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比了个“ok”的手势,“顺利,不过要等下学期才正式搬过去,学长还没收拾完,新的家具也没填进去。”
“啧,跟你们有钱人说话真来气。”还新的家具。
床上的舍友待不住了,他也要复习去了,不久的将来,有钱人必多他一个!
江时衍还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激起了室友的斗志,耸了耸肩。
内卷他在行,同样开始挑选一会儿复习要用到的科目书籍。
戴好帽子的室友从阳台回来了,“我先出门,要帮你们占位置吗?”
江时衍直言不讳,“这个点去,你确定图书馆还有位置?”
“也对,听天由命吧,先去看一眼,不行就去咖啡店或者找个空教室。”帽子室友无奈了。
然路过他身边时,却猛地顿住了脚步,“等等!”
江时衍将挑好的书和笔放进了背包里,歪头,“等啥?”
“你脖子上的牙印是谁啃的!”戴帽子室友瞪大了双眼,指出去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原本都约好了不过度好奇打听别人私事的。
但这个跟宣誓主权似的、在脖颈处显眼位置的啃印着实有点引人注意。
最后一个起床的室友下床还剩三个台阶,急哄哄地直接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抵达第一吃瓜现场,“哪儿呢哪儿呢,给我也看一眼!”
他们也不想当吃瓜群众的。
可瓜都递到面前了,真能一句不问的,那得是忍者神龟级别的人物了!!
江时衍条件反射捂住伤口,“额”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
忽然醒悟过来,除了抱着一起睡、贴贴着按摩、蹭脸之外,咬脖子也是一件超出平常兄弟关系的亲密事。
不过,当时那个姿势,咬脖子也是最方便的吧?
江时衍陷入了头脑风暴。
“你别光顾着脸红啊。”一眼没看见的室友恨不得上前把他手扒拉开了,“说话!”
江时衍后知后觉自己的脸还有点热,他破罐子破摔地放下了手,“说什么,你们不是知道我昨天和谁待在一起吗?不过你们别乱猜,肯定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我们想象中的哪样?”戴帽子的室友双手环胸,“我们啥也没想,你自己乱想。”
江时衍被噎住,好半晌才来了句,“我也什么都没想,别污蔑我。”
“我去,苏屿属狗的啊?这咬的。”终于看见咬痕了的室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痛感共享都被打开了。
果然,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
江时衍本能地维护,“也还好吧。”
他在镜子里见过被咬成什么样,这不是没破皮也没出血吗?
两个室友不约而同的用“你病得不轻”的眼神看着他。
算了,大概是恋爱脑发作了吧。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跟这样的人是说不清楚的。
“痛死你。”室友出门的出门,转身的转身。
不与他再多费口舌。
江时衍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了一瞬。
因为这句痛,思绪回转,早上发生的一切又出现在了脑海。
从耳朵钻进心底,飘飘然地划过也很痒。
江时衍表面看上去不动如山神色自若,“不疼了,咱们回去吧。”
实际上腿都有点软了。
心脏如脱了缰的野马,把胸腔当成了草原,撒了欢地疯狂奔腾。
下电梯的时候江时衍全程都靠着墙,这才没暴露狼狈。
他直觉这样的举动有些越界,吹到脖子上的气带着无法忽视的暧昧缠绵。
可看苏屿的表情,能感觉到他并不是故意的,对方只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哪里不妥。
这不是在调情,这不是在调情,这不是在调情。
江时衍把重要的事情想了三遍,出电梯才恢复了平静。
想到过程中的忐忑、以及不敢去看好兄弟的莫名心虚感......
江时衍把头抵在了桌面上,在已经空荡荡唯有自己的宿舍里痛苦低吟了一声:
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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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满打满算只有三天假,过的就跟跳伞一样快。
人已经到地上(工作日)了,魂还在天上(假期)里飘着。
周二这一天,学校比以往还要来的死气沉沉,几乎谁都有假期截断的灰暗。
就连因成绩优异的突出、而被旁人戏称为“苏神”的苏某人,气压也格外低些。
考虑到期末备考、宿舍远近、以及跨系等因素,他跟竹马的饭搭子组合限定在了晚餐时间。
而今天,一天一次的见面也因琐事而取消了。
苏屿颓然叹气,在社交软件上跟江时衍说了一句“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后,便独自前往了邢群的实验室。
敲门进去时,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人:邢群和叶彬郁。
其他的师哥师姐们估摸着都去吃饭休息了。
“你也过来站着。”
邢群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又扭头看向了面前跟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学生,“你好好想想吧。”
到底碍于第三人在,训话没有刚才那么直接。
叶彬郁耷拉着脑袋,缩在冬季宽敞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什么叫有瘾有病就去医院看看,什么叫人贵在有自制力,脸上藏不住的鄙夷神态就差没直接骂上一句畜生。
有当老师的这么说自己的学生的吗?
