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成为佛爷贴身副官的日子!by九九九九九九九
九九九九九九九  发于:2025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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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又岂会怕他?似带毒朱砂的唇,勾起的弧度越发深刻:“四爷,您恼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还是说您的主子不要您了?”
随着二人话语纠缠,二月红的思绪又回到四年前的某一个雨夜。
陈皮领着唯一存活的弟子锕百祥宛若逃离无间地狱的恶鬼般,狼狈寻回长硰城,如同多年前矿山之后那般,迫切地、决然地问着,他是谁?
当初他因深陷不可名状的癫狂,自戕而亡。
红府的人手几乎全部出动,在永不停歇的江河中打捞了几个日夜,也未曾见过半点儿踪迹。
连个衣冠冢都不曾给他,这世间除了二月红不该再有任何人记得他。
留念他。
二月红指端微颤,心绪复杂难明。
他私心其实是希望他活着的,即便是知道他癫狂的底色是无法言喻的绝望。
半截李等人对于这种场面是一头雾水,没有人劝说,他们都在冷漠观察,想要窥探那不为人知的辛秘。
“呼…”随着一道沉闷的呼吸声,这场“闹剧”被终止,男人声音很低,只是简单地唤了句:“江落。”
便令少年心脏猛然有了种滞空感。
江落微垂着头,退回佛爷身侧,心中的杀意在被他的眼神扫过时,便如同冬日暖阳下,被迫消融的积雪。
陈皮眼神依旧阴戾,甚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男人,难以言明的怒火令额头青筋膨隆鼓动,是谁?
究竟是谁?
难道他身边一直潜伏着张启山的探子?
就连四年前…
不,不可能,当时的人都死了。
只剩下他与锕百祥。
张启山平复了下心脏跳动,恍若不知刚才几人间的暗潮涌动,指端轻叩在桌面的梨花纹路上,眼神犀利如鹰隼,声音依旧沉稳:“这次关乎整个九门命运的行动,你们可应允?”
挂着冰棱的枝头被雪压折,摇摇晃晃,仅连着最后一层干裂的皮,发出濒死的吱扭声。可微不足道的声音,终究被如同地底深处渗出的恶鬼哭嚎的呼啸风雪掩埋。
“李家应了。”
半截李拢了拢衣领,嗓音沙哑苍老。
二月红垂眸瞧着正收拾地面茶盏碎片的下人,仿若微叹般:“红家应了。”
“霍家应了。”
“齐家应了。”
“解家应了。”
“吴家应了。”
所有人,除了陈皮的所有人,都应下了这次九死一生,不知结局的行动。
一向情绪不外显的张启山,见此一幕,漆黑如渊的瞳眸中万般情绪潮起潮落,衰老的面庞终究露出笑意。
他笑得坦然自信,豪气慨然,如同明日高升,仿佛对于“长生”势在必得。
他的声音中,压抑着令人心惊悚的贪婪癫狂,连道三声“好”!
他没有将目光放在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陈皮身上,而是带着笑意,看向“齐铁嘴”。
“八爷,再为了九门,卜上一卦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向齐铁嘴,看着他与昔日不同的沉闷,每一道视线,都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
齐铁嘴视线与男人相汇,不必多言,便已明了其中含义。
他笑了下,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明朗:“诶呦!佛爷您啊!还真是了解齐八,齐八来之前便已卜了一卦…”
半截李见他清澈的眸子中明晃晃的笑意,不知为何,悬在峭壁上的心,突然稳了下来。
齐八这般轻松,想来最终的结果也是好的。
但下一瞬,齐铁嘴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他的嗓音如外面的寒风一般凛冽:“三年之期,夏末初秋,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霍仙姑身处京城,敏锐察觉到什么,不由追问:“为何是三年后?”
