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一只淇雾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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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就你忙。季抒繁撇了撇嘴,把车停在蓝镜楼下,拿上放在副驾的Hermès袋子,径直走向一家摩洛哥风装修的咖啡店。
“季总,这里。”提前预定了角落位置的杜菲,穿着一身米白色职业装,时刻关注着门口的动静,见人来,立马起身招呼道。
“杜总监,小半年不见,更美丽动人了。”季抒繁回以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她的座位上。
“季总谬赞,我这个年纪,一天不保养,脸都是要垮的。”Birkin的皮革味溢至鼻尖,杜菲用染成浅棕色的眉毛轻轻抖了抖,俯身将菜单推到季抒繁面前道,“这家的特调都很不错,季总想喝点什么?”
“我睡眠不是很好,杜总监可以推荐一杯咖啡因含量低的。”季抒繁大大方方地坐下,眼神却没落到菜单上。
“这种情况我会推荐‘洛神’,由洛神花、红茶、青柠檬、蜂蜜加冰调制的地中海风味咖啡,希望季总喜欢。”
“当然,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季抒繁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悠长。
很快,表盘上的分针走了四分之一圈,时针逼近“六”,从咖啡店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往外望,能看到粉蓝交织的天空,季抒繁浅尝了一口洛神,用纸巾擦去指尖的水珠,而后离去。此番见面,不论叫谁来看,都只能用“叙旧”两个字来形容,哪怕他们并不算旧友。
傍晚六点十分,季抒繁跟邵仲翔打过招呼,低调赶到蓝镜大楼三层的摄影棚时,里面已经收工了好一阵,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只剩最后三个磨洋工的。
“贺征……啊不,贺哥!我求你了,最后再拍一条30秒的视频,拍完咱这个月的KPI就够本儿了,我保准不再来烦你!”一个齐刘海不过眉、穿着军绿色工装套装的年轻女孩儿,对着化着病娇烟熏妆、脸白得像是刮了腻子、黑西装领口开到肚脐眼、人鱼线若隐若现的贺征,拜托来拜托去,“咱可是一个泥巴坑里爬出来的同僚战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少来,岳婷婷,这个借口你都用了三回了。”贺征白了她一眼,不齿道,“奖金都拿到手软了,适可而止吧。”
“贺征!我岳婷婷帮你做了几年宣传了?我是为了点奖金就压榨你的人吗?”岳婷婷把脚本卷成卷,在手心敲得邦邦响。
“你是。”贺征呵呵一笑,鄙视道,“说了不擦就不擦。”
“哎哟!我发现你这个小伙子思想很老派嘛!”岳婷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本正经道,“我们这个不叫擦边,叫展示个人魅力,长得帅,身材好,就要懂得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注意到有人偷笑,岳婷婷立马对准他的肚子一肘击,“方闻之,你笑什么,作为贺征的助理,你有义务督促他的完成任务,造福粉丝!”
“嗯嗯嗯,不是不擦,而是缓擦、慢擦、优擦、有节奏地擦。让有准备的人先擦,让心态成熟的人先擦,才能先擦带动后擦,也要具体情况具体擦,不是盲目擦,而是精准擦、科学擦、高效擦、有策略地擦,让懂营销的人参与擦,让善沟通的人带头擦,以智慧的力量助力擦边,同时兼顾特殊情况灵活擦。”仿佛被肘中了笑穴,方闻之圆圆的下垂眼眯成了一条线,笑得快换不过气了。
“……”岳婷婷嘴角一抽,从脚边的麻袋里翻出一双红底高跟鞋和一打乱七八糟的项圈,继续争取道,“最近那个高跟鞋踩胸肌的图很火的,以咱们的实力,在某抖翻拍这个,至少五十万赞!”
“你真是,邪门。”贺征叹气,摇头,欲走。
“别啊,胸肌练了不就是拿来秀的吗……练都练了,还这么大,擦一个吧……”岳婷婷不死心地拿着带铃铛的项圈冲他晃了晃,“贺征,你再考虑考虑,流量密码啊流量密码!”
