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战局突变!
那持枪老者虽然勇猛,但毕竟年事已高,久战之下,气息已显紊乱。一名沙狼帮头目觑准一个空挡,手中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老者侧颈!老者回枪格挡已是不及!
眼看老者就要殒命刀下——
一道凝练至极、几乎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剑气,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柄弯刀的刀脊之上!
一声清脆的鸣响!那沙狼帮头目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上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弯刀脱手飞出,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他骇然变色,猛地转头望向剑气来源的方向。
不仅是他,交战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所震慑,动作不由得一滞。
只见沙丘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一人,白衣胜雪,面容清俊,眼神平静无波,刚刚收回的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芒。
正是陆玄之。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那持枪老者慷慨悲歌、誓死护主的壮烈,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那马车中的星辰之力,让他心生警惕,隐隐觉得可能与观星阁有关。
沙狼帮众见首领受创,又见对方来了援手(虽然只有寥寥数人),顿时一阵骚动。
那首领捂住流血的手,死死盯着陆玄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沙狼帮在此办事,识相的就赶紧滚开!否则,管杀不管埋!”
聂锋抱着刀,懒洋洋地向前一步,斗笠微抬,露出下半张带着胡茬的脸,嗤笑一声:“沙狼帮?好大的威风。光天化日,行此杀戮之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虽未释放气势,但那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却让那些刀口舔血的沙狼帮众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首领脸色变幻,他能感觉到,这新来的几人,尤其是那个白衣青年和戴斗笠的刀客,绝非常人。但上头下了死命令,马车里的人必须带走!
他眼中凶光一闪,正要下令不顾一切强攻——
“咳咳……外面的朋友……”一个虚弱,却异常温润清雅的声音,突然从被紧紧守护的马车中传了出来,“多谢出手相助……在下……咳咳……身无长物,唯有祖传的一卷《星象杂录》……若诸位能击退这些匪徒……愿以此书相赠……”
《星象杂录》?
陆玄之、齐萧衍和聂锋同时心中一动!星象?这与观星阁,与星陨冰川,是否有所关联?
那沙狼帮首领闻言,更是脸色大变,怒吼道:“休想!给我上!杀了他们!把马车里的人抓出来!”
沙狼帮众再次鼓噪起来,挥舞弯刀,如同狼群般扑上!
“冥顽不灵。”聂锋冷哼一声,长刀骤然出鞘!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瞬间卷入了战团!他刀法狠辣刁钻,专走偏锋,每一刀都直取要害,效率极高,顷刻间便有两名沙狼帮众毙命刀下!
齐萧衍虽内力受制,但战斗本能仍在,他夺过一名护卫的腰刀,刀法大开大阖,带着沙场征伐的惨烈气势,与一名沙狼帮小头目战在一处,竟也不落下风。
两名齐王府护卫也怒吼着加入战团。
而陆玄之,则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名沙狼帮首领。他没有再动用耗费心神的剑气,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穿过混乱的战场,直接出现在了那首领面前。
那首领只见白影一闪,心中骇然,想也不想,左手拔出备用的短刀,全力向陆玄之刺去!
陆玄之面色不变,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无形的锋锐之气,轻轻点向刺来的短刀。
那精铁打造的短刀,竟如同朽木般,被他的指剑轻易点断!断裂的刀尖倒飞而出,擦着那首领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那首领僵在原地,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恐惧,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谪仙般、却拥有着鬼神莫测手段的白衣青年,手中的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滚。”陆玄之淡淡吐出一个字。
那首领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怪叫一声,也顾不得手下,连滚带爬地向着戈壁深处逃去,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首领一逃,剩下的沙狼帮众顿时士气崩溃,发一声喊,四散奔逃,片刻间便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伤员,以及浓重的血腥气。
战斗,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迅速结束。
那持枪老者拄着长枪,喘息着,看向陆玄之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震撼。他抱拳躬身,声音沙哑:“老朽赵乾,多谢诸位恩公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掀开,一个身着月白色文士长衫、面容清癯、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在另一名书童模样的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他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星,透着睿智与沉静。他看向陆玄之,深深一揖:
“在下云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的目光扫过陆玄之、齐萧衍和聂锋,在看到陆玄之那迥异于常的气质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适才承诺的《星象杂录》,稍后便奉上。只是不知诸位恩公,欲往何处?”
