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屿有素质地带走随身垃圾，解开安全带，回眸，“有空再来找你玩。”
“别忘了来我家吃你买的那个火腿和腊肠！”江时衍严加叮嘱，“嘴馋了提前半天说。”
苏屿嘴角上扬，“知道了。”
他向来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所谓的隔壁市的特产，给竹马和室友带了，又怎么会遗漏自己的那份？
不过，和对方相处的机会送到了面前，断然没有任其溜走的道理。
苏屿将喝完的奶茶顺手丢进了门口的分类垃圾箱里，随后打了王阿姨的电话。
忙音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小屿，你从学校出发回家了吗？”
苏屿迈开步伐，慢吞吞地说，“我已经在门口了。”
“什么？”平缓和蔼的声音忽的上扬，“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来给你开门！”
“不用，我有钥匙，只是怕房子里忽然多个人影会吓到你。”
“哪里的话，这可是你自己家！”
没说两句，电话就挂断了。
苏屿嘴上说着不用，脚步倒是诚实地放慢了些。
等他穿过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屋子的大门刚好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王阿姨绽开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不少，“小屿，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不挑，看着做就行。”苏屿跟她并肩往里走。
不多时，就在客厅里看见了另一个身影，交谈的声音刹那间顿住。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单手托腮，分明四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只有二三十。
丰盈的褐色大波浪听话地垂在背部，身着简约且宽松的浅灰色居家服，没有了往日在职场的精致，冲淡了她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气势。
柔和亲切了不少。
袁艺慢条斯理地将许久未见的儿子上下打量了个遍，未在对方眼中发现惊喜之色难免遗憾，“看见我你不开心吗？”
苏屿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开心。”
“那你怎么一点都没惊喜的感觉？”袁艺双手环胸，略有些不满。
“猜到了。”苏屿冲着身边的王阿姨点头示意，这才踱步至沙发另一端坐下，“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操劳了十几年，身子骨难免吃不消，给自己多放几天假。”袁艺眸光微闪，无奈叹气，“也是到了不得不服老的年纪了。”
“不老，您还年轻。”苏屿的视线扫过她没怎么被岁月留下痕迹的脸。
他爸妈相识相爱的早，结婚也早。
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才22，现在算虚岁也就只有41。
41岁，正是拼搏的好年纪。
“只看脸可不行。”袁艺没错过他的打量，挑眉，“儿子啊，你知道妈妈在这张脸上，光是保养就花了多少钱吗？”
还是天真，不清楚科技的力量。
触及到了盲点，苏屿沉默以对。
他确实不知道保养脸要花多少钱。
“算了不跟你聊这些，路上也累了吧？”袁艺笑着摇了摇，拍了下他的肩膀，体贴地说道，“回去洗个澡小睡会儿，吃饭了喊你。”
苏屿怔怔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
从学校回到家，路程不到一个小时，但对方觉得他累到需要小睡会儿才能恢复精力的话，那就是吧。
总归也是关心。
阔别已久的母子，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重逢的寒暄。
苏屿回到了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依旧没什么困意。
他拿着手机缩紧了被窝，只露出几撮凌乱的黑发。
一片黑暗中，唯有手机的光幽幽的照亮了一片。
[小岛：我妈回来了。]
苏屿攥着手机等了两分钟，就在他想点开旅行小时看看另一端的人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对话框里总算跳出了回复。
[草履虫：？今年这么早]
苏屿盯着他跟自己同样的疑惑，指尖用力的有些发白。
苏家两口子不着家似乎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卡在中间位置的不论什么都很尴尬，孩子是，家也是。
这栋别墅老家不算老家，新家不算新家，也难怪“不受宠”。
[草履虫：那你最近还来我家吃饭吗？]
苏屿思索片刻，发出邀请。
[小岛：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自他跳级开始，父母就知道他跟隔壁江家的小孩关系好。
串门蹭饭什么的，稀松平常。
[草履虫：行啊，那明天？我可是很自来熟的。]
见他答应，苏屿心底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消散了些。
[小岛：本来就很熟。]
[草履虫：哈哈，让王阿姨给我做蟹炒年糕，就她做的最正宗！]
[小岛：好。]
[小岛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岛：好～]
[草履虫：？]
[草履虫：换波浪号是什么讲究？]
苏屿：......