叶彬郁深觉自己找后路的举动十分正确。
看邢群这个态度,别说是给他资源帮助他了,毕业论文没准都会故意卡着不给他过!
苏屿路过时随意扫了一眼,脚步一顿。
冲着邢群低头的人没挡住自己的侧脸,扭曲的面容,抽动的嘴角没藏干净。
之前陈金阳赶ddl熬了几个通宵,脸色憔悴饿的颧骨明显腿软的动不了,在太阳升起时点了个几乎等同于续命的早餐外卖,苦等三十分钟却被人偷了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真的很恨了。
在他到来之前,师徒俩这是聊了什么?
苏屿不解。
光是他捅出来的那件事,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邢群看叶彬郁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样子也生气,抬手挥了挥,“你先回去吧。”
好话坏话他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可以交代的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旁人的劝诫不过是分岔路口边插着的指示牌,过路人可以看也可以选择不看。
总之,非要一头扎进荆棘丛生的小路,谁也拦不住。
叶彬郁沉默地点了点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转身离去。
苏屿等门被重重关上之后,开口说了和邢群‘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您给我顶罪了?”
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
就比如在那些被告知了真相的女生眼中,他的揭穿举动是顶顶的好事。
可在叶彬郁眼里,把他的鱼塘炸漏了、甚至整个地基都炸烂了一半,确实也是算一桩罪。
邢群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才没那么好心呢。”他冷哼了一声,“你打了他的脸,我在教育界的名声也会被影响。”
苏屿没被他的黑脸吓到,“可您不也没阻止我?”
“那我也没是非不分到那种程度。”邢群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叶彬郁有错,可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不可挽救的后果。
苏屿此时将事情曝光,又何尝不是救了他一次?
苏屿看出来邢群找自己的目的并非是想说这件事,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师找我来是要聊什么?”
邢群又哼了一声,这小子果然情商不行,换做别人,早就开口安慰借机拉近关系了。
不过,直接点也有直接的好处,不用虚与委蛇地说客套话。
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找到昨天收到的那张照片给学生看,“事情发酵好几天,想来你也知道自己被偷拍了吧?”
“嗯。”苏屿颔首。
这两天下来,风波其实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
江时衍听他的没有去下什么澄清单,但学长第二天宿醉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当即去将那晚的来龙去脉的解释清楚,只不过刻意隐藏了他们在庆祝什么。
之前下单的人偷拍的那张图被二次利用,互相搀扶着的主人公边上的“路人”被红笔重点圈出,以证自己同行者的身份。
只不过,即便如此,大家对他和江时衍的小情侣身份还是深信不疑就是了。(微笑)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帮你查了,并不是叶彬郁做的。”邢群慢条斯理地将这张照片删除了。
苏屿挑眉,“猜出来了,他做事没这么粗糙。老师,还有其他事儿吗?”
要是叶彬郁出手,照片上的学长绝对保不住了。
而且,标题的鼓动性会更强,不会那么平淡。
要知道炸裂的新闻标题也是吸引大众目光的手段之一。
邢群噎了一下,暂且将他这话当成是对叶彬郁能力的肯定了。
“竞赛的成绩是寒假出,出来后,你需要提前返校。”说完琐碎的小事,轮到重点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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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屿对小江的称呼【目前】:
1.连名带姓江时衍
2.竹马
3.深情男二(那种语气)
小江对小屿的称呼【目前】:
1.小屿(最常用)
2.苏屿
3.好兄弟/好哥们/好朋友
4.发小
5.小岛
6.小复读机
待添加ing......
信心是有,否则也不会大二上学期就动手抢人了。
与此同时,作为双会成员,他自有自己的关系人脉。
苏屿考试分区的监考老师是他的相识,监考路过的时候瞄过几眼电脑屏幕,结束后传话说“这个学生不错”。
特意过来夸一句,就足以证明稳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些事就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说了。
“我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你忽然听见这个消息不乐意提前回来。”邢群换了个说法。
苏屿面无表情,“打了预防针也不是很乐意。”
提前回来跟提前开学有什么区别,试问哪个学生会毫无怨言心甘情愿?
