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5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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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日时的阳光正明媚,他的眸子清亮净美,鼻梁秀挺,如果将身上的异域袍子换成白色校服,绝对是青春年少校园时光里,最令人怦然心动的那一类男孩子。
“好……”麦橘的脸莫名发烧,有些结巴,“那请您……请你和我从这边走。”
他们一路进到电梯门前的安全闸关,麦橘微弯下腰,用工牌为他刷开了闸门。
颜铃直勾勾地观察着她手上的动作,冷不丁突然开口:“这个可以让门活起来的小方牌,我以后也会有吗?”
“小方牌……你说的是工牌吗?”
麦橘一愣,看向胸前每天都和同事们调侃着想烧掉的“狗牌”:“理论上是不需要的,因为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会陪着你,门这种东西,总会有人来给你开的。”
颜铃没说话,良久后轻轻“哦”了一声,垂下了眼睫。
麦橘顿时感觉自己十恶不赦到了极点:“……但但但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办一个的!我们现在就去IT部!走!”
二十分钟,脖子上挂着工牌的颜铃,神气十足地从IT部走了出来。
他举着脖子上的小牌子,在路过的每一道门上都实验了一遍,确定门都在自己的手下“活”过来后,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他再也不比这群白大褂少了些什么,大家从今天开始,都是一样平等的人,这让他感到舒服。
见他高兴,麦橘也松了口气,将话题开始往正轨上面拽:“那现在,咱们可不可以去实验室那边,稍微做一些研究前的基础调查——”
“在正式配合你们研究之前,可以再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颜铃兀自打断了她:“就是你们大厅里,挂了很多人画像的那个地方。”
麦橘脸色微微一变:“很多人的画像……高管企业墙吗?”
颜铃观察着她的神情,“不可以吗?”
麦橘挤出一个笑容:“……可以,当然可以,”
五分钟后,颜铃站在融烬科技的高管信息墙前,难以置信指着墙上的东西:“这里一直挂着的,难道都是这个东西?”
“是啊。”麦橘面色镇定,声线带了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一直都是它。”
颜铃惊疑不定地重新回过头,盯着墙上的画。
上次他远远地在门前惊鸿一瞥,隐约在徐容画像旁窥见了个黑发男人的轮廓。按照职位阶级的排序来进行了一番推断,当时的他觉得这个位置上挂着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然而此时此刻,颜铃目睹到了这幅画的真容——根本不是什么黑发男人,竟然是一只黑黢黢的……巨大蘑菇?
颜铃仍然感到不可理喻:“可是,为什么所有前面的画都是人,偏偏到了这一幅画,就变成了一只大蘑菇呢?”
麦橘无声咽了下口水,咧出一个笑容:“……因为我们融烬自研上市的第一款药,核心成分就是由这个幸角菌之中提取而出的幸纯胺,对我们而言意义十分重大,所以才一直挂在这里。”
颜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道昨天……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真的不是一张男人的脸?他半信半疑地紧盯着那幅画,毕竟这黑色大蘑菇的菌盖连着白色的菌柄,远远望过去,竟还真有些像一个人的头发和脖子。
麦橘试探性地开口:“那我们现在,可以前往实验室那边,开始做一些比较基础的测试了吗?”
颜铃失魂落魄地后退一步,半晌后点了点头。
“……口服受体激动剂的安全性依旧存疑,所以要尽快——”
顶层办公室内,周观熄将手中电子光屏上的文件翻过一页,抬眸瞥向对面的人,一时无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笑够?”
徐容本就憋笑憋得难受,周观熄这么一开口,便直接“噗”的一声破了功:“哈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我一想到你现在要想方设法地杀你自己,我就实在是很难绷得住啊哈哈哈……”
周观熄放下光屏,将身子沉入办公椅内,盯着她看。
徐容立刻敛了表情,清清嗓子,正色道,“不过呢,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这孩子今天特别配合研究,也没再像昨天那样闹着要回家了,正在楼下做着一些基础的身体检查呢——看来你成为他的盟友这招,也算是间接稳住了他的心。”
“不过,你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再次乐不可支道,“这漂亮的小刺客,绞尽脑汁找了个帮手,却偏偏找到了自己的刺杀对象头上?”