山猪吃不了细糠。
面对疑惑，飞速旋转的脑袋当场编出了个理由。
[小岛：他们说单字的对话用句号结尾，会让原本冰冷的汉字更冰冷，像人机，用波浪号能脑补语气显得亲昵一点。]
江时衍看着对话框里冒出来满满当当的三行字，眯起了眼睛。
代入语气，用句号，简短快速结束；用波浪号，确实有种语调上扬的俏皮感。
他脑补了一下苏屿用那样的语气喊他......
江时衍干咳了一声，有理有据，心服口服。
不过，他转念一想，问题来了，“他们”是谁？
会聊这些话题，应该是朋友之类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只是朋友的话，也没必要太亲昵吧。
[草履虫：学到了学到了。]
[草履虫：好～]
然思绪不管偏题跑出去了多远，对话框里瞧不出分毫，只有他非常机敏的灵活运用。
苏屿则是抽空戳了戳王阿姨，转告她江时衍要来蹭饭的事情。
[小岛：他想吃蟹炒年糕。]
[王阿姨：没问题！]
[小岛：顺便把火腿和腊肠也做了吧，招待客人。]
苏屿想的是江时衍来来回回念叨了那么多次，必然也很期待。
在谁家吃不是吃？
然消息发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一般，刚才还秒回的人不见了踪迹。
苏屿皱眉，只以为她是被喊去干活了，没有多想。
直到切屏回去跟江时衍继续唠嗑，约好了明天一起打电子游戏，对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王阿姨：小屿，阿姨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隔着手机还用这么严谨的开头，苏屿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小岛：说吧。]
[王阿姨：太太的身体不太舒服，前两天已经把你寄回来的特产给她炖了补身子了。]
[王阿姨：阿姨找了代购，不过放寒假又临近过年，要过两天才有货。]
[王阿姨：其他普通的火腿可以吗？]
苏屿将她的解释尽收眼底。
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食材而已，没有了还能买。
可刚刚才好转的心情，这会儿却急转而下。
袁艺不下厨，不知道有些食材难搞，但王阿姨知道。
而后者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脾气了解颇深，不可能自作主张地擅自挪用去讨好对方。
反之，更大的概率会去阻止。
答案唯有他妈妈在冰箱里看见了，点名要吃。
苏屿有时候也不喜欢自己转的过快的大脑。
[小岛：我买了那么多，一点也没剩下吗？]
[王阿姨：......是的]
[小岛：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吧？]
[王阿姨：太太吃完一顿后说味道不错，寄了一半给先生。]
苏屿不想相信。
应该说，任何一个孩子，在发现亲生母亲这般忽略自己的时候，都本能的不想去相信。
他没有回复。
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起身打开了房间内的电脑。
家里的公共区域都有监控，苏屿要亲眼看。
及时跟上时代更迭的高配置电脑开机没用几秒，漆黑的电脑屏便已亮起。
在持有者的操控之下，很快便将对应的内容呈现在眼前。
时间线往回拉，袁艺五天前便已到家。
一如对方亲口所说，她这次确实是抱着休假的心。
不仅很少摆弄电脑，处理工作相关的事宜，就连手机也很少碰。
日常就看看书、插插花打发时间。
而每一顿饭餐桌上都必不可少的陶瓷炖锅，似乎间接的显露了她要养好身体的决心。
就在王阿姨出门买菜的时候，袁艺可能是觉得饿了，自己去冰箱里找吃了。