再说了,寒假本来就比暑假短。
邢群见他这不高兴的表情,也不想什么糟心事了,哈哈大笑,“那你忍一忍,前途比较重要。”
这倒是真话。
苏屿眉头微蹙。
是时候想个办法把江时衍也骗过来了。
自做了那场梦之后,他好像就患上了所谓的分离焦虑症。
长时间不见面的话,可能连“旅行小时”也没办法平息心中的焦灼。
实在不行,就忽悠对方跟自己打视频电话。
苏屿觉得情况比较紧急,但邢群却觉得氛围比刚才训另一个学生的时候要好。
他轻咳一声,“所以说,你和江时衍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屿心神回转,没想到话题竟然又跳了回来。
他疑惑,“这很重要吗?”
“怎么说呢,重要也不重要。”邢群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跟着时代的发展而进步。”
苏屿沉默不语,以目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行内的个别大拿可是上了年纪的。”邢群摸着下巴,“所以,你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计划吗?”
如果只是为了学历文凭,那不用考虑那么多。
可要是有深耕此道并行巅峰的想法,那就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在涉及到某些合作的时候,可能会因为‘同性恋’这个身份被挑刺刁难。
这并不是在夸大其词。
现实不是美好的乌托邦,每个人都有不能接受的事物或是思想。
当雷点非要主动的跳到面前时,第一反应都会是排斥。
这便是邢群要给器重的学生打的第二个预防针。
苏屿是个聪明人,话点到这里,便明白了邢群的言下之意。
不过,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了。
越是有难度,跨越过去之后就越是有成就感。
而且,想到当不能容忍亦或是看不惯他的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自己合作时,概率会露出隐忍的表情......
很有意思,不是吗?
当然,苏屿并不打算现在透露些什么。
他缄默片刻,脱口而出的还是犹豫,“我还没想好。”
和邢群相处的时间并不久,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无法付出全部的信任。
谁又能跟他保证对方绝对不会背刺、并且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
所以,苏屿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认真去看。
“也是,你现在才大二,不着急。”
邢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抬起手拍了拍苏屿的肩膀,“一步一脚印,说来说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竞赛搞好。哦对了,你还有期末考试。”
“问题不大。”在这个话题上,苏屿倒是没有过度自谦。
挂科这种事跟他还是太遥远了。
“那有没有想过抓紧修完学分,跟学校申请提前毕业?以你的履历,要过流程很简单。”
“邢导,你是不是想让我快点成为你的研究生?”
算盘珠子崩脸上了。
“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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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屿和邢群告别,从实验室离开。
冬季的白天是真的很短。
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原本还亮堂着的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几分,距离路灯亮起的六点还有十几分钟。
不可能在原地枯等。
苏屿打开手电筒,准备自给自足。
结果,刚走出去没两步,拐角处忽然跳出了一个身影。
“哇!”
发出怪叫的身影。
苏屿:“......”
没开玩笑,他真的被吓了一跳。
江时衍闷笑出声,好兄弟茫然怔住的表情真的太可爱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苏屿脸上的错愕消失,变成了面无表情。
目光几乎化作锋利的箭矢,飕飕地往罪魁祸首身上扎。
江时衍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掩饰尴尬,旋即厚着脸皮贴近,“生气了?”
苏屿的照明工具对着路,并没有高举。
朦胧的黑暗中,手机灯光将对方两条腿的影子长长的拖了出去。
而江时衍的面孔,只被教学楼的光远远地照亮了个模糊的轮廓。
还好他胆子不小。
否则,某人现在要迎接的就是左勾拳加直冲拳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屿抬起空着的手,不客气地捏住了竹马的脸颊肉往外扯,“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江时衍帅气的脸此时被迫嘴斜,眯着眼,“对唔起。”
伸手按住了好兄弟的手背往里压,企图对冲掉那股拉扯感。
已老实,求放过。
苏屿的视线落在了乍一眼以为亲昵地牵在一起的手上,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江时衍掌心的温度比他的手背高,猝不及防间被碰到,好像被烫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错觉。
掌心的温度再高也不会超出人体承受范围,更不可能抵达能烫到人的程度。
只是他的心乱了。
苏屿眼睫微颤,默不作声地将手缩了回来。
举着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被丢在原地的江时衍愣了下,迈大步子追了上去,“小屿,真生......”
就在他靠近那一刻,原先走出破釜沉舟架势的人却来了个急刹车。
忽然回过头,“哇!”