陆玄之看着这个自称云舒的病弱男子,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与观星阁修士迥异、却同样精纯的星辰之力,以及那卷引人瞩目的《星象杂录》,心中念头飞转。
星殒之途,似乎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第43章 暗星之影
戈壁滩上的风依旧带着未散的血腥气,卷起细沙,掠过横陈的尸首。沙狼帮残众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名叫云舒的病弱文士与其护卫,以及刚刚出手解围的陆玄之一行。
自称云舒的男子,在书童的搀扶下,再次对陆玄之等人郑重一揖,神色诚恳:“若非诸位仗义,云某今日恐难逃此劫。大恩不言谢,这本《星象杂录》,乃家传之物,虽非什么神功秘籍,但于星象推演、天文地理方面略有涉猎,聊表心意,万望恩公笑纳。”
他从书童捧着的行囊中,取出一卷以不知名兽皮包裹、边缘已有些磨损的古籍,双手奉上。
聂锋的目光在那古籍上扫过,又落在云舒苍白却沉静的脸上,斗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齐萧衍则看向陆玄之,示意由他决定。
陆玄之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云舒身上,清冽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云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只是,陆某有一事不明,那些沙狼帮匪徒,似乎并非为寻常财物而来。”
云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与无奈,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恩公慧眼。此事……说来话长,或许与云某家中世代研究的星象之学有关。有人……对这门学问,或者说,对某些特定的星象记载,似乎格外感兴趣。”他语焉不详,却巧妙地避开了核心。
陆玄之心中明了,这云舒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他身上的星辰之力虽与观星阁的阴寒邪异不同,更为中正平和,精纯无比,但在这敏感时刻,出现在前往星陨冰川的必经之路上,又恰巧身怀星象古籍,遭人追杀,未免太过巧合。
他没有点破,伸手接过了那卷《星象杂录》,触手微凉,兽皮封面带着岁月的粗糙感。“既如此,便多谢云先生赠书。”他略微一顿,仿佛随口问道,“不知云先生接下来欲往何处?这戈壁荒凉,匪患丛生,恐不太平。”
云舒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实不相瞒,云某此行,本是欲前往北方‘落星城’访友。谁知途中屡遭截杀,护卫折损大半……如今前路茫茫,也不知能否安然抵达。”他看向陆玄之等人,眼中带着希冀,“若……若诸位恩公顺路,不知可否允许云某同行一程?云某虽不才,但对西北地理风物还算熟悉,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落星城,正是位于星陨山脉外围,通往星陨冰川的重要补给点之一。
陆玄之与齐萧衍、聂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云舒的出现,疑点重重,但其所言若属实,他对西北的了解确实可能对他们有所帮助。而且,将他带在身边,也好过让这个潜在的变数游离于视线之外。
“我等亦要前往西北方向,若云先生不弃,可结伴同行。”齐萧衍沉声开口,做出了决定。
云舒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连道谢:“多谢!多谢诸位!如此,云某便叨扰了。”
众人略作休整,掩埋了双方战死者的遗体,将沙狼帮俘虏的马匹收拢,队伍得以扩充。云舒主仆二人乘坐马车,那名持枪老者赵乾虽然受伤不轻,但服下伤药后,依旧坚持骑马护卫在侧,看向陆玄之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一行人再次启程,朝着西北方向而行。
有了云舒这个“活地图”的加入,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利了许多。他不仅熟知水草补给点,还能通过观察星象大致判断方位天气,避免了诸多麻烦。闲暇时,他也会与陆玄之探讨一些星象学问,言辞精辟,见解独到,确实造诣匪浅。那卷《星象杂录》陆玄之粗略翻看过,其中记载的星象知识浩如烟海,有些推演之法甚至隐隐触及天地法则的皮毛,绝非寻常家传之学,但他并未深究。
齐萧衍则更多时候在默默调息,感应体内蛊毒的状况。与云舒同行,他并未放松警惕,暗中吩咐两名护卫留意其动向。聂锋依旧沉默寡言,抱着他的刀,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那双隐藏在斗笠下的眼睛,却时刻洞察着周围的一切。
陆玄之能感觉到,云舒的目光时常会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但他每次看去,云舒都会自然地移开视线,或是与他探讨星象,或是望着远方出神。
如此行了十余日,脚下的大地逐渐由戈壁变为荒原,远处的天际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连绵起伏的、顶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轮廓,如同沉睡的巨龙脊背,散发出冰冷而磅礴的气息。
那就是星殒山脉。
