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车:“……”
他扭头看着简子羽手里的刀和严熵手里的撬棍。
“眼熟吧,都是你的。”伏一凌笑着回头:“来吧,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个场景了。”
几人闻声望去,视野被无垠的暗红充斥,头顶天花板是纵横交错的淡粉色褶皱,从中央像两侧延伸,覆盖着一层水膜,脚底触感柔软,微微湿润。
这是个口腔。
岑几渊目光定在悬垂在正中心的那颗物体,那是一颗泪滴状的物体,足足有一人高,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并不刺眼。
“把这东西毁掉就可以回家了是吧。”伏一凌看了眼对面不打算动手的三人。
“什么意思,让给我们?”
他也没打算客气,转了个花刀刚准备捅进去口中猛地一痛,这剧痛来得突然,他抬手捂着自己脸。
“掉了…?”他吐出自己口中松落的牙,回头看着几人皆是一脸怔愣地看着手掌。
“你们掉了几颗?”
简子羽咬着牙将口中的血沫吞咽:“只剩下两颗了。”
她扭头看着岑几渊默默将手里的牙塞进口袋里,心头一紧。
她还没来得及问余光忽地撇到一个黑影,几乎是下意识就朝着伏一凌扑过去。
那根探针削掉了女生的几根头发,两人滚了几圈扭头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怪物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由口镜作为头颅的怪物,随着它转身照出了两人惊恐地脸,金属构成的身子被干净到变态的白大褂裹住。
“滋——”
“滋——”
怪物右手上的钻头高速转动,还没等几人反应,飞速朝着伏一凌和简子羽冲去。
“艹!”江岭手背泛光,屡屡光线从地底抽出困在怪物的脚上,还没来得及生效就被崩断,他呕出一口血,眼看着那怪物要冲过去他心口狂跳。
“砰!”
伏一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孩,那根棒球棍被钻头摩擦,声音刺耳,男孩被逼退了半步,下一刻一抹黑影冲来,重重捶进怪物的心口。
“艹,把我们当吃素的一样,不就移速快一点吗?”岑几渊甩着手,指关节溢出的血液触目惊心,他啧了一声。
“这怪物是牙医吧,头还是个镜子长得真够抽象的。”
还是个脆皮?
他不解地看着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的怪物,刚那一圈打进去全是金属,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呜呜呜……”
几人一愣,目光纷纷朝着发出这阵哭声的方向看去。
“艹,什么啊……”伏一凌还没说完脚下一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悬垂在口腔中央的物体。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哭声的一瞬间酣睡值都跌倒了临界,岑几渊跪倒在地,两眼发黑,口中最后一颗牙齿已经开始松动,他瞪着眼前缓缓起身的怪物。
不是脆皮,这个怪物不会死。
“喝药!我去遛他你们去把那个鬼哭狼嚎的东西砍了!”岑几渊说罢一把拽住怪物的衣服发力,巨力推动下连人带怪凿进了闭合的牙齿壁上。
他抬手握住住怪物的手臂,嗡鸣声近在咫尺,他耳道溢血,回头撇了眼聚在那块发光物体旁的几人。
他看着那边凭空出现的怪物愣在原地,紧接着是第二个。
岑几渊还未回神,眼看着怪物另一只手的探针就要穿过他的太阳穴,耳边忽地转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
两人被怪物猛地挥开,岑几渊赶忙爬起来拽着严熵往后拖。
”三个牙医……”他捂着严熵被划伤的眼角。
场内彻底乱成一片。
有三个不会死的怪物。
“队长!”
岑几渊被这声嘶吼惊得一颤。
姜弘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手腕上的光因为被穿透肩膀闪得微弱,他身后的江岭小臂被扯断,拽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哭喊道。
“别管我啊!走啊!”
“噗嗤。”
探针被拔出,姜弘济脱力跪地抬手将诅咒打过去,他咽下嘴里的血摇头,却说不出来话。
他的二阶诅咒起了作用,那怪物的探针结成了冰,下一刻断裂砸在地上碎成了冰碴。
“队长…队长!”江岭跪过去用仅剩的一只手按住那个伤口,无助地看着四周。
谁能来、谁能来救救他。
他会死,这种伤真的会死。
“艹!贺飞尘你干什么!这怪物刚差点就钻掉你的脑袋了!”伏一凌被推了个跟头,看着眼前的人急道。
“你诅咒不是打在另一只上了吗?”
