在家我要多帮他梳背头,出门就把刘海放下来。
玻璃门内,高速旋转的黑色小球被球拍抽得在前墙上砸出一记记沉重扎实的印痕,借运动发泄的两人毫不相让,眼神专注得近乎凶狠,动作也充满爆发力——迅猛的跨步、大幅度的转体、打出破空声的挥臂,甚至每一次折返跑,鞋底与地板摩擦出的尖锐声响,在这封闭的方寸之地里都显得格外刺耳。
直到汗水快流到眼睛里,肌肉因缺氧而微微颤抖,才默契地止战休息。
“喝点什么?”贺征扔掉球拍,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用力吸气调整着呼吸,浅灰色运动服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浓密的黑发下套着一圈纯白运动发带,额头绷得稍紧,精致的瑞凤眼中多了几分散不去的阴郁。
“矿泉水就行。”蔡煜晨走到休息区坐下,从运动挎包里翻出一条毛巾来擦汗。
贺征比了个OK的手势,推门往外走,余光扫到招待区坐着的穿着一身Balenciaga长款皮衣、用宣传手册挡着脸的家伙,愣住了——
印在他心里的轮廓,不用看脸,就能确实是谁。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生,我已经给您介绍了三遍了,您要是还听不懂,不如上一节体验课试试?”教练把两瓶红牛都喝空了,服气得不行,没见过这么蠢的,听不懂人话,颜值是拿智商换的吧。
“行行行,现在就上,给我开个房间。”季抒繁举着宣传手册,假模假样地翻了两下。
“什么?您说什么?大点声,我有中耳炎,听不清呐。”教练心累地掏了掏耳朵。
“……你过来点。”季抒繁朝他勾了勾手。
教练凑近了。
“刚刚从那个房间出来的男的走了没?”季抒繁谨慎地问道。
“哪个房间,哪个男的?”
“就我这个座位正对的那个房间,长特帅,个儿特高,脑门儿戴一白发带的男的。”季抒繁觉得自己形容得相当到位了。
教练眯了眯眼,按照他的描述找人,“走……呃,没,走过来了。”
“什么意思?”季抒繁手抖了抖。
“就是朝你走过来了啊!”教练被这四个字逼得崩溃了,“这也听不懂,你是混血儿?会中文吗?”

第105章 找个替身
季抒繁头上飞过一排乌鸦,正计算着现在溜且不被抓到的概率有多大,眼皮子底下就出现了一双银白色的ASICS薄底运动鞋,紧接着,手里的宣传册也被抽走了。
“Hi……这么巧,哈哈,好有缘哦!”季抒繁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一点点把头低下来,今天脸又肿又暗沉,很丑呢。
在不知道贺征到底喜欢自己什么的前提下,这张脸绝对不能减分。
“你跟踪我?”贺征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听不出情绪。
“没……”季抒繁下意识否认,但想起昨晚自己的承诺,再也不对他说谎,只好改口道,“我没想打扰你。”
“你出现就是打扰。”贺征把宣传手册扔到旁边的白色小圆桌上,冷冷地扫了眼欲语还休的教练。
“我没有。我躲着你呢,是你自己眼尖发现我的……”季抒繁委屈地小声反驳,焦躁地把手探到口袋里,摸到烟盒会让他镇静些,但出门得急,忘了带。
时间往前推两天,打死他,他也只会说贺征很重要,但比贺征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脚,才晓得悔时晚矣。
形势不妙,教练怕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见缝插针地碰了碰季抒繁的胳膊问道:“先生,您还要试课吗?”
“算了,我可能不适合这项运动,走了。”季抒繁顺着台阶就下了,反正他就是来看一眼有没有妖艳贱货勾搭贺征的,目的达到了,再不撤,又要被羞辱了。
“怎么会不合适,您这身条,一看就很适合打壁球!您要是不满意我,觉得我耳朵不好使,我们这还有别的教练!”教练精明的目光在二人间打了个转,捡起宣传手册,翻到最后一页的明星教练团队介绍,比着贺征道,“您看这位耶耶教练,是不是跟这位帅哥有点神似,还是大学生呢,热情开朗又有劲,人气很高的,刚好今天在店,我去叫他来给您试课?”