空气中的温度明显降低,呼啸的北风带着冰雪的气息,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前面就是‘黑石隘口’,穿过那里,就算正式进入星殒山脉地界了。”云舒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斧劈开般的黑色山崖形成的狭窄通道,脸色在寒风中更显苍白,“隘口附近有一处废弃的戍堡,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脚,避一避今晚的风雪。”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色果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鹅毛般的雪花开始零星飘落。
加快脚步,赶在风雪变大之前,众人抵达了云舒所说的戍堡。戍堡以黑色的山石垒砌,大半已经坍塌,只余下几间相对完好的石屋,显然是多年前朝廷在此设立的哨所,早已废弃多时。
清扫出一间最大的石屋,升起篝火,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雪之处。屋外,风雪很快变得猛烈起来,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卷着雪沫拍打着石墙。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干粮,气氛有些沉默。越是接近星陨冰川,那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沉重。
云舒拢了拢身上的裘袍,看着跳跃的火光,忽然轻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众人听:“传说,这星殒山脉,在极为久远的年代,曾有天外星辰坠落于此,击穿了大地,形成了如今的冰川与特殊的地脉。星辰之力散逸,使得此地元力紊乱,气候极端,但也孕育了一些外界罕见的异兽与灵材。”
他顿了顿,看向陆玄之:“更古老的传说里,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剑客,在此地与某个试图窃取星辰本源、颠覆乾坤的邪恶组织爆发过惊天大战。那一战,打得山崩地裂,冰川倒卷,最终剑客以无上剑道重创了敌人,但自身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一道不灭的剑意,据说至今仍萦绕在冰川深处,守护着某种秘密,也警示着后人。”
惊世剑客?邪恶组织?不灭剑意?
这传说,与陆玄之在苗疆听闻的陆家先祖之事,以及阿箬在万蛊壁感应到的信息,隐隐吻合!
陆玄之眼神微动,看向云舒:“云先生对此传说,似乎知之甚详?”
云舒笑了笑,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虚幻:“家传杂录中略有提及,加之自幼对此类轶闻感兴趣,便多留意了些。据说,那剑客的剑意至阳至刚,浩然磅礴,与寻常剑道迥异,对阴邪之物有着天生的克制。而那个邪恶组织,似乎极其擅长利用星辰之力,却走了偏锋,变得阴寒诡谲……”
他的话语,几乎句句都在指向观星阁和陆玄之身负的祖剑剑意!
齐萧衍和聂锋也听出了弦外之音,目光都集中到了云舒身上。
石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云舒仿佛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目光却再次落回陆玄之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感慨,似追忆,又似一丝淡淡的悲伤:“若那传说为真,那位剑客的传承者再次踏入此地,不知是否还能感应到先辈留下的意志,又是否……做好了面对当年未曾彻底解决的隐患的准备?”
他这话,几乎已经是挑明了!
陆玄之凝视着他,篝火在他清冽的眼中投下跳动的光影:“云先生,似乎知道很多。”
云舒与他对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望向屋外呼啸的风雪,声音变得有些飘忽:“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有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就像这风雪,看似狂暴,却能掩盖许多痕迹,无论是前人的,还是……今人的。”
他这话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抱着刀假寐的聂锋,猛地睁开了眼睛,低喝道:“有人靠近!很多!速度极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陆玄之也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阴寒、凝练、带着浓烈敌意与星辰波动气息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这座废弃戍堡合围而来!
人数之多,气息之统一,远非之前的沙狼帮可比!
是观星阁的人!他们还是找来了!而且,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正是在这风雪交加、视野受阻的夜晚!
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猛地看向陆玄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急声道:“他们是为我而来!恩公,你们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星象杂录》和我!”
然而,他的话语刚落——
“轰!轰!轰!”
戍堡四周,数道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狂暴的风雪,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而诡异的星辰光网,将整个戍堡牢牢笼罩在内!光网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同时隔绝了内外气息!
