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营业by醴泉侯
醴泉侯  发于:2025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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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吃不好说,但挺怀旧的。像小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放进嘴里嚼的香味橡皮。
徐行斟酌着怎么回答。但简致已经大笑起来:“可太难吃了!虽然是减肥替餐吧,但我总觉得我们代言这个要被扣功德的。”
这圈里人和鬼徐行都见过了,但他一时说不上来简致在五行的哪一行。
徐行用咖啡把嘴里的橡皮渣滓冲了下去,只笑笑,没说话。
简致把盘子扔在桌上,人也挨着徐行坐下。
“徐老师,我和我女朋友都特别喜欢长桥。”他另外起了个话题,点开哆嗦音给徐行看。简致的女朋友鲨鲨是个艺术类网红,搞装置艺术的,最新的几个视频都是关于《剑赴长桥》。其中有一条是一堆碎玻璃做的小装置,随光源的方向不同,能分别折射出温题竹和越清臣的半身像,有十几万的红心。
“原来这是你女朋友做的?这条我刷到过。”徐行道:“太漂亮了。谢谢谢谢。”
“还是徐老师好。”简致笑嘻嘻道:“你猜我转给叶子他怎么说?他叫我不准磕。”
不知为什么,徐行像能听见叶风舒说这句话。
他想帮叶风舒圆两句:“叶老师心直口快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可太了解叶子了,他就是那意思。”简致靠近徐行:“对了,徐老师,叶子提过我吧。”
提过,但都不是什么好话。徐行再次产生了含着橡皮渣滓时的感受。
简致倒不在乎徐行在犹豫什么,他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他是不是说他特别讨厌我?”
徐行尴尬道:“也没有……”
简致道:“你别听他的。虽然他说讨厌我,但我俩其实是朋友。我们那个团现在也就只有我私下和他有联系了。其他人早给他拉黑了。”
这倒挺符合叶风舒的作风的,徐行忍不住笑了。
简致在观察他的笑容,他饶有趣味道:“哎,徐老师,你觉得叶子这人怎么样啊?”
徐行道:“叶老师?最开始我觉得叶老师有点难接触。”最开始的叶风舒岂止是有点难接触,但越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越藏不住笑意:“但久了就知道不是这样的。叶老师人挺敞亮的,为人大方,心里嘴里都藏不住事儿。只要拿你当自己人了,就能对你特别好。”
简致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吧?我当年在团里的时候也觉得叶子特别可爱。”
他问:“哎。徐老师,那你喜欢叶老师吗?”
徐行早就练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现在也差点把满满一杯咖啡全泼在甲方提供的服装上。
他盯着简致,简致也盯着他。
徐行分不清简致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他的目光极其清澈。
清澈得不染名利世俗,活像个初来地球的外星人。
徐行苦笑:“……简老师,我有点明白为啥叶老师要和你那么说了。”
简致正色道:“磕归磕。我也是真想问你的。品牌方说这次你也要来,我可高兴坏了。”
徐行无奈道:“简老师,谢谢你和你女朋友能喜欢这部剧,但这是工作。”
简致道:“是吗?”他撇了撇嘴:“那叶子可有点可怜了。他是真喜欢你。”
徐行一时语塞。
叶风舒和他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叶风舒和简致也未必真是能分享这样隐私的好朋友。
徐行知道应该帮叶风舒掩饰。
但简致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为什么叶风舒也有需要被人同情的事情?
不知为何,徐行问出了个并不周道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说?”
简致道:“看出来的呗。我可太了解叶子了。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啊?当初我们在团里封闭了小一百天,他手机里全是自拍,除了丑图一张别人的照片都没有。成团时要发条微博走走过场,他还得来问我要图。还有那个张诗逸……哦,对了。”
简致坐直了身子:“我今天出发前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要和你拍摄。”他模仿着叶风舒的语气:“他说‘你神经病啊,告诉我干啥,关我啥事儿!’就把电话挂了。但隔了五分钟又打过来了,这次啥也没说,光听见他在那边呼吸,隔了几秒又给挂了。”
他认真地说:“你也说了,叶子这人心上嘴里都藏不住事儿。”
徐行浑身不自在,他朝着摄影棚那边看去:“简老师,是不是在叫你了?”
