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竟然连个名字也不配提。
要发的牢骚实在太多,秦遇心里堵得慌,最后汇聚成一句:“你拍顶峰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吗?”
安霖“哦”了一声,语气诚恳地说:“谢谢你。”
只有口头表示, 和姜导不是一个待遇。
秦遇在圈子混这么久就从没这么憋屈过。
他干脆拿过了安霖的手机,安霖赶忙去抢:“你干嘛?”
手指不小心按到锁屏键,屏幕熄灭,但没关系,秦遇知道安霖的密码,是他的生日,十月下旬,一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天秤。
挡着安霖的胳膊解锁手机,秦遇在搜索栏里找到自己:“你第一个关注的人必须是我。”
这是非常正当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没有人比秦遇对安霖更好了,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为了cp粉,他也应该排第一个。
点了关注还觉得不够,秦遇又点击发新微博的按钮:“再单独给我发条微博。”
安霖自然不乐意,直接扑过去抢:“秦遇!”
秦遇被安霖扑倒在了沙发上,一手搂着安霖的后腰,一手把手机举得远远的。
他没能把新微博编辑下去,因为当他点开相册,寻找两人的杀青合照时,发现安霖的相册里存着许多视频,全是两人拍戏的花絮。
一个个场景历历在目,别说抽离,记忆新鲜得仿佛就在昨日。
秦遇心头一动,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看向趴在他怀里的安霖,有些恍惚地开口:“宝宝……”
安霖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奈何秦遇非要来招惹他。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他到底没能做到心如止水,戒断的进度又退回到第二晚的愤怒,手掌一撑,抢回自己的手机,不耐烦地送了秦遇一个字:“滚。”
滚好。非常好。
至少不疏离了不是?
舒坦多了。
秦遇坐直身子,跟安霖商量:“能给我发条微博吗?”
安霖仍皱着眉头:“不取关你不错了。”
秦遇说:“行吧。”
他不再强求,转发安霖的那条微博,配上公式化的文字:努力值得被所有人看见。
不得劲儿,再添加一个表情:[爱心]。
这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发给cp粉看而已。
另一边,门钊斜眼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咳咳”两声提醒自家老板,这里还有别人。
秦遇这才注意到门钊,好歹收起了他那不值钱的样子。
飞机落地时夜色已深。
保姆车从机场径直驶到秦遇家小区车库,之后门钊便开着车离开了。
安霖一言不发地跟着秦遇上了楼,一进客厅,发现自己行李不在,他问:“我东西呢?”
他跟着秦遇回家当然不是来这里过夜,只是为了拿行李而已。
但秦遇却没有要他走的意思,兀自把他的行李箱往里带:“你房子找好了吗?”
安霖说:“不用你管。”
秦遇打开次卧门:“你先在这里住着吧。”
不可能。
安霖听到这话都觉得荒唐。
秦遇还嫌两人的关系不够乱是吗?
他进入次卧,拎起一个编织袋便要往外拖:“你疯了吧。”
秦遇挡在门口,不紧不慢地说:“你好好想一下,你把这些东西搬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反正不会留在秦遇家。
未等安霖接话,秦遇又说:“你之前准备退圈,去火车站寄存行李没毛病。但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有想过被拍到大半夜拖着行李找住处,别人会怎么解读吗?”
秦遇这话说得有条有理,并不牵强附会。
安霖多少有些知名度,他刚才开通微博还上了热搜,确实不适合大半夜奔波。
但也不代表他就得待在这里。
“行。”安霖放下了编织袋,推开秦遇往外走,“我先去住酒店,行李过几天来拿。”
“安霖。”秦遇皱眉拉住安霖的手腕,“你就住我这里会怎样?你难道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不是。安霖真的有点火了。
明明他戒断得很顺利,秦遇这是在做什么?
他甩开秦遇的手,毫不压抑怒火地说:“是我要问你,秦遇,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已经拒绝我了,你失忆了吗?你叫谁宝宝呢?”