阵法!观星阁早已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走?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从风雪深处传来。
石屋那残破的木门,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
凛冽的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倒灌而入,吹得篝火明灭不定。
门外,风雪弥漫的黑暗中,一道道身着绣着星辰图案的深蓝色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使者,悄无声息地浮现,将石屋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手持一柄镶嵌着硕大蓝色宝石的法杖,兜帽下,一双闪烁着冰冷星辉的眼睛,如同毒蛇,先是扫过脸色苍白的云舒,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陆玄之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杀意,以及一丝……志在必得的疯狂。
“交出《星象杂录》,还有……身负祖剑剑意的小子。”那持杖者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否则,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风雪更急,杀意如冰。
在这星殒山脉的边缘,废弃的戍堡之中,一场避无可避的恶战,即将爆发。
而云舒的身份,以及那卷《星象杂录》背后隐藏的秘密,似乎也到了即将揭开的时刻。
第44章 冰原星殒
废弃戍堡,残破的石屋在风雪与幽蓝星网的笼罩下,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摇摇欲坠。破碎的门外,是数十名气息阴寒、训练有素的观星阁修士,为首持杖者那冰冷的宣言,更是将气氛降至冰点。
“交出《星象杂录》,还有……身负祖剑剑意的小子。”
话音未落,那持杖的星术使手中法杖一顿,顶端蓝色宝石骤然光芒大盛!笼罩戍堡的星辰光网上,瞬间分化出数道凝练的、带着刺骨寒意与禁锢之力的幽蓝锁链,如同毒蛇出洞,迅疾无比地射向屋内的陆玄之、云舒以及齐萧衍!
这一击,显然蓄谋已久,意图瞬间控制住最关键的目标!
“保护王爷和陆先生!”持枪老者赵乾虽身受重伤,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怒吼一声,长枪如龙,悍然刺向射向齐萧衍的一道锁链!枪芒与锁链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赵乾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内伤被引动,却寸步不退!
聂锋长刀出鞘,刀光如匹练翻飞,将射向陆玄之的两道锁链尽数斩碎,刀势不减,直劈门口那持杖星术使!刀罡凛冽,撕裂风雪!
然而,那星术使只是冷哼一声,法杖轻挥,一面由星辰之力凝聚的、流转着符文的光盾便出现在身前,稳稳挡住了聂锋这凌厉一刀!光盾纹丝不动,反震之力却让聂锋手腕微麻,心中暗凛:此人实力,远超之前的星蛊使!
而射向云舒的那道锁链,眼看就要将其缠绕——
陆玄之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锁链,只是并指如剑,向着云舒身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无形的、锋锐至极的剑气凭空出现,精准地将那幽蓝锁链从中斩断!断裂的锁链如同失去生命的毒蛇,瞬间化作精纯的星辰之力消散。
他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目光却始终平静地落在那持杖星术使身上。
星术使兜帽下的目光微微一凝,显然陆玄之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他的星辰锁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有点门道,不愧是陆家余孽。”星术使声音依旧冰冷,“但今日,你们插翅难飞!结‘小周天星斗阵’!困死他们!”
他一声令下,门外那数十名观星阁修士立刻身形闪动,脚踏玄奥方位,手中法诀变幻。笼罩戍堡的幽蓝光网骤然收缩,压力倍增!同时,无数细密的、由星辰之力凝聚的冰锥、风刃,如同疾风骤雨般,透过破损的门窗,向着屋内众人无差别地覆盖攻击!
阵法加持,人数占优,观星阁显然打算以绝对的力量,将他们彻底磨灭在此!
“玄之!”齐萧衍挥刀格开几道冰锥,靠近陆玄之身边,脸色凝重。他内力受制,在这种密集的法术攻击下,显得颇为吃力。
陆玄之将他护在身后,周身无形的剑域自然扩张,那些靠近的冰锥风刃进入他周身三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剑气的墙壁,纷纷碎裂、湮灭!他看向聂锋:“聂兄,护住云先生和赵老。萧衍,跟紧我。”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聂锋点头,刀光舞得密不透风,将云舒和赵乾护住。
陆玄之则一步踏出,主动迎向了那密集的法术风暴!他不再仅仅防御,并指如剑,一道道凝练的淡金色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这些剑气不再是大开大阖的斩击,而是更加灵活、精准,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地点在那些法术攻击最薄弱的核心节点上!
“噗噗噗噗……!”
如同沸汤沃雪,那看似狂暴的法术风暴,在陆玄之精准到极致的剑气点杀下,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身形如电,沿着这道缺口,径直向着门外那持杖的星术使冲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溃这主持阵法的星术使,这“小周天星斗阵”不攻自破!
“狂妄!”星术使见陆玄之竟敢主动出击,眼中寒光一闪,法杖高举,口中念念有词!头顶的幽蓝光网剧烈波动,磅礴的星辰之力疯狂向他法杖顶端的宝石汇聚!
“星殒·冰咆哮!”
他法杖猛地向前一挥!一颗由极度凝练的星辰之力和万载玄冰寒气压缩而成的、直径超过一丈的幽蓝色冰晶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风雪,如同真正的天外陨星,向着陆玄之当头砸落!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留下一条白色的冰痕轨迹!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的所有攻击,几乎达到了宗师境的巅峰!
