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腔调。
英语老师的鼻子总是异于常人,这个开场白他已经听了两年多了,就连现在他都不知道教室里到底有啥味。
窗户打开后。
罗诗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单词,开始讲课。
余青坐在下面专心听课,通过一晚上的恶补,他觉得他至少…应该能听懂一点了吧。
可是,让他郁闷的是。
整整一节课下来,余青啥也没听懂,特别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单词,头都大了。
“哎,都说儿子遗传妈的智商,我这智商真是没救了,也不知道林月月这种学霸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余青叹了一口气。
早上的四节课很快过去。
随着中午吃饭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嘈杂,纷纷涌向食堂,
等到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完,余青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收拾课桌,准备下楼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排队打饭的人很多,声音很喧哗,余青拿着饭卡刚走进食堂,就看见李飞站在打饭窗口处朝他招手。
余青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
李飞连忙一把把他拽进队伍里,不满说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这不是有你吗?”余青翻了一记白眼。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好歹也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岂能为五斗米折腰,我给你说啊,天天都是我帮你占位置,你多多少少也折点。”
余青无语的看着他:“得嘞,今天我请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李飞咧嘴笑了起来。
没等余青说话,这时候队伍后面的林月月却突然站出来,有些生气的说道:“余青,你不许插队!”
余青转头看着后面的林月月,无语问道:“不是林月月,你家住海边的啊,管得那么宽,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插队,我是那种没有素质的人吗?刚刚分明是李飞把我硬挤进来的。”
林月月把目光转移到李飞身上,李飞立马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说着:“对对,是我挤青哥进来的,他没有插队。”
“李飞,你为什么要挤我进来,害得大家都误会我的为人了,你赶快给大家解释……阿姨,我要一份青椒肉丝,番茄鸡蛋,谢谢。”
“我……我…”李飞脸色憋得通红,支吾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暗骂。
狗日的,余青。
“狗日的余青。”
李飞端着餐盘跟在余青的身后,咬牙切齿的嘀咕着,走在前面的余青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怨念,突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来看着他:“你都骂了一路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再说,我这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这是吃饭的问题吗?一个兄弟,两个心眼,这难道不是分裂?这难道不是革命友谊的背叛吗?”李飞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学元秀那一套了?”余青诧异看了他一眼。
李飞不满说道:“我需要学他?我给你说,我要是学他,我爸铁定把我吊起来打,那小子茶里茶气,娘娘唧唧,说话跟个岳不群一样,阴阳怪气,还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他要是早生个一百年,我严重怀疑他就是一个狗汉奸。”
余青顿时无语。
没搭理他,自顾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李飞这个人,很难评价。
用五个字来形容:很会来事儿。
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像个粗线条的汉子,没什么头脑,其实心细如发,尤其擅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这点倒是和他爸很像,都属于那种粗犷精明型的。
也难怪在后来的十年里,他能在体制单位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因为余青父亲的关系,李飞与余青从小就认识,而且都是在同一个班,用川渝的话来讲,两人都是出了名的“千番娃儿”,天天惹是生非。
后来学校实在受不了,就要求把他俩其中一个换到五班,可两人死活不愿意,最终以投票的形式,选定了李飞。
余青听到这个噩耗,心情是复杂的,气氛是沉重的,他默不作声的把书帮李飞搬到五班后。
来到厕所足足笑了三分钟。
他还记得那晚夕阳格外的红,风格外的喧嚣,李飞回到家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泪水,抱着他爸的腿嚎啕大哭:“爸,我被换班了。”
他爸正在打“换三张”麻将,当他看到起手清一色后,不禁感慨:“换得好,换得好啊。”
可怜的李飞,小小年纪就遭受了兄弟与亲人的双重背叛,从此他的童年变成了黑色。
“快看快看,汉奸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飞突然抬起手推了推旁边扒饭的余青。
余青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就看见元秀端着餐盘来到林月月面前坐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侃侃而谈。
今天的元秀梳着一个帅气的中分,穿着一件白衬衣,校服披在肩上,汗水打湿了头发,看样子刚刚打篮球过来。
他一边跟林月月说着什么,一边往林月月碗里夹肉,这副模样让李飞恨得咬牙切齿。
“妈的,元秀这个绿茶吊,越看越像汉奸,亏他爸还是警察局局长,怎么生出他这么个货来。”
“行了行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余青白了李飞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李飞顿时纳闷了,诧异说道:“不是,你咋这么淡定呢,你以前不是最看不惯元秀那小子吗?现在你居然还能坐得住,林月月可是你的女神啊!”