贺征耳根子实在软,经不住人家一而再地请求,口风渐渐地松了,“……你这高跟鞋上哪儿找的,太大了吧。”
“拼嘟嘟团的,42码,能不大吗。”岳婷婷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
“一般女生脚没这么大吧?”方闻之感觉不对,讪讪道。
“谁说找女生拍了,贺征虽然是演员,但是现阶段圈的全是女友粉,找女生拍,本策划怕不是要被砍成臊子!”岳婷婷煞有其事地把高跟鞋交到方闻之手上,“闻之啊,姐其实是照你的码数买的,我观察过,你皮肤白,脚脖子又细,最重要的是你有剃腿毛的习惯,这人选非你莫属啊!”
话音落地,两人齐齐眼前一黑。
贺征:“你变态吧,观察人家剃不剃腿毛!”
方闻之:“……我?我吗?让我踩领导?”
“咚咚——”气氛逐渐向尴尬转变时,摄影棚的大门倏地被敲响,暗中观察了许久的季大总裁单手插兜,脸上挂着极其虚假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作者有话说】
我试试看晚上能不能再肝一章

第82章 约会吧
“帅哥,你找谁?”岳婷婷率先回头,被那一头亮得像个大灯泡的金发闪瞎了眼,羞涩地抓了抓刘海——瞧瞧这小粉衬衫、这珍珠项链、这小皮鞋、这骚包气质,咱公司的星探眼光是越来越好了,老娘十几年前追的爱豆就是这款!
“找我。”贺征咳了两声,悄摸把西装扣子全部扣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岳婷婷白了他一眼,笑得跟朵花似地把碎发别到耳后,细声细语地又问了一遍,“帅哥,你找谁?”
“我找贺征。”季抒繁缓步走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岳婷婷手里的擦边道具。
“都说了找我,非不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贺征紧张了,一把夺过那打乱七八糟的项圈扔进麻袋,差点软下来的耳根子瞬间比钢筋还硬。
方闻之也很紧张,尽管季抒繁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但在酒店挨的那一脚还历历在目,手里的高跟鞋突然变得很烫手,死死垂着头,不敢吭声。
“找呗,没不让找……”岳婷婷尴了个大尬,使劲用脚本给自己扇风。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策划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接我对象走了。”季抒繁十分和善地对岳婷婷笑了笑。
“啊~没事没事~”这么多年,还是最吃这一款,笑一笑要把老娘魂都勾走了~岳婷婷跟着痴笑了几秒,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护犊子道,“不对,有事!什么对象?谁批准你跨部门卖腐了,等你成团了,公司准给你配个官方CP,别来蹭前辈!”
季抒繁被教训得莫名其妙,“卖什么腐……?”
贺征看了看季抒繁,这个时候提醒他恋爱关系不能公开也太不给面子了,遂放弃,将头转向岳婷婷后,发现这货撸了撸袖子,准备好好给“后辈”讲解下行业潜规则,更郁闷了,“我真服了!”
“婷婷姐……”方闻之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这位是季总。”
“鸡总?我还鸭总呢!”岳婷婷一个空耳,季抒繁脸都绿了,贺征倒吸一口气,怕出事故,手疾眼快地拦腰抱住季抒繁,把他拖进试衣间。
“冷静冷静,干宣传策划的,脑洞都比较大。”贺征锁上门,直接把季抒繁按在墙上亲。
“唔——”季抒繁拳打脚踢都没办法分出一点空隙,被迫激吻了整整十分钟,吻到大脑缺氧,眼角洇出生理性泪水,贺征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冷静了没有?”
“我不打女人,你故意的。”季抒繁站直身子,嫌弃地抹掉嘴上的口红,“一股劣质香精味,以后化了妆不许亲我。”
“忘了季总除了在我面前很禽兽,对别人一惯很绅士。”贺征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是你的荣幸。”季抒繁整理好衣服,摘下那条偏长的珍珠项链套到贺征脖子上,将他拽得矮下了身,通过大V领能看到胸前的无限好风光,“确实练得很好,项圈我也帮你带了,让我踩踩?”
