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明咬牙道:“你打架厉害,做事果断,大家都怕你,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更不想被人瞧不起,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余青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训斥道:“瞎咧咧什么,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儿,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周小明摸了摸额头,疼得直抽嘴,但他还是倔强的仰着头道:“青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以前我是胆小懦弱,但是现在我想……”
话还未说完。
“砰”的一声响,
一个人影突然从空中砸了下来。
刚好落在二人面前。
半天没有回过神。
尸体是个中年男子,脑袋歪斜着,双目睁的很大,死死盯着他,空洞得有些吓人,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以前他总是在电视中见到类似的场景,此刻亲眼看到一具尸体摔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距离尸体那么近,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余青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脚底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周小明也呆住了。
就这样呆愣愣的看着。
“麻烦让一让。”
等到白枭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在几名片警的拥护下,白枭拨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直奔人群里的尸体。
尸体躺在血泊之中,以一种戏剧性的姿势进入他的视线,死者的眼睛无神的大张着,头部被砸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枭微微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死者死状怪异,而是他认识死者。
准确点说,两个小时前,他们还见过。
“谁报的案?”白枭沉声问道。
“报案的是酒店大堂经理。”
一名年轻的片警说道:“据他口述,死者名叫赵强东,今年32岁,是这家酒店的一名厨师,平时为人处事滑头得很、嘴巴碎又爱炫耀,是个典型的老油条,和其他厨师之间关系并不融洽,厨师长对他意见颇深……”
“今天下班前两人曾发生一些口角,赵强东一直在厨房骂骂咧咧,见他去上了个厕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完片警的叙述,白枭抬头看向天楼。
随即将视线移到那名尸体身上。
整个酒店十五层楼的高度,从上面跳下来基本上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只是奇怪的是。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跳楼呢?
白枭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角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对负责人说道:“带我去看看监控。”
“嗯好。”
年轻片警不敢怠慢,连忙领着白枭朝监控室走去,其他几名警察则留下来拉警戒线,维持现场秩序。
进了监控室。
白枭目不转睛盯着监控。
监控录像里显示的时间段,是八点左右。
死者从厨房出来,到进入电梯。
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时候,房间门被推开,许智提了几个打包盒子走进来:“师父,什么情况,我出去买个东西的功夫就有案子了?”
白枭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淡漠的说道:“迟到了十分钟。”
闻言,许智顿时讪讪的挠了挠头:“这不是路上堵嘛,再说了,有师父您在这里坐镇,我充其量只是个陪衬,嘿嘿!”
白枭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许智凑过去看向屏幕:“师父,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听人说,死的好像是个厨师。”
“嗯,还是咱们的老熟人。”
“老熟人?”许智露出疑惑,然后看向监控屏幕,顿时瞪大眼睛,指着屏幕里的人:“这…这不是那个谁吗?”
“赵强东。”
“对对对,下午还是我给他做的笔录,难道说死的人是他?”许智满脸惊讶。
“嗯。”
白枭点点头,继续看向监控录像。
许智从震惊中回神来,连忙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放到旁边桌子上,凑过来小声说道:“师父,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白枭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怎么讲?”
“说不上来,总感觉太魔幻了,上午还好好的一个人,晚上人就没了,而且做笔录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都正常,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跳楼?”许智分析说道。
“我也觉得蹊跷,所以麻烦你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凑这么近,老远都闻到一股屎味,熏得慌。”
许智连忙向后退两步,尴尬笑道:“抱歉啊师父,刚刚晚饭吃的螺蛳粉。”
白枭瞥了他一眼:“下次注意。”
“好的师父。”
白枭关掉监控页面,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许智连忙跟了上去:“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顶楼。”
“监控不看了吗?”