余青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平静说道:“你也说过,林月月和我存在巨大阶级差异,人家三岁开始参加音乐会,五岁学芭蕾,六岁去马场骑马,对我来说,她就像天上的月亮那样耀眼夺目,以前的我太天真,居然会想着去摘月亮,现在的我不会再去摘月亮了,因为天已经亮了。”
说完,余青起身拿着餐具,离开了餐厅。
李飞愣在原地,看了看桌子上还剩下的半碗汤,又看了看余青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也不明白说的啥意思,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青哥你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
余青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视线却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停下。
靠墙的角落里,陆迟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低头小口吃着饭,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气。
“难怪刚刚没在食堂看到他,原来是带饭来教室了啊!”
余青在心里暗自想着。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陆迟似乎总喜欢待在不起眼的角落,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不吭声也不说话,就算有人主动找他,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如果说每个人生命当中都会出现一个小透明,难么陆迟就是那样的小透明,他没有特别让人记住的地方,存在感极低。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若不是十年后,他偶然出现在新闻里,大家都不会想起班级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杀人魔呢?
余青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喂,陆迟。”
正当余青思绪万千的时候,这时候一个女生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来到陆迟面前,一脸不爽的看着她:“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把饭菜带在教室里来,我每次进来都闻到一股怪味,教室是让人学习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
陆迟放下勺子,低着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女生嫌弃说道:“我记得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每次都是这样子,你是听不进去人话还是怎么滴。”
“算了杨静,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旁边一个女生赶紧站起来劝说。
陆迟两只手掐在身前,依旧沉默着,他的沉默在杨静看来更像是一种挑衅,更加激起她心底的怒火。
“我和你说话呢,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装哑巴。”
她一下子推开旁边女生,一脚踢在陆迟的课桌上,饭盒瞬间散落,吓了其他同学一跳。
杨静属于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她都能玩得开,所以她做事情都是直来直去,在班上充当着大姐大的角色。
她这一脚力道很重,饭菜溅在陆迟的校服上,刺鼻的味道蔓延在教室里。
“对不起。”
陆迟依旧低着头。
杨静一听,更加火冒三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就知道说这三个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吵死了!”
余青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这边,发现说话的是余青,大家又都低下头去,仿佛没看见似的。
杨静也没想到余青会突然发飙,原本愤怒的情绪瞬间被浇灭了,但她也不得不给余青一个面子。
不屑的看了一眼陆迟,嚼着口香糖回到自己的位子,嘴里淡淡叨了一句:“切。”
余青一屁股坐下,整个身子趴在桌子上,顺手拿起一本书转头看着,似乎像是在隔绝外界的喧闹。
心里却是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杨静啊杨静,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徐老头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粉笔不停在黑板上写着公式,下面的学生也纷纷聚精会神的盯着黑板,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余青却是在下面昏昏欲睡。
他发现数学这门学科与其他学科完全不一样,小学的数学,老师讲的内容与考试内容基本一致,属于“死知识”,但到了高中之后,会有百分之四十的延展性内容是老师讲不到的,属于“活知识”。
也就是说老师讲的内容只能帮助你拿个及格分,至于你能不能拿到高分,得看自身数学领域的天赋。
天赋决定着一个人的上限,余青属于没有一点天赋那种,一看到那些繁琐复杂的公式,脑袋就忍不住泛起困意。
由此可见,一个愚笨的人,他不管重生多少次,或许还不如林月月这种学霸随便学一学。
余青叹了一口气。
百般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靠墙的角落,只见陆迟仍然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中拿着笔似乎在画着什么东西。
他的动作很快,看样子不像是在做笔记,反倒是像在涂鸦,这对陆迟这种一向认真学习的学生来说,今天的行为实属有些反常,
“是因为刚刚杨静的关系吗?”