“你去救姜哥!我知道你,你技能是疗愈,你去救——”
贺飞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张着嘴低头看着直直穿过自己腹部的金属探针。
“去救……去救他。”
“噗嗤。”
探针被猛地抽出,男人脱力瘫软,直直地倒在伏一凌面前。
“贺飞尘!!!啊啊啊啊——!”
江岭的哭声响彻,又被一阵一阵的钻音盖过。
那根高速旋转的钻头对准了贺飞尘的脑袋。
“艹!要我救他你他妈也不能死在我面前啊!”伏一凌扑过去,惯性带着两人打了个滚,泛光的掌心贴在对方腹部的伤口上。
身后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他扭头,女生的动作迅捷,那把刀在她手里被耍出了花。
“简子羽,之前真是小看你了……”伏一凌扯出一个笑,手腕上的数字在猛跌,他咬着牙给自己灌了瓶药一巴掌拍在贺飞尘脸上。
“醒醒!我呢,去救你们队长,你去帮我队友,别让一个女孩子站前边保护你。”他把手里的刀递过去,起身朝着角落的两人冲去。
江岭抽泣着看着那阵白光下缓缓愈合的伤口,留意到伏一凌惨白的唇色拦住他朝自己伸来的手。
“我没事,不用给我用。”
“啧,你断一只碍事啊,”伏一凌脸色惨白,将手贴过去。
“好了之后去帮忙,中间那个发光的东西把他毁掉,手拔不开就用牙咬。”他低头看着刚刚转醒的姜弘济。
“不用谢我,谢我家渊儿吧,他说要你们活下去,我们一起出去。”
他摇晃着起身,撑着膝盖,视线因为频繁用了特效药阵阵发黑,他反胃,垂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强行按住那双手的颤抖。
场面比他想象中要遭。
简子羽的刀确实用的很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每一次格挡都迸溅出刺眼的火花,女生的虎口处早就因为撞击崩裂,眼看着那个钻头对着她的手腕撞去被贺飞尘一把推开。
岑几渊和严熵那边因为没有诅咒者,那只怪物无论怎么打都是完好无损,符车帮了忙,每每在怪物被两人拉扯时便冲进去补刀,可毕竟只是个孩子,几番下来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
他起身看着站在那颗发光物旁不断捶打的姜弘济,走过去抬手将他往后推。
“这东西刀枪不入。”伏一凌压下心中狂跳的心脏垂眼看着被裹在光里的人型物。
“所以旧糖化,新糖饱,旧糖的肉孕育新的生命,无始无终,循环反复。”
伏一凌望着自己的掌心,身后传来女生的痛叫,同伴的怒吼,怪物的嗡鸣,耳边吹起一阵风,他回头看着朝着这边冲来的怪物被姜弘济和贺飞尘紧紧箍住了手臂。
内脏灼烧般的剧痛,一个疯狂、近乎自杀的念头在脑中乍现,猛地刺进伏一凌的混乱的脑海。
他的技能是疗愈,他有修复生命、弥合创伤的能力,如果将这“生”的力量强行逆转,灌进这个孕育新糖的核心呢?它排斥外力的伤害,能排斥“创造”和“修复”的能力吗?
如果给一个已经注满水的容器继续疯狂灌水…那结果会是什么?
代价,又是什么。
伏一凌扭头看着简子羽摇摇欲坠的背影,岑几渊因为鬼化涌出的久久未散的黑雾,还有严熵、符车,他的队友,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咳……”
姜弘济口中涌出一口鲜血,手背再次泛起光。
“不行!队长!用三阶你会反噬的!”贺飞尘哭喊道,死咬着牙抱着这个怪物的手臂。
没有时间了。
伏一凌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地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发翻涌的血腥味,将体所剩无几的力量,用自己从没用过的逆向方式催动,强行凝聚在掌心,他手臂发颤,周身痛到发麻。
那光芒不再是温暖的淡白,场内瞬间崩出一种刺眼的、燃烧般的炽阳。
牙医们被这阵光照射的一瞬间定在原地。
“伏、伏一凌!你在干什么!”