“看完了。”
“叮咚”一声。
电梯停在了十五层。
白枭率先走出去,许智紧跟其后。
天楼的风很大,四周漆黑一片。
白枭打开手机照亮,沿着墙壁一边走一边勘查现场,地面到处都是交叉生锈的管道,四个角落挂了四个监控器,电线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白枭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监控位置,然后径直来到天台边缘位置。
低头向下望去。
赵强东的尸体还摆放在那里。
他就像戏剧里的悲情男主,在聚光灯之下,静静地躺在舞台上,展示着最后的凄惨。
白枭看着尸体,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凶手肯定还在附近,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欣赏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四周,却突然注意到栏杆上有一抹淡淡的痕迹。
他走上前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抹新鲜血迹。
正当他他借着手机灯光,仔细观察着栏杆上的血迹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许智的声音。
“许智……”
白枭猛地大惊,立刻回头朝许智方向跑去,只见许智已经摔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大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发生了什么事?”
白枭着急问道,同时用手电筒向四周照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许智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妈的,谁在地上扔的酒瓶子,真是缺德。”
白枭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怎么样,还能走吗?”
许智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脚磕了一个口子,问题不大。”
白枭点点头,目光扫过地面。
他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酒瓶子,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然后又看了看许智的脚。
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并没有看清伤势,只能看见裤腿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白枭把酒瓶子扔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伤口还是得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许智哭丧着脸:“师父,我这算不算工伤?”
“顶多算袭警。”
“呃……”许智有些无言以对,但转念一想貌似有几分道理,毕竟对方是故意扔的话,那就属于犯罪行径之一啊。
不禁赞同说道:“回头我得去调调监控,这小子敢袭警,必须传话批评教训一顿,太不像话了。”
白枭说道:“别折腾了,监控的角度被人提前调整过,就算调出画面,也只能看到天台外面的情况。”
许智明显有些不信,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近的监控摄像头下,抬头看向那被灰尘覆盖的设备。
正如白枭所说,监控的角度避开了关键区域,的确被人动过手脚。
许智摸了摸下巴:“确实,连监控都被动过手脚,这么说的话,赵强东并不是跳楼自杀,而是被谋杀。”
白枭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不仅仅是监控,这里的地面也有问题。”
许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怎么?师父你有什么发现?”
白枭用手指轻轻抹过地面:“你看这些划痕,新的。而且分布不均匀,像是有人在这里拖拽过什么重物,我怀疑他是被人拖着拽下去的。”
许智眯起眼睛:“你是说,这里出现过打斗?”
白枭站起身,点点头:“嗯。”
许智若有所思,说道:“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楼。”
“啊,这里不查了吗?”
这时,一阵冷风掠过天台,吹动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和一些轻小的杂物。
白枭的目光追随着飘动的方向,沉声说道:“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许智懵逼脸:“啥来不及了?”
他看了看周围环境,只觉得瘆得慌,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天台上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场雨,来得很不及时。
两人来到楼下的时候,现场忙成了一锅粥。
男同事拿着一件雨衣小跑过来,撑开披到白枭身上,说道:“白队,我刚刚盘问了一下,最先发现死者的是两名学生,其中一个因惊吓过度情绪有些失常,医生给打了一针镇定剂,另外一个孩子在宴会大厅,你要不要过去询问一下?”
“不用了。”
白枭接过雨衣穿上,问道:“微微来了没有?”
男同事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个点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漂亮不像话的女子提着箱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智眼睛一亮,立马屁颠屁颠跑上前:“微微。”
秦若微直接选择无视他,径直来到白枭面前问道:“现场什么情况?”