“教练看人很准。”贺征嘲讽地勾了勾唇,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矿泉水。
“耶什么耶!你再害我一个试试呢!”季抒繁气得一掌把教练推开,咻地飞到贺征身边表忠心,“谁都比不过你,贺征,我只喜欢你。”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壁球馆。”贺征将他逼到墙角,看着这张憔悴的脸,真想夸一句演技入木三分。
季抒繁虚抓了一下他的衣角,又偷偷收回手,心凉得快死了。
“太龌龊了,说不出口?那我来猜——”过往的种种细节浮现在眼前,尤其是昨晚季抒繁和季抒娅打电话时要求她别关共享定位,贺征联想到刑侦剧里常用的追踪手段,荒谬地笑出声,用手机挑起他的下巴,“你送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器,所以你才能每次都精准地找到我,对不对?”
“对不起……我不该……我以前真的干了很多混账事……”季抒繁却承认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鸦羽般的睫毛濡湿了,眼尾红成一片,“贺征,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会改的。”
“你不用改,继续目中无人、无利不往,我才高兴。”贺征掩饰住心里的震惊和厌恶,扔垃圾似地把手机扔进他的口袋,拿着水,回去场地。
我没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气度,所以,你千万别改。
身体的养分好像瞬间被口袋里的东西给吸干了,整个人都垮塌了下来,季抒繁呆滞地看着贺征帮蔡煜晨拧开瓶盖,又把胳膊肘搭在蔡煜晨的肩上,看着他们说说笑笑,抹了把脸,掏出手机继续记录。
3、贺征很原则,哄好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惹他生气了。PS:真的能哄好吗?好想再听他说一次“没关系”。
厚脸皮地看了好几分钟,才转身离去。
一瓶水两三口就喝完了,贺征蹲在地上系鞋带,问蔡煜晨:“他走了吗?”
“自己看。”蔡煜晨无语。
“我艹,关键时候你能不能别掉链子!”贺征抬起头瞪着他,依旧目不斜视。
“我已经善心大发陪你演兄弟情深了,被这个疯子缠上很麻烦的。”蔡煜晨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没忍住往外瞟了瞟,“走了。”
“……”贺征这才站起身,久久望着门口。
“走了又舍不得?”蔡煜晨踹了他一脚。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滚远点。”贺征一脚踹回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蔡煜晨正了神色问,“他要是一直缠着你,你有什么办法。”
“你高估他了。”贺征嗤笑道,“他一拉不下脸诚心诚意地道歉,二也没这个耐心,碰几次壁,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了,自然就去找新人了。”
“那我祝你顺利。”蔡煜晨忍着没说,人做到季抒繁这个份上,要是真认定了什么,怕是不会考虑诚不诚意,正不正比,和平地求和不成,强制手段就是下下策。当然,作为朋友,他并不希望季抒繁真的就认定贺征了,多造孽啊。
“会顺利的,刚被我凶了两句,不就跑了?”贺征故作轻松道,“其实分了也好,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没安全感,我觉得他就是喜欢我的脸、我的身材、我的持久。”
“……”蔡煜晨没做声,默默喝了口水。
“但是人是会老的啊,我还比他大三岁呢,又不爱保养,哪天他觉得我没那么合眼缘了,一脚把我踹了,我多被动。”
“你现在被釜底抽薪就不被动了?”蔡煜晨朝他竖起大拇指,“当一回英雄,送前女友上星光大道,时隔多年,又送前男友一场豪赌,感动中国。”
“你这张嘴……”贺征忍了一下,没忍住,上去给他一个过肩摔,“你丫就活该被甩!”
