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多问,挂了电话就打车往他家赶。
他原以为白枭是挖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结果门一开,就看见白枭穿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许智瞬间愣了下。
“愣着干嘛?端菜啊!”
“哦,好!”
许智这才反应过来,走进厨房将里面的菜端出来。
干煸肥肠、番茄炖牛腩、泡椒牛蛙、辣子鸡,再加上几个凉菜,还有一箱冰啤酒。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许智诧异的问道:“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白枭顺手扯开一罐冰啤,顺手推到他面前,泡沫瞬间涌出来:“怎么?不是好日子就不能吃顿好的?”
许智盯着他围裙上“厨神驾到”四个字,嘴角抽了抽:“主要是…….我可从来没见过您亲自下厨过,今天突然搞得这么隆重,我猜不是案件要结案了,就是您买彩票中了一等奖。”
“你小子鼻子倒挺灵!”
白枭把围裙往椅背上一搭,拉开椅子坐下。
许智差点把筷子掉地上:“真中了?”
“案子有眉目了。”
白枭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拇指在啤酒罐口轻轻一旋,“嘶啦”一声脆响,仰头喝了一口。
“呼….我就说嘛,兄弟们都希望你过得好,但不希望你过得这么好。”
许智松口气,紧接着他一脸激动站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案子有眉目了?真的假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白枭斜睨了许智一眼。
“不应该啊!咱俩出勤都是出双入对,我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许智闻言一脸懵逼。
白枭懒洋洋地往椅背一靠,眼尾勾着一点笑,嗓音却压得极低:“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师父,你是徒弟的原因。”
许智噎了半天,憋出一句:“难怪这几天您一点也不慌,原来您暗地早就调查清楚了。”
白枭摇了摇头:“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师父,你就直接吩咐吧!要我怎么做?”许智大概明白今天来的原因了,合着摆这么大阵仗,又是干煸肥肠又是冰啤酒的,原来正菜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急,先吃饭!”白枭又弯腰拿起一罐冰啤酒,递给许智,不经意的问道。
“对了许智,你跟我多久了?”
许智接过啤酒,想了想:“应该快四五年了吧!”
“不,准确的说,还差两个月快六年了。”白枭漫不经心喝了一口。
许智愣住,筷子悬在半空:“是吗?我都没怎么注意,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是啊,整整六年,你一点没往上爬。”
白枭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他:“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了。”
许智挠挠头:“其实我这个人吧,没那么大的抱负,有个体面的工作,拿份稳定的工资,然后养活一家老小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没想那么多。”
“安于现状嘛!挺好。”
白枭笑了笑,说道:“但生活不会等你准备好才出牌,它只会逼着你前进。”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推到许智面前,纸面抬头印着市局人事处的红字,正文只有一行字。
“拟破格提拔:刑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人选,许智。”
许智的指尖刚碰到纸角,却迟迟不敢拿起:“师父,我才三级警司,这不合规矩吧? ”
“六年前,你警校毕业实习第一天就跟着我,每回案子卡死,都是你半夜蹲在档案室一条条筛查,别人放假你加班,别人领功你写报告。”
白枭声音越来越低:“这些,局里没人看见,我看见了。”
许智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白枭却忽然换了个坐姿,语重心长说道:“所以,提拔你,不是因为你资历老,也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因为你有心。刑警这条路,走得越久,心越冷。但你不一样,你的心还热着。”
“可是师父……”
许智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枭摆手打断:“你也别说了,这是上面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提前给你庆功,来,喝酒。”
许智勉强笑了笑,无奈举起杯。
啤酒泡沫在两人之间一层层堆起,又一层层瘪下去。
话题从案子扯到生活,从生活聊到了未来,最后又莫名其妙拐回六年前的老糗事。
大多数都是白枭在说,许智在听,然后附和着笑。
“你小子酒量可以啊,还没上任,领导的潜质就显露出来了。”白枭摇了摇空罐子,脑袋有些晕乎乎,打趣的说道。
“师父,我再去买点。”许智连忙站起身。
白枭却硬生生把他按回去,然后站起身来:“你别动,我去楼下超市买,今天咱们师徒俩不醉不归。”
许智只好重新坐下,看着白枭摇摇晃晃出门。
跟了白枭这么些年,他这还是第一次看白枭喝这么多酒。
平时的他总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可今晚的他,似乎有心事。
白枭走后,许智感觉房间有点闷。
许智推开阳台门。
夜风扑来,酒意稍散。
楼下路灯昏黄,他目光被走廊那扇常年紧锁的木门勾住。
白枭说过,里面是杂物间。
今晚木门却是虚掩着的,没锁。
许智有些好奇,他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门板,门便吱呀打开。
里头没灯,只窗外路灯光斜切进来。
勉强可以看清,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摆在中央,桌子上是一件染了血的衣服,还有扳手、注射器、蛇牙。
眼前的一幕,直接让许智愣在原地。
“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害怕,他本能向后退两步。
却因为撞到什么东西,停下来。
转头看去,白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手中高举着一把短柄羊角锤,正冷冷注视着他。
还未等许智开口。
“噗呲!”