余青皱眉,心里隐隐猜测。
"陆迟......"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余青的思绪。
余青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徐老头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的陆迟,用尺子指了指黑板上的题:“你来说一下这道题,a方加b方比上c方的最小值是多少?”
陆迟迅速把手里的纸藏到书本里,慢吞吞的站起来,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陷入思考。
教室里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他们都没想到陆迟居然会在徐老头的课堂上开小差,因为陆迟在他们印象中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乖学生。
坐在后面排的杨静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大概思考了两秒样子,陆迟缓缓开口:“用正弦,边到角,2B+A=Π/2,c=pai/2+b,在划归为cosB得解。”
陆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逻辑清晰,思维敏捷。
教室里安静了片刻。
徐老头微愣,他也似乎没有想到陆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答案,心里惊讶的同时,严肃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下来。
“坐下吧,上课专心听讲。”
说完,转头顺着陆迟刚刚的思路开始讲解起来。
下面的同学都露出古怪表情。
什么情况?有没有搞错?
这就解出来了?
他们都觉得陆迟一定是刷到过这道题,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余青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看黑板上的三角函数题,又看了看陆迟的背影,不由得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以前是他没有注意这个小透明。
现在余青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一个犯下十几桩命案的连环杀人犯,十年后才被警察找到线索,智商怎么可能会低呢?
一个连环杀人犯,他的情商可能低,但他的智商绝不会低,他一定是一个心思缜密、狡猾多变的天才,才能具备这种可怕的心理素质。
这个猜测,还需要有待验证。
晚自习下课。
班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余青却还是呆在座位上没有动弹,等到最后一位同学离开后。
他才慢悠悠的站起来,他缓步走到陆迟的课桌前,瞟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人后,将手伸到陆迟的课桌里翻找起来。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把一张纸塞到里面的,放到哪里去了?”余青摸索了半晌都没有翻到课堂上那张纸,里面除了几本书之外,仅剩下几张试卷。
余青闷头沉思起来,他上课究竟在画什么?难道上面记录着某些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的?
余青不经意间把目光放到桌子上的数学试卷,上面用红笔画着“125”的分数。
这是一个中等偏上的成绩,对于余青这种学渣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优秀了。
余青拿起桌子上的数学试卷,随意的扫了两眼,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至于哪点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放下数学试卷,拿起语文试卷,又放下语文试卷,拿起英语试卷。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卷面太整洁了......”
没错,他从未见过一张卷子的卷面能整理的如此干净,字迹工整而娟秀,犹如机器排版的一般,连一处修改都没有。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不止一张卷子,所有试卷都是这样,干净有序的排列,分数都保持在中等偏上的位置,错题的思路也都恰到好处。
余青不由的皱起眉头,果断如他猜想那般,陆迟故意在隐藏自己,他的智商肯定远超常人。
“明明是一个天才,他为什么要装作是普通人呢?”
余青想不通,更猜不透。
他将陆迟桌上的试卷叠好,全部放回原位,然后拿起课本和书包离开了教室。
因为在教室耽搁太多时间的缘故,余青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他只好步行走回家去。
这一路上,余青都在琢磨陆迟的事情。
十年前的江城并没有前世那么热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商场林立,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只有偶尔一辆轿车匆忙掠过。
夜晚的风带着略微的凉意,余青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被风一吹还是有些冷的,他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只是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路边的一个人影。
陆迟的背影还是很好辨认的,特别是余青对他印象足够深刻,所以即使隔着距离,仍旧能轻易分辨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迟。
这让余青感觉有些意外。
陆迟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马路边,手中拿着一根火腿肠,正在投喂附近的流浪猫。
昏黄的路灯照耀在地面上,他脚底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一条漆黑的长蛇。
余青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太温馨美好。
以至于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少年真的会是一名杀人凶手?
“恶魔也会有体温吗?”