蔡煜晨顺势躺倒在地,不动了,“其实我不介意。”
“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心妍当初答应我的追求,有主观心动的影响,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姓蔡,父亲是雅仁医院的院长。”蔡煜晨望着方方正正的天花板,感到一阵运动过度后的眩晕,“心妍的爸爸一直希望她从医,和我在一起,这条路她不用走得那么辛苦,但她自己并不喜欢,她真正的爱好和天赋在雕塑设计上。”
“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贺征讪讪道,“其实你人很好。”
“从她的角度,因为在一起的动机不纯,所以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我,每一次约会都很尴尬,只好躲着避着。”蔡煜晨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可我不介意,我愿意为她所用。”
“……你愿意、被利用?”贺征思索地坐到他旁边。
“托举心爱之人,有何不可?”蔡煜晨反问,淡淡的嗓音里夹了几分愁绪,“但她不愿意。她是很有善良、很有主见,也很有能力的女孩儿,拿到佛罗伦萨美院的offer,我很为她骄傲。”
“凄美的单恋,令人扼腕!”贺征感叹了一句,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蔡医生,你托举我吧,我绝不辜负你。”
“你恶不恶心!”蔡煜晨握紧拳,一拳捶在他胸口。
“咳咳咳!”贺征倒在地上一阵咳血,刚下到停车场的季抒繁同时打了个喷嚏,“阿嚏——”
肯定是贺征在跟姓蔡的骂我!操操操操操!季抒繁望了眼天花板,不解气地一脚踢在车前胎上,然后掏出手机call给William,“我要买狗,现在,立刻,马上!”
William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狗毛、猫毛过敏吗?”
“过敏就不能买?”季抒繁吼回去,“我就要!”
William把手机拿远了些,生怕口水从听筒里溅出来,“……好的,什么品种?”
“萨摩耶!”季抒繁提出了一个相当具体的需求,“给我照着贺征的样子找,找到了洗干净送来檀麟庄园!”陪我睡觉。
买狗当替身?这是什么新玩法……William质疑但不说,回了句“好的”,火速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下章会有重头戏了

第106章 代价之一
周一上午十点差十分,贺征带着蔡煜晨介绍的律师到蓝镜初步沟通解约事宜,会议室的阵仗之大,八大金刚统统就位。
除了开年会,公司高管少有聚得这么齐的时候,常年驻扎在外地分公司的副总都回来了,以副总为首,法务总监、经纪总监、宣传总监、财务总监等七位高管围坐在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一侧。
另一侧,则只坐着贺征和他的代理律师,一位三十出头的、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男子,姓郭,二対八,阵势悬殊。
再怎么说,假丑闻爆出前,贺征都是内娱现役流量最大、号召力最强、商业价值最高的年轻男演员,蓝镜不可撼动的摇钱树,解约有这排面不夸张。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贺征今天穿着一身稍显严肃的铅灰色休闲西装,刘海用发胶固定在脑后,露出深邃锋利的眉眼。
“贺征啊,”副总卫宏看了眼手表,作为代表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长辈式强加的亲昵,“你的事我都听杜总监说了,五年了,风风雨雨公司都和你一起走过来了不是?有什么困难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非得闹到解约这一步?你看看,还麻烦郭律师专门跑一趟——”说到这里,卫宏特意看了眼郭律师,笑意里夹着明晃晃的审视。
郭律师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并不受影响,推了推眼镜,翻开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夹,平稳开场道:“卫总,各位,受贺先生委托,今天我们就贺征先生与蓝镜娱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解约事宜进行初步沟通。基于我方当事人过去五年内,个人事业发展与公司规划存在不可调和的理念分歧、公司部分资源承诺未能如期履行,以及突发性不实的负面危机不予及时处理,对贺征先生的事业造成了实际影响,我方依据合同法相关规定,提出解约诉讼。”
话音刚落,十点整,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杜菲在无人觉察时松了口气。
