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by枕上溪梦
枕上溪梦  发于:2025年12月03日

关灯
护眼

这一枪若是按下,齐最绝无逃脱的可能。
“不!”闻叙白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攥住闻叙适的手腕,用近乎乞求的表情对着闻叙适道:“求你了······不要······”
闻叙适似乎很享受闻叙白对他作卑伏低的样子,眸中沉意淡了一点,握着他脖颈的手却缓缓往上抚去,摩挲着闻叙白光滑的脸颊,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
闻叙白身子颤抖,却是不躲不避,任他抚摸,直到闻叙适将他的整个面颊摩挲个遍,忽而用力,将他脑袋扳向自己,他才听到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一般,缓缓道:
“小白,不要看他,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小白,你还不明白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可你为什么爱上别人?为什么不愿意等等我?等我将闻庭屹扳倒,等我把阮行打败,到那时,闻阮两家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闻叙适松开捏他下巴的手,反而顺着他的身侧而下,轻柔又郑重地抓住了闻叙白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嘴边,轻柔一吻:“小白,我要闻家,也要你。”
这个动作,是以前齐最最喜欢做的,可现在,换了一个人,闻叙白直觉恶心无比,他听到齐最在耳边呼喊,可他不敢拒绝,更不敢躲避,因为对方手里握着的——是他爱人的命。
“操你妈——傻逼,放开你的脏手!放开他!!!有本事单挑啊!你个懦夫,找这么多人来,算什么本事!!!”齐最牙齿都快要碎了,拼命的挣扎起来,却被身后的虎三熊五箍的动弹不得,急的满面通红。
闻言,闻叙白身子一抖,而闻叙适则是眼睛忽然眯起,平静的眼神中藏匿着一点阴狠瞟向齐最,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齐最听的:“可你为什么······要爱上其他人?”
“别急,只要他死了······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说罢,闻叙适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齐最,蓦然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一切归于平静。

第91章 共赴
齐最怔然看着眼前偏了一寸,还冒着青烟的枪口,和抬在手枪之下,刚刚用力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闻叙白胸膛剧烈起伏着,垂着眼眸,甚至都不敢去看不远处的齐最,直到咒骂声、呼喊声全部静止,耳边只剩呼啸风声和崖底扑打岩石的海浪声,闻叙白才终于稳住心神,缓缓偏过头去。
可以避开齐最灼热的视线,直到看到男人膝旁地面上弹孔时,他才猛然松了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
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闻叙适开枪的动作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夺枪的时候,枪声已经响了,他生怕······生怕再晚一步,此时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闻叙适看着他挑了挑眉,依然保持着举枪的举动,没有说话。
许久,闻叙白才缓缓睁开眼,松开握在枪下的手指,转而覆到闻叙适的手腕上,一字一句道:“你放他安全离开,我就答应你,跟你走······”
闻叙适轻笑一声,深邃的眸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哦?现在,好像不是你跟我做交易的时候。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而你······”
闻叙适温柔的摸了摸闻叙白的脸,“根本就没有资本跟我讨价还价。你,依然会属于你。”
闻叙白也笑了,他冷冷看向面前这个,他原本无比相信的人,嘴角弧度讽刺无比,眸中却已经惊不起丝毫波澜了,嘲弄道:“怎么?你想带走一具尸体吗?”
“什么?”闻叙适的笑容一僵。
下一秒,闻叙白径直拉住他的手腕,将枪口抵在了自己额头上。
齐最惊呼道:“阿澈!”
闻叙白却目光坚定,盯着男人强硬道:“我说:你要是杀了他,留在你身边的,就只会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闻叙适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向不起波澜的瞳孔之中,此时却起了一抹无比残酷的笑意,不知是在笑闻叙白,还是笑他自己。
好半晌,闻叙适才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他,竟然愿意付出生命?”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闻叙白冷冷看向他,在此刻,他原本慌乱的心,好像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退拒。
就连他身后的齐最,也在听见他这番话的一瞬间,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瞬间化为一滩春水,柔软无边。
闻叙适竟觉有些站不稳,他高挑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看着面前人坚定的眼神,忽而开口冷笑了几声,眸中笑意渐深,残忍无比道:“那又如何?”
是啊,其实在齐最愿意在不顾自己名声安危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甩掉跟踪的警察,又只身来仓库救闻叙白之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是······那又如何?
闻叙适眸光一沉,忽然收手,拉住闻叙白的腰往怀中一揽,冷笑道:“他已经输了,无论你是死是活,都终将永远跟我待在一起。”
“王八蛋!”齐最又开始挣扎起来。
闻叙白却是松开了手,默默向后退了一步,遮住齐最的身影,坚定道:“那你就试试吧。”
“你!你当我不敢吗??!”闻叙适骤然扣动扳机!