余青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又变得陌生起来。
回到家。
余青换了拖鞋,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冰冷刺骨的液体沿着喉咙滑下肚子,顿时让他冷静了许多。
余青将瓶盖重新拧上,放进冰箱里,转身朝着厕所走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水声。
洗完澡出来,余青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却还回荡着陆迟刚刚的身影。
他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入睡。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他终于忍受不住这股烦躁,从床上坐起来,来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搜索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资料。
房间没有开灯,昏暗的灯光折射在余青脸上,可以看得出他的神情很认真。
他的手拖动着鼠标慢慢滑动。
很快,一篇“人之初,性本恶”的文章跳进他视线里,开篇第一句就是:人性没有道德,道德是文明的产物。
“我是一名警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性的黑暗面,我见识了太多太多的犯人,见得越多,我就越喜欢和小动物打交道,因为畜生永远都是畜生,有时候人却不是人。”
“经过我多年的调查,我发现在所有的案件当中,只有极少数的犯罪来自于爱和责任,绝大多数的犯罪源于人性的贪婪与欲望。”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这意味着,人的本性是自私和贪婪的,而所谓的善良和道德,都是后天教育和法律约束的结果。”
“我并不同意他的观点,后天教育只能过滤学渣,并不能过滤人渣,而人渣也不会被法律约束,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犯罪基因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们……”
论文内容的基调就是围绕犯罪者的心理和生存环境分析,其中涉及到犯罪者在生活中表露出的各种性格和习惯。
这篇论文涉及的专业知识极广,可以看得出作者应该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他对犯罪者的心理描写都相当细致,而且每一个怪异行为的背后都给出了解释。
余青将论文从头看到尾,看得从未有过的认真,仿佛这一刻他打开了全新的一扇大门,看见了黑暗的深渊。
他忽然发现,在贪婪和欲望面前,人性显得如此卑劣,让人不得不感叹其丑恶。
天刚微亮。
余青准时起床,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昨晚他一直看到了凌晨三点,最后实在扛不住,才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蒙蒙亮了。
早晨的雾很大,行人很稀少,宽阔的马路上只听见环卫工扫地的声音。
余青站在公交车站台处等待,远处却传来环卫工抱怨:“哎哟喂,哪个生娃儿没屁眼干的,连流浪猫都不放过,人家招你惹你了,非要把人家毒死。”
环卫工的声音很大,引起周围不少路人侧目。
余青抬头往远处看去,只见环卫工的扫把下躺着一只脏兮兮的狸花猫,身体呈现僵硬状,嘴角带着呕吐物,看样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周围路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嫌弃的挪开目光,继续等待着公交车,只有环卫工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余青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狸花猫尸体,脑袋里却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他强烈地感觉到了陆迟的气息,好像他就站在那儿,隔着那具尸体看着自己一样,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
余青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果然如昨天那篇论文所说一样,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犯罪基因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们。”
尿床、纵火、虐待动物,这是犯罪者在童年时期所表现出的早期特征。
等他慢慢适应了虐杀动物的快感,他就会寻找更大的刺激,进化到下一个阶段,也就是杀人。
而这时候,第一次杀人的犯罪者往往会挑选弱势群体,比如老人、妇女或者儿童作为首要目标,这种状态会慢慢适应一段时间,后面会再次进化下一个阶段。
生命不止,罪恶不熄…
余青似乎能理解了,当年写下圣经的那个人是怀着多么愤怒的心情让上帝降下洪水,淹没的是一群被贪婪蒙蔽了双眼,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野兽。
余青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教室,教室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他下意识的看了靠墙的位置,发现陆迟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不出任何异常。
余青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埋头看起来,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他刚坐下不久,就感觉到有人用手轻戳了下他的胳膊:“余青!”
余青抬起头,见是上次在厕所挨打的周小明,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余青皱眉问:“怎么了?”
周小明犹豫半晌,压低声音说:“林月月好像从刚刚进教室,就一直趴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闻言,余青的眉头越蹙越紧,转头看向身后的林月月,只见她一脸痛苦的趴在课桌上,额头布满了汗珠,嘴唇白的吓人。
余青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林月月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的看向余青,颤抖着嘴唇说:“我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好像感冒了……”
余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全是虚汗,不禁皱眉问道:“你吃早饭没有?”
