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by喵驴大人
喵驴大人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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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接近深秋,秋夜泛凉。
景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的指尖顿了一下,而后匆忙取过一旁的斗篷盖在段令闻身上。
“你这样看不到的……”段令闻小声?提醒了一句。
景谡轻“嗯”了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并没有拿开斗篷。
他倒了一些药油在掌心,微微搓热,轻轻覆上他的腰间?。
段令闻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弓起了腰背。
“放松。”景谡的声?音微哑,掌心轻揉着,待药效渗入肌肤,又重复了好几次。
药效起了作用,疼痛稍减,段令闻的神色好了许多。
他的手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贴着腰侧,若有似无地往上推移,动作缓慢得折磨人,慢慢停在心口稍下的位置,不经意般,微微擦过。
段令闻忽地瞪大了眼睛。
景谡这么做,显而是带着惩罚的意味。他并未用力?,只是轻轻覆住,指腹缓慢地打着转。
段令闻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覆住了唇,所有的轻吟被吞入腹中,只有细碎的低喘从齿缝溢了出来?。
…………
经过这么一遭,三日?后,景家军进攻秋泽县时,段令闻只能在营中养着伤。
营寨顿时空寂了许多,只余下必要的守军和伤兵。
段令闻站在一处望台,远远地看着秋泽县起了烽火,或许,此时,县内已经是一阵厮杀。
他看得出神,连旁边站了一个人也没有察觉到。
直至陈焕忽然出声?:“段公子。”
段令闻猛地回神,才发现陈焕不知何时已静立在身侧,也正眺望着秋泽县方向。
“……陈参事。”段令闻微诧了一下。
“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看这势头,景将军应是已攻入城内了,不出半日?,便?能攻下秋泽县。”陈焕语气笃定,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段令闻沉默片刻,低声?道?:“刀剑无眼,终究是凶险。”
陈焕闻言,转头看向他,神色中多了一丝深沉,“有一点,我很?是不解……”
“什么?”段令闻没听清。
陈焕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他转移了话题,“待天下平定后,你会做什么?”
段令闻想了想,望着遥远的天际,笑着道?:“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想回段家村……”
打完天下后,功名利禄尽在眼前?,却甘心放弃所有?
陈焕神色疑惑,“这乱世之中,大家择主而事,不过是为了功名,为了抱负,又或者是为了安身立命,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闻言,段令闻怔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为了什么?
他追随景谡,是因为景谡说,要与他共安天下。可这个理想抱负,于他而言,太过遥远。
在他思忖之际,陈焕笑着道?:“我方才也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与景谡成了亲,自然是要追随他的。”
看来?,是他太高估了段令闻。也难怪……
不说也罢,陈焕不再多言,旋即转身离去。

厮杀声?停, 秋泽县上?方的天空被一种紫灰色浸染。
整座城安静了下来?,长街之上?, 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折断的兵器、散落的箭矢,还有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血洼。
寻常百姓家,门窗紧闭,连一丝灯火都不敢透出,唯有街道两旁的招幌被风吹动,偶尔发出呼呼声?响。
在一片寂静中,义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出现在街道上?。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整齐, 训练有序地分头行动, 控制城门, 接管要处。
尤其在于县衙及后宅。
秋泽县的县太爷早在义军攻城时,便抱着金银细软慌乱逃窜,只不过,藏在府中的几十万两银子没法带走, 全?数被义军剿获。
不仅如此, 在书房的密室下, 有几口大箱子敞开着,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翡翠镯子、珍珠项链、金钗玉簪, 堆积如山。
墙上?挂着名士字画,桌上?摆着古玩玉器,即便是一个?王公贵族府中也不过如此, 而?这,仅仅是一个?小小县令的私藏。
最重要的是,今秋刚刚征缴上?来?、本该押运送往咸阳的税粮,此时原封不动地堆满了官仓。
景巡看着手?中刚呈上?来?的粮仓清册, 眉色欣喜,他当即下令,将一半粮食拿出,分发给城中百姓,以安民心。剩下的就充作军粮,以备不时之需。
“叔父。”景谡忽然开口道:“我以为?,应当将这些?粮食,全?部奉还于民。”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景巡眉头微蹙,只道:“不可意气用事。”
景谡却缓缓摇头,“这些?粮食,本就是秋泽县百姓用血汗换来?的,我们既是举义旗,要的就不只是城池,更是人心。”
他扫视堂内诸位,又继续道:“秋泽县非比寻常,此城是我们景家军真正意义上?攻下的第一座城池,我们在此处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在看着。”
“若只还一半粮,那?我们与压榨百姓的官府有何区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景谡看向叔父,“用这一仓粮,换千千万万民心归附,换我景家军义旗真正扎根于民,换来?日后取之不尽的兵源和?拥护。”
大堂内一片寂静。
景巡神色动容,他明白,景谡要走的,是一条更宽、更远的路。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下去:“传令下去,开仓,悉数还粮于民!”