被安霖一凶,秦遇又有些恍惚,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第三次了。他总感觉有些东西看不清摸不着,心里很乱,脑子也不清晰。
他只知道以前无论他做什么,安霖都不会这么认真地冲他发火,就像乖巧的小猫突然对他伸出了爪子,挠得他好疼。
他动了动嘴唇:“我不叫了。你能留下吗?”
安霖简直气笑了。
这不就是不想负责又放不下吗?
他凭什么留下?
气过头反倒不气了,安霖就想看看秦遇到底什么意思,冷静下来说:“那你告诉我,我留下来我们算什么关系?”
同居关系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秦遇还算清醒,知道这是送命题,一旦回答不好安霖分分钟走人。
到了这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对劲,见了安霖一面,非但没能更好地戒断,反而更加要命地想要吸猫,只是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弄清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想安霖留下来,于是谨慎地回答道:“室友关系。”
不亲近,也不疏远,应该在安霖的安全范围内,不会让他炸毛。
安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秦遇,观察着他的表情。
一向游刃有余的大影帝微微皱着眉头,双眼看似坚定,实则带着一丝迷茫。
在安霖无声的注视中,迷茫逐渐转化为担忧和着急,怕安霖还是坚决要离开。
安霖突然意识到,原来戒断不顺的人不是他啊。
那他这几天的辗转反侧算什么?
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不适合再折腾了。
行,就陪秦遇玩玩吧。
“我不会付房租。”安霖回到次卧,打开编织袋开始收拾衣物,“等找好住处我就搬走。”
秦遇猛然松了口气:“好。”
他来到安霖身边帮着一起收拾,这时厚厚的衣物中突然滚落一个细长的物品,他拿起来看了看,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刚一问出口,秦遇就反应过来这东西的用途,难以想象过去安霖竟然就靠这玩意儿解决需求。
安霖倒没什么反应,语气平平地回答道:“按摩棒。”
秦遇把按摩棒扔到一旁:“可以扔了。”
“为什么要扔?”安霖简直莫名其妙,把小棒拿回来放到跟前,“我待会儿就要用。”
秦遇难以置信地看向安霖:“你待会儿要用??”
安霖反问:“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你……”看着安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秦遇也不知为何,就是憋屈得不行,只能强调,“我在这里。”
安霖停下动作,上下扫了秦遇一眼,继续收拾:“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为什么……”尽管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秦遇还是想说,“我不好用吗?你宁肯用那破玩意儿都不肯用我?”
“你谁啊。”安霖不咸不淡地说,“我的小棒陪我很久了,比你好用多了好吗。”
“怎么可能?”秦遇不信,“你都还没用过我。”
他怎么可能比不过一根按摩棒?
“嗯,确实。”安霖表情淡淡地说,“本来想用来着,你不给我用。”
“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秦遇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确实是他退缩了。
明明安霖都自己掰开了等他进去,他一句“没准备好”,把安霖给气走了。
秦遇悔不当初,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可以给你用。”
安霖站起身,来到卧室门边,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做出请的姿势,对秦遇露出了一个微笑。
秦遇自动读出了滚的含义。
身后的卧室门嘭地关上,秦遇气得呼吸不畅,心里堵得要命。
冷脸小猫真的太不可爱了。
好怀念之前安霖在他怀里睡觉的日子。
心里一点杂念也没有,双眼一闭再一睁就已是早上,神清气爽。
他觉得是因为结束了工作,浑身轻松,绝不是因为被褥有熟悉的松香味洗衣液的味道,像秦遇在抱着他睡觉。百分之百不是。
提前关了闹铃,生物钟还是没放过安霖,六点便早早醒来。他翻了个身,想接着继续睡,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天日出早,这个时间窗帘已被阳光照得发亮。但卧室门朝着昏暗的过道,自然光应该照不到那里才对。
客厅里响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存在感很强。
安霖闭上双眼想要屏蔽,半晌后宣告失败。
他起床来到客厅,发现秦遇坐在沙发上,精神萎靡,双眼布满红血丝,茶几上是塞满烟头的烟灰缸和空掉的咖啡杯,手边是一沓一沓的剧本。
“没睡吗。”安霖说。
秦遇熬了夜,反应有些慢,安霖走到跟前话语系统才重启:“你醒了?”