“阿澈!让开!”齐最惊呼道。
闻叙白却是蓦然转身,抱头蹲身,千钧一发之际,齐最捕捉到了闻叙白传来的眼神!
齐最迅速伸腿,一脚向左边的虎三踹去!
男人还沉浸在事发的突然当中,一时失了防备,完全未想到齐最会突然反击,此时脚下一痛,刚准备出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猛地瞪大眼睛,呆在原地。
一个血淋淋的血洞出现在虎三的额头上,鲜血顺着额头而下,逐渐流下鼻梁、嘴角,和肥胖的下巴,然后在熊五惊恐无比的神色当中,“咚”的一声直直仰面倒地。
鲜血霎时在他所躺的地方蔓延开来,男人眼睛都没合上,死不瞑目。
趁这个机会,齐最迅速一肘击将身后熊四砸的眼冒金星,然后猛地扑上去,一把抽出了虎三腰间的手枪,“砰”的一枪将熊五膝盖打烂!
在反抗的间隙中,齐最抓紧回头,对闻叙白着急喊道:“阿澈!快过来!”
闻叙白刚准备向前一步,就蓦然停住了脚步。
“别动!”闻叙适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冰凉的枪口直抵在闻叙白的后脑勺,他离闻叙适实在太近了,根本来不及跑远,刚才那个举动已是最大的限度,此刻若想活命,他只能不轻举妄动。
闻叙适一把箍住闻叙白的肩膀,将他向自己拉近,然后迅速向后退去,直直退到悬崖边缘!
狂风在耳边呼啸,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此刻无比清晰,闻叙适的皮鞋踩在崖旁岩石之上,推下去几块不大不小的沙砾石,一步之差,就是粉身碎骨,活着葬身深海。
“不要!”齐最果然停住了脚步,在离他们咫尺的距离,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声音颤抖:“闻叙适,不要······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帮你顶罪?想要闻家全部的财产?没问题,回去我就给你签协议书!只要你不要伤害他······”
闻言,闻叙适却从喉咙之间迸发出一抹轻笑,随即越来越大,逐渐由压抑的低笑,变为疯癫的狂笑,笑的手指都在震动,齐最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闻叙适会不小心按到扳机,伤到闻叙白。
而此刻,闻叙白却是一点都不慌张了,纵使脸色依然煞白如纸,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闻叙适笑够了,双目猩红,掐着闻叙白的脖子,恶狠狠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为什么那些人生下我却要抛弃我?为什么利用我却要伤害我?为什么······我爱的人,却不爱我?”
闻叙白被他掐的窒息,本就不多的呼吸空间也被掠夺,听到这番话,他却觉得好笑无比。
“闻叙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闻叙适骤然加大了手上力气,“是闻庭屹逼我的!!!是阮行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求而不得,不会失去一切,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罢,他又好似疯癫一般,忽然拼命将闻叙白往自己怀里拽,逼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双目赤红道:“小白,小白,从小到大,我最喜欢你了!只有你不会抛弃我,只有你不会伤害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你会向那些无耻下流的人一样,抛弃我!!!”
“跟我走吧,我们回家!你以前不是最依赖我,最喜欢跟在我后面叫哥哥了吗?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也一直爱着你!我们离开,一起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要还有时间,我们就一定能回到最初的,好不好?!”
他没说一句话,手上的力气就加重几分,闻叙白被他掐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的蹙眉。可饶是如此,闻叙适这满怀“爱意”的一番话落入他的耳中,却还是引起闻叙白胃里一阵翻腾。
闻叙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虚弱睁开眼,盯着闻叙适那张俊逸癫狂的脸,气若游丝道:“那根本就不是爱······”
“什么?”闻叙适的力气松了一点,眉目中透出一点不可置信,他将耳朵覆上闻叙白嘴边,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可乍一入耳,就是闻叙白冰凉无比的话语:
“我不爱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早就被你亲手给杀了!”
闻叙适的表情骤然僵住,可闻叙白的话语却还在不断补充道:“林溪到死都想着怎么帮你掩盖罪行,而你呢?你干了什么?你用只有你们母子间的秘密,亲手,杀死了她!”
“住口!住口!!!”
“砰砰砰——!!!”
闻叙适再也听不下去了,发泄一般四处打起枪来!
可闻叙白却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大道:“闻叙适!我不爱你!你听到了吗!!!你爱的人已经被你给杀了!被你给杀!!!”