“死者名叫赵强东,今年32岁,是这家酒店的一名厨师,今天下午被我们传唤过,回来之后就跳楼了,我怀疑这起案子不是自杀。”
白枭拨开警戒线,领着秦若微来到尸体面前,简单的介绍起大致情况。
白枭对秦若微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
并不是因为她高冷迷人的外表,而是因为她过硬的专业技能和心理素质,短短三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实习生,变成能独当一面的优秀法医。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秦若微时,是在2011年的夏天,当时他记得很清楚,秦若微穿着一身名牌来到他们刑警支队报到。
所有人都以为这又是哪位领导的千金来镀金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一个月后的“江城剥皮杀人案”。
那次案件的凶犯残忍至极,总共杀了一家五口,且每具尸体都要将它们的肉活剐掉,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房间里都沾满鲜血和肉块,再加上是夏天,画面不忍直视,恶臭难闻。
就连局里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法医都戴上了痛苦面具,而秦若微作为才从学校出来的实习生,却一脸淡然的检验尸块儿、取证、拍照,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
当时,她的表现震撼住了在场的所有同僚。
白枭在那次之后开始对这个女生印象彻底改观。
秦若微蹲下身观察伤口的形状,然后用相机对着手和脚拍了几张照片,平淡的说道:“你的怀疑并没有错,死者的右臂和右大腿都有打斗痕迹,但都不是致命伤,真正致死的原因是后脑被钝器重击造成颅骨骨折,击打次数至少在三次以上,我猜测凶手应该是成年男性,文化程度较低,使用的武器是棍棒一类的东西。”
许智露出惊讶:“微微你也太神了吧,凶手是男性我能理解,文化程度你是怎么从尸体看出来的?”
秦若微解释道:“凶手显然是想通过高空抛尸伪装跳楼自杀的假象,从而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但他的智商不太高,死后坠落的尸体会造成新的创伤,手臂和大腿出现了肿胀、组织收缩反应,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伤口,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尸体摔碎后呈现出来的部分是最容易区分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许智恍然大悟,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岂不是说他的文化程度很低。
“我倒是觉得他智商很高。”
白枭看了死者尸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秦若微停下手中动作,侧眸看向他:“怎么说?”
白枭轻笑一声:“抛尸,什么时候都可以,凶手完全可以等宴会结束,或者第二天处理尸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宴会聚集了多少大人物,平日里都难得一见,他偏偏挑了个众目睽睽的时刻。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对自己的智商相当自信。”
闻言,秦若微皱起眉毛:“所以你倾向于第二种?”
“没错。”
白枭站了起来,目光环视四周的人群,双眼眯了眯:“而且我敢百分百肯定,凶手还在现场。”
秦若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大厅门口,一堆人围在那里盯着这边看。
老刑警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他的观察力敏锐细腻,尤其擅长观察别人的肢体语言,比如走路姿势、呼吸频率、甚至一个小小的眼神交汇都能让他察觉到蛛丝马迹。
“你们觉得这些人谁是凶手?”白枭问道。
“对不起,我只负责看死人。”
秦若微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然后把尸体装进尸袋,拉上拉链,抬步往外走,留给他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你觉得呢?”白枭回头问许智。
“我看你像凶手。”许智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秦若微屁颠屁颠追上去:“微微,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
白枭微微眯着眼睛,凝视着许智渐行渐远的背影,下意识的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简单做完笔录。
余青乘上了回学校的大巴车。
原本好好的生日聚会,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搅乱了气氛,毕竟没有人喜欢看见尸体。
余青心情沉重,他靠坐在窗户前,目光不由看向自己的鞋子,因为刚刚尸体分毫不差的砸落到他面前,鞋尖上沾了少许血迹。
看到血迹,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尸体躺在鲜血中的画面,胃部骤然翻滚起来。
“呕——”
他终究忍耐不住,连忙打开车窗呕吐不止,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似的。
余青吐了好久才感觉舒服些,转过头,发现车上的同学都嫌弃的捂住鼻子。
这让他尴尬不已。
“怎么样?好点了吗?”
一道极具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余青抬起头。
陆迟关切的看着他。
他怔愣了下,用手擦了擦嘴:“没事。”
陆迟顺势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要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
余青直接拒绝。
陆迟抿紧唇角,把矿泉水放到中间两人能拿到的位置。
余青却不经意间见到他手上的血迹,好奇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陆迟低头看去。
右手腕赫然有一道划伤。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应……应该是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余青默默的收回目光。
心中却多了几分疑惑。
忽然间,余青想起刚刚在大厅没有见到陆迟,他扭头看向陆迟,问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去哪了?找了半天也没见你人。”
陆迟顿了一秒钟:“我……我去洗手间了。”
余青微微蹙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他在洗手间打电话,并没有看到陆迟。
所以,他说谎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这次跳楼事情与他有关?