周观熄抬手捏了捏眉心。
昨天在玻璃花塔内,他最终还是没有坦白身份,并答应了颜铃“下蛊盟友”荒诞的邀请。
原因有很多,一是这男孩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配合研究,那么在这个节点上节外生枝,反而会为长青计划的推进带来难以预料的风险。
二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字都不识几个的小岛渔民,拥有手指碰碰能让植物起死回生的能力也就罢了,竟然还精通堪比生化武器级别的蛊术。
如果不是老天太过偏心周观熄的运气,但凡那天他在卫生间内直接挑明了身份,又或者颜铃找的“下蛊盟友”不是他而是别人,那么最终究竟是长青计划先完成,还是周观熄先躺进太平间,可就真不太好说了。
“还是要想办法,尽快让他打消下蛊的念头。”
周观熄用手缓缓叩着桌面:“他会想尽办法打探有关我的蛛丝马迹,以谎圆谎不是长久之计,这场演得越久,风险越大。”
“不需要演太久,拖到涡斑病的解药有些苗头就够了。”
徐容轻轻一笑:“放心吧,员工那边,我都已经提前统一好了口径,这男孩儿胆子小,警惕心又强,只要稍微吓吓他,让他知道招惹大老板是件后果不容小觑的事情,说不定就打消念头了。”
她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便随之响起。
助理慌张地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周总,徐总……”
“慌慌张张的,怎么这么急?”徐容皱起眉头,用手示意她慢下脚步,“出什么事了?”
小助理看了一眼办公桌后方坐着的周观熄,无声吞咽了下口水。
“研发部的员工传来消息,说是那个小岛来的颜先生,非要找他正在工作的好朋友……周观熄。”
她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他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在去厕所找人的路上了。”
走廊之中,颜铃快步疾走穿梭楼层之间,衣袍和发丝翻飞,如同层层叠叠绽开的花。
他现在刷工牌开门的动作,堪称极致地娴熟流畅——麦橘和其他白大褂一路小跑魂飞魄散地跟在他的身后,苦不堪言:“颜先生,您去哪里啊,我,可以给你带路……”
“我都说了,不要再叫我颜先生了,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抵达熟悉的厕所门前,颜铃回头看向乌泱泱的一群人,眉头皱起:“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我刚刚已经配合你们做了那么多的研究调查,现在想稍微休息一下,去我朋友工作的地方找他聊聊天,都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
麦橘哭丧着脸,刚想说些什么,瞥了眼手机屏幕,蓦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开口道,“那……你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你和朋友休息了。”
颜铃有些意外她的态度在顷刻间的变化,但还是“嗯”了一声,走到了厕所门前。
感应门“嗡嗡”一声自动打开,颜铃神情自若地进了卫生间——现在的他,已经非常适应这些活的门了。
厕所内灯光明亮,地面光洁,一个人正背对着颜铃,站在一辆小推车前,不知道忙碌着什么。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这人身段高挑、肩宽背阔、双腿修长,除了和厕所整体的环境稍显格格不入外,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好身材。
颜铃试探着喊了一声:“周观熄?”
那人循声回头,看了颜铃一眼,正是周观熄本人。
见颜铃站在门口,周观熄的神色未变,也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重新转过了身。
颜铃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拿着一块抹布。
周观熄就这样背对着他,继续抬手擦拭起了面前的洗手台,俨然工作到一半被打断,需要立刻重新投入进去的样子——虽然在颜铃的眼中,他正在擦的那片区域,已经干净得近乎可以当镜子照了。
这还是颜铃第一次见到工作状态下的周观熄。他新奇不已,几步走上前,绕着周观熄左看看右看看,才问:“你今天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上班?”