安霖在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剧本翻了翻:“在挑剧本?”
“给你挑。”秦遇说。
安霖瞥了眼秦遇。
秦遇知道那眼神什么意思,无奈地说:“没给你使苦肉计,睡不着而已。”
还以为安霖就在隔壁,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结果适得其反。
先是无比在意安霖有没有使用那破玩意儿,尽管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秦遇还是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听隔壁的动静。
他知道安霖舒服的时候喜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高潮更是要咬着他肩膀才能把喘息压下去,所以听了好一阵,发现隔壁没有任何响动,这才放心。
之后便试着睡觉,但思绪很乱。
等他理清时,心思沉重得已毫无睡意,索性起床读剧本,好歹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四五点倒是迎来了一波睡意,靠着沙发扶手再次试着入睡,但一闭上双眼心中便杂念四起,只能靠咖啡续命,继续读剧本。
“这个本子不错。”秦遇把手中的剧本递给安霖,“里面的男二亦正亦邪,演好了会很出彩。”
安霖接过剧本看了起来,是一部动作片。男主是一个警察,男二是他的搭档。
他看了三页便沉浸了进去,肩膀突然一沉,偏头一看,秦遇靠着他睡着了。
安霖见过无数次秦遇睡觉的样子,很霸道,非要搂着他。
他要是翻了个身背朝秦遇,导致两人之间出现了空隙,秦遇也会把他揽回去,又或者凑过来贴着他的后背,和他同睡一个枕头。
不过这个角度看秦遇睡觉还是头一回。
秦遇的鼻梁很高,像山脊似的,睫毛很长,却盖不住眼下的疲惫。
姿势虽然别扭,睡得倒是很安稳,竟让安霖看出了一丝老实。
安霖沉默地看了秦遇几秒,收回视线继续读剧本。
等秦遇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安霖手中的剧本也翻到了末尾。
的确是个好本子。他去网上搜了下制作班底,果然是根本不会公开招募主演的那种大制作,要不是秦遇,他连剧本的影都看不到。
秦遇用手机点了早餐,问安霖:“怎么样,喜欢吗?”
安霖说:“嗯。”
预想中就算安霖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没想到他这么坦诚,秦遇松了口气:“我给你推荐。”
安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喜欢这个剧本,一方面又不想承秦遇的情。
他提醒秦遇:“我没有签你的工作室。”
“没关系,我就想对你好。”秦遇说,“算我对你的补偿吧。”
如果把安霖对秦遇的感情比作一堆火苗,那毫无疑问,这堆火苗已经熄灭,只是熄得没那么彻底,木炭上还飘得零星的火花。
秦遇的前一句话就像一阵风吹来,让点点火星逐渐变亮,火堆又有复燃的趋势,但后一句话就像有人嫌火灭得不够快似的,踩了一脚上来,让火星四处飘散。
安霖不喜欢补偿这个词。
凭什么秦遇擅自做主要给他补偿?
见安霖不说话,秦遇还以为他有负担,又说:“这电影我做不了主,只是给你推荐。男二还有其他人选,要你自己争取才行。”
安霖面无表情地说:“哦。”
秦遇的适应能力很强,一个晚上便习惯了安霖的冷脸,以为安霖这是答应的意思,觉着两人的关系往好的方面进展了一步,抬手揉了揉安霖的脑袋。
熟悉的手感,甚是怀念,极度舒坦。
只是安霖立马躲开了,皱眉道:“烦人。”没让秦遇舒坦多久。
早餐送达,两人移动到了餐桌。
秦遇家很宽敞,光厨房就分了西厨和中厨,岛台大得可以举办小型聚会。
但和功能相反的是,厨房毫无烟火气息,炉灶崭新得就像没用过一般,岛台桌面光可鉴人,不像家具,倒像艺术品。
两人并排而座,秦遇把煎蛋和灌汤包夹给安霖,就像拍戏那会儿每天早上两人吃早餐时他会做的那样。
安霖掰开一次性筷子,等着秦遇给他分餐,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手机,只见屏幕显示迟昊发来了一条新微信。
秦遇心头一跳,压下皱眉的冲动,表面没什么反应地问:“你跟他还有联系?”