齐铁嘴看向她,垂下眸,诡秘一笑:“当巨大浩劫爆发之初,由万千阴煞遮掩行踪,展开此次逆命行动,实为天赐良机。”
霍仙姑心头一紧,不再言语。
其余人都讳莫如深地在心底嚼着齐八的这一席话,“三年后”“巨大浩劫”,何等浩劫,能够遮掩“逆命”…
半截李浑浊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心脏泵跳得好似要炸开,他捂住嘴,发出骇人的惊咳:“咳咳…咳咳咳…”
张启山静默地坐在首位,厅堂内的烛火有些暗淡,让他的神情有些虚幻,如同高台上悲天悯人的泥塑。
患难见善,逐利见恶。
即便知晓了,他们也不会退缩,命运在他们每个人身后狞笑,恶毒地催促他们往前。
外界皆以为九门因利益而聚,也终将因利益而散。
可从未想过,时隔多年,那血腥还未散去,张启山却仅凭一份血红帖子,就将分散在龙国各地的九门全部召集归来。
他是九门掌舵,他妄想将命运牢牢掌控在手中,直至生命的终结。
在张启山离开前,半截李忍着喉咙痛痒,不禁握着轮椅近了一步,问了句:“佛爷,我们还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那一日吗?”
张启山侧过头,垂眸看他,墨眉如剑,眼尾纹路深刻,在雪光下闪过凌厉,嗓音冷酷无比:“三爷今个儿怎么也这般多愁善感呢?九门为一体,您不必忧心。”
半截李瞧着男人冷峻的面容,雪飘飞着,落在男人的眉梢肩上,竟有几分让人胆颤心寒的冷漠。
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掌心紧了紧,终是露出一个狠戾的笑:“人老了,终究没了年轻时的心气。”
他话虽是这般说,可周身的气场却是一升再升!
张启山最后看了眼众人,淡声道了句:“还请诸位保重,三年后再会。”
话音落下,他便同身侧少年踏进那漫天风雪里。
男人的背影映在众人眼中,笔直如同出鞘利刃般的脊背,搅乱了雪絮…
众人又坐了会儿,但也无甚可聊,只一个眼神,便明白其中深意。
最终也只留下了联络的信物,便入了风雪踏上归途。
吴老狗本想同齐八说上两句话,但还未等他靠近,袖口中的三寸丁便动了动,这让他不禁一怔。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齐八便与他错了路。
他隔着盐粒大小的雪花,瞧着齐八的背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寒风拂面,突兀一笑,摇着头恍若呓语:“千里搭帐篷,没有不散的宴席,都散了了去了!”
红府的伙计打开车门,二月红刚要跨步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踩着雪的脚步声。
他顿了顿,还是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来人。
陈皮眸光阴鸷,脸色惨白,在距离二月红一米时,他停下了脚步。
“二爷这般稳重的手,为何也会打破茶盏?”
他的语气不可谓不讽刺。
二月红神色平平,声音中没有什么情感:“一个茶盏而已,碎了又如何?”
陈皮手骨攥紧,薄薄的一层皮被挣得死白。
“二爷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您还是不肯告知吗?”
二月红抬眸深深凝视着他,看着雪花落在他的耳尖,嗓音带了几分空茫:“告知你,你又能怎样?他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他之于你不过是假象…陈皮,不要过度探究假象,当年在矿山里,这也是你告诉我的。”
陈皮喉骨滚动,哑声问道:“他葬在了哪?”
二月红头颅内突然阵痛了下,他避开陈皮的视线,沉默的像个雕塑。
最终在雪落了满肩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你成名之地,尸骨无存。”
这么多年过去,陈皮终于得到了答案,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紧握,酸痛不已。
凛冽寒风如同刀子般割在他们的身躯上,呼啸声越发骇人。
“你还想问些什么?今日便一起问了吧?”
陈皮突然感觉有些冷,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讥讽地笑了笑,想了想,最终又问了,曾经问过很多次,但都没得到过回答的问题。
“二爷您的心思一如既往的难猜,您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求什么长生呢?您莫不是悔悟了?要追寻那长生独自快活?还说说您当真是为了张启山什么都不顾?”
二月红没有同昔年那般对他横眉冷对,他指尖冻得出现褶皱,浑身骨骼好似都被冻得僵硬。
他抬眸看向不断洒落雪盐的灰白的天,声音很轻,轻的恍如浮尘,他像是对陈皮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在他之后,论他之过,易。”
“在他之位,行他之事,难。”
“不该怪他的,他当年别无选择,如今他也一样,我也一样…”
陈皮怔了下,他眼中是摇摇晃晃的一洼雪水,直到二月红背影模糊消失,漫天雪絮将车轮印记淹没,他才讥讽狂笑,最终朗声道:“陈家应了!”