“可以。”贺征挑了挑眉,顺势压倒在他的肩膀上,“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你要穿高跟鞋。”贺征亲吻着他敏感的耳垂道,“只穿高跟鞋。”
“啧,得夫如此,何乐而不为。”季抒繁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依旧嘴硬。
两人腻歪完,等贺征换上自己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摄影棚已经人去棚空。
“这就是贵司的待客之道?”季抒繁不爽道。
“我向上反馈下,建议从上面开始整改。”贺征话音刚落,口袋的手机就一震。
岳婷婷发来微信,【感谢老铁以色侍主,小女子先溜一步!】
看来是方闻之恐吓到位了,贺征打趣回复道,【KPI和奖金都不要了?】
【小命比较重要】
【你跟我聊什么】
【跟季总聊啊!】
【千万要把人给聊开心了!】
岳婷婷短短几秒弹了四条消息,键盘都要干冒烟了,而后不等贺征回复,直接关了机。
“在笑什么?”季抒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笑他们单身狗。”贺征故意凑过去又亲了他一口,在那张白皙无瑕的脸上印了个口红印。
“艹,我刚擦干净!”季抒繁气急败坏地押着他去卸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季抒繁带贺征去了一家西班牙音乐餐厅吃晚饭,十点整,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地带贺征去停车场取车时,那辆低调的宾利欧陆已经换成了拉风的科尼塞克0ne:1。
“变魔术?”贺征错愕一瞬,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当初季抒繁开这辆车来跟他装逼,结果被卡在德悦街丢人,居然都是去年的事了。
那时候,他们一个色欲熏心,一见钟情,再见升旗,只想赶紧掰弯了上本垒,一个却觉得被羞辱了,一次次暴怒着强调,“老子是直男,拿着你的臭钱给老子滚!”,谁知命运会跟他们开这么大的玩笑——浪荡子还没靠岸,直男就义无反顾地下了海。
“不算。”季抒繁催着他上车,臭屁道,“系好安全带,今天让你见识下什么是F1赛车手。”
回忆扑面而来,贺征坐在桶形赛车座椅内,一边感到新奇、兴奋,一边又忍不住寒碜他,“哦,又要速度与激情了?”
“……你不提这茬会死?”季抒繁横了他一眼,一脚踩死油门,引擎盖下传来低沉又压抑的轰鸣。
顶级超跑和世界一流赛车手的搭配,光起步速度就让贺征瞠目结舌,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在椅背上,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被拉扯成模糊的光带,车内分明无风,他却觉得有什么从耳边、胸膛呼啸而过,于是微微侧头,从挡风玻璃上观察赛车手身份的季抒繁——肆意、专注,又游刃有余,的确是那种洒洒水就会让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狐媚子。
在有红绿灯和限速管制的城区,这辆科尼塞克还算正常,贺征放松了身体,还分出神去和季抒繁聊天,“职业赛车手有比赛不是要待在车队训练吗,你工作这么忙,兼顾得过来?”
“兼顾不过来,所以今年准备退役了。”季抒繁目不斜视道。
“呃,不觉得遗憾吗?”贺征卡了一下,觉得自己精挑细选了一个很糟糕的话题,无论哪行哪业,想做到世界顶级,天赋只是入场券而已。
“玩够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季抒繁坦然道,“职业赛车手的训练不止是开车,日常要进行非常变态的体能训练和海量数据复盘,每一个弯道的最佳路线、刹车点,都需要成千上万次模拟和优化,直到形成肌肉记忆。我的时间一直都很碎片化,前两年需要靠赛车解压,就会放很多碎片在训练场,死磕下来了一个冠军,现在没那份心气,也没那个必要了,而且我一直觉得赛场很残酷,第二名根本不是什么虽败犹荣,而是头号输家。如果因为没时间训练,反应力过了巅峰期,将胜利拱手让人,不如直接隐退,让Zephyr的冠军名号永存,实现个人IP价值最大化。”
“你真是天生的上位者。”贺征感叹道,“想追上你,也太难了。”
“那就不追。”季抒繁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那怎么行。”贺征捕捉到他的视线,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差距太大,很难并肩同行的。”
“那我给你安个起爆器。”季抒繁半开玩笑半试探道,“炸一下就来到我身边。”
“代价是粉身碎骨吗?”贺征笑着反问,哪成想,一语成谶。

第83章 极乐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季抒繁用力握紧方向盘,前所未有的负罪感让他出了一手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接住你。”
“我相信你。”贺征想,接住这个词,和托举一样重,如果不是季抒繁,随便换个什么人来跟他说,他只会让那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驾驶了一个多小时,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近渤海的海滨新区,贺征起初以为夜深人静,这地方又偏僻,环海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很正常,直到一辆车都不再出现,才发觉诡异。