安霖更是没什么反应,拿起手机解锁:“没。”
【迟昊:我最近一直在治病】
安霖并不关心,正要锁屏,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迟昊: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秦遇皱了皱眉:“他怎么还再发。”
安霖没搭理秦遇,刚想放下手机,迟昊又发来一条。
【迟昊:随便聊一聊,没别的意思】
这下秦遇忍无可忍地从安霖手中抽走手机:“他有完没完。”
见秦遇开始打字,安霖说:“你敢乱说话我马上搬走。”
秦遇吸气抿嘴,行。
删掉“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改成拉黑。
对话框消失,自动返回主界面,秦遇往下划拉半天,发现自己沉在非常下面,点进去置顶。
手机再次振动,安霖还以为秦遇没听他的话,不爽地拿回自己手机:“你怎么还聊上了。”
结果发来消息的不是迟昊。
见迟昊的对话框消失,秦遇的对话框置顶,安霖有点无语,总之先点进了新消息。
“黑皮是谁?”秦遇在旁边问。
“球友。”安霖说。
【黑皮:你是不是拍完戏了,打球吗】
【安霖:打】
“男的女的?”秦遇没来得及看。
“男的。”安霖回到主界面,把秦遇取消置顶,再在拉黑名单里找到迟昊,取消拉黑。
不是安霖还念旧情舍不得删掉迟昊,事实上迟昊在他心里早已跟路人无异。
只是在他看来,删除联系方式才是还在意,好像迟昊有多特别似的,真正的不在意就是正常社交,该干嘛干嘛。
如果迟昊找他有正事,他该回照样回,只不过对于见面的要求他懒得搭理而已。
反过来说,如果他是个有拉黑习惯的人,那秦遇也早被他拉黑了。
“认识多久了?”秦遇又问。
安霖莫名其妙:“跟你有关系吗?”
说完,安霖便开始吃早餐,秦遇只感觉浑身不舒畅,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不一会儿后,安霖又收到了迟昊的消息。
【迟昊:[图片]】
【迟昊:我说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作为朋友叙叙旧】
【迟昊:请管好你家那位[微笑]】
图片是聊天截图,对话框左侧是秦遇。
【秦遇:他没空】
【秦遇:别再让我知道你约他见面】
安霖抽了抽嘴角,心里的小人把被五花大绑还作妖的秦遇小人又暴揍了一顿。
本来是不想搭理迟昊的,但更不想搭理秦遇。
安霖多少有点报复秦遇小人的意思,回道:【确实没空,你把他拉黑吧】
安霖和黑皮约了上午打球,看着时间便出门了。秦遇问他几点回来,他也不说,只让秦遇别管。
秦遇又补了一会儿眠,但还是没睡好,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把门钊叫过来陪他吃午饭。
门钊连着两个月伺候老板跟他相好,还以为总算可以休假,结果还是没能逃过被老板召唤的命运。
中午仍是外卖,秦遇常点的一家私房菜馆。
门钊抵达时外卖还没送来,只见秦遇拿着烟灰缸在阳台抽烟,盯着楼下的一只流浪猫。
门钊无事可做,也点了一根烟,问秦遇:“安霖呢?”
秦遇远远看着楼下自娱自乐的小橘,吐出一口烟雾:“出去玩了。”
门钊见秦遇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笑地说:“怎么,昨晚他把你踹下床了?”
秦遇没有和门钊同步过他和安霖的事,听到这话也不由感到好奇,掐掉手中的烟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我踹下床?”