简致歪着头,又看了看徐行。
他妥协道:“那我先去拍吧。徐老师,你别生气,叶子跟肯定跟你说过吧,我这人脑子有病。你听他的啊。”
叶哥,你认识的这是什么朋友啊?
徐行无可奈何地看向手里的咖啡。
黑漆漆的睡眠映照出的他自己的脸。
今天这个品牌虽算不上大,但妆造却做得挺漂亮。他出化妆间时,连工作人员都发出了“哇”的赞叹。
他好像又快回到那个人人赞叹的时刻了。
但好像又哪里都去不了。
这四年来他一路逃窜,沿途丢下了太多辎重,其中也包括自己。哪怕他能把自己捡回来,能竭力补偿曾经的遗弃,但这龃龉没那么容易和解。
他是该想想叶风舒的问题了。
但他不知道是该用心想还是用大脑。
也不知道该让徐行回答还是徐啸吟。
要是问徐啸吟,叶风舒和他格格不入的不仅是过去,说不定还有将来。等《剑赴长桥》的营业期结束,他俩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要是问徐行,叶风舒从来不是个问题。
叶风舒是海风的味道。倚在他肩膀上的头颅格外沉重,但也异常温暖。一星绿光一闪。叶风舒在重庆山道上蹿得飞快,徐行晚了半步,就只能看见个格外饱满的金色的后脑勺。叶风舒是个发抖的轮廓,最后和熄灭的烟花一起在黑暗中消失。
一幕又一幕,一片又一片,像被波浪漾碎的月影,一个九宫格根本放不下。
徐行需要个答案,但他也害怕答案。
简致的确了解叶风舒,但他并不了解徐行。
一个连朋友圈也不发的人,又为什么会拍了那么多别人?
拍摄结束了。
徐行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但好在他即便不在状态,也战胜了90%的同行。
刚出摄影棚,他就接到了叶风舒的电话。
叶风舒单刀直入:“你今天是在和简致一起拍商务吗?”
“是。简老师说他跟你说了……”
叶风舒打断:“你俩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胡说八道?”
简致给叶风舒说了什么?
徐行心跳漏了一拍,他道:“简老师?简老师也没说什么吧。”
叶风舒道:“不可能!你少蒙我。”他不知为何听起来气急败坏的:“简致这个东西每句话都是胡说八道。”
叶风舒用他能有的最严肃的口吻叮嘱:“徐行,我不开玩笑,简致脑子有病,我早就劝他去医院看看了,但他不听。总之他说啥你都不要当真,就当他在放屁。就这一件事情,你得听我的。”
叶风舒的电话挂断还没三分钟,简致又打了进来。
简致好不开心:“徐老师,我刚才约了叶子吃饭,你也来的吧?你可一定得来啊。鲨鲨也要来,她高兴坏了。我待会儿把时间地点发你微信!”
徐行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现在相信叶风舒和简致确实关系不错了。
那这个饭局要不要当真?
第57章 57得陇望蜀
鲨鲨周乐水和简致的情侣关系,很像一个互联网常见的热议话题。
“你会不会爱上性转版的自己?”