身后爆发一声嘶吼,伏一凌想扭头看一眼那个人,又不敢。
“渊儿!”他声音发颤,体内的能量在尽速流逝,手腕上的数字跌到了个位数。
“好好活着,不准把我忘了!”
“轰隆——”
口腔摇晃,这个世界濒临坍塌,岑几渊摔倒在地,睁着干涩的眼睛绝望地摇头。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你TM自己去当英雄凭什么让我记得你,伏一凌!”他支起来刚要冲过去,被那阵光爆发的气波推倒在,这光烫地让人发颤,那阵气波将每个靠近的人推开。
“不…不要……伏一凌!”这声嘶吼耗尽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心脏在抽痛,彻底将岑几渊摇摇欲坠的防线击碎。
“严熵…严熵你救救他,不要!”岑几渊哭得撕心裂肺,死死盯着那个背影狼狈地望过爬,却一次又一次被那股光波打回来。
“你救救他…求你了,你就救他!伏一凌!”
没有回应,这个世界在崩坏瓦解,那个背影也彻底被光吞没,简子羽目光呆愣,摇着头伸出手想去够那个人,脚下一空。
他们要走了。
这个世界崩坏了。
伏一凌,这个故事崩坏了……
她徒劳地用手抓,想拽住那抹光,眼中的泪决堤,心中的痛将全身的血液浇地冰凉,紧接着是更痛的,内脏被搅碎的灼痛。
“伏一凌,这个故事崩坏了。”
【警告,警告,你绑定的队友编号为5007C的言师伏一凌……】
耳边的提示音机械,空灵,将岑几渊的最后一点侥幸击地粉碎。
昏黄的走廊安静,温馨,他倒在白雾前,记不起该怎么喘息,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指尖错愕地触碰这片雾,冰凉,潮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雾在消散,风中残烛,很快就会彻底熄灭。
不是说好一起出去的吗?
不是说好一起活下去吗?
不是说要带我去喝个烂醉,陪我去买君子兰吗?
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岑几渊按在地上的指尖痉挛,被人轻轻握住。
“严熵,骗人的是不是,他还没死……他还没死,我们能不能回去找他啊,我们回去把他带出来行吗?”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准备钻进雾里被简子羽拦住。
女生的手臂颤抖,声音哽咽。
“我们回不去那个故事……”
“如果现在进去,也不是那个故事了……”
她无力地垂下手,蹲在地上望着那个白雾,她想起来刚才自己坠落时掉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就被那光蒸腾成了滚烫的白气。
不痛吗?
傻子,那么烫的光。
不痛吗……
悲恸将人心击地溃不成军,他们哭到无法控制肩膀的耸动,哭到扣在地面的指甲翻卷,哭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试图将自己从这场不真实的梦里唤醒。
严熵沉默地望着这团白雾,抚起岑几渊摇着头,他能感觉到雾里还有什么,还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游窜。
还没出来。
如果再没出来。
他看着雾中翻涌的气体猛地一颤,下一刻昏死的伏一凌被一口吐出来,身旁的姜弘济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还是被压得一个不稳倒在地上。
岑几渊怔愣着抬头,看着那张脸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
“伏一凌,伏一凌!”
简子羽和符车涌过来推着昏死的人,一次一次喊着他的名字却还是唤不醒。
“他没死、他没死!”岑几渊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扯着笑推着眼前的人。
“别睡了,别睡了伏一凌,一会有人来进故事看到你这样……会把你拍到论坛上的,不丢人吗……你起来,你先起来。”
他越说越心慌,甚至将耳朵贴过去测着他的心跳,明明还在跳动。
为什么……
为什么醒不了?