苏屿透过镜头，清晰地看见对方拿出了他眼熟的包装袋。
寄回来的特产被发现了。
一切都在按着王阿姨说的既定事实走。
苏屿嘴角微微下压，依旧不死心地盯着看。
快进跳过无意义的画面，王阿姨提着大包小包新鲜的菜到了家。
“王阿姨，晚上把冰箱里的火腿炖了吧，和山药一起。”、
半靠在沙发上的人慵懒地将垂于身前的卷发撩至身后，下达命令时眼睛甚至都没从手中的书上挪开。
王阿姨先是顿了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之后攥紧了菜篮的提手，“那个是小屿寄回来的。”
袁艺这才抬起头，眉眼间不掩诧异，“小屿还会买这种东西呢？”
“是的，去隔壁市竞赛的时候特意买的特产。”王阿姨局促地笑了笑，“听说很难抢的。”
即便摄像头有一段距离，双方的声音被空间弱化，也能毫不费劲的听出她在说到“特意”和“难抢”时，加重了语气。
“王阿姨，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去搞那个破计算机的事。”
无辜的书被“啪”的一声砸在了桌面上，袁艺脸色黑了下来，“当时我和老苏磨破了嘴皮子让他去读商科，他非是要跟我们对着干！”
往日情绪稳定的女人，这时候好像变成了一点就炸的炮仗。
王阿姨有些无措，“现在的小孩都注意多，而且小屿不是说以后会去考MBA的吗？就算放不下编程，他也有能力拿下双硕士学位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袁艺瘫回沙发，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叫你做，你做就是了，我是他妈，他的钱都是我给的，吃点还犯法了？”
“可是......”
“没有可是！”
“......”
聘请来的保姆到底还是要以老板的安排为重，即便王阿姨想改变什么，也有心无力。
放在冰箱里的火腿被拿了出来。
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绝对话语权，原本被忽视的腊肠，也被命令着下锅。
苏屿摘下了耳机，让那些尖锐的声音远离耳朵。
画面依旧在播放，但他的瞳孔却失了焦。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他和父母聊的多，便是因为大学的志愿填报。
在苏鸿志和袁艺的眼中，唯一的儿子未来是要接手公司的。
毫无疑问，要选择有利对外经营、或是对内管理的相关专业。
结果，从小百顺千随的人，却在这种紧要关头生出了反骨。
那段时间，他们见了面吵，不见面就在社交软件上吵。
夫妻两个齐上阵，依旧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苏屿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谈起理由和梦想，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拼搏了半辈子的产业，最后要拱手让人？”苏鸿志怒气上脸，瞪着人的样子像极了不好惹的修罗。
往日唱白脸的袁艺同样端不出温和的样子，“小屿，别闹了，这是我们的心血。”
苏屿低着头沉默不语，简短的两句话，将他放入了附属品的模子里。
那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爸妈爱事业胜过于爱他，他们需要的是听话好掌控的儿子。
苏鸿志见他没有要悔改的样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你上学的钱、吃喝住的钱，哪一样不是我们赚来的？你现在倒是清高的要追求梦想了，真有意思。”
苏屿嘴巴开阖，“追寻梦想和赚钱并不冲突，万一我......”