他俩的答案是可太爱了。
徐行看着面前的寿司。
鲨鲨和简致一起用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既期待,又诚挚。
“徐老师,我保证不骗你。”鲨鲨并起双指:“你别看木下说川普,但他真的是日本人,他在成都呆了二十年,我上大学就认识他了。你尝尝吧,特别好吃的。”
醋饭上面是一块灰白色的物体,用喷枪烤的微焦,能看见下面纵横的沟壑。
烤脑花寿司,这融合菜有点太融合了,能引发国际争端那种。
但来都来了。
徐行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认命地把寿司一口吞了。
醋饭爽口,脑花油香,淡淡的辣味画龙点睛。
味道居然真的不错。
简致和鲨鲨看见徐行露出意外之喜的神色,圆溜溜的眼睛更亮了。
“每次我带朋友来这家店,就是想看别人这个表情。”鲨鲨发至内心的快乐。
“待会儿给叶老师也点一个。”简致也附和。“骗他说是白子。”
叶老师大概要掀盘子。徐行想。
叶风舒这点不像国人,他从不吃被他定义为“奇形怪状”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动物的头、爪子、大部分内脏、蛙、以及长得像蛇的动植物。
但叶老师还没来。
徐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行里,多的是用甲会参演的名头邀请乙,再用乙会参演的名头邀请甲,功成名就的大导演能公开把这套路当段子讲。
简致不提,徐行也不谈。
中途简致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没说什么,徐行也什么都没问。
简致和鲨鲨选的这家店不错。闹中取静的小馆子,装修舒适,私密性强,店里放着90年代日剧的主题曲。没人在应酬,也没有孤独的美食家,来这里客人大多是朋友聚会。徐行他们在包间里,外头的笑声破壁而入,并不让人生厌,反而像是涛声,是餐厅风景的一部分。
徐行很少主动喝酒,但现在桌面上已经躺倒了好几只清酒壶。
酒好、菜好,简致和鲨鲨也是最让人开心的那种朋友。
明明已经应该开心,但他们还是不够开心。而不够开心,是因为想着可以更加开心。
万般都好,但还是有一丝不足。就像船艏没人敲碎香槟,飞船没人按下点火。谁也去不了新世界。
无论是今天这场有人缺席的晚饭,还是日后的生活。
徐行觉得酒气如积雨云,漂浮在胸腔正中。这团情绪没法往上走,让他载歌载舞;也没法往下沉,让他悲从中来。
一定就要这么贪得无厌吗?他想。
酒过三巡,月亮像一盏色温不高的暖灯在天穹中亮起。
鲨鲨醉了,靠在简致怀里下巴一点一点,马上就要睡过去。
徐行趁着去上厕所顺道结了账。
“简老师,你先送小周回去吧。”他道。“单我买过了。”
鲨鲨听见有人提起她,猛抬起头:“啊?去下一摊是不是?阿简,我要先去买杯奶茶。”
简致把她已经炸毛了的脑袋按回自己肩膀上:“徐老师,说好是我请客的。”
徐行笑道:“当我谢谢小周做的视频,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吧。”
简致较为难得地沉默了一小会儿,他道:“徐老师,你也知道叶子说他讨厌我,今天大概是不想看见我呢。没关系,还有机会,我有的是办法逮他出来。”
徐行帮简致送鲨鲨上车,然后才回包间里取外套。
“先生,你们还有好几壶酒,要撤了吗?”服务员问。
徐行本也打算回去了,但看着桌上没空的酒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我再待一会儿吧。麻烦了。”
状况虽然好转了,但现在不是想着搬家的时候。徐行暂且还住在工作室旁的出租屋,助理和公司的人时不时会来找他。
今晚为了赴约推脱了所有的工作,现在他难得能独处一会儿。
徐行喝着余下的清酒。
那团酒云现在更湿更沉,终究如愿以偿地降到了最底,变成了一片酸胀的岩层。
盘坐太久,他的双腿发麻,现在也像生满了青苔。
但越是沉重,徐行反倒越觉得轻松。
他既期待叶风舒来,又不期待他来。
故意把期望烧热,就是为了把失望的铁砧铸得更硬,把自己放上去敲一敲。
现在反而更好。现在才是对的,像一切都回到了应该待着的位置。
他俩甚至谈不上互相亏欠,所以他也偿还不了叶风舒什么。
但现在他总能感受下他也感受过的难过。
外头最吵闹的一桌客人离开了。
欢笑声小了,听不懂的语言在唱着千篇一律的爱情。
酒还剩下最后大半壶。
徐行现在站在醉酒的天台边缘,只有再推他一指头,他就要摔下去了。但现在他还是清醒的,证据是他极其需要一根烟,但还记得现在是室内。
是该走了。徐行尝试站起来,但腿发麻,他只得换个坐姿缓一缓。
包间的纸门被人没礼貌地摔开。陡然变大的音乐声和新鲜空气一起涌进房间。
服务员干什么?不知道包间里还有人吗?
但时间不早了,人家也得下班。
徐行并没有生气,他低着头道:“你可以开始收拾了,麻烦再帮我倒杯茶……”
但来人听起来十分生气:“卧槽,你还真在啊!”
叶风舒站在包厢门口,他不知是从哪个场子过来的,还带着妆发:“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啊徐行?不是让你别理那神经病吗?!”