严熵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眼,目光一沉。
“先把他带回去。”
几人将伏一凌带回了严熵家,在岑几渊再三说了不用再谢了,姜弘济他们才离开。
沙发上的人还在沉睡,四人凑在一起气氛凝重。
“刚才确实是听到提示音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放完故事就崩坏了。”简子羽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她刚刚其实有看到伏一凌站在那个物体前,却不知道这个傻子抱得是自焚自毁和那个故事同归于尽的心。
“拿着稀有疗愈技能你就好好珍惜啊……谁教你这么用的。”简子羽仰着头喃喃道,发丝扫过伏一凌的脸颊。
“他出来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也还有心跳啊。”岑几渊扭头看着在旁边翻了半天论坛的严熵。
“查到了吗?”
“不止我们遇到这种更改规则的故事,现在世界论坛已经吵疯了。”
“吵有什么用,”简子羽沉声道:“就算再哭爹喊娘的抱怨那个把我们拉到这个世界的傻逼还是随心所欲,这世界存在了这么久,这些故事从何而来,论坛是谁创办的谁给了我们这些身份牌。”
她停顿,阖眼叹了口气:“我们一概不知,我们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律活,因为离不开,每次推坏故事的劫后余生都让我们觉得,我们这样才能活下去,久而久之推故事就成了我们唯一的目的。”
就算世界强行将规则更改,这个世界的人也只能像一帮蝼蚁一样去适应新的规则,即使这些变动让人失去最亲密的朋友、甚至是失去自己的生命。
除了抱怨,什么都做不了。
简子羽望着天花板嗤笑。
因为没有能离开这个世界的先例,人们连逃出这个世界都放弃了。
严熵俯身拽起伏一凌的手腕看了眼:“他酣睡值在缓缓上升。”
“什么?”岑几渊闻声将人的袖子撸起来。
“他刚才刚出来的时候酣睡值只有1。”
“1?”简子羽愣住了。
“这种情况是怎么出的故事?从来没有过卡着1点酣睡值离开故事的先例。”
“嗯,没有,我刚查过了,他是第一个。”严熵靠在沙发上沉思片刻。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快醒了。”
但是疗愈技能强行逆转使用,带来的副作用会是什么?
严熵看着那张沉睡的脸眉头紧缩,其实如果本身伏一凌不这么用技能他也有办法出这个故事,只是那三个人可能撑不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道具。
这是《海的女儿》那篇故事里的海洋之心,把它塞进那个卵囊里足够把它撑破。
但是他失策了,仅仅三个牙医怪物,就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
“严熵。”
严熵抬眼,忽然被岑几渊抱住。
“都活着。”岑几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胡乱揉了下严熵的头发。
“一个都没少。”
不要自责。
“规则改了,我们是唯一一队没人死亡的队伍。”
他声音很轻,脸埋进严熵的肩窝:“因为队长是你。”
严熵一怔:“队长?”
“嗯,队长。”简子羽笑了一下,率先举起了拳头。
岑几渊立刻会意,也抬起手。
符车:“队长。”
严熵看着他们,终于笑了,缓缓抬起自己的拳头,四只拳头轻轻碰在一起,确认着彼此的存在,每个人手腕上都溢着血。
他们活下来了,这场惨烈的胜利,值得一次无声的庆祝。
“你们…在干嘛?”
几人纷纷一愣,岑几渊立马扑过去拽着伏一凌的手。
“你有没有哪不舒服?有吗?头晕吗?”
伏一凌眨了眨眼睛:“渊儿?你怎么身上有一团白光啊?”
岑几渊愣在原地,看着伏一凌一个一个指着人道。
“严哥你是蓝的,简子羽也是白的,符车也是白的,还有这严哥你家里的味道,闻起来……”
他顿了片刻,低着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好悲伤……”
岑几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严熵。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光,味道?怎么闻起来好悲伤?
“好苦……”伏一凌捂着嘴靠在沙发上。
“有水吗?严哥。”
严熵沉默半晌,起身从厨房里拿了杯水递过去。
“呕…这水为什么是苦的?”伏一凌吐了吐舌头。
“这水是甜的。”严熵靠在沙发背上沉声道:“加了两勺糖。”
伏一凌想打破这沉默,刚准备说话身子一颤。
他看着几人的脸色。
“你们……可以笑一下吗?”伏一凌的声音犹豫。
“发自内心的。”
看着几人脸上扯出来的笑容,伏一凌摇头。
“不是,不是这种笑。”
“到底怎么回事……”岑几渊颓然地坐在地毯上,轻轻撸起伏一凌的袖子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酣睡值不是已经涨回来了吗?