周观熄拎起小推车中的白色喷壶,沉吟着对着标签端详片刻,喷洒水池旁的台面上,言简意赅:“因为我需要早到。”
“我就知道。”颜铃说,“我今天和司机老谭商量好了,明天他可以送我们一起上班,你就不需要赶那条大铁蛇了。”
他的视线追随周观熄手上的动作,眉头突然轻蹙,困惑地“嗯?”了一声。
“你做清洁工作的时候,为什么会穿白色的衣服呢?”
他抬起手,戳了戳周观熄身上剪裁流畅的衬衣,半信半疑道:“而且这样密不透风的长袖材质,穿着扫地真的舒服吗?我们在岛上平日干活的时候,都是会穿十分透气的、舒适的短衣短裤。”
周观熄神色没有波动:“……公司安排的工服,我没权拒绝。”
颜铃“唔”了一声,又绕着那辆小推车左看看右看看:“而且清洁工的主要任务,不应该是扫地吗?为什么你这里,会连一把拖把都没有啊?”
周观熄默了半晌,重新开口:“有拖把,只不过不在这一层,因为我不只要扫这一个厕所。”
颇为有理有据的回答——巡查结束的颜铃点了点头,抬起头,这回直勾勾地望向周观熄的侧脸,又“咦”了一声。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他迟疑地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
为什么出汗?周观熄动了动唇角。
那就得问他是如何在十分钟内做到紧急脱掉西装外套,从顶楼的从总裁办公室一路狂赶到卫生间,还要把原本厕所内高效且昂贵的自动扫地机器人搬走,并在这里创造这场看似自然的相遇了。
然而这一次,他还没来得编出合适的说辞,浅淡清甜的花果香便涌入鼻腔——是颜铃抬起手,直接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周观熄额角的汗。
颜铃义愤填膺道:“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间厕所,他们怎么可以都给你一个人扫,这也太过分了吧!”
长发男孩的眉头蹙起,淡琥珀色的眸子里盈着真切的忿忿不平。
周观熄身形微顿,抬起手,直接抓住他的手腕:“你来找我,究竟要干什么?”
他的手宽大而有力,掌心的体温微高,灼得颜铃无意识地颤了一下,腕上的银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颜铃愣了片刻,对上周观熄那双直直看向自己、又黑又沉的眸子,莫名地感觉不太自在。
他一时说不上来这份别扭感从何而来,将手缩回来,捻了捻指尖:“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刚刚从那些白大褂那里,打听到了许多有关大老板的消息。”
周观熄点头:“是吗,你打听到了什么?”
提起这个,颜铃顿时忧愁不已:“收获的信息是有很多,但是总结下来,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总之你这个大老板,是个作恶多端的人。”
空气沉寂片刻,身旁水龙头“嘀嗒”一声,轻巧地向外漏了滴水。
“作恶多端。”半晌后,周观熄重复了一遍四个字。
“是的,作恶多端,丑陋野蛮,五毒俱全,十恶不赦。他的罪行,我简直数不过来。”
回忆着自己打听到的一切,颜铃的神色也逐渐变得万念俱灰起来:“总之吧,都说他是个易怒残暴,作风极差,私生活一片混乱,十分不检点的臭老头子,而且,而且……”
周观熄说不出话。
颜铃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因为他回想到了某些极其难以启齿的细节,眉间的忧愁快要凝出一场淅沥的小雨。
半晌后,他才踌躇着凑在周观熄的耳边,小声开口道:“而且我听说,大老板他呀,天生不喜爱女子,而是经常爱玩弄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手段残忍,花样丰富,你说……这能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小周,你有没有什么头绪^_^?

一个小时前,融烬科技研发中心的核心实验区域内。
白炽灯光冷冽而明亮,隔音观察室内,麦橘翻开手中的规划表:“颜先……颜铃,我们今天想先做一些基础的身体检测,还有一些观察,可以吗?”
颜铃说:“可以,但是你们研究我的同时,我也想多了解一些有关你们的事情,这样才算公平,对不对?”
麦橘:“啊?”
颜铃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托着下巴,神态自若,仿佛即将要被观测并研究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正在单方面审视着屋内所有的人。
“我和我的族人,十分感谢你们的大老板愿意帮忙寻找失踪的族人,并赠予我们珍贵的药品。”
他轻而易举地将对话的主动权掌握在手里,轻快而洪亮道:“因此,我很好奇这位大老板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我们边做检查,边来随意聊聊吧?”