梦里梦不见在现实里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所以现在一定不是梦。
徐行仰起头,看见叶风舒的发梢上沾着不知哪里来的亮片。
他一动,亮片就往下飘,好像是他说的话在闪光。
亮片落在他的和脸颊上。落进衣领里,粘在胸膛上。落进身后轻柔的音乐。落在榻榻米上。
亮片落在徐行的手背上。
把徐行推进酒醉里的力量或许用不了一根手指那么大,只要一片飘落的亮片就够了。
他重重砸落,在胸口那片岩层里激起了银色的浪。
徐行的心脏绞了绞。
傻不傻?你来做什么?
叶风舒哪里知道徐行在想什么,他嫌弃地扫了眼桌子:“不是,你还真和简致掏心掏肺的啊?你们三个人喝了这么多?”徐行没回答,他又问:“你刚才是不是要水?我帮你叫服务员?”
见叶风舒一副气势汹汹来找人打架的样子,店员其实就一路跟在他后面,现在看样子打不起来,他安心倒茶去了。
“简致就打算请我们吃这么便宜的饭?”也不管服务员有没有走远,叶风舒已经挑剔起装修了。
“但味道还挺好的。”徐行勉强笑道。
叶风舒又盯了会儿榻榻米,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脱了鞋,坐了上来:“是吗?我也有点饿了,什么好吃?”他道:“这家店能挂账吗?我不管,今天就是喝杯白水也得让简致买单!”
这家店的异想天开的菜单对叶风舒不大友好。他挑来拣去,只点了几串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的烧鸟和两壶酒。
酒菜暂且未上,他从徐行面前的半壶残酒里倒出一杯:“都怪简致!”
徐行觉得得替简致辩护两句:“简老师人挺好的……”
叶风舒坐了个打住的手势:“他也配你叫老师?我想把他脑袋摘下来上上弦!”叶风舒喝了口酒:“……他嘴里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
他捏着酒杯。
徐行看着他捏着酒杯。叶风舒当真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徐行试探道:“……那下次我来约吧?”
再捏那只杯子就要碎了,过了一会儿,叶风舒方才道:“啊?好啊。简致最爱凑热闹了,一叫跑飞快。”
下次也还要叫上简致吗?
但这次的期望并不大,所以凝固成的失望也不大,只是一根铁针,只是一点刺痛。
叶风舒问:“……你现在和简致这个商务是在替姜小满还债?”
徐行道:“不能叫替谁还债吧,都是公司的事情。”
叶风舒喝干了杯里的酒:“这是不是都算完了?”
徐行道:“嗯,和这公司捆绑太深了没好处,不会再签别的约了。”他见叶风舒再去抓酒壶,往旁边挪了挪:“叶哥,吃点东西再喝酒吧。”
俩人的手撞在了一起。叶风舒缩了回去:“我不是说这个商务,我是问你烦心的事儿都完了吗?”
他道:“上次我可没想偷听啊。但你和姜小满叨叨了那么久,好像不止这件事儿吧?”
徐行一怔,他好像已经给叶风舒带来够多烦恼了。
叶风舒悻悻盯着他:“徐行,都到这份上了,我们还有啥说不开的啊?要不这样吧,你就当我恨你,把你的倒霉事儿说出来让我快活快活。”
徐行忍不住笑了,他认真道:“叶哥。我今晚喝醉了。”
因为喝醉了,今晚他不想再撒谎了。
况且叶风舒刚才点的烧鸟鲨鲨也点过,只有巴掌大一盘。
如果什么也不说,等这点东西吃完,这顿饭就要这么散了。
第58章 58凉风有约
徐行的糟心事儿并不罕见。
徐行出生在个南方小城,父亲是公职人员,母亲在文工团上班,勉强算得上县城婆罗门。平静又懵懂的生活终结在小学时父母离婚。
和许多单亲家庭的家长一样,徐行他爹认为老婆跑了,那么儿子可万万不能跑。
他爹对他严格到严苛。
网上传的徐行考国影落榜纯属倒果为因,胡说八道。因为前妻的缘故,徐行他爹对演艺这一行深恶痛绝,压根不会让儿子接触。徐行走的是最循规蹈矩的寒窗苦读求学路,最后挤过了独木桥,去了所虽然自己不喜欢、但让老师家长都满意的好大学。
大二那年,《回南天》剧组给徐行的人生轨迹扳了闸。
再接下的故事倒是大差不差。
徐行和甘知霖交恶,本就恨儿子逃出了五指山的父亲立即跳出来火上浇油。“翅膀长硬了”是何其可恨的事情,他一定得折了它。
然而想把徐行从这个圈子里赶出去的人太多了,徐行他爹有心无力,还排不上号。
但他爹很快琢磨出了别的折腾徐行的办法。
既然这一行来钱如此之快,不如问他要点不义之财。
“你说你爹问你要钱在干嘛?”叶风舒咬着提灯,眼睛瞪大了。
“他在老家修祠堂。”徐行又重复了一次,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应该是从我高中开始吧,他就特别沉迷‘国学’。现在有钱实践了。”
“什么祠堂啊修这么多年?你前前后后给了他也不少吧?”