伏一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放了糖的水会苦。
严熵忽地走过来握着岑几渊的后颈亲了他一口,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几乎瞬间就让岑几渊红透了,他愠怒地看着严熵。
“你TM……”
什么时候了!你亲?
“嘶…好辣!”伏一凌吐着舌头用手掌扇着风,又喝了口那杯水。
岑几渊:“?”
什么好辣?严熵好辣?
“伏一凌,”严熵坐在沙发上接过那杯水问道:“这水还苦吗?”
“好像能喝到甜味了?”伏一凌又喝了一口咂咂嘴。
“嗯,不苦了。”
“……感官错乱。”简子羽终于开口,扭头望着伏一凌刚放下的那理杯水。
“你能尝到情绪的味道,能看到心情的颜色,如果这些情绪太浓,就会将口中食物的味道压盖住。”
严熵点头:“简单来说,就是通感。”
“通感?”
岑几渊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傻眼的伏一凌,皱了皱眉。
“可是,如果随时随地都能尝到别人的情绪,不是很难受吗?就像刚才他尝到苦味那样,甜水都盖不住。”
“你现在感觉自己的衍生技能有什么变化吗?”
伏一凌闻声和严熵的对视,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不知道…但是那股逆向运转的能力我觉得我大概还可以用。”
难不成自己瞎猫碰死耗子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了?
通感是什么?别人爽了我也会爽吗?
那我要是一直留在严熵家里岂不是……!!
“那个…严、严哥,渊儿我先回去了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是不,累死了累死了咱们今天先休息吧。”伏一凌已经不敢再头脑风暴了,刚那俩人亲了一口他都能觉得烫。
他起身拉开门,扭头看着一脸平静跟上来的几人。
“干啥?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谁说送你,我们去看002。”岑几渊抱着胸道。
伏一凌一拍脑门。
把那只水母给忘了!这么久不吃不喝该不会变成水母干儿了吧?死我家里怎么办!!
“滴滴。”
“已开锁。”
伏一凌火急火燎地拉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不儿?水母呢?那么大一只水母呢?”
“伏——一——凌——!!”
这一嗓子嚎地响彻,伏一凌看着浴室方向嘴角抽搐,好,好样儿的。
“002!你们做怪物的不知道节约用水吗!”伏一凌“砰”一声拉开浴室门,看着浮在浴缸里“泡澡”的水母吼道。
“你会拖地吗!知道泡澡怎么不关水龙头啊!”
“呜呜呜太滑了,关不掉……”002哭唧唧地飘在浴缸里,触手被水流冲地乱飞。
岑几渊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上前拧上水龙头把002捞起来,手臂被瞬间裹紧。
“呜呜呜渊儿,我想死你了,你今晚带我回家吧,你带我回家我不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了!”水母伸出一只触手指着伏一凌。
(指指点点。)
伏一凌:“?”
“谁让你喊他渊儿的!你学我?!”
“呜呜…渊儿,他凶我……”002一个劲儿的把头往岑几渊怀里钻,说着说着还把触手伸进岑几渊的袖口里摸。
伏一凌:“?”
不是,一个副本不见你怎么茶茶的?
严熵!这你不管管!你家鬼被要被水母糟蹋了!你老婆要被水母糟蹋了!
这触手滑滑的、凉凉的,岑几渊被摸得耳朵通红,低头看着在自己衣服蠕动的物体,这触感很奇异,那股滑腻的轨迹轻轻蹭过某处击地他身体一颤。
很奇怪,他不排斥?
002在摸他,他为什么不排斥……
下一刻那只水母“哎呦”一声被人拽走,严熵目光阴冷提着那根触手将这只色批丢进了浴缸里。
这空气里的醋味快把几人淹没了。
岑几渊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低头揪了揪严熵的袖子。
“不是要问它事情吗……”
他被那眼神盯得发毛,咬着唇扭头瞪着002怒道。
“谁、谁让你碰我的!”
“呜呜呜……”002在浴缸里翻了个个,缩在角落里不动了。
“你好摸,我好久没碰你了,摸一下怎么了!”