“闭嘴!!!”闻叙适终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掐住闻叙白的脖子,恶狠狠道:“那你爱谁?爱他是吗?”闻叙适阴戾的眼神看向齐最,笑意痛苦而残忍:“没关系,我杀了他就好了。杀了他······你就会爱我了。”
齐最却是慌了,他起初听不清两人的对话,纵使看到闻叙适情绪激动,他也只能是紧张的握紧枪柄,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聪明如闻叙白,定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与考量。
可如今,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入齐最耳朵里,他又如何能听不出来,闻叙白······这是在故意激怒闻叙适。
齐最心中好像有了些许揣测······
他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却不敢细想,只得趁着闻叙适没有发现之前,脚步越来越快!
他惊慌的伸出手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闻叙适最终还是发现了他。
闻叙适阴狠的眼光看向他,将手中的子弹尽数打尽!随即看向齐最身后的熊五大喊道:“开枪!!!”
“不!不要!!!”
熊五是什么时候,从剧痛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齐最已经无暇思考了。他惊叫不是因为怕熊五在背后开枪,而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了闻叙白眼中的狠心。
“不!阿澈!!不要!!!”他骤然冲去,却见闻叙白已经伸出了手,沾满血渍与污泥的双臂抱住闻叙适的腰身,然后整个人如同失了线的风筝一般,两人一起迅速下崖下坠去!
“不!!!”
“砰砰砰——”
开枪声在耳边响起,齐最目眦欲裂,忽然看清了闻叙白坠崖时,薄唇轻启的口型,他说:我-爱-你。
“你竟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吗?”
闻叙白在半空中时,蓦然想到。
狂风在剥夺他的五感,大气在撕扯他的身躯,可只有这一刻,闻叙白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安心。
闻叙适已经被他推了下去,再也没有人,可以对齐最的生命产生威胁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临死之际,闻叙白竟还有闲心想:等齐最回去之后,继承了闻家的全部财产,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还是会······没过几年就将他抛之脑后,然后另觅新欢,结婚生子?
想到这里,闻叙白忽觉心口有一些酸涩。
飓风裹挟着沙砾,刺得他眼睛生疼,险些要掉出泪来,闻叙白心中苦笑道:算了,他都要死了,齐最以后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就在他闭眼之际,却突然看到了从天空坠落而下的黑点,越来越近。直到能看清那人的脸,闻叙白骤然怔住。
两人在空中相拥,齐最笑着在他耳边道:“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要死······当然是一起死啊。”
泪水骤然迸出眼眶,然后被狂风吹散向上,闻叙白缓缓回报住身上的男人,轻笑道:“傻瓜。”
入手,却是一片湿润,抬掌一看,入目一片鲜红。
闻叙白刚准备惊呼,却被海水突然倒灌进鼻腔胸腔,身上如同四分五裂般疼痛,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三年后,江城。
昏暗逼仄的走道,无数呓语狂吼声音充斥耳膜,不见天日的精神病院,仅靠一堵围墙栅栏相隔的诡诞世界,这里,就是精神病人们的狂欢之地。
没有灯光的狭窄病房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背对着门坐在病床上,身形消瘦如柴,躁乱打结,因长期无人打理而生出虱子的枯白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女人形容枯槁的面庞,再也看不出往日的风姿绰约。
屋内唯一的光亮,是女人面前,那一扇特意装了防盗网的,已有些生锈的铁窗,而窗外,隔着一条车流川息的马路,是一家小型幼儿园。
女人枯皱的手里死死攥着一个木制东西,十指之间全是结痂的血迹,身上也到处是暗沉褐色,紧紧抱着怀中物,低着头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看什么东西都迷迷蒙蒙的,唯有一双耳朵还算灵敏,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可是早已麻木混沌的大脑难以反应,她没有去理会身后的动静,只是默默将怀里东西抱地更紧,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身后,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一把将门打开,随即满脸堆笑的退到一旁,为身后人让出路来,恭恭敬敬做出“请”的姿势。
皮鞋才在浮起的木制地板上,嘎吱作响,男人修长的腿缓缓迈过,没有去理会那医生讨好的举动。
稀薄的阳光在此刻慢慢一动,伴随着“防盗窗”的形状,逐渐从女人脸上移开,转而找到站立在中央姿态挺拔的男子身上,一张秀丽精致的脸在此刻变的清晰无比,淡漠的眼光之中,没有任何情绪。
“嘿,先生,她就是秦雅琳。”身后的医生见状,赶忙笑着上前一步,解释道:“前几日她跟同房的几位病人起了争执,打了一架,我们院怕出事,所以就给她换到单人病房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瞟了一眼秦雅琳病号服上的血斑,细眉微微蹙起。
那医生看的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您您您可别误会啊!我们院绝对没有虐待病人的情况!!那都是她自己抓出来的!还有那个指甲,都是她自己拔的!这病人精神不稳定,老有自残倾向!有时候不仅伤自己,还伤别人!”