徐行摇头:“我不知道,我一次也没回去看过。但村里有个和我关系不错的亲戚姐姐,现在在当村官,她让我劝劝我爸,说他修得跟游戏里的奇观似的。”
叶风舒忿忿不平:“他要你就给?凭什么!徐行,你也太好欺负了吧!”
徐行道:“要是让他不满意,他会再去找媒体,还会去公司找小满姐。最终还是得花公关费,给他倒还省点儿。花钱买个清静吧。”
叶风舒面前的杯子空了,徐行替他添上一点,顺道给自己也满了一杯:“我其实已经快三年没和他联系过了。但今年挺艰难,上半年我实在拿不出钱来,他闹得够呛。但现在没事儿了,这个月他拿到钱就消停了,不会影响《剑赴长桥》的。”
叶风舒他爹也不同意他进娱乐圈。
但他爹也就是给了他几个月的黑脸,最后和他约法三章。连霸总小说里常见的停卡情节都没出现过。
彼时叶风舒已是委屈得不行,觉得自己倍受父权压迫。
他想象不出徐行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忍不问:“……那你妈呢?”
徐行一窒。
他喝干了酒,也盘了会儿那只小酒杯:“我不知道。初中妈妈还来看过我几次,高中过后就再没联系了。”他父母离婚得极不愉快:“听我外婆那边的亲戚,我妈妈现在在法国。”
他爹反复告诉他,你妈贪慕虚荣,攀高枝去了。
但小城里的闲话从不避人,他多少能拼凑出个真相。如果不放弃抚养权,他爹不会同意离婚。母亲毫无疑问爱他,但和他爹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每一天都是折磨。
权衡利弊后,他被母亲放弃了。
这个结论让徐行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的轻松。
还好母亲放弃了他,他没有成为她脖子上的磨盘。
知道这些事儿的人并不多。
这些事儿也没什么好说。
这些旧事庸常无趣,甚至不够耸人听闻。不是凄艳地吐在白雪上的血,而是绷带上的脓,连他自己都犯恶心。
他向叶风舒看去。
叶风舒虽然在嚼着鸡肉,但心不在焉,眉尾耷拉着,还在替徐行伤脑筋。
放在几小时前,徐行只会觉得自己卑劣。
但此刻他和叶风舒在喝今天的第三轮酒。
酒意麻痹了他的唇舌和脸颊,似乎也麻痹了他的道德感。
此刻他觉得给别人添麻烦也没那么不可饶恕。
如何得与凉风约,不共尘沙一起来。
痛苦和沙尘分明也是他。他摘不出一个不沾一丝腌臜的自己。
他道:“叶哥……我有没和你说过我为什么想演戏?”
叶风舒道:“你说,我听着呢。”
徐行道:“大概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有个剧组来我们那儿取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片,就是市里电视台的自制剧。组里需要点群演,就到我妈妈他们文工团去找人。那时候正好是暑假,我妈带着我去上班。导演选上了我妈妈和我,还给了我一句台词。”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妈妈问他:“笑笑,怕不怕?”
他紧张地摇摇头,妈妈牵着他的手走向灯光下。
剧组的灯光有种魔力。灯光之下,阳光更艳,蓝天更蓝,人们的衣服鲜亮得像游乐场的玩偶,连本来就极其美丽的母亲也变得更加美丽。
等进了《回南天》,他才发现摄像机并不似他记忆里那么巨大。但八岁那年,轨道上的摄像机仿佛是列向他驶来的火车,隆隆鸣笛,要带他去个奇妙的世界。
他只用一次就完成了导演要他做的事情,大人们颇惊叹地为他鼓掌。
导演拍拍他的头,对妈妈说:“这小子可以啊,一点不怯场。长大了来当演员吧。”
长大了想当什么呀?