第一项检查,便是测基础的身高体重肺活量。
颜铃脱下外袍摘下饰品,乖乖按指示举起双手,站在体重计上,并及时抛出问题:“你们的大老板今年多大了,又叫什么呢?大概长什么样子呢?”
男研究员记录数据的手悄然一颤。
他和后方的麦橘疯狂用眼神沟通,最后干笑一声:“我们的大老板,今年已经六十五岁,是个老头子了,他叫……叫吴闻灭。”
将最为离谱的开头说出口后,男研究员无端生出了不少勇气:“吴总的形象嘛,不得不说确实有点邋遢,毕竟都这个年纪了,总之秃头他有,啤酒肚他也有,糖尿病啊高血脂一个不落,烟酒更是样样都沾,头油牙黄,而且还不太爱洗澡。”
颜铃听得眉头紧锁,嫌恶不已。
但他仔细想想,又忍不住有些钦佩,“这么大的年纪,身体素质这么差,竟然还在管理这么大的公司,简直比我阿爸还要能干。”
颜铃面对的第二项检测,则是再次修复几盆植物,并由多台高清慢速摄像机同时记录。
培育架前,颜铃盯着面前半死不活被白斑覆盖的三盆作物,又看向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几台黑黢黢的仪器,神情明显有些不太自在。
但又想起这个世界正在面临的灾难,他抿了抿嘴,这次没再选择故意掩饰自己的能力,直接抬起了手。
他的手腕白洁细长,镯子叮当地相互碰撞,指尖先是点在发蔫的茄子果实上,又轻盈滑过绿萝干涸的叶片边缘,最后双手抬起,虔诚地捧住了蔫头蔫脑的玫瑰花苞。
将手放下的瞬间,三盆作物上的白斑纷纷褪去,果实饱满充盈,叶片绿意复苏,花瓣娇嫩欲滴,无一不重获新生。
白大褂们虽早已把他之前复苏番茄的录像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但此刻亲眼见证这一幕,依旧难掩神色之中的惊骇。一个短发女研究员喃喃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心里想着‘我不想让它再继续病下去’,然后抬起手,碰一碰它们的叶片和花朵就好了啊。”
颜铃用很奇怪的神情看向他们:“这很难吗?”
他自认为已毫无保留地将能力之中的关窍传授给了这些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话音落下后,面前的白大褂们都不说话了。
“好了,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颜铃轻巧地用指尖点了点绿萝油润光滑的叶片,“你们的大老板,是一个性格如何的人呢?”
空气凝滞片刻,方才开口的短发研究和身旁的同事对了下神色,向前迈了一步。
她镇定开口道:“我们大老板啊,对待员工和患者态度自然是没的说,只不过身居高位的人嘛,脾气多少都不会太好。”
“大老板脾气手段狠辣残暴,杀伐果断。”女研究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听说呀,他家中养的宠物都是美洲狮,总之对待没怀好心思想要接近他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颜铃差点一把掐断绿萝的叶片:“杀,杀伐果断?”
“是啊,他脸上有一道长且狰狞的刀疤,据说是年轻时有不怀好意的同行想要报复,殊死搏斗后留下的。”
女研究员讲故事般娓娓道来:“当然,大老板最后也丝毫没有手软,最后仇人一家嘛,自然无一例外地被解决掉了,自此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乌压压的一群保镖,想要近他的身,可非易事啊。”
颜铃无声咬紧牙关:“无一例外地被解决掉……是什么意思?”
女研究员莞尔一笑,牙齿在灯光下冒着森白的寒光:“您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呢。”
几番沟通下来,颜铃惨白着一张小脸,脚步打颤儿地回到了观察室内。
麦橘捧着一杯热茶上前,扮演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红脸角色:“颜铃,谢谢你的配合,今天的研究差不多就到这里了,你要不要,去我们的员工餐厅休息一下——”
“等一等。”颜铃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我还没有问完呢。”
他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麦橘,声音极轻地开口道:“你们的大老板,喜爱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东西?”
