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沿着血迹不知道走了多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沉重而缓慢。
终于,他来到一扇大门前。
低沉的钟声从门缝中透出来。
白枭的手变得有些颤抖。
轻轻的推开那扇门。
门内是一个废弃的教堂,墙壁斑驳,破败的长椅东倒西歪,教堂的顶部还悬挂着十字架,十字架上插满了蜡烛,红色的火苗随风摇曳。
十字架下是一个小女孩,浑身是血,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跪倒在地上,犹如被审判的罪人。
一个身影站在正上方。
那个人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雾气中,手中拿着一本《圣经》,似乎在宣读女孩的罪行。
“她一个七岁孩子,能有什么罪?”
白枭的喉咙里发出沙哑嘶吼。
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额间冒出密集的汗珠,心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被人用塑料袋套在头上,根本喘不过气。
房间内静悄悄的。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白枭摸到枕边的手机,按亮屏幕,壁纸上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白枭的目光凝视着屏幕,久久未动。
半晌后,指尖颤抖的拨通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
白枭立马开口询问:“微微,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冷淡且没有温度的女声:“已经出来了,我先去分队那边送个检材,回头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马上过来拿。”
挂断电话。
白枭匆忙的穿戴衣服,连洗漱都顾不上便冲下楼去,开车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
江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白枭刚拿到法医室的初步尸检报告,马不停蹄的召开了紧急案件会议。
“死者姓名,鹿瑶,性别女,经过初步鉴定,身体里存在大量的神经性毒素,死亡时间为昨日凌晨两点左右。”
白枭打开投影仪,切换画面,显示出一张死者被发现时的照片:“经过数据比对,这种神经性毒素名为银环蛇,这种蛇牙齿很细很短,咬伤时不会感到明显疼痛,只想睡觉,所以很多人把它叫做安乐死,在咬伤后的两个小时里,毒素蔓延到全身,身体会失去知觉,无法开口说话,直至死亡。”
“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他的身份正是江城市公安副局长兼任大队长,元建华。
“除了被蛇咬过的伤口,并没有发现其他伤口,从种种迹象上看,这确实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是我们从现场勘查发现,死者的家里并没有养蛇的痕迹,也就是说明死者是在回家的路上被蛇咬伤的。让人奇怪的是,死者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救治,反而选择了回家,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常理。”
“所以你觉得这不是意外?”元建华沉声道。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内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蓄意谋杀,那么这件事可就牵扯大了。
因为按照公安系统惯例,命案必破。
凡是闹出命案,没有侦破的,负责人很可能被调岗,档案上还会被画上一笔,影响到未来的升迁,所以公安对命案的重视程度非常之高。
“不太敢确定。”白枭保守回答道:“因为不排除小概率事件,比如受害者本身缺乏安全常识,或者她就是想用银环蛇的毒素自杀,这些情况也是可能存在的。”
元建华沉默片刻,目光环视了在座各位一圈:“你们呢,有什么看法,尽管畅所欲言。”
这时候,对面的青年站起来说道:“我同意师父的观点,确实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按道理来说,蛇这种东西怕人,一般只要不主动招惹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而且银环蛇一般分布于长江以南,极少流窜到其他地区,就算不幸碰上了,受害者完全有充足时间去医院救治。”
“除非……”青年想了想说道:“除非凶手限制住受害者的行动能力,不让她自救,比如把受害者绑起来,或者迷晕。”
“没错,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白枭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受害者身上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皮屑组织、指纹,甚至打斗痕迹,凶手是怎么限制住对方行动能力的,这一点,我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种方案,不管哪一种方案都会留下证据。”
“所以这次你也拿不准?”元建华有些意外。
白枭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曾多次破获大案要案,尤其最近这几年,警队的许多悬案基本都被白枭侦破,先后被评为全市公安机关十佳办案能手、侦查破案标兵等荣誉称号。
可谓是业内顶尖的神探,他都拿捏不定的事情,那还真就棘手了。
白枭说道:“从现阶段来看,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受害人并不是自杀。”
“监控查了吗?”
白枭点点头:“死者的小区是高档社区,每户的监控摄像头都很齐全,从进门到绿化带,再到电梯消防通道,几乎称得上全方位无死角,但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社会关系呢?”