[超大声.JPG]
江时衍一哆嗦,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气、啦?”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哈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夜晚颇有种吞云吐雾的既视感,“你怎么过来了?”
苏屿好奇。
他不是在社交软件上交代了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吗?
当事人也亲口肯定了没生气之后,江时衍是彻底松弛了下来,抬手一指他手上拿着的手机,“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是有啥急事,你也不回,我一担心就问陈金阳了。”
之前在理头发时,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对方口中,他才得知了好兄弟傍晚的行程。
苏屿按照他说的看了一下消息,果然有两条未读,“路上没看手机,跟老师聊天的时候也不好拿出来,没注意。”
他的声音在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时,蓦然停顿了下。
他们学校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是傍晚五点,现在是五点五十分。
好着急啊。
简单的加减法运算,没回消息的时间一个小时都没到,两把游戏都不一定能打完。
“在学校能出什么事儿?”苏屿眉梢染上笑意,“你太紧张了。”
“概率很小,也不代表没有。”江时衍据理力争,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你下了课就直接过来,没吃饭吧?”
脚步停下。
苏屿垂眸凝视着他的掌心,透过透明的包装,从形状上依稀能分辨里面装着的是一袋三明治。
大费周章地打探到消息,专门过来蹲在门口。
只是为了给他送东西吃吗?
再怎么脆弱,延迟一个小时吃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你别嫌磕碜啊,稍微垫巴两口,主食还是一起去外面或者食堂吃吧。”江时衍见他不动,把三明治往前一递。
在他眼中,既然发小忙完了还正好没吃饭,那他们的饭搭子组合今天依旧屹立不倒。
苏屿伸手接过,嘴角绽开笑容,“嗯,不嫌弃。”
就是这样。
江时衍只需要围着他转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重要。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种不可超越的第一位吗?
江时衍,就应该从心里,到身上,都烙下独属于他苏屿的印记。
“吃一半吧,一会儿饭吃不下。”江时衍估摸着他的食量,贴心提示。
三明治要说不健康其实也健康,碳水面包有了,绿叶菜生菜叶有了,还夹着荷包蛋和鸡胸肉。
但怎么说也是凉的,冬天就应该吃那种能让身体从里暖到外的热菜热饭。
而且,苏屿前段时间还因为肠胃炎进过医院,更应该好好养护才是。
苏屿压下心中滋生的阴暗念头,歪头看他,“那剩下的一半怎么办?浪费食物不好吧。”
“小屿,你知道吗,我身边认识的差不多家境的人里,只有你还在意这种小事。”江时衍忽然神色认真地说道。
苏屿嘴唇微张,“小事?”
“浪费食物啊。”江时衍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所以说,我最喜欢跟你玩了。”
江家和苏家高度相似,两家的父母都是白手起家的,只是时间有先后。
江时衍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的,两个长辈即便手头富裕,也很喜欢下田种地。
他们说这是他们的根,不能忘。
还专门划出了一个小角落,让他一起动手种点什么试试。
正是要玩的年纪,江时衍也是说动手就动手。
只不过种田这事要看天赋和经验,凭满腔的热血是不够的。
毛头小子付诸了不少努力,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最终的成品依旧是蔫头巴脑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亲手种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在回忆里是最美味的存在。
亲身体验过“粒粒皆辛苦”的他,从小就见不得铺张浪费。
后来,家里产业稳定下来,父母将他从乡下带回了城里。
周遭环境大变,江时衍表面上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维持着开朗的人设继续和大家交朋友玩游戏。
实际上,他总觉得自己和富人家的孩子格格不入,中间隔着一层难以跨越的壁垒。
每到学校开饭的时候,那种不适感就分外明显。
砸了不少钱下去准备的午餐明明色香味俱全,放乡下都是高星餐馆的程度,一个个小屁孩却挑食的很,吃两口就倒掉的一抓一大把。
江时衍知道他们花了钱就有自由支配的权利,也知道每个人都有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
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他对自己说,只是看的少了,其实这是很常见的。
就在想强迫自己习惯的时候,他看见了角落里的苏屿。
江时衍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午餐的菜里有什锦菜,玉米、青豆、胡萝卜做的那种。
小苏屿像是做什么精细的手工似的,先将青豆一颗一颗地挑出来放到角落里,从容地吃完了其他的菜品和白米饭。
接着,面无表情的脸忽的有了苦大仇深的既视感。
吃一颗青豆,抿着喝一口水,再吃一口,再喝一口,如此循环。
小苏屿最后也没把青豆吃完,但是能看出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角落里偷看的江时衍笑得乐不可支,他只有在吃药的时候才会用到这种冲服技巧。
初次见面,他对苏屿的印象就很好。
全校第一的那种好。
自那以后,他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寻找对方的身影,偶尔还刻意坐到附近,只为近距离欣赏吃播。
这是苏屿不知道的往事。
阻止霸凌事件是还要以后的事情了。
江时衍不明白那些混球的脑回路,那么乖的弟弟,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想,只不过,甘愿成为了对方的守护骑士。
直到现在。
当然,骑士卡能得到续费,也是因为在后续的相处中,更加深入地了解了苏屿就是很乖,那些混球是真的天生坏种。
有背景托底,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心中的恶的坏种。
那些往事就像是发臭的烂泥,让江时衍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苏屿抬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回神。”
第68章 间接接吻
江时衍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晃动的物体,视线聚焦,发现手中攥着好兄弟的手腕。
有点细。
小苏屿长大了变成大苏屿。
拥有了自主选择权,吃饭就没有了不喜欢也要塞点的勉强。
坏处是,吃的量也少了很多。
还得是要他监督才行。
江时衍松开了手,“我在想你不爱吃青豆。”
苏屿:“?”