“没…”林月月摇摇头。
余青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低血糖犯了,不然绝不至于虚脱成这个样子。
“你等我一下。”说完余青急匆匆的跑出了教室。
没过两分钟他就返回来了,递给林月月几颗大白兔奶糖和一瓶可乐:“先吃两颗糖缓一缓,你别担心,只是低血糖,以后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听到没?”
林月月接过糖含在嘴里,又按照余青的吩咐喝了一大口可乐,整个人终于好受了一些,她感激说道:“谢谢。”
“都是同学,客气什么。”余青洒脱的摆摆手,转身回到位置坐下,拿出试卷资料复习起来。
林月月看着余青的背影,不知为何,当她听到同学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早自习下课。
余青收拾了一下课桌,便离开了教室。
这时候王美丽凑了上来,一脸好奇问道:“刚刚我看到余青给你买零食了,我就说他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这才几天,他又开始给你送东西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月月忙澄清说。
王美丽撇撇嘴巴,酸溜溜地说:“哟!还送了大白兔奶糖,从来都没有人送给我,呜呜呜……我也要。”
“王美丽,收起你的口水。”林月月嫌弃的说道。
“那不是我的口水,那是我羡慕的泪水。”
第10章 让人惊恐的画
上午第一节课,老师讲的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史,余青坐在下面看着书,看着黑板,心里想着的却是早上那只流浪猫的尸体。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就下意识看向陆迟,陆迟的身高在男生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正因为很高,才显得他特别的瘦,配上那老气的黑框眼镜,端坐在那里的时候给人一种文弱感。
在所有人印象当中,陆迟一直都是乖孩子,但余青比谁都清楚,这副样貌下包裹的灵魂是个怎么样的恶魔。
从前世的记忆中推断,林月月的死必定和他有关系,但是他想不通陆迟为什么要杀林月月?
林月月的家庭背景他很清楚,是江城里有名的富家千金,她的父亲更是响当当的江城大老板,以陆迟的智商,第一次杀人就选林月月,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余青的脑海中开始回想前世的新闻,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无奈警方提供的线索太过零散,根本无法整合成一条完整的信息。
他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陆迟悄悄把一张纸藏进课桌内,虽然他的动作很隐蔽,还刻意避开了其它人的视线,但仍旧被余青捕捉到了!
“昨天数学课上他也是偷偷把东西放在课桌底下,他到底在画什么?”
余青心里很是疑惑,从昨天与杨静发生了矛盾之后,陆迟的行为就开始出现了反常。
由此可以说明,陆迟的这种反常行为必定与杨静存在着某种联系,可偏偏余青又找不到半点突破口。
整整一个上午,余青都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教室的同学陆续离开。
余青却没有动,他一直在观察陆迟,见他并没有拿课桌里的东西,直接站起身跟着人群一同离开后。
余青这才站起身,他快步来到陆迟的桌位旁,看了看外面走廊,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将陆迟桌子底下塞着的纸拿出来。
这一看不要紧,余青顿时瞳孔一缩。
他确实猜到了陆迟在课堂上偷偷画画,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画……居然这么的惊悚。
“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余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打量着眼前的画,整体风格都是用红笔勾勒,看起来像是血液一样。
画中的场景十分诡异恐怖,空荡的小房间里,女主人公被绑在凳子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伸长脖子,两颗眼珠子凸出,布满了血丝,嘴巴微微张着,好似在嘶吼一般。
四周全是一条条巨蛇,有的蛇缠绕着人的脖颈,有的蛇甚至穿透了女主的胸膛,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
这幅画,简直就是地狱。
余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从这幅画的抽象风格就可以看出,作画人的心理状态与扭曲程度,这绝不是正常人能画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余青又立马联想到了昨天教室发生的事情,陆迟是在被杨静欺负后才有了这种反常举动,那是不是说明陆迟对杨静产生了杀意。
他不记得上一世杨静和陆迟究竟闹了矛盾没有,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上一世杨静顺利毕业了。
现在他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重生,会不会扇动蝴蝶的翅膀,让一切都偏离了原有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