“据我们调查,死者生前在一家流浪猫救助站当志愿者,同时又是一名知名女网红,她的社交圈很广,我打算筛选一下她最近接触的人群,看有没有谁行为异常,或者几天都没有出现过。”
“你是说熟人作案?”
元建华诧异不已。
他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毕竟国内出现过类似的案子,比如女网红在网上到处搞暧昧,被男朋友发现之后残忍杀害。
不过这些都是属于情杀,冲动性杀人,手段很粗劣,凶器往往都是刀、棒之类的,侦查难度不大,进了局子基本上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白枭点点头:“不敢保证,但可能性很大。”
元建华沉吟片刻,吩咐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个案件就由你负责吧,放手去查,我相信你的能力,记住,一定要对得起墙上那八个字。”
“元局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破案!”白枭立刻笔直站起身,表明自己的态度。
元建华拍了拍他肩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待到元建华走远后,青年男子也站起身来到白枭身旁,叹气说道:“师父啊,你这次算是立下军令状了。”
“不是我,是我们。”白枭纠正道。
青年白了他一眼:“师父,人家都是拿徒弟当宝贝儿子,你倒好,尽把徒弟往火坑里推。”
白枭笑着说道:“你不是老抱怨我没教你东西吗?这不机会就来了,好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呵呵……”青年勉强冲他笑了笑,笑得有气无力,笑得苦不堪言。
白枭并没有在意,埋头开始整理手上的资料,然后关掉会议厅的所有灯光,最后看了一眼墙上八个鲜红大字——秉公执法,维护正义。
陆迟究竟是怎么用毒蛇杀人的?
如果他是陆迟,要怎么做才能不留痕迹,他也曾试着设计几套杀人方案,比如把毒蛇悄悄放进受害人家里,或者藏到门外的鞋柜里。
可惜,这些方案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
先不说防盗门能不能塞进去蛇的问题,门口的监控就能把这些画面全部录下来,何况陆迟不傻,他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对于命案来说,所有的行动都会留下痕迹,最难的不是掩盖,而是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不被人怀疑。
这一点,陆迟做到了。
警方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也很难查到他身上来。陆迟的作案手法,行为、性格、相貌、风评,足以让他完美逃避了所有的嫌疑。
毕竟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平日饱受同学欺负的少年,居然拥有超乎常人的智商和胆量,策划出一场天衣无缝的杀局。
半节课的时间,余青坐在下面打了无数个哈欠,今天的课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依旧让他忍不住想要打瞌睡。
再加上昨晚的失眠,他现在已经困得不行。
每当他眼皮都要睁不开的时候,他又立马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陆迟早就注意到余青很久了,想了想,他从书包里拿出一颗糖果,轻轻的推到余青桌子上。
“吃吗?”他低声问道。
余青看着桌子上蓝色的糖果,包装上清晰的写着薄荷味,才反应过来这糖是给自己的。
他本想伸手去拿,却突然想到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杀人犯,于是他又不耐烦的把糖果推到一边,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用不着。”
猴子学走路,假惺惺!
陆迟抿着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糖果放回口袋,继续埋头做着笔记。
语文老师在台上讲得格外的激情澎湃,从《相信未来》一直讲到了《雨巷》,讲到了丁香姑娘。
余青听得耳朵生疼,终于熬完剩下的几分钟。
下课铃一响,余青赶紧走出教室。
外面依然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偶尔吹来阵风,带动树梢上叶子晃悠。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老是下雨,余青却喜欢这样的天气。
余青站在走廊上吹了会儿风,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但是刚刚上课听到的内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发现自己真不是读书的料,不管怎么强迫自己都学不进去。
有人说语文成绩好的人擅长左脑思考,数学成绩好的人擅长右脑思考,而余青就厉害了,他能把每一门学科都拉到同等水平线。
以前他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差,可能是自己不够努力,现在重生一次,他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余青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看见元秀站在几个男生当中,似乎在跟他们说些什么,隐隐约约听见“女网红”的字眼。
余青顿时停下脚步。
好奇的走了过去。
“你们知道吗?前天锦绣豪庭小区死了一个女网红,长得挺漂亮的。”元秀故意站在人群中央,压低嗓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有多漂亮?”几个男生显然是被他吊起了胃口,青春的年纪总是躁动的,特别是涉及女人的八卦。
元秀清了清嗓子,一脸陶醉朗诵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几人无语的翻白眼。
侧边看书的林月月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嘲讽道:“幼稚。”
元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几人迫不及待追问。
这时林月月忽然放下那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看向元秀这边,显然她也对女网红的死因也产生了好奇。
元秀见状,心里一阵得意。
立马滔滔不绝讲述起来:“其实我也是听我爸打电话才知道的,这个女网红的死因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是被毒蛇咬死的。”
“就这?”众人鄙视的看着他。
元秀露出尴尬,随后傲然说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我爸说了,这个案子有很多细节对不上,存在着凶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有人拿毒蛇在杀人。”
“毒蛇杀人?”林月月眉头一皱。
“这件事我爸交代我不准乱说,我也是看咱们关系好才敢偷偷给你们说的,你们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啊。”
“放心吧班长,我们保证……”
几人原本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元秀背后的人,一下子闭嘴了。
元秀见几人表情不对劲,他转头向后望去。
只见余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微笑的看着他:“咱们班就你一个大嘴巴,你还怕别人乱说?”