竟然还没死心吗?刹那间,麦橘由衷地被眼前男孩身上的执着与魄力所震撼。
就在今天早晨,徐容召集了长青计划项目中的所有研究成员进行了紧急会议,并透露了这个小岛男孩即将给周总下蛊的事。
“他今天来,一定会向你们打听有关周总的身份细节,到时候,你们就尽量编造出一个和周总本人毫无关联,并且尽量吓人的形象。”
徐容犹豫片刻:“稍微编过那么一点儿也没事儿,这男孩不懂法律和这边的社会构造,争取让他不敢动手,惹出太多麻烦就行。”
因此在颜铃抵达公司之前,这些顶尖院校出身的研究员顶着良心上的谴责,倾尽高考语文作文时的文采,共同撰写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大老板人设”——给他们俊逸年轻的周总,描绘成了一个狗看着都得绕路走的黑社会形象。
外貌丑陋品行恶劣性格残暴,他们编造好的素材已经全部被说了个空,此时此刻,麦橘的额头渗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
颜铃捕捉到了她神色中的不自在:“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麦橘,农村出身考入top理工高校的女孩,经过笔试面试层层筛选,最后才进入融烬这家应届生梦寐以求的医药大厂。
她珍惜这份工作,感激徐总和周总的赏识,此刻唯一的念想,就是绝对不能辜负徐容的嘱托以及同事们之前的努力。
麦橘这姑娘,工作勤恳,爱好不多,下班后就爱看点轻松无脑的小说短剧。
耳边循环播放着徐容“稍微过分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给他吓到就好”,麦橘大脑飞速旋转,灵感“啪”地猛然乍现。
她身子一顿,看似沉着地抬起了头:“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们这边社会的阴暗面错综复杂,有的事情……我是怕你接受不了。”
颜铃不高兴道:“我胆子大着呢,你说就是。”
麦橘依旧是为难至极的样子。
颜铃双眸唰地一亮,顿时意识到,这女孩手中绝对掌握着十分了不得的好情报,便忙不迭地在行囊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鲜花饼。
他这回机灵了些,没像当初贿赂周观熄那样送出整包,而是谨慎地抽出薄薄一张,塞到麦橘的掌心:“你放心,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也不会给别人说的……来,这是我阿姐烙的饼,你快尝尝,咱们边吃边说。”
麦橘低头望向手中的饼,许久后点了点头,像是勉为其难地妥协道:“其实我们的大老板的特殊喜好吧,在公司内部其实也不是个秘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道:“他喜欢男的!”
颜铃顿时睁圆了眼。
“他不仅喜欢男的,而且偏偏只喜欢染指那些格外年轻、漂亮、干净,最美好的那类男孩子。”
麦橘视线放空,缓缓抬手,镇定自若地咬下一口手中的饼,“用的手段也是十分的不堪入目,走在路上看到年轻的男大学生,会强取豪夺囚禁在自己家中,就连有女朋友的,他也会用手段强行拆散棒打鸳鸯,除此之外,听说他还有一些独特残忍的癖好,让我现在来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此时此刻,卫生间内,将收获的全部“大老板信息”转述给周观熄后,颜铃的脸上已经没剩下多少血色了。
他哆哆嗦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周观熄的脸:“你说,世界上当真会有这样恶劣之人吗?”
如果忽略此刻周观熄小臂凸起的青筋和手中即将被攥碎的抹布,他的神情其实是没有太多剧烈变化的。
周观熄总算是明白,徐容方才在办公室说的“会让他打消下蛊的念头”,采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了。
虽然名声被亲员工们败坏了个彻底,且这个横跨黑白两道且私密癖好特殊的大老板形象,在如今的法治社会下听起来分外荒诞,但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岛少年而言,也确实分量十足,够将他吓得不敢再起坏心思了。
戏推到了这一步,他早已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倒不如再亲手往自己身上泼一盆脏水,一步演到位,让眼前的人彻底地死了心。
颜铃这边还存了点侥幸心理:“毕竟你之前和我说过,大老板的行程和私人信息都是机密,这些白大褂们会不会也只是道听途说……”
“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周观熄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开口打断了他。
颜铃的神情如遭雷击。
他嘴巴无声张了张,急切地指着面前的洗手池,语无伦次:“可是当时也是在这个厕所里,你明明和我说的是,大老板的隐私别人很难被别人打听到的啊?”