“他一看就在跟你闹别扭啊。”门钊说着他的理解,“你们一起杀青那晚是不是吵架了?我敢肯定不在理的是你,不然你不会天天问我他在干嘛,还跟不要钱似的倒贴。”
……倒贴吗。
原来外人看得这么明白。
秦遇重新点上一支烟,缓缓吁出烟雾,神情复杂地开口:“我喜欢安霖。”
不是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是对恋人那种,想要亲近,想要占有,想要把全世界都捧给他。
他昨晚失眠,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不对劲的源头,他就是喜欢上了安霖,才会如此患得患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本以为这个结论会让熟悉他的门钊非常吃惊,结果门钊只是悠悠抽了一口烟:“多新鲜。”
秦遇:“……”
“很明显吗?”秦遇问。
“对。”门钊懒得列举那些细节,因为太多数不过来,只问,“你们现在什么进展了?”
回想起来,秦遇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明明安霖已经把一颗真心捧到了他面前,他倒好,亲手给摔碎了。
“没什么进展。”秦遇不想说一切回到原点,怕门钊笑话他。
“那你有什么打算?”门钊问。
“追呗。”秦遇说。
追肯定是要追的,但秦遇很难想象具体的场景,因为他不太适应放低身段。
向来都是别人围着他转,他又何时跟别人屁股后头转过?
秦遇能想到的自己最卑微的时候,大概就是年幼时他怕黑,想跟爸妈一起睡,但爸妈非让他学会独立,无论他怎么祈求都不让他进主卧,那之后他好像就没再卑微地讨要过什么了。
所以对于安霖,秦遇也做不到卑微。
其实秦遇和安霖是一类人,都是对外界竖着防线,很难让别人走进内心。因此秦遇一见到安霖,就感觉遇到了同类,想要以前辈的身份给他庇护,结果不知不觉自己陷了进去。
但就像两人第一次打球时那样,原本秦遇在调整打球姿势,就因为不想输,打着打着又换回了自己熟悉的打法,和安霖拼杀了好久,差点就赢下比赛。
说到底,秦遇也是个不服输的人,这一点和安霖一样。
昨晚的失眠有一部分是因为思绪混乱,但理清思绪后他仍然失眠,是他抗拒承认他栽在了安霖手里这个事实,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
现在他的想法就是,他是喜欢安霖,但不代表他就要丧失自我,成为一个恋爱脑。
所以他会追回安霖,用之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上一次花了三个月时间,大不了再花三个月,这次他一定会签到满一百天。
安霖有了点名气,不再适合在公共场合打球。
他和黑皮订了之前和秦遇去过的那个网球俱乐部,由于是会员制——安霖仍是会员,周末早上仍有场地。
许久没和黑皮切磋,也不知是安霖进步了,还是黑皮退步了,之前都能打个有来有回,今天完全变成了虐菜。
三盘两胜,不到一小时便打完,安霖都忍不住问:“你多久没打了?”
黑皮累得不行,靠着休息椅背擦汗:“每周都打来着,不过今天确实不在状态。”
安霖就不评价了,今天黑皮菜得根本不像打了多年网球。
他喝了一口水,突然听黑皮说:“我之前都没看出来你是弯的。”
看不出来的人多了,安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水果群那些人一开始也没看出来。
黑皮又问:“你真跟秦遇在一起了吗?”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黑皮第一次问安霖的私事。
安霖拧好水瓶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不是八卦。”黑皮呼出一口气,“我工作性质你知道的。”
黑皮说到这里顿了顿,安霖还以为他已经说完,自动做了联系:“你们单位还关心明星私生活?”
黑皮提过他在电视台工作。
“不是。”黑皮离开椅背,略微坐直了些,但视线仍看着前方,没看安霖,“我不混gay圈,身边没gay朋友,有些话找不到人聊。”
安霖听出了潜台词,但不确定黑皮的意思,问:“所以呢?”
“我也是gay。”黑皮转头看向安霖,“我失恋了,能陪我聊会儿吗?”