看着余青笑眯眯的脸庞,元秀吓得双腿抖了几下,险些瘫软在地上:“余青,你想吓死我啊!”
“谁叫你鬼鬼祟祟的。”余青懒洋洋道。
“我哪有鬼鬼祟祟的,明明是你突然冒出来,还有,马上要上课了,你给我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别乱串门。”元秀愤怒看着余青。
“这不是还没上课吗?刚刚你们在聊什么,给我也说说呗。”余青笑嘻嘻搂着元秀肩膀,像好哥们一般。
元秀嗤之以鼻:“我们自然是在讨论学习的问题,你这种差生,说了也不懂。”
“秀儿,你说这话我就得批评你了,成绩好,不代表人品就好,分数高,不代表能力就高,我虽然成绩比不上你,但你的能力或许不如我呢。”余青振振有词的反驳。
“你少胡扯,就你那德行,简单的事情都能被你搞砸,我真看不出你有啥能力。”元秀毫不客气道。
“我觉得我动手能力挺强的。”余青揉了揉沙包大的拳头,笑着的看着元秀。
元秀吞了吞口水,向后缩了缩,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要去上课了。”
说着元秀就要开溜,余青却笑盈盈的搂着他肩膀,说道:“别走啊,你也给我说一说那女网红有多漂亮呗!”
“无聊。”
林月月冷着小脸,起身走出了教室。
余青莫名其妙看了林月月的背影一眼,扭过头,盯住元秀:“你惹她了?”
元秀连忙摇摇头:“没……没有。”
“那她干嘛冷着一张脸瞪你。”余青狐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瞪的是你。”元秀委屈道。
“别管她了,咱们继续聊女网红的事。”
众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余青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从元秀的口中并没有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不过倒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上他摸清楚了发生命案的具体地点所在。
锦绣豪庭距离余青家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而已,只是警方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混乱,暂时封锁了消息,没有公布。
想要搞清楚陆迟的杀人手法,必须亲自去现场观摩,否则光凭猜测根本不足以作为依据。
余青决定下晚自习后,去命案现场看看。
整个下午余青都没有和陆迟说过一句话。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
余青把书本向书包里胡乱一塞,平常他都是不急不慢的性格,今天破天荒的第一个走出教室。
刚走到校门口,就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林月月家里的车。
余青只是看了一眼,便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坐车去了锦绣豪庭小区。
锦绣豪庭作为江城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保全措施做的极好,除非有熟人带领,否则一般的陌生人很难进去。
余青自然也不例外。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
保安将余青打量了一遍,语气客气的问道:“同学,没有门禁卡不让进哦。”
“我是来找朋友。”余青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可以打电话让你你朋友下来接你,这是小区规定,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好吧!”
余青只能无奈放弃了。
这种高档小区,本来就管理严格,再加上这两天出了命案,小区内更是进出森严。
只是他想不通一点,出入这么森严的小区,陆迟他是怎么混进去作案的?
难道说……锦绣豪庭不是第一作案现场?
可是锦绣豪庭不是第一作案现场的话,陆迟又是怎么把尸体从外面运回来呢?
余青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背后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叔,他是我同学,麻烦你放他进去吧!”