发那么久的呆,是在为一会儿的晚餐选菜吗?
“你刚刚没跟我说什么吧?”江时衍也惊觉到了这点,敏锐地补了一句。
“有。”
苏屿认真点头,做势要将手中吃了一小半的三明治还给它的购买者,“我说,确实不能浪费食物,所以,剩下的你吃?”
他是直男。
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其他的,什么都没多想。
苏屿就这样给自己催眠。
“哦,可以。”江时衍不假思索地就将东西接了过来。
直到看见了三明治上缺了的口子上,原本坦率直接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emmmm,好朋友之间,会吃对方的剩饭吗?
江时衍若有所思,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之前一起逛商城时看见的画面。
点了不同食物、然后交换着把两种口味都品尝了的姐妹花。
除此之外,在大学的学校食堂,也见过不少次交换爱吃食物的饭搭子。
江时衍再次低头看了一眼三明治上那圆弧状的缺口。
应该是正常的吧?
“怎么了?”苏屿见他不动,明知故问。
语气平淡,尾音因疑惑而上扬。
眸光澄澈,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这个举动的不对,处之怡然。
江时衍看他的反应这么平静,越发肯定这样的行为确实正常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语毕,三两口就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吃完了。
苏屿目睹食物被消灭干净,眼中晦涩不明。
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他心中找不出一丁点欺负人不懂的罪恶感,只有说不上来得的兴奋和愉悦。
“直男”这个名头,真的太好使了。
只要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即便对方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也能堂而皇之的忽悠过去。
苏屿往竹马那边靠了一步,“好吃吗?”
江时衍将食物咀嚼完吞下,这才说道,“还可以吧,三明治差不多都是这个味儿。”
下一秒,胳膊被触碰。
他侧过头,就看见好哥们紧挨着自己。
“怎么了?”江时衍问。
掌握技巧、胆子变大的苏屿主动出击,“你怎么不像之前那样揽着我?”
就像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打了个超级响的旱雷。
话音落下,江时衍当即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什么?”
“揽着我啊。”苏屿点了点自己的肩膀。
见江时衍木讷,主动牵过他的手,自后方横过,挂在自己的肩上。
在对方毫不掩饰的诧异中,他手机的电筒也不打了,慢吞吞地将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随着光源地消失,本来就暗的环境可视度更差了。
视线受阻,听觉、触觉和嗅觉就越发的灵敏。
江时衍能感觉到怀里钻进了一个人,因为距离拉近,轻浅的呼吸声都十分明显。
两个人凑在一起确实比较暖和,暖到他都有点感觉不到冬天的冷了。
与此同时,鼻端还能闻到倍感熟悉的香气。
江时衍早就想说了。
他们俩就连洗发水的气味都那么像,大概率是买到了同款。
不愧是好兄弟,默契值拉满了。
苏屿看不清江时衍的表情,沉默的氛围让他口袋里的手也因紧张而攥紧。
他努力保持语调的轻松,“你不觉得,这样暖和一点吗?”
真字面意义上的抱团取暖。
江时衍听见他的声音,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说的没错,咱们就这么走。”
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懊恼今天自己发呆的次数怎么那么多,总是被不起眼的小细节勾着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