黑皮叫张之洲,在红台营销中心当副主任,负责采购电视剧。
这职位是个肥差,被不少人盯着。上一任管理班子就是因为贪污进去了,否则这种职位也不会空出来。
空出来的萝卜坑自然有人抢,在电视台这种事业单位,谁来占坑拼的不是实力,是背景。
黑皮的背景就很硬,老爸是红台台长,许多人熬到退休也捞不到一官半职,他才三十出头就当上了重要部门的副主任。
从网球俱乐部到火锅店,安霖听了一路,对张之洲的背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他的家庭有多传统,他的工作单位又有多死板,但也没听出来这跟他失恋有什么关系。
见张之洲还要继续聊家里催婚的事,安霖忍不住打断:“你男朋友是你同事吗?”
“不是男朋友。”张之洲喝了一口啤酒,放下酒杯,“炮友。”
安霖“哦”了一声,觉得张之洲大概找错了人,他一个处男,对成年人的世界也没那么了解。
“我倒想是男朋友。”张之洲又说,“但他没那个意思,只想打炮。”
原来如此。安霖“嗯”了一声,改变了想法,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聊。
“我跟他是一次业内聚会认识的。”张之洲涮起了毛肚,不紧不慢地说,“也不怕你笑话,我是个深柜,我身边没一个人知道我是gay。但他一眼就看出我是同类,来招惹我,我说我是直的,他偏不信,打赌说一个月之内睡到我。”
安霖啃着玉米片,回应给得很到位:“他成功了吧。”
“嗯。”张之洲叹了一口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太骚了,花样之多,你根本把持不住。”
安霖想到了他认识的那只骚气冲天的臭猫,觉得骚也无法定义属性,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谁在上面?”
张之洲问:“你觉得我像0吗?”
张之洲和安霖差不多高,但比安霖壮很多。肩膀很宽,胸肌发达,古铜色皮肤,安霖知道这种类型在圈子里是很多0的天菜。
“不像。”他说。
“我是1。”张之洲说完,看着安霖问,“你是0.5吧?”
安霖摇了摇头。
张之洲点了点头。
“后面就跟他保持着每周见一次的频率吧。”张之洲拉回了话题,“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还有其他炮友。”
安霖又想到了秦遇。
秦遇身边没有其他人,这么看还是张之洲更惨一些。
“然后呢?”安霖问。
“然后我跟他断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他又来招惹我。”张之洲给自己倒满啤酒,烦躁地一口闷下,“这一次他搬到了我的住处,我跟他提出就算只做床伴,也不可以有第三者,他同意了。结果我出去相了一次亲,回来又抓到他跟别人上床,还他妈的在我的床上!”
安霖嗦着火锅粉,就像在看连续剧似的,催更道:“你相亲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都三十一了。”张之洲又说起他爷爷多想抱孙子,父母给他多大压力,“我也只是应付一下,一见面我就跟人姑娘说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是他介意你去相亲。”安霖咬着筷子说,“这么看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之洲吐出一口气,脸上写满无奈,“我说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既然喜欢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再互相折磨。他说我想多了,他没准备好谈恋爱,让我不要给他负担。”
这下安霖也不由呼出一口气:“我懂。”
虽然他和张之洲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但这种感受他深有体会。
“你真的懂吗?”张之洲说,“就那种,你没想跟我在一起老招惹我干什么。”
安霖点了点头,朝张之洲举起酒杯,表示赞同:“就是。”
“叮”的一声,两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那他现在还住在你那里吗?”安霖继续催更。
“没,我让他滚了。”张之洲说,“虽然我还有点难受,但会尽快走出来的。”
安霖说:“加油。”
找到人倾诉憋在心里的事,张之洲明显舒坦了许多,有了闲心问安霖:“你跟秦遇是怎么回事?”
虽然安霖和张之洲认识很久了——尽管他今天才知道黑皮的真名,加上他又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听了一出连续剧,多少得给点回馈,但他还是不习惯和别人聊自己的私事,只说:“假的。营业。”
换作其他人,安霖连营业两个字都不会说,只会说跟秦遇是普通同事。
但张之洲好歹算他朋友,又跟他聊了这么多,所以对于张之洲,他并不会特别防备,除了太私密的事,能聊什么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