听到这声音,余青转身朝后面看去。
不知何时,林月月突然站在她身后。
“原来是林小姐的同学啊,那快请进吧!”保安显然是认识林月月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恭敬起来。
余青有些惊讶。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林月月。
“愣着干嘛?进来呀!”林月月催促道。
余青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林月月进入小区。
林月月走在前面,余青跟在后面。
这时候,林月月忽然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找朋友吗?跟着我干嘛?”
余青讪讪的笑道:“我朋友在3栋。”
“你朋友也在3栋?”林月月狐疑看着他。
“昂…”余青只能强装镇定点点头,承认了那个无中生有的朋友,不过听对方的意思,对方似乎也住在3栋。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林月月表情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带着余青绕过了门口的喷泉池,沿着花圃旁的鹅卵石小径走去。
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了3栋楼下。
两人走进电梯,林月月见余青迟迟不见动作,提醒他说道:“你不按楼层?”
“你先按。”
余青非常绅士的让了让步,其实他一直在等对方先按,他真怕自己按的楼层与对方一样,到时候就尴尬了。
林月月心中警觉起来,今天余青的举止和言谈都不太寻常,不由怀疑他别有用心。
怀疑归怀疑,林月月并未说破,手指伸到8层的位置,想了想,最终按了一个15层。
见林月月按了,余青为了掩人耳目,随便按了一个9层,然后站在角落不说话。
电梯缓缓升高,到达9楼。
“再见!”
“嗯,明天见。”
和林月月简单告别后,余青率先走出电梯,等到电梯门关闭,又站在原地等待电梯下来。
可当电梯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
余青傻眼了。
电梯里,林月月正惊讶的盯着他。
余青脑袋瞬间短路。
说好的明天见呢?
你我互道晚安,却在王者峡谷相遇?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凝视着对方。
气氛尴尬无比!
余青硬着头皮走进电梯,主动质问道:“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下来了?”
林月月脸颊微红,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我下楼拿个快递不行吗?”
余青看了一眼她按楼层,古怪道:“你们小区的快递在8楼啊?”
“对啊,你有意见?”林月月瞪了他一眼,哼道:“倒是你,很可疑,你不是说找朋友吗?现在又跑哪去?”
余青心里已经想好说辞,正色说道:“我只是过来给他送个东西,现在东西送到了,我当然回去。”
林月月半信半疑的盯着余青,冷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余青假装没听到。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
电梯停在了8楼,林月月走出了电梯。
余青再次说道。
“明天见。”
“鬼才和你明天见。”
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余青一眼。
余青并没有在意,电梯到达一楼后,伸手再次按了一个7楼。
还好,这次从一楼上来,并没有碰到林月月。
按照元秀给他透露的信息,余青来到了五单元的房门前,来回观察了几分钟。
果然如他所料,正大门对着的就是一个高清摄像头,想要避开摄像头,从大门进入受害者家里,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路径就是外面潜入。
想到这儿,余青毫不犹豫的走进电梯,来到了一楼外面,从外面的视角开始观察。
他发现隔壁的阳台距离受害者的阳台很远,以人类的跳跃能力根本做不到,所以想要从隔壁阳台进入到受害者家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青试图找到排水管之类的东西,但整个小区采用的隐蔽式的排水管道,管子是镶嵌在墙体内的,想要从排水管道爬到七楼的阳台上,这个猜想也不成立。
“所以凶手并不是从阳台进入的?”
余青心里琢磨着,他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来到房子的东南方向观察。
在这里,他发现了蹊跷。
这个位置恰好是厕所侧窗,外面是主卧的空调外机,也就是说从八楼的侧窗,跳到空调外机上,完全有可能进入到受害者的卧室里。
不过这也是余青的猜想。
想要证明这个猜想,必须要搞清楚8-5的住户是谁,命案当天陆迟有没有去她家里。
想到这,他又猛然想起,林月月不是住在八楼吗?