一声轻响,羊角锤狠狠砸在他的头颅,瞬间鲜血喷涌出来。
许智闷哼一声。
整个人踉跄几步栽倒在地。
许智视线模糊,脸贴着地面,只能看见一双熟悉的皮鞋。
白枭上前两步,用手探了探鼻息。
发现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再次举起锤头,对准许智的太阳穴。
狠狠的砸下去。
却在几厘米外突然停住。
一秒,两秒……
白枭的手不停在颤抖。
忽然,“咣当”一声,锤子掉落在地上。
他终究还是没有下去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元建华把烟头狠狠摁进已经冒尖的烟灰缸,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零七分,距离白枭和许智同时失联,整整七十三小时。
“怎么样?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技侦小吴把耳机摘下来,嗓子发干:“关机,最后一次信号在北郊钢厂后山,之后彻底消失。”
“车呢?”
“车在北郊钢厂废渣堆旁找到了,钥匙还插着,车门没锁,座椅上全是血,经过DNA比对,是许智的,按照这个出血量,只怕存活的可能性很低……”小吴咽了口唾沫,不敢说下去。
元建华脸色阴沉的盯着投影屏上那辆血迹斑斑的桑塔拉,座椅血痕呈喷溅状,却没打斗痕迹,说明许智上车前就被控制,或者已经失去意识。
这不是普通的绑架,这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元建华红着眼说道:“查近三年所有被我们端掉的团伙,重点标记那些扬言‘出来就要血债血偿’的人。”
“通知技侦、法医、特警,封锁钢厂方圆五公里,所有路口设卡,无人机升空,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空气像被抽干,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突然,值班室的小李猛地推门冲进来。
“元局!白……白队回来了!”
所有人愣了两秒。
元建华连忙放下手中工作,第一个冲出去。
当他来到大门口,看到白枭的第一眼。
他表情是有些吃惊的。
因为白枭的衣服上全是血迹,看上去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才侥幸逃回来。
还没等元建华询问情况,白枭突然摸出一副锃亮手铐,缓步走到他面前。
“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元建华疑惑看着他,摸不透白枭这是在闹哪一出。
“我杀了人。” 白枭缓步上前几步,主动把双手递过去:“鹿瑶的案子,赵强东的案子,都是我策划的。”
此言一出。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充满了震惊。
元建华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直冲脑门儿,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背脊。
“白枭,这话可不能开玩笑。”
“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吗?”白枭看着元建华,眼睛里只有平静。
元建华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挥手驱散围观的年轻刑警:“都回岗位!”
“去审讯室,我亲自提问。”
白枭抬脚刚迈进讯问室门槛,忽然一顿,手铐“哗啦”撞在门框,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偏过头,声音低沉:“对了,许智现在还活着。”
“你们现在去我家还来得及,再晚一小时,他可能就真没命了。”
元建华瞳孔猛缩,吼道:“小王,立刻带特警和医务组去白枭住处!”