一时间,各种猜测涌上余青的心头。
“怎么了?”陆迟直勾勾看着他。
虽然目光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但余青却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他连忙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陆迟看了他半晌,缓缓移开目光:“嗯。”
余青松了口气。
他也不敢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追问下去,生怕引起对方的警觉。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摇摆的大巴车缓慢向前行驶着。
陆迟静静地靠在座椅上。
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
窗外的世界。
一片血红,尸横遍野。
无数尸体屹立在街道两边齐齐望着他。
它们上半身是骷髅头,下半身是糜烂的躯干。
蓝色蝴蝶围绕它们的躯干翩翩起舞,黑蔷薇攀上那惨白的枯骨,在两个漆黑的眼眶中开出娇艳的花朵。
回到家。
余青刚打开门,就看见客厅里李秋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里传来古装剧的声音,女主哭的撕心裂肺。
余青诧异的说道:“妈,你还没睡?”
听见儿子的声音,李秋兰转过头来,询问道:“不是说十点之前回来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余青弯腰换掉鞋子,然后将钥匙书包放到玄关处,语气疲惫:“哎,别提了,本来十点之前就能回来的,后面出了点事情。”
李秋兰关小电视音量,侧过身子看向他,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小子又在外面闯祸了?”
余青摆摆手,没有解释太多:“没事,就是酒店自己内部的事情,您就别多想了。”
李秋兰松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些:“锅里给你热的红烧猪蹄,还有鱼汤,要不要再吃点?”
“我去喝点汤吧!”
余青想了想,向厨房走去。
原本在酒店他也没怎么吃饭,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噜叫了,结果还出了那档子事情,导致他一看到肉食,胃里就倒腾得厉害。
李秋兰站起身,板着脸:“说了多少次,吃饭之前,先洗手。”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余青嘴巴抱怨着,但还是走向洗手间。
回到客厅时,李秋兰已经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放在了餐桌上,同时旁边还放着一个蛋糕,蛋糕上还插着几根蜡烛。
余青看着桌子上的生日蛋糕,愣了愣,苦笑道:“妈,我不是在电话里给你说了吗,今天我跟着同学过生,不用给我买蛋糕,而且……我现在也吃不下啊。”
李秋兰没好气道:“你这孩子,今天可是你生日,不买蛋糕怎么叫过生,愣着干嘛,快过来许愿。”
余青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餐桌旁,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下愿望。
老天保佑。
这一世。
我一定要阻止那场车祸。
一定要让老妈过上好日子。
然后睁开眼,轻轻吹灭了蜡烛。
李秋兰静静地注视着余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眼,就变成大小伙子了,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对了,今天跟你一起过生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的。”
余青一边答,一边喝着鱼汤。
李秋兰听到女同学,顿时就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儿子,你给妈说说,那姑娘漂亮不?父母都是做什么?家庭条件怎么样?”
余青喝汤的动作一僵,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看着她:“妈,你瞎打听什么,人家只是恰好和我同一天生日而已,八竿子都打不着,你问这些干嘛?”
李秋兰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我是你妈,我不操心谁操心?我告诉你,既然人家主动邀请你去参加生日聚会,那说明人家对你印象很好,你可要抓住缘分,听到没有?”
“咳咳……”余青猛地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妈,人家是想请市里的领导吃饭,我们只是顺带的,我和她的关系并不熟。”
李秋兰赶紧拍了拍余青后背:“猴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余青苦笑道:“您就别八卦了,你儿子我现在一门心思想考个好大学,至于谈恋爱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跟你爸一个德行。”李秋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哦!”