按照县中簿册,秋泽县每人可分得?十斤大米。这十斤米,对于富户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许多早已断炊、靠野菜糠皮度日的贫苦百姓而?言,无疑是救命的甘霖。
军令如山,迅速传遍了整个?秋泽县。
起初,饱经?盘剥的百姓还将信将疑,生怕这又是一出诡计,直到吸干他们的血肉为?止。
然而?,义军士兵推着一车车、一袋袋粮谷,在各个?街口设下分发点,按照户籍簿册给他们发放粮食。
此时此刻,什么“朝廷王法”,什么“反贼乱党”,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十斤大米来?得?重要。对这些?老百姓而?言,谁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青天。
之后,景家军在城门张贴募兵告示:反昏聩的朝廷,杀贪官酷吏,同举义旗,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公道。
如此一来?,响应者无数。
半个?月后。
秋泽县东侧的原校场,如今已成了景家军新?兵的操练之地。
这些?天,景谡将他接来?城中后,以他的腰伤为?由,不许他乱走。他知道景谡要安民抚边,每日也很忙。他便在院子里看书、写?字、养伤,静静地等?着景谡回来?。
可是,这日子实在是憋闷得?慌,让他不由地想起那?日陈焕的话。
这天晚上?,他和?景谡说,他的腰伤已经?好全?了。
景谡应了一声?:“嗯,大夫说了并无大碍。”
段令闻以为?他未领会自己的言外之意,又往前凑了凑,委屈道:“你不是答应我,教我一些?防身的招式……”
话未说完,景谡将他拢入怀中,问他:“真的好了?”
“……嗯。”段令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景谡便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内室。段令闻还有些?懵然,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尽数被吞了下去。
事后余韵时,段令闻背对着他,锦被下的肩膀微微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景谡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他的肩头,就被毫不客气地抖落。
“……不想理你。”段令闻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
景谡低笑一声?,非但没收回手?,反而?整个?人贴了过去,温热的胸膛紧挨着他的脊背,手?臂一紧,便将人圈进怀里。
段令闻轻哼了两下。
景谡的下颌蹭了蹭他微湿的额角,明知故问般,“生气了?”
怀中人不答,只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景谡亲了亲他的耳垂,声?音低哑,带着诱哄般:“明日开始,我便亲自教你,绝不食言。”
闻言,段令闻忽地转过身来?,眼尾还带着未散的红晕,方才?的气恼瞬间冰消雪融。他微张着唇,眼底漾起笑意,小声?问道:“那?……明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景谡的眸光骤然一暗,心头怜极,面?上?却故作沉吟,“习武之事,最重要的便是根基,我先要看看你的耐力如何。”
段令闻不疑有他,“要怎么看?”