审讯室里。
白枭坐在铁椅上,背脊仍旧挺直,只是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
元建华给白枭接了一杯水推过去,然后拉开抽屉,取出录音笔,按下红色按键。
“姓名。”
“白枭。”
“职务。”
“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刑警。”
“自首事由。”
“故意杀人。”
“赵强东和鹿瑶的案子,是你做的?”
“是。”
“作案过程,详细交代。”
白枭回忆了几秒钟,随后缓缓开口:“鹿瑶的案子,去年年底我就关注了她,她很聪明,利用爱猫人士的同情心来骗取流量与钱财,其实她做这些,我倒不至于杀她,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一边打着爱护动物的口号,一边干着虐杀动物的勾当,这让我觉得很恶心。”
“所以你就杀人?”元建华看着白枭,那目光就像看一个极其陌生的人。
“我杀的不是人,是畜生。”
白枭理所应当说道。
“赵强东的案子呢?”
“他也是个畜生,拿着妻子赚的血汗钱,出去花天酒地,打赏女主播,回到家还对自己的妻女拳打脚踢,这样的人就该死。”
“两起案子,你是怎么避开摄像头的?”
“鹿瑶的小区属于高档小区,赵强东的酒店属于五星级酒店,监控都是全方位覆盖,在这种高清摄像头下杀人,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但我对我来说却很简单,因为我可以杀人之后,再利用职务之便把监控里的片段删减掉,别忘了这一块一直都是我和许智在负责。你如果不信的,可以调出鹿瑶家门口的监控,还有酒店电梯口的监控,里面都有删减的痕迹。”
袁建华气得一拍桌子,怒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毁了多少人的信任?你这身警服,是多少人用生命捍卫的尊严,你却用它来掩盖你的罪行,你对得起这身衣服,对得起墙上那八个字吗?”
白枭回头,看了看墙上那八个大字。
秉公执法,维护正义。
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讽。
“你觉得我们维护的是正义?”
“难道不是吗?”
“别自欺欺人了。”白枭声音平静的可怕:“我们维护的并不是正义,而是秩序,法律所规定的秩序。”
“法律再怎么不完善,终究是社会的基石。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以私刑代替法律,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元建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不后悔。”
白枭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元建华瞬间沉默了。
沉默大概几秒钟,他换了一个问题:“那许智呢?他并没有犯什么错,你为什么想要杀他?”
“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原本打算灭口的,但毕竟师徒一场,我还是下不去手,他活着,一定会举报我,所以我不如主动自首,还能坦白从宽。”
“虽然你的解释有理有据,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会杀人。”元建华复杂的看着他。
“证据是不会骗人的。”
就在这时,元建华的电话响起。
元建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小王。
他走到审讯室外面,按下接通键,沉声说道。
“情况如何?”
“元局,人找到了!”
小王的声音混着急促警笛:“失血休克,但颈动脉还有微弱搏动,救护车正在往市一院赶。”
“那就好,那就好。”元建华松一口气。
“还有。”小王压低嗓音:“我们在白队的杂物间发现了作案凶器,还有现场照片,指纹DNA正在加急比对。”
元建华握紧手机,青筋暴起:“把所有物证封存编号,现场拉警戒,等我过去。”
两天后,警方在凶器上提取到的指纹、DNA与白枭完全吻合,白枭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江城市公安局第二天发布通报,开除白枭公职,并开展为期三个月的纪律整顿。
因为证据确凿,很快就进入到速裁程序。
半个月后。
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
白枭一声不吭的坐在被告席下。
“经合议庭评议,被告人白枭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槌重重落下,声音像一记闷雷滚过旁听席。
白枭被法警押出法庭时,背脊仍然笔直。
他抬头望向旁听席最后一排,那里空着一个座位,本该坐着许智,自从那天被救回后,许智就再没露过面。
法院门口的台阶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见到白枭出来,一堆人涌了上来。
“白枭,请问你杀人的时候有想到这一天吗?你现在后悔吗?”一个记者高声喊道。
白枭的脚步停下来,缓缓开口:“人,终将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我无怨无悔,只是有少许遗憾。”
说完,白枭感觉一身轻松。
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随后便在法警的押送下,一步步走向押运车,消失在人群中。
整栋教学楼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三五成群的男女在走廊上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有人甚至肆无忌惮的朝着楼下的英语老师吹着流氓哨,引得一阵嬉笑声传遍整幢大楼。
余青却没有那个精力加入他们的多人运动,因为这几天晚上复习太晚没睡好的缘故,此时已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阳光逐渐从教室的窗户斜射进来,金色的光线像是细碎的金箔,洒在余青的头发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余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避开阳光。
一旁看书的陆迟,似乎察觉到余青有些不舒服,便默默放下手中的书,身体朝前挪了一下,恰好帮他遮挡住了阳光。