“你把这段路包下来了?”他不那么确定地问道。
“嗯。只能包两个小时,我们抓紧时间。”季抒繁嘴角勾起一抹野性的弧度,将窗户稍微降下来一点,咸湿的海风争先恐后地涌入车厢,“坐稳了——”
话音刚落,他换挡的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降档补油,引擎从低沉的轰鸣转为高亢的嘶吼,转速指针在表盘上疯狂地来回弹跳,炫技似地在海浪每一次重重拍打礁岸时过弯,车身灵活地摆动,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又节奏分明的声响。
贺征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离心力仿佛要把他甩出去了,极致的兴奋却在血液里爆炸——幼时寄托在赛车模型里的雄雄壮志,在青年时期以从未设想过的方式完成了闭环。
连过了几个发夹弯,又笔直地跑了一段,季抒繁看到公路边的标记,毫无预兆地急刹,车身一百八十度甩尾后,稳稳停住,看了眼手表道:“正好一分钟,下车吧。”
闻言,贺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一分钟,就是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飞驰的午夜、私有的环海公路、血脉偾张的刺激……在这一刻都成了浪漫的铺垫。
“吓傻了?愣着干嘛,快下车。”看他那欲语还休的样子,季抒繁心里止不住得意,倾身过去帮他解开安全带。
十秒倒计时,引擎的最后一丝呜咽被海浪声吞没,季抒繁拉着贺征跨过栅栏,往沙滩上跑了几步,轻声道:“贺征,你看天上。”
贺征依言抬头,肾上腺素的余威仍在身体里作祟,指尖微微发颤。
“咻——”零点整,一束锐利的光线蹿上天穹,像一枚银针,刺穿了沉静漆黑的天鹅绒。
“砰!”的一声巨响,第一朵烟花轰然绽放,贺征肢体反应快过大脑,一把将季抒繁拽进怀里,捂住了他的耳朵——上次一起看烟花正是除夕夜,春晚的固定节目《难忘今宵》唱完,酒店就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淹没了,季抒繁尤在病中,对爆炸声格外敏感,登时忘了自己数了几遍红包,脸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花火拖曳着光尾,炸成漫天彩色的流萤。
无需言明,季抒繁也知道贺征在担心什么,窃喜地环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生日快乐。”
一遍不够,贺征将手放到了他的腰上,问:“什么?”
“你好呀,二十七岁的贺征!”季抒繁捧住他的脸,亲吻落在唇间,“这场迟到了四个月的烟花秀,你勉为其难地喜欢一下吧!”
越是这种时刻,嘴笨如贺征,越是说不出话,他沉默地看着明灭的光影在季抒繁脸上流动,心里被幸福填得很满。
“怎么办啊,略施手段就把你感动成这样。”季抒繁稀罕地戳着他的脸颊,“好歹把攻略难度提一提,不能让有些人觉得靠死缠烂打就能拿下你。”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贺征挑眉道。
“把方闻之换掉吧。”季抒繁笑得纯真无邪,“他喜欢你,我很吃醋。”
“他是弯的……?”贺征还真没想过这茬儿,或者说,他从没把注意力放到方闻之身上。
“不然呢。”
“但他本本分分地工作,没做什么不好的事——”被雪藏的时候,贺征没少被临时换角,很能共情底层打工人。
“换工作,又不是把他开了。”季抒繁打断道,“我会让William去联系杜总监,给他安排到新的岗位,工资翻倍,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他如果不愿意,那就不是不聪明,而是心里有鬼。”
言至于此,贺征也不好再偏向谁,“随你。”
“好了,不提无关紧要的人了,现在是我们的时间。”小小的目的达成,季抒繁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串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海岸沿途亮起暖调的灯盏。
灯光终点,赫然停着一辆全黑的、沉稳如堡垒的顶级SUV。
“生日礼物。”季抒繁把车钥匙交到贺征手里,预判了他的反应,先发制人道,“因为是祝福,所以不可以拒绝。”
最近礼物收到手软,每一份都是不低于七位数的大礼,贺征掂了掂手里的库里南车钥匙,竟然觉得劳斯莱斯也就这样吧。
“季总最近忒大方了,是不是给我戴绿帽了,指着我拿人手短?”他微眯下眼,琢磨道。
“照你这意思,氪金氪到位,我给你戴绿帽也没什么所谓?”季抒繁表面笑嘻嘻,心里第N次怒骂“死直男,一辈子不解风情!”。
“那不能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这风真够劲儿,冷死了,快去开车,我们去下一站。”季抒繁翻了个白眼,往他胸口拱了拱。
“还没结束?”贺征傻了。
“大哥,这都半夜了,不睡觉吗?!”季抒繁扯着他的耳朵咆哮。
半个多月没开荤,贺师傅那个空虚寂寞冷,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人扛起来跑,“早说啊,这事儿能叫你等吗!”