面对这足以将整个戍堡夷为平地的恐怖一击,陆玄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那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幽蓝冰陨,眼中无悲无喜。
他能感觉到,这一击锁定了他的气机,避无可避。
他也能感觉到,身后齐萧衍那担忧至极的目光。
他没有再动用指剑。
而是缓缓地,将右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是祖剑剑意与他生命本源交融的核心。
“守护……”
他心中默念,意念与那浩瀚的剑意彻底共鸣。
“铮——!”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剑鸣,自他体内轰然响起!不再是虚幻的剑影,而是实质般的、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自他周身每一个毛孔迸发而出!
他整个人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不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柄出鞘即要斩裂苍穹的——绝世神剑!
他并指如剑,缓缓向前刺出。
动作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牵引着四周的风雪、光线,甚至那轰然砸落的冰陨,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指尖之前,一点极致的暗金光芒凝聚,随即,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与锋利的金色剑罡,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撕裂了昏暗的天地,悍然迎上了那颗巨大的幽蓝冰陨!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极致的“切割”与“净化”。
金色剑罡与幽蓝冰陨接触的刹那,那凝聚了恐怖星辰之力与玄冰寒气的冰陨,如同遇到了克星,从尖端开始,被那无坚不摧的剑罡如同切豆腐般,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并且,被切开的部分,在那煌煌剑威之下,迅速消融、气化,连一丝冰屑都未曾留下!
剑罡去势不减,沿着冰陨被切开的轨迹,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那持杖星术使的眼前!
“不!!这不可能!这是……真正的祖剑……”星术使眼中的冰冷与自信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被那道金色的剑罡彻底吞没!
剑罡掠过,星术使连同他手中的法杖,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尘埃都未曾留下。
主持阵法的核心人物被秒杀,那笼罩戍堡的幽蓝星网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破碎,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消散在风雪之中。
失去了阵法加持,剩下的那些观星阁修士顿时阵脚大乱,被聂锋如同虎入羊群般,刀光连闪,砍瓜切菜般放倒了七八个,余下的见势不妙,发一声喊,狼狈不堪地向着风雪深处逃窜而去。
战斗,在陆玄之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之下,骤然开始,又骤然结束。
石屋内外,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呜咽的声音。
赵乾拄着长枪,目瞪口呆。云舒看着独立于风雪之中、周身金光缓缓内敛、白衣胜雪却仿佛擎天之柱般的陆玄之,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复杂。
齐萧衍快步走到陆玄之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和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磅礴的力量,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玄之,你……”
“我没事。”陆玄之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只是……有些脱力。”强行催动如此程度的祖剑本源之力,对他的负荷极大。
聂锋收刀归鞘,走到那星术使消失的地方,捡起地上那枚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蓝色宝石,掂了掂,沉声道:“是‘星核碎片’,观星阁炼制法杖的核心材料。看来他们在星陨冰川的活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入。”
他看向陆玄之,目光深邃:“你这一剑,动静不小。恐怕已经彻底惊动了冰川深处的存在。我们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了。”
陆玄之点了点头,他也能感觉到,在斩出那一剑的瞬间,似乎有一道极其隐晦、却无比强大的意念,从星陨山脉的最深处扫过,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这时,云舒在书童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对着陆玄之深深一揖,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陆公子……不,恩公。之前多有隐瞒,实乃情非得已。云某……并非寻常文人。”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道:“我乃前朝‘钦天监’正使云澜之后。”
钦天监!前朝掌管天文历法、观测星象的官方机构!其正使,地位尊崇,往往由精通星象玄学的大儒或修士担任。
“祖上因不愿与当时初现端倪、意图以星象之术操控国运的‘观星阁’前身同流合污,遭其构陷,满门几乎被屠戮殆尽。唯有我先祖携带部分传承与这卷记录了观星阁部分核心秘密与弱点的《星象杂录》侥幸逃脱,隐姓埋名,世代研究,以期有朝一日能铲除奸邪。”云舒的声音带着沉痛与仇恨,“我此行,并非单纯访友,而是得知观星阁在星陨冰川有所图谋,欲前往查探,并寻找祖上留下的另一部分传承与……可能克制观星阁的器物。谁知行踪泄露,屡遭追杀。”
他看向陆玄之,眼中带着希冀与决然:“恩公身负陆家祖剑,乃观星阁克星!云某愿倾尽所知,助恩公前往星陨冰川,摧毁观星阁阴谋,并寻得蚀心母蛊,解救齐王爷!只求……恩公能允我同行,让我能为先祖、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