夜阑人静,寒风凛冽。
嵌入墙壁内的壁炉内,橘红的火焰烧得正旺,柴火在火焰焚烧下毕剥毕剥地响。
江落又往里接连丢了几块原木,确保这屋内灼人似的温度不会降低,才肯作罢。
他走路如猫儿般轻巧,没有半点声音。最终停在距离床前一米,就这么静静地、用无比眷恋的眼神描绘着男人的面庞。
男人正沉沉睡着,昔日凌厉深邃的眉眼间,堆积着化不开的疲倦。这份疲倦是不可抵抗的衰老带来的,已然刻入男人的骨血。
江落灰紫色瞳眸中暗色弥漫,将映入眼帘的男人身影包裹,里面充斥着令人心悸的病态执拗。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悄悄退出房间,闭合上屋门,将明光同灼人的温热挡在那头,独自踏入阴冷昏暗。
烛台的火焰随着他走过,明灭摇曳。
“大人。”隐在黑暗中的人,手中恭敬举着从京城赵家传递过来的情报。
江落接过,在森冷的电灯下,如同昔年男人的模样,处理着这些事务。
五月前,赵盛阁无功而返,回到京城。
回去的是赵盛阁,却又不是。
他早已被黑毛蛇控制。
数十条黑毛蛇随同他一同回到了赵家。
“嘶嘶”
“嘶嘶”
寂静的空气中,除了纸张被翻阅的“沙沙”声,还有蛇类潜伏在黑暗中,隔着皮肉传出的诡异渗人嘶鸣。
那半边身子都隐在昏暗中的人,呆滞的眼球突然翻转成阴寒蛇眸,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好似一切都是幻觉。
江落处理完这些情报文件后,陡然抬眸,看向他,问道:“那些摇摆不定的张家人最近行踪可有异样?”
“回大人,有两人将c区外围情报传给张家起灵人。”
呲拉——
纸张如同烂掉的树皮被江落抓在掌心,他眼底闪过毒光,紧咬着牙关,刻入骨子里的那份狠绝如同黏稠可憎的毒液,腐蚀着他的心脏。
但最终他还是将这份躁动的杀意压了下去,嗓音有些沙哑:“继续监视,不必动手,退下吧。”
“是,大人。”
江落静静靠在座椅上,沉默地看着桌角处立着的烛台,燃烧的火焰映入眼帘,让他那双神秘的灰紫色瞳眸看起来有些惊悚。
他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越发狠戾病态,心里更是烦躁得慌,不知怎的,现在只要事情稍有偏差就让他浑身都针扎似的疼。
心中的焦灼感一日胜过一日。
他不想这样,可他不得不这样。
他刚才是真的,想将那些张家人全部做成傀儡,就如同刚才向他禀报的人一样。
他们当初如同丧家之犬被佛爷收留,如今却在佛爷与东北张家间摇摆不定,实在是该死。
江落牙关咬得生疼,精致秀美的面庞隐隐狰狞扭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能杀了他们,至少现在还不能。
不能让佛爷忧心,不能再因为那些该死的爬虫将佛爷气病。
江落盯着烛火,眉眼间的失落与挫败无处可诉,他只要一回想,那日的画面,每一帧都如同薄如蝉翼的刀刃,狠狠剜着他的心。
“佛爷,佛爷!求您救救张掺云!江副官他疯了!他杀了我们的族人!他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便用残忍手段杀了他们!
他还让那些畜生操控了他们的身躯!现在A4区已经有半个小队的人都是那群黑毛畜生在操控!佛爷他要架空您!佛爷!!!”