话落,景谡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而?后倏然将他压到身下,俯身凑近,鼻尖几乎相贴上?,气息交织,声?音喑哑带笑:“那?……你可不准喊累。”
段令闻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呼吸错乱了些?,“我能吃苦的……”
景谡轻“嗯”了一下回应,旋即扣住了他的手?腕,缓慢地、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肌肤,一下一下,带着轻微的酥麻。
段令闻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被他紧紧扣住,指尖被迫舒展开来?,一根一根,严丝合缝地交织、相扣。
薄唇轻覆,轻柔地落在他的唇边,只轻碰了一下唇角,而?又退离。
霎时间,段令闻心跳失序,方才?的余韵渐渐漫了上?来?。他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景谡是在故意欺负他,还是真的在考验他的耐力。
景谡的唇再度覆了上?来?,唇齿交缠,气息交融,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流连着,让他的身体完全?为?自己打开。
景谡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些?,便带着段令闻去巡视城防。二人站在城上?,远远便能看着校场中,成百上?千新?募的青壮排成整齐的方阵,一招一式地演练着劈、砍、格挡。
段令闻看得?入神,他总觉得?,自己本应该也是他们中的一人,手?持兵刃,与他们一同挥洒汗水。
之后,景谡没再食言,他亲自教段令闻习武,从基础的站位、步法,再到后面?大开大合的杀招。
秋去冬来?,枝头挂霜,腊月前,景家军的势力以秋泽县为?中心,向外迅速扩张。邓桐等?将领骁勇善战,周边州县悉数归附景家军。
而?景家军的兵力,从最初的一千余人,迅速壮大至近八千人,声?威大震。
天气渐冷,北风裹挟着湿寒,吹过秋泽县城头。
随着严冬的到来?,各方势力屯驻整顿,只盼安然地度过冬日。
景谡肩头的担子也轻了些?许,寻常多为?巩固防务、整顿内政和?储备粮草,为?来?年开春的战事做准备。
段令闻则习惯了每日清晨练武,偶尔中午和?景谡一起巡防,晚上?读书写?字,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躺在景谡的怀中,景谡拿着书念给他听。
冬日时,段令闻的脸色总是不大好,唇色很淡,像是生了什么病。
景谡知道,这是他身体的寒症使然。上?一世,景谡也曾给他找过郎中,只不过,大多数郎中无法根治他身上?的寒症,只能通过慢慢调养回来?。
思及此,景谡将书放下,伸手?探入怀中人的衣襟下,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小腹,轻轻揉着。
段令闻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喟叹了一声?,不过并没有醒来?,他轻唤了一声?景谡的名字,身体完全?依赖般往他怀里缩去,沉沉进入了梦乡
一道模糊光影中,段令闻迷蒙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摇晃不定,他仰卧着,身上?的人正是景谡,带着情动时的灼热气息。
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难受。
许是景谡察觉了出来?,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你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
景谡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段令闻甚至没反应过来?,景谡便已经?冷静地退开,扯过一旁的锦被,将他严严实实地盖住。
接着,景谡起身穿上?衣裳,只留了一句话,“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段令闻只觉一阵委屈,景谡何时对他这般冷淡过,他甚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一刻,房门忽然被打开,景谡紧蹙着眉头,大步走到榻边,俯身盯着他,声?音似乎有些?焦躁:“你到底怎么了?”
段令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要景谡抱抱,可他却无法动弹,仿佛那?身体不是自己的。
一只手?缓缓抓住了景谡的手?腕,就在那?时,段令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肚子……冷。”
景谡沉默地坐回榻边,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伸进被子里,有些?笨拙地、试探地覆上?他的小腹,声?音不禁放柔了些?:“这里吗?”
他的手?掌很大,很热,但动作却十分僵硬,揉按的力道和?位置都不得?法,甚至有些?弄疼了他。
段令闻想告诉他,让他轻一点,而?且不是那?里,要往下一点点……
但他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嗯……”
不是这样的。
段令闻昏沉的意识似乎苏醒了些?,他微微动了动,想去抓住景谡的手?腕,可就在意念微动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屋内烛火温暖,他躺在景谡温暖的怀抱中,而?景谡温热的手?掌,仍在他小腹轻轻揉按着。
力道均匀,位置适合,一切都刚刚好。
段令闻怔怔地眨了眨眼,梦中那?疏离的景谡与眼前之人重叠又分开,一时之间竟让他有些?恍惚。他心头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那?梦境太过真实,似乎……真的发生过。
“怎么了?”景谡察觉他心神不宁,便轻抚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是做噩梦了?”