大人们最喜欢问这个问题。
徐行拿腔拿调地回答:我想当老师。当警察。当宇航员。当科学家。我想帮助别的小朋友。我想建设祖国最美好的明天。我想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但只有这天他那么雀跃,他像一只气球,只要他愿意,他就能飘向天外。
我想当个演员。他想。什么也不为。我想当个演员!
那天他收到了人生的第一笔片酬。
妈妈让他自己留着。
那天他没能做完作业,回家的时候天色也晚了。父亲对妈妈大发雷霆,说她自己卖弄姿色不要脸就罢了,还要带着孩子不务正业。
父亲让他把那两张纸钞拿出来,撕碎了,冲进了厕所。
“叶哥,你知道我这辈子第一句台词是什么吗?”徐行眯起了眼睛。
不等叶风舒首肯,他自己表演了起来:“妈妈妈妈。”他指向门口,惊诧道:“你快看,那个叔叔怎么不穿裤子啊?”
叶风舒一愣,然后他俩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徐行终于觉得轻松了。
轻盈的轻松。
他看向叶风舒的眼睛,叶风舒也看着他。
叶风舒的睫毛上也沾着亮片。
他挠了挠头,叹道:“徐行,我日子是过得太好了,有些事儿认识你前我从来没想过。”他苦笑:“这些天我想得头都大了。我觉得我想明白了,但可能没有想得像你那么明白。不过我是有些看不起这行了。”
叶风舒心里酸胀,但酸得并不难受。他道:“以前那是我们还不认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别一个人扛着了。我别的本事没有,本子总能帮你找两个吧?”
徐行道:“叶哥,我……我们……”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向来能控制住自己,但今晚不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壶又一壶酒,今天他只能把自己交给叶风舒去控制。
叶风舒想一出是一出,出出都不靠谱。
但无论今晚叶风舒想到了哪一出,他都愿意奉陪。
叶风舒道:“……我们以后再二搭吧。真的,和你一起演过戏,我看谁都不顺眼。你等着,下回我一定不会让你把我按在地上摩擦了。”
徐行道:“好啊。等廖导的新剧开拍了,咱们一起去缠着他试镜。”
叶风舒笑了:“就逮着一只羊薅啊?廖太保得愁死。”
徐行又问:“叶哥,游戏还打吗?我练得不错了。”
叶风舒道:“不打了,觉得没意思了,我把号送给朋友了。”徐行看起来有点失望,他忙又补充:“但我现在在玩别的,你要是有空……”
徐行抢道:“好啊,你再带带我吧。”
好像话前后脚赶得太急,撞在一起跌倒了,他俩又都沉默了下去。
此刻他俩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但他俩也说不出口。
像在玩往水杯里投硬币的游戏,水面已经凸出了杯沿,再投一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溢出来。
现在已经够好,现在还不够好。
但要铤而走险,会不会连现在也失去?
叶风舒眨了眨眼,睫毛上的亮片落了下来。
“徐行,你真的是个好演员,连张诗逸这种东西都能混下去,你一定能红的。”他诚恳道:“你就去干你想干的事情吧。别那么操心多,你累不累啊。”
叶风舒把那枚硬币握回了掌心,贴身藏好。
“走吧,也不早了,叫服务员来算算多少钱,我问简致要回来。”
《剑赴长桥》的热闹必不止一波,不然哪里对得起今夏的架势。
新的风暴很快就又来到。
#剑赴长桥 欠薪#
昨天喝得也不多吧?叶风舒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
上什么黑热搜他都不意外,但他《剑赴长桥》还能和缺钱挂上钩。
第59章 59因果报应
三方在互联网上罗圈扯皮。
爆料人说我是打工人,辛辛苦苦分币未得,《剑赴长桥》还钱。
剧组说我履行合同了。
团队负责人说你还欠我钱呢,咱俩谁问谁要钱?
爆料人说我不管,《剑赴长桥》还钱。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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