他看到周观熄静了许久。
“那时候我们刚见第一面,我自然不会和陌生人编排我的上级。”
周观熄并没有直视颜铃的眼睛,许久后开口道:“但你今天听到的一切,其实早已经是公司内无人不知的事实。”
颜铃的瞳孔一震。
“大老板出了名的手段残忍,难以接近。你想去做下蛊这样风险极大的事情,就要做好被他的保镖抓住,被他的手下报复,并且让族人也被牵连到的准备。”
周观熄转过身,看向颜铃,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地来到颜铃面前:“而这种情况,甚至还是你能设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颜铃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脸,抓紧了身上的行囊,茫然地步步后退:“最好的结果…?”
他们之间此刻的距离,随着周观熄的步伐变得愈发的近,在仅剩方寸之时,颜铃看到周观熄俯身,单手撑在了自己身后方的洗手台上。
“那我就直说了。”他听到周观熄说。
一个完全打破正常社交分寸的距离,颜铃的身子被压得微微后仰,抬眸便是周观熄近在咫尺的眉眼——这是一个兼具压迫性和审视感的姿势,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周观熄自然也知道这是个如何微妙的距离,而这恰恰是他想让颜铃在此刻体验的、未来会在“大老板”身上感受到的滋味。
“你们的实力悬殊太大,而你又刚好生了一张最对他胃口的脸。”
凝视着长发男孩脸上的惊惶与困惑,周观熄冷静而精准地给出了最后一击:“最坏的结果,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在你们真正相遇的那一瞬间,成为猎物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你明白吗?”
颜铃瞳孔一缩,踉跄着又后退了一大步—
后腰撞上了大理石洗手台的边缘,闷痛扩散,但颜铃没有出声,只是肩膀缩了一下,嘴唇颤抖着,怔愣地盯着周观熄的脸看。
“所以如果我是你,现在的我,不会再想着给他下蛊,我只会对他避之不及以求保全自己。”
周观熄的声线清晰而冰冷:“安安分分地配合研究,等待公司帮你找到你失踪的族人,最后涡斑病得到治愈,你也可以带着族人和药物回到岛上,皆大欢喜的结局,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颜铃彻底蔫了下来。
他像是一株每天都昂首挺胸,努力沐浴到最充足的阳光,时刻绽放出最美好姿态的花。
但此时此刻,宛若被裹挟着暴雪的寒风连吹了三天,他耷拉着头,蔫巴着叶,毕竟仅凭光合作用产出的能量,已经不再足够支撑此刻的他面对这个分外恐怖复杂的岛外世界了。
他安静得甚至叫周观熄有些不太习惯——进屋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站在门前做了祈祷,默默脱下鞋子,并默默用目光谴责了穿着拖鞋进屋的周观熄。
最后他呆呆地双手环抱膝盖,缩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周观熄对此并不意外,毕竟人总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某项计划难以实现的残酷事实。
他先回了书房,处理了下手头的业务。毕竟最近的工作状态,用做贼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有些事务能勉强线上交接,但今早有个实在重要的海外会议,只能提前早起两个小时叫了司机,在颜铃起床之前错峰来到了公司。
处理完堆积的事务,周观熄揉揉眉心,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天色渐暗,黄昏时分,橘调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入客厅,静谧柔美。
远远地,周观熄看到颜铃背对着自己,躺在沙发上。
像休憩时的小鹿般温顺地蜷着身子,男孩儿柔亮的长发如绸缎般散开,发尾堪堪扫过地板,被夕阳吻上了一层虚无而柔和的金边。
周观熄稍微走近了些。
他的脚步声不小,但沙发上的人依旧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是耍着小性子生着闷气,又或许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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