段令闻抬起头,对上?景谡的眼眸,那?里只有熟悉的温柔,与梦中的景谡完全?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将脑袋重新?埋进景谡的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声?音闷闷的:“没……就是好像做了个?梦。”
景谡问道:“梦到什么了?”
“……有点记不清了。”段令闻含糊道,他无法解释那?荒诞不经?的梦境,景谡怎会那?样对他?定是自己寒症发作,身体难受,昏沉中胡思乱想罢了。
他依偎在景谡怀中,小声?嘟囔道:“就是有点冷……”
景谡闻言,立刻将锦被的两边掖了掖,将他裹得?更严实。
段令闻重新?闭上?眼,梦中的画面?渐渐淡去。或许,那?只是一个?梦罢了。他轻轻吁了口气,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一夜无梦。

府中来了一行?马车, 为首之人是?南阳蔡氏,蔡规。
这蔡氏, 乃是?盘踞于南阳一带的?地方豪强,其势力不容小觑。蔡氏之根基,可追溯至前朝。其祖上曾官至郡守,致仕后便回到南阳购田置地,历经数代经营,至今已逾几百年。
蔡氏山庄坐拥良田千顷,控制着周边数个村落, 佃户、依附民众多, 俨然是?一方小诸侯。更是?处于南郡与南阳两地要冲, 商路必经,几百年来积累的?财富极为可观。
乱世之中,蔡氏为求自保,族中常年蓄养着数百庄丁私兵, 装备精良, 训练有素, 等闲土匪流寇根本不敢招惹。其势力盘根错节, 在地方上影响力极大, 便是?以前的?官府, 也要对其礼让三分?。
然而,如今时局大变。
南阳已被孟儒起义军占据,蔡氏原本倚靠朝廷官府, 现如今成了一头待宰的?羔羊。
蔡氏家主并非愚钝之人,他深知乱世之中,硬抗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为求存续,在孟儒军初入南阳时, 蔡氏家主便立刻命人备下厚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外加精心挑选的?十名能歌善舞的?美人,送往孟儒大营。
然而,孟儒见蔡氏如此“识相”,开口?便要“借”粮五千石以充军资。
蔡氏咬紧牙关,再次满足。本以为破财可免灾,期盼着孟儒能就此满足。殊不知,这贪婪的?胃口?一旦被喂开,便再无?止境。
五千石粮食运走没多久,孟儒又派人踏入蔡氏山庄,这次不仅要钱粮,还要蔡氏交出庄丁三百人编入军中,美其名曰“共襄义举”。
此举已动摇了蔡氏自保的?根本。
蔡氏家主试图婉拒,却换来一道冰冷的?威胁:“我家主公?说了,若您老不舍,他日大军亲至,只怕就不是?三百庄丁能了事?的?了。”
蔡氏这才明白,孟儒绝非可依附之辈,其贪欲如同?无?底深渊,迟早会将蔡氏百年基业吞噬殆尽!