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楼上住户真是林月月。
那么确实能解释得通。
首先陆迟想要进入锦绣豪庭,需要熟人带,林月月能带自己进来,那么肯定也能带陆迟进入小区。
其次,陆迟完全能找个理由混到林月月家里,拥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余青的心脏砰砰乱跳,越往深处推断,越觉得这一连串的巧合,无限接近于真相。
余青顶着书包快步跑回家中。
客厅里漆黑一片,电视机闪着微弱的光芒,里面传来新闻女主播的声音:“近日来各地接连暴雨,给犯罪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请广大市民平日里注意安全,夜晚尽量减少外出。”
“啪嗒……”
余青拿起遥控板,关掉电视。
他原本是想洗个热水澡的,但生怕热水器的声音吵到了卧室休息的老妈,于是简单用毛巾擦了一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房间。
余青坐在电脑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把今天发现的线索一条条记录下来。
首先是作案条件:雨天。
大雨滂沱,视线受阻,路上行人稀少。
雨水可以掩盖很多蛛丝马迹,比如栏杆翻越的痕迹,空调外机上的脚印等等,即便是监控也很难拍摄出清晰画面。
他大概已经猜到陆迟的作案方式。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是陆迟的话,他绝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毕竟对方的智商在他之上,他能想到的东西,对方必定能想到,而且还更加周密和隐秘。
余青静静地躺在床上。
窗外传来“噼里啪啦”雨点的声音。
余青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大雨。
“所以,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原因吗?”
雨水确实能给作案者加上BUFF。
不过,他似乎忘记一件事情。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完美犯罪呢!
在他看来,杀人就跟变魔术一样,同样的魔术不能展示第二次,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杀人也是一样,同样的手法不能使用第二遍,否则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前世的记忆里,陆迟最终被警方锁定。
也就是说,经过多次犯案后,他露馅了。
他的作案手法还存在着漏洞。
这个线索,他暂时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算了,不想了,明天去问问林月月吧!”
余青揉了揉太阳穴,他发现自己只要推理,脑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显得格外的亢奋。
这样的状态让他感觉十分奇怪。
前世的他并没有思考过这些,所以他不确定这是他原本的天赋,还是重生后获得的金手指。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儿,至少他还能做点什么,不至于陷入被动状态。
都不急,一切来日方长。
次日清晨。
阴雨绵绵。
余青撑着伞出了门,其实他并不喜欢打伞,不是因为嫌麻烦,而是因为他带伞出去经常忘了带回来,因为这事儿被老妈念叨了几次。
所以每当他看到街道上有人下雨不打伞,他并不觉得奇怪,可能这个人跟他一样,记性不太好。
今天的公交车人很多,等了两站都是满满当当的,余青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下去,干脆走到学校去。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余青走在其中,并不起眼。
突然——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飞速驶来。
溅起漫天水珠。
还好余青隔得远,没有被溅到。
前方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溅了一身泥水,狼狈极了。
纷纷破口大骂。
“你特么的瞎啊!”
“送你妈去火葬场啊?开那么快。”
轿车司机并没有理会外头叫嚣声,一脚油门踩下去,又加快了速度,眨眼之间便消失众人视野之内。
余青站在路边,望着轿车潇洒离去背影,忍不住也跟着骂两句。
真特么没素质!草!
这种情况在雨天时有发生,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变成落汤鸡,余青对这种事也是深恶痛绝。
很多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对于残缺的东西,他们想要去补全,对于完美的东西,他们却想要去破坏。
有的人说人性本善,有的人又说人性本恶,这个问题具有争议性,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法回答,余青不是哲学家,不会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好奇的是人性的善和恶究竟有多荒诞?能极端到什么程度?
人类社会迅速发展与更迭,人性却始终保持着原有模式,这让人很费解。
余青叹了一口气,抬腿往前走。
突然间,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迟!
陆迟蓝白色的校服被打湿,神情木讷的站在路边,目光盯着远处驶去的黑色轿车。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破口大骂,反而显得很平静。
就是因为太过于平静,才显得他很阴沉。
越阴沉,越森然。
越让人害怕。
这个画面使他想到了自己惨死的那个雨夜,也是同样的眼神。
有句话说得好。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司机的举动,无异于惹上了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这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跳出来咬你一口!
余青犹豫了片刻。
他原本不太想管这档子破事儿。
在他看来,司机的做法很缺德,这种垃圾就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罪不至死!
“喂。”
余青叫了一声。
陆迟茫然地望向他。
余青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随手递了过去,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道:“穿上吧!”
“不……不用了。”陆迟连忙摆手。
余青挑了挑眉,将外套强硬地塞给他:“少废话,叫你穿你就穿,那司机估计真的有急事,你也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