三名浑身是血的亲兵,惨白如鬼的面庞上满是惊惧,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名面色青紫的队员,嘶声朝着张启山哭喊。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如蛇蟒般的恶毒藤蔓在他们身后追赶,每一下都抽得石壁开裂,地面轰鸣。
张启山头痛欲裂,他向来对江落没有任何防备,所以轻而易举地被他注入药物,陷入沉睡。他听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违背生理本能突破药物桎梏,踉跄着走出石室。
所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惊骇一幕。
而那些如同猫戏耍老鼠的蛇柏察觉到男人的气息,顿时僵住,如同畸形的枯树藤滑稽又骇人…
江落神情惶惑,得到九头蛇柏传递回的消息,心中忐忑不宁,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进入石室,一道极为凌厉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江落呼吸一窒,头也不敢抬,惶恐地走到男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启山盯着少年银白发旋,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漆黑双目中的愠怒已然不可掩饰。
“你给我下药,让我神智不清。”
“伪造我的命令,将整个b3区列为同c2区域同样的禁地,让九头蛇柏充当你的走狗,将关卡与巡逻的亲兵驱逐任何人都进不来。”
江落唇瓣颤抖,脸色苍白,他想要抬头去瞧佛爷的神情,却被头顶落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压得直不起腰,不敢动弹。
他听出佛爷动了怒,他想要辩解,想要让佛爷消气,但事到如今,却连说话的勇气也无。
张启山阖眼,拳头越捏越紧,关节处嘎吱作响,青筋从粗壮的手臂蜿蜒到手背。
他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冷,他从未对少年用过这样冷厉的语气。
“江落你想囚禁我,架空我!你想将所有人都制成傀儡!你是否也曾想过要将我…”
张启山差点被怒火击溃理智,但最后半句,终究是咬着牙像吞咽刀子般,咽了回去。
江落的心脏几乎要被恐慌撑破,他挪动着膝盖,将头抵在男人冰冷的脚背,温热的泪水从眼尾滑落。
他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把刀子,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滴滴答答的眼泪,砸在张启山的脚面,令他一颗心在愤怒与疼怜中摇摆,那灼得皮肤刺痛的热从脚面流窜到冷硬裂纹的心脏。

第447章 您不该醒来
张启山阖着眼,指端颤动,他没有看向跪伏在他脚面痛哭的少年,他只觉身躯内的气血在恶毒上涌,喉咙蛰得发疼,血液与肉壁碰撞的声音在他耳膜炸响。
他耳边不是少年的哭声,而是自己空荡荡的心在紧缩,血液被堵住的酸涩。
江落好似被人捏紧的脖颈,好不容易挣出一道缝隙,他慌乱地抱住男人的小腿,嗓音嘶哑难听:“爷,佛爷,对不起!您,您别动气!是我错了!是小落儿错了!”
“您别动气…”
四周石壁上嵌入的烛台火舌狰狞一瞬,周围光亮明灭闪烁,阴影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空气中充斥着少年卑微的哭求,以及男人难言的怒火。
“佛爷,您的脚好凉,我,我先扶您,扶您回去躺下…”江落双手颤抖着用掌心捂着那只冰冷的脚面,心慌愧疚地瞧着佛爷疲倦的面容。
张启山睁开双目,垂头看少年哭得眼尾发红的可怜模样,极力压制怒火,让嗓音听起来没那么冷:“他们是我的属下,是跟随我多年的族人…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做?!”
江落猛然僵住,他泪眼婆娑地对视着男人质问的眼神,呼吸都开始颤抖。最终他低垂下头,将男人冰冷的脚紧紧地搂在怀中,默默将其捂热。
张启山这一瞬的怒气骤起,想要将脚抽出,但却被少年死死握住脚踝。
“佛爷您的脚好冷,您不穿鞋就这么走出来,这样对您身体不好…”江落低垂着头,脸上的泪早已干涸,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病态执拗,嗓音沙哑带着轻微笑意,“佛爷,您不该这时醒来的,他们竟敢打扰您休息,让您动怒,更是该死,我更不能让他们轻松的死!”
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少年仿佛像变了一个人般。
张启山脸上一片错愕,怒喝:“江落!”
少年在昏暗中猛然抬头,用极为放肆的目光对视男人满是怒火的眼。他那双灰紫色瞳眸被泪水洗涤,现在更是如成色最好的帝王紫玉般清澈璀璨,哪里还有刚才那半点慌乱卑微。
江落眸子中水波盈盈柔柔地与男人对视,露出一个恣意荒唐的笑,嗓音沙哑恶毒:“佛爷,您为何要同我生气?是他们摇摆不定!是他们背叛了您!他们该死!
我只是不想让您这般劳累,佛爷您别动气,他们死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即便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会为您夺取长生!”