“不信您自己去问!我们这院里的医生、护士,哪个没被她误伤过?!我们也想控制她,可药物只管一时,管不了一世!这老绑着她,也不是个办法。心理咨询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了?!可就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
李院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表情夸张,比划的手舞足蹈,像是生怕眼前这个满身名牌,浑身散发着有钱气息的贵人不信,恨不得直接化生戏子,再拉上几个小护士,当面给人演上一番。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男人抬了抬手,冷白的手指修长骨立,脸上似有些不耐烦。
闻叙白淡淡道:“找个人专门看着她,多余的钱我来付,别让她死了就行。”
“诶,是是是!这个您放心,那是肯定的!”李院长忙不迭点头答应。
李院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也没有关心一句病人的情况,不禁有点奇怪。
看两人年纪,应当是长辈与小辈的关系,愿意出钱把人送到精神病院来,应该还是关系不错的亲属。可这人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病人也是,没有回头看过这人一眼,两人之间,怎么都不像是关系好的样子。
况且这人一身行头,都快赶上这半个医院一年的花销了,既然这么有钱,又干嘛把人送来这小医院受罪,咱这小医院预算有限,也提供不了太好的治疗,顶多尽个看管责任,干嘛不再多加点钱,把人送到好一点的私立医院去呢?说不定还有一线康复的希望。
李院长暗自在心里抹了把汗。
犹豫半晌,李院长还是狠了狠心,劝道:“闻先生啊,虽然我不知道您跟病人之间有啥矛盾,但这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这病人被送来这么久了,却很少有人来看她,这下恰好您来了,不然您就多陪她聊聊天?”
“您也别嫌我啰嗦,这精神病患者啊,往往最需要亲人的陪伴爱护,有时候啊,这孩子的一句关心,可比什么价值连城的好药都管用!”
“我不是她的孩子。”闻叙白淡淡打断他,平静道:“她的孩子,早就都被她亲手害死了。”
此话一出,李院长瞬间石化在原地,浑身一个激灵,霎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这······这······”
他早就知道,这床的病人是因为孩子都去世,受了巨大刺激才被送进来的,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女子,亲自害死的······不禁心中一阵胆寒。
意外?还是谋杀?
李院长心中有一点哆嗦,艰难咽了口口水,纠结半晌,终究是恐惧压过了好奇,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在精神病院待久了,什么奇葩没见过?还是杀死自己亲爹亲妈进来的呢。李院长想了想,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空气有许久的凝固,尴尬的氛围令房中的人都有些坐/站立不安。噢不,是只有李院长站立不安。
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漠不关心,毫无表情,另一个,则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旁若无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院长轻咳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就见房中央的男子缓缓偏过了头,露出棱角清晰分明的侧颜,冷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啊?哦,好好好!”李院长连忙谄媚道:“那我先出去了,您们慢慢聊,有事就按铃哈!”
闻叙白没有理他,李院长自讨没趣,尴尬地退出房去,顺便关上了门。
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闻叙白才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到面前神志不清的女人身上。
谁能想到呢?以前最最嚣张跋扈,喜欢仗脸欺人的秦雅琳,竟然会沦落成如今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医院对他究竟如何,身上的伤到底是她自己弄得,还是他人所伤,其中玄机,他再清楚无比。
闻叙白缓缓走过去,长手一抽,从她怀中夺走了那个木制物品。
那是一个木头做的笑脸娃娃,上面的颜料已经有些氧化脱落了,可以看出是有些年头的成年旧物。上面的涂鸦幼稚无比,毫无章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幼童之手。
闻叙白挑了挑眉。
这个东西,他知道是谁做的。
因为这是他亲眼看见,小时候的闻叙遥和闻叙逸从幼儿园回来,如同献宝一般,送给自己母亲的。
当时的两个孩子还因为谁画的多而争吵不休。
秦雅琳一时不备,见怀中的宝贝突然没了,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茫然,左右看了看,直到抬起头,看见闻叙白正拿着那东西仔细端详,才终于反应过来,“啊——”的一声尖叫,就猛地冲了过去,想把东西抢回来!