“哈哈！”苏鸿志半弯下了腰，语气是说不上来的嘲讽，“年轻人就心高气傲，就是敢想！”
嚷嚷着要创业的二代多不胜数，可有多少是成功的？
大部分不都是在加速挥霍家底？
“学习好和赚钱能力或许有关联，却也不绝对。”袁艺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举例说明，“你看那么多高材生，还不是在给中专大专、甚至初中毕业的人打工？”
“也是家里条件好了，才让你有了产生这样想法的底气。”苏鸿志冷笑着摇头，他自认为道破真相，眉梢吊起，“你说靠梦想赚钱，那创业的本金呢，从天上掉下来又正正好落在你怀里？”
苏屿愣在了原地。
是啊，创业金呢？
苏屿于针锋相对中清醒，不是认清现实要低头的清醒，而是对未来规划更加明晰的清醒。
不考虑家里的托举，他需要钱。
在无尽的酸楚中，他短短几分钟就思考好了对策。
绕来绕去，苏屿还是长成了父亲希望的那样：向利益看齐。
一心二用到自己都想笑。
那场对抗最终以不欢而散结尾，气急了的苏鸿志还冻结了他的银行卡。
三天后。
苏屿主动跟他们服了软，表示愿意去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
只不过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让他玩几年。
本科专业自由，研究生再跨行报考MBA。
从小到大的好成绩是他说出这样安排的自信。
不等苏鸿志和袁艺再度开口，他甩出一句：“你们还年轻，别说是研究生的三年，就是十年也等得起。”
两人齐齐沉默了下去，是啊，他们还年轻，没必要那么着急的想着退休以后得事情。
苏屿继续甩出筹码，“怕我出尔反尔，可以签个协议。”
“说来听听。”苏鸿志来了点兴趣。
“如果没按照约定的计划走，那我自愿放弃股份继承、偿还成长时期所有的费用支出。”苏屿带着些赌气的意味，细数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
“一个本就是我们要留却并未真正给到你手上的，一个是已经支出的。”苏鸿志面无表情，“筹码不够诱人。”
苏屿因愤怒而呼吸急促，猛地抬头回视，目光如炬，“那就再加三千万。”
他们家不是什么横空出世的商业巨擘，也不是什么传承了几代人底蕴丰厚的世家，更没有其他红的黑的背景。
三千万，并不是个小数目。
再开几个分公司都绰绰有余。
苏鸿志看他被气晕了头脑的样子，轻呵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去玩那个破电脑？那就如你所愿，我现在倒是期待你不按协议来了，看看你能从哪儿弄出三千万来！”
“你们父子俩闹够了没，当爹的跟儿子赌什么？”袁艺眉头紧皱，“还有小屿，你这是什么意思，前面的一字一句都是要还养恩，三千万是叛逆的要还生恩的意思吗？”
情绪上头，她红了眼眶，“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钱货两讫的甲乙方吗？”
苏屿看她这副样子，脸色有些发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袁艺咄咄逼人地质问，与此同时，眼泪也顺着脸颊滚落。
苏屿沉默片刻，“三千万，给公司打工的卖身钱。”
“我当你能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呢。”苏鸿志恍然大悟，眼神里带着微不可察地嘲弄。
到底还年轻，不过小孩子脾气罢了。
“你闭嘴！”袁艺没让他再开口打击儿子，用手背抹了抹脸颊，“好，这个协议我们跟你签。”
一式三份，三人同时签字，还印了手印。
当苏屿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协议回到房间时，脸上的一切无措和忐忑，都随着关门声尽数消散。
他背靠着墙，面无表情，眼神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
手中的纸很薄，却是他争取来的、自由的七年。
......
回忆结束，苏屿突兀地笑了声。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早以前就有当反派的潜质。
当时的他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走出那一步，是因为协议存有漏洞可钻。
他所许诺的，从来都是读MBA，而不是毕业了后跟家里的公司深度绑定，为其鞠躬尽瘁。
再多读几年书，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以忍受的事情。
更何况，他既然有创业的念头，涉猎这个领域只有利无害。
人是很矛盾的一种生物。
苏屿虽有为梦想拼搏、付出一切的准备，可脑子里还是下意识地想好了最差的结果。
万一真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那这份协议就会成为他的退路。
放下虚无缥缈的理想，按部就班地在父母的期待下过完一生的最低保险。
高三暑假那年签下的，是一份全然利己的协议。
对父母都能用心眼到这种程度，他能不坏吗？
不过，苏屿并不希望事情往最惨烈的方向发展。
比起当扒着家里人的吸血虫，他更想将存着三千万钱的银行卡丢在父亲面前。
仰着鼻子反问他，“谁说我做不到？”
创业金已经积攒了一些，并行的入伙人也有了初步的确定。
希望未来的事业路能无往不利才好。
苏屿叉掉了相关的界面，关闭了电脑。
起身向后走了两步，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他强迫大脑不去想父母对自己的态度。
失落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眼下面临的一切，也都该在意料之中才对。
没什么好耿耿于怀的，不是要长辈抱在怀里哄的年纪了。
虽然，印象中好像也没这样被哄过。
苏屿摸到了丢在枕边的手机，点击了王阿姨的对话框。
[小岛：那算了，不用做了。]
绕来绕去，隔壁市寄回来的特产，还是得去竹马家里吃。
......