张启山漆黑双目绽出凌厉,他呼吸越发不稳,胸廓起伏,薄唇张了又合,满是不可置信的怒意,以及一丝惊骇的痛苦。
江落眸中带着病态的笑,直视着他,握住他的脚踝,撩起衣服将冰冷的脚底贴到腹部,为其暖脚。
与此同时将下颌抵在他的膝上,一双眸子笑得弯弯,嗓音嘶哑鬼魅:“佛爷,您真的好坏,您对小落儿最坏,您为何要醒来?为何要发现小落儿如此卑劣阴毒的一面?小落儿真的想一直当您的乖乖,想当您的乖狗…”
眼见男人眼中的震惊与痛苦越发浓郁,江落精致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他恨声道:“他们该死!所有胆敢背弃您的人都该死!!!小落儿哪里做错了?佛爷您不应该因为他们而生小落儿的气,您不该!!!”
张启山耳边萦绕着少年的阴毒嘶吼,大脑突然阵痛不止,他唇瓣颤动,终究是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他弯下腰,想要触碰少年的脸颊,然而下一瞬,他便因气息不稳,喉咙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喘,浑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般,有异于冰冷体温的温热,从他喉腔中喷涌而出…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少年撕心裂肺的慌乱哭喊…
他想摸摸他的脸颊,告诉他,别怕…
但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了…

第448章 残忍的空梦
江落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满是骇人的、紫红掌痕,他如绸缎般光泽的银白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
他自我惩戒般跪在床榻旁,目光呆滞绝望地凝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
江落现在最恨的人便是他自己,他不懂为何那日自己跟失了神志般,竟疯魔地顶撞佛爷,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法子。
他只要稍稍在佛爷面前装作可怜的哭上一会儿,佛爷即便生气,也不会真的舍得惩戒他,顶多是将他拴在身边看管…
他明明留了后手的,他当时为何不解释?
那些被操控的亲兵绝大部分没有真正死亡,他动手时就在害怕事情败露,怕佛爷动怒伤身,所以留了那些后续没有再跟东北张家接触的亲兵一条命,他只不过想万无一失…
明明他做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让佛爷能修养身体,不被外界发生的事情侵扰…
江落眼眶又隐隐发红,原本璀璨如繁星的灰紫色瞳眸,如今爬满了如蛛网般可憎血丝,他在心中不断质问。
你以往不是藏得挺好的吗?为何要犯这种该死的错误?!
为何?!!!
江落紧咬着牙,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颊肉被牙齿硌破,一丝猩红顺着嘴角蜿蜒溢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哭腔随着血腥一同涌出。
这张光彩夺目、精致绝伦的面庞如今狼狈凄美,莹润白皙的肌肤被抽得破溃红肿。
冰冷的眼泪顺着猩红眼尾滑落,蛰的破溃的脸颊刺痛。
江落隔着迷蒙雾气哀泣地瞧着佛爷日渐消瘦的面庞。
已经过去三日,大夫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佛爷依旧未醒。
血清被佛爷藏得很深,即便是他也不得而知。
江落想要肆无忌惮地去寻找张日山、张起灵、随便东北张家的谁都可以,只要是身负麒麟血…
可他不能,他根本不能离开佛爷身侧,更不敢让外界知道佛爷如今的情况,不然佛爷的一切计划将功亏一篑…
江落小心翼翼地挪动早已没了知觉的膝盖,用额轻轻触碰佛爷微凉的指尖。
眼泪落在床面,溅起一片深色。
“佛爷对不起,是小落儿错了,小落儿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求您醒来看乖乖一眼吧,小落儿依旧是您的乖乖…”
是您的乖狗…
在这晦涩阴霾笼罩的房间内,江落几乎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感觉,每时每刻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煎熬的存在。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时,那被他奉为神明的男人终于有了微弱的、要醒来的迹象。
江落察觉到男人呼吸声的微弱变化时,还以为是错觉,他支起麻木胀痛的膝盖,踉跄起身,呼吸变得急促难安。
酸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细微变化的眉眼,生怕这是一场残忍的空梦。
张启山脑海一片混沌,眼皮好似被浇筑了水泥,难以睁开。
“爷?佛爷?”