余青敷衍的答应一声,低头喝汤。
随后李秋兰又开始嘀嘀咕咕唠叨起来,围绕的话题基本都是一些无聊的八卦,比如某某儿子赌博输了几百万,哪个亲戚又换了一辆新车。
以前余青总觉得李秋兰絮絮叨叨像唐僧念经,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却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也回应几句。
不过今天发生的跳楼事件,余青却没有给李秋兰提起,免得她担心。
吃完饭,余青陪着李秋兰看了会电视,然后回卧室休息。
睡前,余青习惯性的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
开始为今天的事情做个复盘。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好习惯。
首先,酒店出事的时候,陆迟并没有在现场,他完全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再加上回来之后,手上多了伤痕,应该是与死者打斗的过程中留下的。
而且从打扫教室开始,他就觉得陆迟怪怪的。
第二,陆迟如果真是凶手的话,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他为什么偏偏挑一个厨师下手?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第三,陆迟私下向林月月打听自己,这对余青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所以在以后的接触中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余青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试图梳理出事件的脉络。
这次的事件或许只是一个导火索,陆迟的杀人进度还远远没有结束。余青决定,明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陆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周小明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浑浑噩噩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马路上。
他的眼神空洞、麻木。
周围的车辆飞速穿插着呼啸而过。
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直冲周小明,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距离周小明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停下来。
司机惊出一身冷汗。
破口大骂。
“过马路不看车,你想死啊?”
然而,周小明仿佛被人施了魔咒一样,依旧慢吞吞地向前走,对司机的骂声充耳不闻。
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
周小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家的,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掏出钥匙,机械地打开家门。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各种烟味、酒味、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呛得他连忙捂住口鼻。
“阿勇,你儿子回来啦!”
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麻将桌上,手上拿着一张五条,眼睛一亮,嘴角乐开了花:“不好意思,自摸,清一色,关三家。”
被称作阿勇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看到门口的周小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死在外面得了,最好和那个死婆娘一样,永远都别回来。”
周小明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阿勇见状,更加恼火了:“老子跟你说话,哑巴了?”
周小明还是没说话,仿佛丢了魂魄一般,闷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房门。
“我说阿勇啊,你儿子好像不太对劲嘞,你要不要去看看?”妇女推了推旁边的周勇,说道。
周勇抬眸看了眼关闭的房门,冷哼一声:“我看他就是读书读傻了,整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不用管他,咱们继续打,今儿谁都不准走,决战到天亮。”
周小明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他整整坐了两个小时,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惨烈的画面——尸体从天而降,血肉横飞,那种血淋淋的场景在他眼前不断闪烁。
以前,他总是在电视上看到这种惨烈的画面,可今天亲身体验到了,那种血肉模糊的感觉却让他……
无比兴奋。
没错,按照正常人的逻辑,碰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就吓破了胆,可他却觉得这样的血腥画面,有一种破碎扭曲的美感。
就好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被无情地撕裂,展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怪诞之美。
这种疯狂的想法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一个死去的人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难道他有恋尸癖?
不,不可能。
他是一个正常人,绝对没有这种变态嗜好。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一定是这样……
周小明安慰着自己,赶紧躺下,用被子盖住头,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门外传来“噼里啪啦”洗牌的声音,那刺耳的噪音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耳膜,让他烦躁无比。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要是他们能永远安静下来就好了。
余青坐在书桌前,研究着本子上的笔记。
忽然间,他隐约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厨房剁肉。
“这个时间段……妈应该睡了才对。”
余青有些疑惑,他起身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向厨房。
厨房的门微微敞开,里面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阴森,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出,映照出一片诡异的阴影。
余青屏住呼吸,缓缓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陆迟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正疯狂地砍向一个厨师的脑袋。
鲜血四溅,碎肉横飞。
那厨师的脑袋被砍得稀烂,两颗眼珠子滚落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余青。
余青张大嘴巴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双眼睛仿佛有魔力,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陆迟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丝毫笑意。
余青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湿透了后背。
而窗外,天空已经蒙蒙亮。
“叮玲玲……”
闹钟也恰好在此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