欢快的铃声在耳边响起。
苏屿意识逐渐从黑暗中脱离，发现自己竟然还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他眯着眼睛，摸到了一旁发出声音的源头：自己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草履虫正在给他打语音电话。
苏屿有一刹那的茫然，毕竟单细胞生物给他打电话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盯着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江时衍。
“喂？”他接通了电话，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备注，比如下午才打趣过的“小司机”之类的。
电话那头的江时衍直白地指出，“你打哈欠了，刚刚在睡觉吗？”
“嗯，眯了会儿，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苏屿从温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
“你看高中的群了吗？他们在说想在这几天组织一场聚会，在问你去不去。”江时衍有些无奈，“没打扰你吧？”
和苏屿关系最好的他，理所当然地被推出来当了问话代表。
其实这已经是第二场高中聚会了，去年苏屿并没有去。
今年，袁阿姨还回家的早，江时衍就更不觉得对方会点头了。
他一直都知道，小屿心里很期待能和家人待在一起。
不过，有数归心里有数，那么多人托他问一嘴，还是要走个形式的。
“高中群？太吵屏蔽了。”苏屿盘起了腿，没直接给出答案，“你去吗？”
其实也没必要在家里窝着，反正氛围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温馨融洽。
他也是时候得学会控制降低自己的期待了。
“我去啊，行程没什么冲突，能和老熟人凑一起聊聊天也好。”江时衍语气不免带上了些怀念。
大学里的学生都开始要面子了，没有高中疯的那么肆无忌惮，对比来说沉稳了不少。
他很是好奇，想知道又是一年下来，当初那些个会抬着同伴去撞树、撞栏杆，好似在练什么铁吉功的憨包们，如今成熟点了没有。
要知道，他肚子上练出来的腹肌，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呢。
“那我也去吧。”苏屿选择跟票，“具体什么时候？”
在外面，应该比待在家里舒服。
江时衍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回答：“还在讨论，不过应该就在这周！！”
88/89怎么能打屁股（二合一）
第88章 装直男不易
高中群统计了一下参加的人数，以及大家放假到家的时间，最终将时间确定在了三天之后。
苏屿觉得这个时间还怪赶的。
从尘封的角落里将群聊翻了出来，扫了一眼才得知，原来是因为他们学校放的太晚了，已经是最迟的那一批了。
苏屿：......哦。
那确实不赶。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注。
翌日，下午两点。
身姿修长的人出现在了苏家的别墅外。
连帽卫衣、宽松运动裤，抬手一招，脸上便是灿烂的笑容，“王阿姨，小屿午睡起了吗？”
扑面而来专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王阿姨脸上也不由染上了笑意，“是小衍啊？小屿应该起了，他从小就自律。”
“也是。”江时衍示意了下另只手上拿着的礼盒，“我来找他玩。”
王阿姨提前一天便已知道这个安排，暂停了手头上的工作，旋身带着他进门，“还带礼物呢？你这孩子真有礼貌，不像我自家那个小子，诶。”
“哈哈我也是家里人提醒才想起来的。”
“那就是家风正，这上梁正了，下梁也摆的好！”
“王阿姨您真会夸，都被夸舒服了。”
两人结伴进了屋。
室内没什么人，看上去空荡荡地没什么人气。
江时衍没忍住问了句，“袁婶不在吗？”
“太太早上出门了，去医院检查身体呢。”王阿姨将他送的礼物摆放好，“小屿应该在书房，你自己上去找他？”