一道沙哑又极为克制的声音,像胆怯的猫儿小心翼翼地萦绕在他的耳畔。
张启山心尖颤动,鼻翼间虚弱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宛若梦魇中的人,几乎用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目…
直到一滴又一滴灼热的泪落在他的眼尾,他的脸颊…
“呼…”
他猛然睁开眼皮,长时间昏睡,令他的眼眸一时间难以适应光线。
“佛爷!”少年沙哑的哭腔中带着喜悦。
张启山视野被明光侵占,其中有数缕泛着银晖的光束,在他眼前凌乱。
他有些费力地抬起酸乏的手臂,在朦胧间抚摸到少年的脸庞。
然而在下一瞬,少年好似惊慌的兔子,躲开了。
“佛,佛爷,您安心在这躺着,我,我去将大夫找来。”
张启山耳边响起少年紧张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离去声。
张启山本想叫住他,但嗓子里像有一把火在恶毒燃烧,紧涩刺痛。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视野逐渐恢复,这才发觉原来他已经回到交界之地的住所。
他撑着身体靠在床头,看向窗外飘雪散落的荧光,疲乏感充斥每一寸血肉。
大夫一直在候命,很快便进来了,检查一番,欲言又止。
张启山眉宇微皱,他对于自己身体状况很清楚,他直视这名跟了他许久的大夫,微微摇了摇头。

第449章 不如一错到底
张启山看着站在离他床边一米多远,一直低垂着头,脑袋恨不得掉下去的少年,神情早已不复那日的冰冷,只剩下无奈与怜惜。
他朝着少年伸出手,嗓音温和:“小落儿过来。”
江落眼眶红了一圈,他没敢抬头,更没敢过去,依旧死死地低垂着脑袋,将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
“佛,佛爷,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都怪我,我以后不这样了,那些亲兵大部分、大部分我,我没有真的杀了他们,对不起…”
他嗓音发涩,说出的话也跟他的心脏一样慌乱。
张启山指腹蜷缩,安抚道:“抱歉,是我那日吓到你了,别害怕,我…我理应知道你不会…”
“啪嗒”
一滴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坠落在地板上,溅出一片脆弱水花。
“没,佛爷您没吓到我,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没有想要架空您…”江落唇瓣颤动,喉咙涩得发紧,他想一股脑扑进佛爷怀里,可他脸上的伤还未褪去…
这些泪珠仿佛不是砸在地板上,而是砸在张启山的心上,,宛若水滴石穿,砸得他心脏疼得近乎碎裂刺痛。
光影晃动间,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他瞧见江落低垂的侧脸,那一晃而过的指痕。
一股难明的怒气冲上心口,张启山脸色冷得可怕,挣扎着起身。
江落听到声响,慌乱抬头,却一下子对视上男人阴沉的饱含怒意的眼神。他浑身一颤,赶紧迈步走到床边,握住男人要下来的脚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抬起这张伤痕累累的脸,满布血丝的眼眸里溢满了泪水,沙哑的嗓音里满是哀求:“爷,佛爷!别动气,您别动气,我,我真的不敢了,您别动气,求您…”
“我真不是故意想杀他们的,他们真的很可恶,明明是您庇佑了他们,他们怎能动摇…我,我不敢了,我,我不狡辩了,没有您的命令,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求您,别动气!”
映照在张启山眼底的伤痕累累的少年,此刻有着一种绽放到极点再凋零的凄艳美。他黑沉的眸光好似破碎,耳膜轰鸣着,心脏疼得近乎抽搐。
他弯下身不管不顾地将少年抱了起来,抱在怀里。此刻他如受冻了的人紧打着寒战,牙齿磕在了一起,嘴里,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谁?谁伤了你?”
江落眼圈内晃动的泪珠一窒,下一秒又纷纷落下。
他小心地动了动身体,不想压到男人,随即双臂紧紧环住男人腰身,被泪水濡湿的唇瓣,凑到男人苍白唇角,像寻求庇护的猫儿,轻轻舔舐。
“没,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是我自己,我不该惹您生气的,是我做错了,佛爷您别忧心…”
张启山阖上发热的眼睛,扣住少年的后脑,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教过你,所以你不懂,很正常…”
很多事物的观点需要长久的阅历和身处的地位才能达成一致。少年太过干净,是被他涂抹的一张白纸,这张纸最终呈现出什么,都是他缔造出的,是他不该对少年动怒,吓到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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