按照季抒繁的指示,贺征将库里南开到码头,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而精致的白色游艇。
夜色中,分不清是谁先起的头,一路跌跌撞撞,从绵软的沙滩到坚硬的码头,最后陷入了柚木甲板的温润质感里。兀地,后背贴上厚重的玻璃门,季抒繁老练地按下指纹,玻璃门无声滑开,一股清新的雪松香扑面而来,冲刷了海风的咸腥,艇内没有一盏主灯,全是隐藏式灯带,微弱的、温暖的金色光晕将气氛烘托得极致私密与暧昧。
两道高大、炽热的身躯交叠着落进巨大的U型沙发包,贺征在下,没止住手劲,不小心将季抒繁脖子上缠缠绕绕的项链拽断了,莹润的Akoya珍珠滴滴答答地散落一地。
“别这么着急。”季抒繁轻笑了两声,支起身子,用手指拨掉落在贺征锁骨窝上的一颗珍珠,“你先去洗澡,我也做做准备。”
“准备多久。”贺征眼巴巴地看着他,不乐意。
“看你洗多久。”说完,季抒繁就闪身离去。
“……又来!”兄弟迟早阳痿!贺征嚎了一嗓子,腰部发力,从沙发包上一跃而起,十分钟吧,努努力,五分钟也行。
五分钟后
贺征湿着头发、赤裸着上半身、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游艇内所有的灯带都熄灭了,只留了吧台顶上的一盏小射灯,他顺着光源望去,只一眼,全身的热血都冲向了某处。
季抒繁将金发撩起一半扎在脑后,穿着一袭贴合曲线的黑色高开叉长裙,站在吧台边,脚上是货真价实的42码CL红底高跟鞋,白皙修长且没有腿毛的右大腿上绑着带铃铛的腿环,一步一响,一响,贺征的魂儿就飘了。
男生女相,浓妆淡抹总相宜……原来,如此。
“让你等五分钟不过分吧?”季抒繁很满意贺征的表情,拿起吧台上那瓶早就醒好的红酒,倒了两杯,走到贺征跟前,递给他一杯。
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摇曳,徐徐地,那暗色就过渡到两人眼中,贺征将季抒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克制不住地将酒液泼到他的脸上、胸口,而后蹲身将人扛在肩上,一脚踢开房门,“酒可以换个喝法,礼物我现在就要拆。”
360度的环海落地窗让整个空间好似悬浮在海面上,远空的银月和此起彼伏的海浪成了独一无二的动态壁画,最让人沉沦、无法自拔的,是铃铛响了一整夜。
一撞一响,一响,心便化了。
这样忙里抽闲、疯狂交融、不分你我的日子,从四月蔓延到十月,却在一个秋雨打落叶的日子,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准备乐极生悲吧,哈哈

接到季抒娅电话的时候,季抒繁人尚在美国。
万德与GST在新能源开发方面达成了战略合作,上半年刚并网的储能项目,通过峰值调控,帮电网省了八位数,傅洛臣邀季抒繁来美一叙,既为庆功,也为面对面详商下一步动作。
而在季抒繁的角度,这趟赴美之旅还附加了第三个目的——看看他给傅洛臣当了大半年助理的草包表弟,性情、作风有没有得到一点点规训。
赴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五天季抒繁一直在曼哈顿打转,白天是西装革履穿梭在高级写字楼、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冷面总裁,晚上行头一换,和在哥伦比亚大学硕博连读时结交的一些年轻的在美华人企业家、行业代表,在Norwood Club之类的私人会所把酒言欢。
今天是第六天,傅洛臣亲自开直升飞机带季抒繁和顾引晞去他在东汉普顿入股的面朝大西洋的高尔夫球场放松。
上午十点,天空呈现出一种只有在深秋才见得到的清冽的冰蓝色,几缕薄云像被扯散的棉絮,空气里搀着远方海风带来的一丝微咸的凉意,球道边缘堆积着厚厚的落叶,风起时轻轻跳跃,共同构成了汉普顿秋天独有的奢侈气息。
打到第七洞,球道一分为二,中间被一片金色的白桦林隔开。季抒繁扶了扶遮阳帽,接过球童递过来的矿泉水,看了眼身高193、黑发蓝眸、骨相浓烈、往那儿一站跟堵墙无异的傅洛臣问道:“还是老规矩,你走左边,我走右边?”