她不知道他们冷淡了近一年半的事情，在她的眼中，两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好哥们。
去年可能是学业忙没适应才没来玩儿，她原本还担心呢，现在算是松一口气了。
苏屿和江时衍互相串门的事儿很常见，且江家比苏家富裕不少，王阿姨完全没防着。
“好嘞。”江时衍也不客气，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二楼。
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发小的房门前，“小屿你在不？”
苏屿正在给程序升级。
在多功能化的同时，增加隐蔽性。
争取竹马的手机即便在同行手里转了一圈，也不会被发现端倪。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按下Shift告一段落，一边按着有些酸胀的手，一边垂眸看了眼时间，“你自己进来，门没锁。”
门外的人也不矜持，直接开门而进。
江时衍久违重温，环顾一圈，“你的房间还是这样。”
小屿还真是长情，软装硬装，除了床上四件套都没怎么变。
“本就不怎么回来，没那个必要。”苏屿抬眸看他，“这么早过来，是冲着游戏？”
“在家也是无聊呗。”江时衍耸了耸肩，“还不如过来找你聊聊天。”
房间里打着空调，他没说几句便闷的慌。
苏屿刚准备说什么，就看见竹马反手捏住了衣服的下摆。
下一秒，布料向上翻起。
连帽卫衣拉扯着里面的毛衣一起上滑，露出了紧致的腰线以及线条分明的腹肌。
在此等两句话没说就开始脱衣服的“恶行”中，苏屿沉默了。
布料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中颇具垂坠感，没几息就盖住了露出来的肌肤。
而江时衍没被遮挡的视线，顺利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人正在盯着他看。
他将脱下来的衣服捋顺，顺手挂在入门处的衣架上，一脸茫然，“这么看着我干嘛？”
苏屿眼神幽幽。
直男果然了不起。
放在别有心思的人身上，刻意露肤前都会陷入自我怀疑，自省会不会撩的太生硬了。
可直男完全就不会考虑这些事。
想脱就脱了，根本不管别人的心情。
问就是没想那么多，问就是大大咧咧的说这有什么，问就是都是男的看一眼怎么了。
心里的怨言一大堆，苏屿表面却没显露分毫。
他靠在了椅背上，“你很热？”
这种心态于双方目前的状态来说，真的很值得学习。
他之前放的还是不够开。
“热。”江时衍大言不惭地自夸，“身体棒的人冬天都不怕冷的，你要是羡慕地话这几天寒假也别休息，继续跟我跑步去。”
苏屿单手撑着下巴，“行啊，到点你喊我。”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耍赖偷懒。”
“我是那种人？”
“嘿，那还真不是。”
江时衍来的太早了，屋内还没备多余的椅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间，苏屿便瞧着对方说着说着就往自己的床走。
他眼皮跳了跳，“不准穿外裤坐在床上。”
江时衍听到了这嫌弃满满的话语，不假思索地抬手解开了运动裤的抽绳。
当蝴蝶结变成两条直线垂下，他又顿住了动作。
苏屿见状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好整以暇地催促，“怎么不动了？”
将刚刚学习到的好心态，以及够放得开的直男举动充分运用，又补了句，“棉裤是红的不好意思露？”
江时衍腼腆一笑，“没穿棉裤，要穿我就脱了。”
主要今天的行程都安排在了室内，他就想着不会太冷。
“哦。”苏屿的视线顺着他的话语往下一瞥，又飘忽地看向别处，“那也可以脱，我不怕辣眼睛。”
江时衍：“？”
他不服道，“什么辣眼睛，我的身材别提多养眼了！”
要不是怕打击到对方，他都要把自己本钱要足更多这件事拿出来说了。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男人的自尊心这玩意儿可碰不得。
小屿真急了咋办？
苏屿却不知他的“良苦用心”，不给面子地嗤了声，“王婆卖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