他们本欲断尾求生,却不曾想,此举非但?没能换来平安,反而引狼入室。
而在此时,南郡景家军声名鹊起,杀贪官污吏、夺城池,尤其是?克城还粮于民的?举动早在这一代传了开来。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一个是?要榨干他骨髓的?豺狼虎豹,另一个至少看上去遵循着某种“道义”。
步步紧逼之下,蔡氏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南边,开始慎重考虑与景家军接触的?可能性,这才有了蔡规此番之行?。
蔡规,蔡氏家主的?心腹幕僚,约莫不惑之年,五官平和,并无?什么突出之处,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总是?微微眯着,仿佛时刻都含着几分?笑意。
“小人蔡规,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拜见景将军。将军虎威,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蔡规朝座上的?景巡行?了一礼,旋即示意下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
旋即又道:“岁寒时节,我们老爷特命小人备下些?许薄礼,来为将军麾下将士抵御风寒尽绵薄之力,聊表我蔡氏邻里之谊。”
随行?下人打开箱子,里面是?处理好的?貂皮、狐裘若干,还有几箱药材和炭火。
景巡几番推辞不成,便连忙吩咐亲卫,取米帛回礼,笑着朝蔡规道:“米帛微薄,不及贵庄厚礼,然是?我军与南郡百姓一片心意,还望贵庄家主莫弃。”
蔡规笑意更深,心中已明白景巡之意,他连忙躬身道:“将军厚赐,小人代家主及乡亲,拜谢将军仁德。”
几人一番简单寒暄过?后,蔡规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实意图:“景将军治军严明,体恤百姓,真乃仁义之师。反观我南阳之地……唉,我蔡氏山庄虽竭力周旋,亦感岌岌可危,如履薄冰啊。”
景巡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他不动声色,淡然道:“南阳之事?,景某亦有耳闻。然我景家军初定南郡,眼下首要之事?乃是?安抚百姓,巩固根本,暂无?暇他顾。”
他虽然看不上孟儒行?径,但?毕竟,孟儒也是?和他们一样,举反虞之义旗。不到万不得已,景巡自然不会与之交手。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蔡规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却故作为景家军忧虑之色,“那孟儒拥兵数万,若任其坐大,难保不会觊觎南郡富庶之地,恐成将军心腹之患啊。”
闻言,景巡眉头微蹙,蔡规所言不无道理。
屋内倏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景谡缓缓开口:“先生似乎对孟儒军内情颇为熟悉?”
蔡规精神一振,转而看向侧座的景谡,见座上景巡没有阻拦,便猜到他身份不凡,于是?郑重道:“小人不敢相瞒,我蔡氏毕竟扎根南阳多年,些?许人脉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又看向座上的?景巡,低声道:“若将军有意,我蔡氏愿为耳目。”
景巡心意微动。
景谡看向叔父,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他才道:“先生美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蔡氏想空手套白狼,景谡早领教?过?了。
上一世,蔡氏诱景家军出手不成,反倒令孟儒先一步对景氏起了忌惮,开春之际,便举两万兵力攻取南郡,想将景家军的?八千人纳为己有。
而就在两军对垒之时,蔡氏趁乱转移基业,只不过?,这些?财产最终白白落入了江淮的?卢信手中。
蔡规的?额头微微见汗,见景巡仍是?沉默,他心中焦急万分?。若景巡无?意,那此行?必将无?功而返,蔡氏百年基业危在旦夕。
无?奈,他只能直言道:“将军,我蔡氏确处险境,孟儒贪得无?厌,步步紧逼!我们老爷知道,贵军是?仁义之师,是?真正的?为民举义旗。倘若将军愿施以援手,我蔡氏……愿献上粮草三千石,聊表诚意!”
三千石粮食,对目前扩军备战的?景家军而言,绝非小数目。
然而,就在景巡即将开口?之际,一旁的?景谡却低低地笑出了声:“蔡氏百年积累,良田千顷,富甲一方,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却只肯拿出这点诚意?”
蔡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头不由地疑惑,此人似乎对他们蔡氏了解颇深。他只得强装镇定应对,“依将军之言,当如何?”