余青的状态这才缓和下来,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陆迟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继续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纸张摩擦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天空澄澈如洗,几缕薄云悠悠飘过。
教室里虽然嘈杂,但在这片小小的角落里,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安宁,而余青则在无形的安宁与关怀中,渐渐进入了一个安稳的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
教室里的人声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的私语和偶尔传来的书本翻动声音。
余青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光线依旧刺眼,但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看到陆迟正低头翻动着手中的书,神情专注而安静。
余青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坐直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他此时的脑袋还有些迷糊。
“我睡了多久?”
陆迟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十分钟左右。”
余青听完,不禁松了一口气,又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那我再睡一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好。”陆迟轻轻点了点头。
余青见陆迟答应下来,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眸,刚刚进入到梦乡。
“叮铃铃......”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
余青的身体像是被弹簧弹起一样,瞬间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懵懂地看着周围。
陆迟合上手中的书,侧头看了他一眼:“老师还没来,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算了,我去洗个脸。”余青摆摆手,站起身,懒懒散散的走出教室。
余青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
冷水拍打在脸上,驱散了些许倦意。
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又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顺便去厕所解决了一下尿意,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屏幕亮起。
推送栏最顶端,一行黑色字体映入瞳孔。
【新闻快讯:美女网红鹿瑶被害案告破,凶手竟是江城刑警白枭】
余青猛然瞳孔一缩。
他点进新闻,通报正文极简,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脏。
【经DNA、指纹比对,确认现场遗留物证均指向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警白枭。嫌疑人已主动投案自首并对杀害鹿瑶、赵强东的事实供认不讳】
“这…..怎么可能?”
余青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实在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会是白枭。
但证据就摆在面前,这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余青惊魂未定的放下手机。
他以前一直以为凶手就是陆迟,现在真相总算大白,说不上什么滋味, 只觉得心里得空落落的,更多的却是对陆迟的愧疚。
这段时间陆迟一直帮助他学习,耐心的给他讲题,他却一直没有给陆迟好脸色,有时还冷不丁的嘲讽几句。
虽然前世陆迟是一个变态杀人魔。
但这一世,命运的指针完全偏离了轨迹。
他没有虐杀动物,也没有杀人。
一切都还有扭转的余地。
空旷的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朗朗读书声。
此时已经上课有一会儿了。
余青走进教室。
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头在黑板上飞快地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束,白色的粉笔灰在空气中飘荡。
恰好漫过陆迟的座位,落在他睫毛上,像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增添了几分暖意。
余青小心翼翼地绕过前排的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老师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然后重新转过身去,继续在黑板上写字。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
“今天复习的是昨天的卷子。”
陆迟在边上温声提醒道。
余青静静看着他,心底那点残留的阴霾瞬间被这声亲切的提醒给吹散。
他咧嘴一笑,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随即在课桌里翻找起昨天的试卷,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顿时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
完了,忘带了!