“打扰各位,作为蓝镜娱乐对赌项目的协议方兼持有51%股份的大股东,旁听一下贵司王牌艺人的解约谈判,没问题吧?”季抒繁大步走进来,一身剪裁立体的黑大衣黑西装,衣角还沾着一点从室外带进来的湿气和水汽,神情冷峻,气场迫人,身后还跟着一位气质外形相当抓人眼球的女士,手里提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当然没问题。现在全公司谁不知道月底财务清算后,蓝镜背后的资本就会变更为瑞盛风投,只要工资照发,谁关心老板谁来当。
“季总大驾光临,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卫宏等人赶忙起身相迎。
季抒繁朝众人点头致意后,扫了贺征一眼,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请继续,不用管我。”
贺征始终没抬头,心不在焉地翻着资料,周一上午是万德的例会时间,季抒繁只要没出差,一定会待在公司,今天出现在这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黑心肝的要是插一手,解约的难度会拔高不知道多少倍。愈这么想,眉头皱得愈紧,一时都有些挂脸了。
季抒繁微微侧目,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夹伤未愈的右手揣在大衣口袋里,不断摩挲着光滑的陶瓷打火机。
在座高管除了杜菲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其余人都以为贺征落得现在这个下场,都是因为没把金主伺候到位,季总特地来旁听肯定是不愿意放人走,等蓝镜被瑞盛收入囊中,一定会把贺征洗白了继续绑着他赚钱。
故此,一个个都铆足了干劲,想在未来老板面前露露脸。
“贺征啊,你还是这么冲动。”卫宏叹了口气,好像在规劝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五年了,公司把你从一个淡圈的素人培养成顶流大明星,投入了多少资源,你现在说解约就解约,让圈里人怎么看,哪家公司还敢用你?外界大众又该怎么想?”他翻开了一本企划书,恩威并施,“看看,这是未来三年公司为你规划的项目,两部媲美《山有木兮木有枝》的S+级古装剧,一档国民级常驻综艺,还有三个不同类型的高奢代言在谈,前途一片光明,但如果你执意单方面解约,按照合同,光违约金就至少三千万,得不偿失啊。”
“郭律师的话太有失偏颇了,什么叫资源承诺未能履行?”宣传总监立刻接话,言语沉痛,“前四年的确是贺征的蛰伏期,那是因为每个找过来合作的项目我们都千挑万选,就怕哪部电影、电视剧剧本不够扎实,消耗艺人,这都是为他的长远发展考虑,碰到合适的机会了,比如今年大火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公司不就顺势将贺征打造成顶流了吗?”顺便把杜菲一起拉下水,“贺征,你刚红一年,可能还不太适应,心里有想法,觉得菲姐帮你把行程安排得太满了,有些决定没有完全顺着你的意思,但菲姐都是在为你着想啊,树大招风,互联网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才扛得住明枪暗箭。”
杜菲刀了他一眼:“别替我发言。”
法务总监慢慢悠悠地补充道:“郭律师,大家都是懂法的。‘理念分歧’、‘未能如期履行’,这种主观且缺乏明确证据支撑的理由,在司法实践中,很难构成单方解约的充分条件,我建议你再仔细研读下合同上的违约金条款。”
郭律师面色不变,但贺征能明显感觉身边的空气凝滞了几分,实在是被恶心到了,着急走人,没给郭律师太多准备时间就开始了第一轮谈判,手上的证据多是一些邮件、聊天记录等间接材料,在打过多起相似解约官司并胜诉的蓝镜法务团队面前,显得很单薄。
“关于资源和艺人发展规划问题,我们后续会提交更详细的时序对比和分析报告。”郭律师迅速调整了策略道,“近期在网上传播很广的关于我的当事人的不实负面消息——”
“郭律师,我们还是回到法律层面,照章办事。”法务总监沉声打断道,“如果贺征坚持解约,那么请按照合同约定,支付违约金,并赔偿公司因此产生的所有损失,否则,单方面解约带来的诉讼和禁演风险,您的当事人是公众人物,时间、声誉恐怕耗不起。”
贺征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抬起眼,冷厉的目光扫过对面一张张虚伪、严肃又暗含得意的脸,淡然开口:“那真是感谢公司这几年的栽培和保护了。”他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今天就是来走个流程,交流一下意见,既然意见不统一,那就直接走司法程序吧,我已经声名狼藉,没什么耗不起的。”
“那就如贺先生所愿,和平解约吧。”季抒繁蓦然出声解围,左手虚握,在桌面轻扣了两下。
众高管脸色一时精彩纷呈,和平解约?图什么?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贺征防备地看向他,“你又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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