景谡低低地笑了一声,开口?道:“一万石。”
“一……一万石?!”蔡规失声惊呼,脸上的?从容笑意彻底消失不见,这个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景家军的?年轻人口?气之大,心肠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一万石粮食,蔡氏不是?拿不出,但?这是?他们所能动用?的?极限数目了。
蔡规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此事?实在关系重大,远超小人所能决断,还望将军容小人快马加鞭,返回南阳,上禀家主,由家主定夺。”
“理应如此。”景巡道。
蔡规离开后,景巡屏退旁人,眉头微蹙,担忧道:“一万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蔡氏虽为地方豪强,但?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恐怕……”
“叔父放心,以蔡氏的?根基,一万石粮确实肉痛,但?绝不至于伤及根本。”景谡缓声解释道:“孟儒贪欲已起,蔡氏若想保全自己,他们没有选择。”
数日后。
蔡规再次带人来访,不仅一口?应承下一万石粮草,并且,蔡氏家主为表诚意,欲将族中小女?与景氏结姻,姻亲对象自然是?景氏公?子,景谡。
景巡闻言,欣然同?意。
此行?,蔡氏之女?随行?而来,她约莫二八年华,身量纤细,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襦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狐裘斗篷,颜色素净。
她步入堂内,盈盈一礼,声音轻柔:“小女?锦瑟,拜见景将军、景公?子。”
景巡见她仪态端庄,容貌出众,心中更是?满意,连连点头,“不必多礼,赐座。”
“谢将军。”锦瑟依言落座。
蔡氏这一出,却在景谡的?意料之外。
蔡规面带笑容,正欲开口?将联姻之事?提上议程。
然而,他尚未出声,景谡已率先开口?:“蔡氏献粮结盟,我景氏铭记于心,只是?这联姻之约,还望贵庄慎重思虑。”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景巡眉头拧紧,他轻斥了一声:“景谡!”
他面色沉肃,眉色威严,此次姻亲对景氏而言,并非什么坏事?。
思忖片刻,景巡终是?退让了一步,“结姻之事?,确需郑重考量。各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已是?乏了。不如先安心住下,好好歇息。其他事?宜,我们容后再议,从长计议,如何?”
蔡规是?明白人,他立刻顺势起身,拱手道:“一切但?凭将军安排。”
锦瑟依言起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再次盈盈一拜,而后款款退下。
待蔡氏一行?人离开后,堂内只剩下叔侄二人。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景巡脸上的?笑容敛去,他转过?身,目光深沉地看向景谡,沉声问道:“与蔡氏结盟,于我景家乃是?强援,一开始不是?你先提出的?吗?为何偏偏在联姻之事?上如此固执?”
景谡迎上叔父探微愠的?目光,“蔡氏献粮,我们自然接纳,但?结亲之事?,怒侄儿不能应承。”
景巡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向来思虑缜密,就在他怀疑与蔡氏结姻是?否弊大于利时,景谡又开口?道:“其实,若叔父认为与蔡氏联姻确有必要,以巩固盟谊……”
“叔父您亦在盛年,若与蔡氏结为姻亲,亦非不可。”
“你……!”景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变色,“荒谬!”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景谡此话之意,便是?与蔡氏结姻并非不可,只是?景谡不愿。
景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执意不肯娶蔡氏之女?,是?不是?因为……段令闻?”
他同?意景谡与段令闻之事?,无?非是?见景谡真心喜欢,一个无?足轻重的?双儿,碍不着什么。
可他没想到,景谡会在如此关键之事?上,为了一个双儿,如此不分?轻重,罔顾大局!
“是?。”景谡应得果决。
景巡气得几乎要发?笑,“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般情种。”
他是?看着景谡长大的?,对情之一字,景谡向来看得极淡。前十八年里,景巡从未见过?为了哪个女?子或双儿魂牵梦绕。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景谡倒成了非一人不娶的?痴情人。
若不是?景巡见段令闻老实本分?,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那双异瞳真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景谡并未解释太多,只开口?道:“与蔡氏之盟,重在粮草与情报。如今,我军短时间内并不缺粮草,至于孟儒,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说着,他看向叔父,认真道:“待南方安定,我愿领任何责罚。但?要我与蔡氏结亲,绝无?可能。我景谡此生唯有段令闻一人。”
“景谡,你太让我失望了。”景巡重重一拂袖,背过?身去,“出去!”
他第?一回对景谡动怒,成大事?者,怎能徇一己之私。
景谡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说动叔父,便应声告退。
…………
庭院内,冬意正深。
前几日落的?细雪尚未完全消融,枯寂的?枝桠上,残留着些?许白霜。
段令闻拢了拢身上的?锦袍,正准备穿过?回廊往书房去,却远远瞧见管事?引着一行?人往西院客舍方向走。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披着月白狐裘斗篷的?女?子,虽看不清具体容貌,不过?从身姿与气质来看,应是?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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