闻叙白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提前松手,女人扑了空,砸在一旁的木头桌子上,这桌子本就松垮不稳,此时被大力一撞,更是摇晃的厉害,似乎随时便会垮掉。
“还给我!!!”
秦雅琳脸上露出狰狞神色,刚准备再次反击,却见男人默默伸手,将娃娃递到了她身前。
女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夺回来,然后如同珍宝一样,紧紧箍在怀里,迅速退到墙角,俨然将面前人当成了强盗,眼神里充满戒备。
闻叙白看着女人护“崽”的举动,忍不住冷笑出声,随即缓缓挪步,直将女人逼到墙角,蹲下身来,望着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淡淡道:“记得我是谁吗?”
女人似是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盯着他看了半晌,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闻叙白也不着急,就这么与她僵持着,直到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
这个声音,两人都不陌生。
闻叙白循声望去,见窗外的幼儿园内,一排排儿童手牵着手,正在老师的指引下排好队,一条一条的按顺序向园外走去。而幼儿园的铁门之外,已堆满了家长,扬着脖子翘首以望。
是幼儿园的放学铃声。
秦雅琳如同人偶被触动开关一般,蓦然反应过来,猛地将面前人一推,站起身来,径直冲到窗前,双手扒住生锈的窗户,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放学了······遥遥和小逸放学了······我要去接他们放学了······我要去接我的孩子们放学了······”
越说,女人脸上的笑容就越盛,张扬的笑容在以往的脸上,本是最明艳的一道风景,可如今换在了这张煞白粗糙的脸上,则显得格外狰狞。
秦雅琳猛地向门口跑去,握住门把手拼命的往下拉,只可惜,那扇门早已被上了锁,任她如何用力都打不开。
她拼命地拍着房门,厉声尖叫道:“出去!放我出去!!!闻庭屹,又是你搞到的鬼!!你害死宋语心和阮清还不够吗?!现在还想来害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我要去找媒体,我要去找记者!!我要把你做的那些畜牲事情全部公之于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精神病人的思绪没有逻辑,任何一个突发的情境,都很可能将病人的想法带偏,很显然,秦雅琳此刻就是这种情况。
恰在此刻,又一阵放学铃声响起,女人猛地一震,茫然恢复了思绪。
她更加用力地拍起门来,声嘶力竭地怒喊道:“放我出去!!!闻庭屹!放我出去!!我要去接小逸和遥遥!!他们······他们放学了看不到母亲······会着急、会害怕的······不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们不会着急的。”
一道如同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雅琳骤然愣住,缓缓转过头,看见斑驳阳光下,正抱着手好整以暇看戏的男人。
“什么······?”
“你的遥遥和小逸都已经死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闻叙白的眸光越发寒冷,如刀子一般,刺入女人的心脏:“他们······都是被你亲手害死的,你不记得了吗?”
如潮水一般的记忆铺天盖地朝女人袭来,秦雅琳缓缓抚住脑袋,瞳孔骤然瞪大,车祸、葬礼、刺杀,还有枪击······鲜血、尸体,尖叫与恐惧······
秦雅琳痛苦的捂住衣领,缓缓从门前滑落,豆大的汗珠从她苍白的额头滑落,喉咙如同被异物卡住,缺氧窒息······
“不是我······不是我······”女人痛苦的呢喃。
可闻叙白残酷无情的声音,却在不断打破着她矢口否认的罪行:“倘若不是你骄纵宠溺闻叙逸,他不会犯下那么多罪行,最后被自己的亲姐姐一刀毙命。闻叙遥也不会失去挚爱,最后倒在冰冷的血地里。倘若不是你狠毒残忍,折磨的闻叙适险些丧命,他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世真相,杀死林溪。倘若不是你······嫉妒心作祟,两面三刀,借林溪的手害死宋语心,又挑拨闻庭屹杀死阮清,那么这一切······就根本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局面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不是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秦雅琳终于崩溃大哭,“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争一争,这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可是一桩桩罪行,清晰无比地摆在面前,无数过往的痛苦回忆在脑海中翻腾,无数悲哀挣扎的面孔在撕扯她的灵魂,无数双讨罪的手,正在将她一点点拉向地狱······
秦雅琳恐惧极了,疯狂地撕扯着头发,抓起身边的任何东西,向眼前的身影砸去,双目圆瞪,疯狂嘶吼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害的你们······不是我害的遥遥和小逸······不是这样的!!!你们滚开······滚开啊!!!”
椅子被女人扔起,砸到桌子上,一同四分五裂,闻叙白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不断自残、嘶喊,弄得自己满身鲜血,直到门外的医生护士发现不对劲,赶紧打开门冲了进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