“当然。”傅洛臣穿着一件深灰色麻质衬衫,领口大敞着,露出凹凸分明的锁骨,袖口随意挽起,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深蓝色表盘的江诗丹顿纵横四海钢表,嗓音低沉又严肃,细品下会觉得有些许金属质感,如果贺征在这里,一定能一秒认出,他就是曾经在电脑里提议会议“circle back”的男人。
闻言,季抒繁点了点头,突然挥起球杆,一杆打在球车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顾引晞的小腿肚上,“丫从下直升机就在睡,没完没了?”
“嗷——痛痛痛痛痛!”顾引晞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清醒,盖在脸上的遮阳帽滑下来,秀气的五官扭成一团,嘴巴撅成“O”型,双手揉着小腿肚,又怂又委屈地小声抱怨道,“早上六点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还不让人补觉,有没有天理了……”
“嘀咕什么呢,有意见?”季抒繁危险地眯了眯眼。
“小的哪敢啊!”顾引晞立马换了副面孔,背上座位上装零食的双肩包,从车上跳下来,全程都没看傅洛臣一眼,狗腿子地凑到季抒繁身边,讨好道,“你们要分道了?哥,我跟你。”
“跟我?弃你老板于不顾,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季抒繁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老早他就看出这两人的氛围不对劲了,但是具体是个什么不对劲法他也说不清。
“那正好,我辞职,这学期要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没空实习。”顾引晞巴不得他哥今天就把他从苦海里捞出去。
“敢情你跟着傅总学了大半年,就学了个临阵脱逃?”季抒繁看似在教训顾引晞,实则把矛头对准了傅洛臣,阴阳道。
“引晞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提,季总当初把你拜托给我照顾,人情没还清之前,我会一直对你负责。”傅洛臣在“负责”二字上稍稍拖慢了语调,锐利的目光在顾引晞柔和的面庞上寸寸梭巡,带了点隐晦的警告意味。
死变态!老牛吃嫩草,谁要你负责!去死吧!顾引晞气得要死,但又不敢真的表露出来,忿忿地甩给他一个栗子色毛茸茸的后脑勺,抱着季抒繁的胳膊央求道:“哥哥哥哥哥哥,我就要跟你,这么久没见,我就要跟你!”
“……随便你。”
见状,傅洛臣正好揭过话题,看了眼记分卡上紧咬的比分,从自己的球车上取下一支定制球杆递给季抒繁道:“你的切杆今天一直偏右,试试这个。”
“好杆。”季抒繁接过球杆试了试手感,夸赞道,“那就多谢傅总割爱了。”
傅洛臣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他左手腕的红绳上。
相识几载,棋逢对手,合作又交锋,傅洛臣不敢说自己对季抒繁的了解有多深,但季抒繁那些展露在人前的爱好和习惯,他从未错过观察,表不离腕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却用一根质朴得只串着枚铜币的红绳代替,免不了好奇,问道:“你现在换风格了?不爱手表,爱铜钱?”
顾引晞也注意到了,投以同样好奇的目光。
季抒繁“啧”了一声,撸起袖子,大方地展示了一圈,“傅总有空可以多了解下中华文化,这个不是普通的铜钱,是道教秘宝山鬼花钱,上面镌刻的是道教秘传符咒,当然了,我这枚更是不普通,是我男朋友的妈妈亲自去武当山给我求的,开过光,可以挡灾、护佑平安。”
傅洛臣:“……”显摆什么。
顾引晞纯哥控,季抒繁干什么,他都觉得好,连放屁,他都觉得香,好不容易见着他哥显摆什么,更是敲锣打鼓地捧场:“这么厉害!哥,我也想要,能不能让你男朋友的妈妈再去一趟武当山,帮我也求一枚啊?”
季抒繁瞥了他一眼,两眼,厌蠢症发作了,“你是没睡醒,还是有病?”
傅洛臣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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