岑几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扭头看着脸色沉地能滴出水的严熵,磕巴道:“你继续和伏一凌呆着吧!本来想带你回去的。”
现在不行了,连他也要遭殃。
“002,伏一凌的状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哼!”水母推动着自己的身体,半透明的伞盖缓缓翕动,看样子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严熵垂眼,俯下身扶着浴缸:“凉拌海蜇,将海蜇清洗干净后切成快,倒入酱油、葱姜蒜、小米辣搅拌后腌制30分钟——”
“哎哎哎!好恐怖,别说了!”002把自己脑袋从触手里探出来抽了眼伏一凌。
“哎呀,他没系的呀,你资道他现在疗愈技能升级了的呀,反向疗愈你晓得伐,就似他这个身体里的经脉都因为逆转打通了呀,所以伐……”
“好好说话,说什么方言?”严熵起身打断道。
“就是他现在身上这个通感未必是坏事,你懂伐。”002伸出触手戳了戳伏一凌的胳膊。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适应好,这种一般发泄一下就好了。”
“发泄?怎么发泄?”伏一凌不解道。
“就是发泄呀!你现在身体里堆积的能量太多,所以才会对外界的情绪很敏感,你现在的身体就像一具积满水的脆壳,总得放放水的呀不然不就撑爆了吗?”002躺倒在水中,用触手翘起了“二郎腿”。
简子羽瞥了眼几人拉住符车转身:“走了,话题太黄,我家好像闹鬼了我先回去看看。”
符车眨了眨眼睛,回头冲着几人招手:“白白。”
伏一凌恍然大悟,低头怒骂道:“还有女生在你讲话怎么这么粗鲁啊我艹!”
“嗯……不是你们问我怎么办的吗?”002挠了挠头,笑道。
“这下可以带我走了吧,渊儿,我可不想看着这位自我纾解,带我走嘛!带我走嘛!”
它在浴缸里撒泼打滚儿,岑几渊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继续放在这里确实不合适,但严熵他……
他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沉默不语的人。
绝对生气了。
严熵歪着头盯了这只水母半晌,一把把它捞起来转身。
“走吧岑几渊,回家。”
“哦耶!”002缠着严熵的手臂发出一声鬼叫,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哎,渊儿,”伏一凌叹了口气,摸了一下岑几渊的额头。
“回去早点休息,记得喝药啊。”
浴室门被关上,像是专门为两人留出的交流空间,岑几渊垂着头许久都没说话。
“渊儿?快回去吧,你还要帮我不成?”伏一凌笑着拍拍他的肩。
“都说没事了……”
身体被忽然抱住,伏一凌笑着抬手摸着他的头:“对不起吗,吓到你了是不是。”
岑几渊轻轻摇头:“没有。”
“我呢……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伏一凌抬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声音很轻。
“渊儿,你说为什么一个男人的衍生技能会是疗愈,在看到你们和那些怪物战斗时我也会想,我会想我们家渊儿真的好厉害,鬼化后还能维持住理智不去伤害人,严哥真的好冷静,就好像这个故事的每一步该怎么走一直在他的脑子里,还有简子羽……”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岑几渊的后背笑道:“她很聪明,身手也很好,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生能把刀玩得那么溜,还有符车,明明是个小孩。”
他声音越来越小,将脸埋进岑几渊的怀里:“好像就我什么都做不好……”
“伏一凌,”岑几渊吸了一下鼻子,拍着他的肩笑了笑:“姜弘济他们如果没有你,出不来的。”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眶里那滴泪滚落:“如果不是你,我们都出不来的。”
他说完垂下头,声音哽咽。
“很痛,对吗?”
“嗯。”伏一凌破涕为笑,抬手替他擦着眼泪:“其实还好?一想到你们可以出去,好像就没那么痛了。”
“不哭了,渊儿,我们都活下来了,对不对?以后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们了,我其实挺开心的。”
他深吸了口气,揉了把岑几渊的头。
”去吧,早点睡。”
走廊中的灯光很亮,岑几渊拉开门被晃了一下眼睛,他扭头看着靠在墙边的严熵,走过去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