陆迟似乎察觉到了余青的窘迫,微微侧过身,他将自己那张卷子轻轻推到桌子的中间。
余青见状,悄悄把小板凳向他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谢了。”
陆迟微愣。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余青看他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疏离感,多了一丝温度在里面。
他张了张嘴,想要询问。
却看到余青正在挺直了身子,睁大眼睛看着黑板,专心听讲。
于是又放弃了询问的念头。
讲台上,语文老师正专注地讲解着文言文。
语文老师是个男性,中年单身狗,身材微胖,仅仅三十出头的年纪,毛囊和发际线已经开始斗的你死我活,可是却依旧能够从他脸上找到几分年少轻狂。
不戴假发,是他唯一的倔强。
余青的语文基础比较差,不管是阅读理解、填空题、作文,他都做的乱七八糟,他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余青第一次做成语填空,那道题是这么写的。
五( )四( )。
班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五湖四海,只有余青写了“五八四十”,他永远忘不了老师看到自己答案的场景,那是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从此以后老师看他的眼神就变成了同情。
余青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目光时而落在黑板上,时而又飘向窗外。
短短过了十分钟,他的一腔热血已经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虽然手上握着圆珠笔,但早已经忘记要写什么。
“啪!”
一颗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课本上,打断了他的神游。余青猛地一惊,抬头对上语文老师略带不满的眼神。
“余青,你来解释一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的含义。”语文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余青站起来,看着面前的数学卷子,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余光瞥见身旁的陆迟,正悄悄拖动卷子向左边移了下,修长的手指停在一行字上。
他顺着那指尖看去,是一段关于这段话的解释,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呃……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帐篷中制定周密计划,即可决定远方战场的胜负。”
语文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理解得不错,不过下次注意听讲。”
余青如释重负地坐下来,他感激的看了陆迟一眼,对方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专注地盯着黑板。
第62章 没关系,你会罩着我
余青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陆迟的桌子,声音压得很低:“刚才谢了。”
陆迟微微侧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没……没事。”
余青看着陆迟的笑容,心里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陆迟的嘴角明明微微上扬,可那笑容却像是被刻意雕琢出来的,嘴角明明是在笑,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余青有时候甚至觉得,陆迟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笑,今天这难得的一笑,差点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时间在安静的课堂中缓缓流逝。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余青泄了气一般趴在桌子上,语文老师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面我给大家布置最后一次作文,题目为‘我的同桌’,毕业之前交上来。”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前,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我的同桌四个大字,然后转身看着下面这群陪伴三年的学生。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次作文不限字数,不限格式,大家随意发挥,说不定以后回忆起来,这会是一篇珍贵的文字。”
教室里沉默了两秒。
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原本还趴着不动的余青顿时坐了起来。
他看向陆迟,陆迟也看着他。
两人都是一脸懵逼。
有没有搞错啊!
要写一篇关于自己同桌的作文。
他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余青瞬间又泄了气儿,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
“无所谓了,随便在网上抄一篇吧!”
这时候,陆迟看到余青眼睛的黑眼圈,一副随时快要猝死的样子,忍不住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最近没睡好吗?”
余青抬起头,眼底的血丝隐隐可见,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带疲惫:“嗯,这几天有点失眠。”
陆迟将水杯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树叶:“要不要去看看?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余青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最近压力大了吧。”
陆迟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余青略显苍白的脸上,问道:“压力?是因为考试吗?”
他微微别过头,目光转向窗外。
敷衍了事道:“昂,勉强算是吧!”
“如……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
余青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余青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陆迟的桌面,一本有些旧的书映入眼帘。封面上的文字有些模糊,但似乎并不是学校里的课本,因为学校里的课本没有这么厚。
“这是什么书?”余青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上那本旧书的封皮。
陆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轻声回答道。
“《圣经》”
余青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你还有宗教信仰?”
陆迟摇摇头:“别人送的。”
“你看得懂吗?”余青随手拿起来翻了翻,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
“看不懂的地方很多,但我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陆迟如实回答道。
“有意思?”余青愣了一下。
“物种起源,人类起源,罪的来历,救赎起源,婚姻与家庭起源等,都能从里面找到答案,你想看的话,我可以送你。”
“虽然我对这类书籍并不感兴趣,但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意思,那我就拿回去看了,看完了还你。”余青爽快的把书收起来,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他决定回去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