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胪, 末坦达,雄贤。
他们都共享着相仿的面容和力量。
那么还有零。
被分割的尸体。
R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什么浮光掠影的东西。
然而他闭上了眼睛选择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陪胪会反过来试探自己。
那么它肯定会抛出什么来。
说不定就是有用的。
陪胪围着金发青年转了几圈,然而它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了。
它重新拖起了R的领子。
“算了, 根本无所谓的。”陪胪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对他呼救的。”
“反正这个世界,都在等着他救援呢。”
R的心底一颤。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的本能深处,是在等待零解决一切的。
自己为他找到足够的情报, 然后救世主就会降临。
零会解决陪胪的。
让其他人得救。
但是陪胪说,他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对零呼救的。
所以都无所谓了。
“尤潘基, 修改的是我们的常识。”南博士说道, “他一定是修改了某个常识。”
“如果只是修改一个点的话, 会和其他地方矛盾。”
“比方说数学上, 你修改了一个上层的公式, 大家很快就会发现错误。”
“但是如果, 其实1+1等于2这种级别的东西其实是被灌输修改的。”南博士说道, “那么, 就会迎来彻底的坍塌和损毁。”
他们迄今为止, 整个组织,都是在期待养生主来对付陪胪。
或者是期待着消弭陪胪的力量。
陪胪的力量是罪恶赋予的。
养生主的力量是求生欲赋予的。
只要人类的求生欲超过罪恶,就可以幸存。
是这样的吗?
每一次幸存者都很少。
每一次对于世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们不想重复这个灾难的话。
就要开辟新的路。
这一次他们试图削弱陪胪。
也就是解决千阳之日降临的支柱。
但是陪胪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
R听到自己的内心的本能在说着救救我。
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必然要和陪胪所说的不同的。
才是正确答案。
“答案没有什么正不正确的啊。”零说道,“你就算告诉我,你是为了吃饭才活着的。”
“我也会完整的。”
“完整。”
零的完整是什么?
为什么零也会梦见自己被分割。
明明被分割的只有陪胪,末坦达和雄贤。
而三个生灵加在一起,性质为灭。
零明明只有他自己,性质就是生了。
答案之后,完整。
R用力地思考着,即使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失去知觉。
然而最后一根线,就在那里了。
他突然感到了某种灼痛。
陪胪松开了手,金发青年被扔在了祭坛的中心,而四周燃烧着细小的火苗。
“说起来我听说过,你们人类有一种技术。”陪胪抱起了双臂说道,“可以花整整一天一夜来烧死一个动物。”
“然后觉得这种味道很好。”
“我也想试试。”陪胪说道,“不知道我作为火焰的持有者,技术比起他们来说怎么样。”
“如果不想这么死去的话,就向他求救好了。”陪胪说道。
“他作为养生主,无论什么样的伤害都能治愈,无论什么样的生命都可以给予。”
“肯定更强一点。”陪胪听到了那个金发青年低声说道。
“什么更强一点。”陪胪转过了头,抱着双臂。
“我是说,和烧烤师傅比起来,”R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至少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你强一点。”
“李维,你似乎总是在挑衅我。”陪胪说道。
R轻轻地笑了一声,“我是在赞美你。”
陪胪露出了几分不解。
它沉默着,垂下头看着R。
这个金发青年快要死了。
他的生命力已经十分低微了。
它很清楚伊甸园教徒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而且十分虚弱。
然而可悲的人类是无从挣脱常识的枷锁的,陪胪想。
它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了,你不问也就算了。”
“我现在就要和末坦达交易了。”陪胪笑着说,“如果有那件事作为底牌的话,末坦达会同意和我重新在一起一次的。”
“反正大日如来就要降临了。”陪胪笑道。
“你也许可以在vip席位上看着这个世界焚烧成灰。”陪胪笑着说。
“你居然也知道vip这个词。”R说道,轻轻地喘息着,“我以为伊甸园教徒让你过着高高在上根本不需要出门的生活呢?”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办法去了解人类吗?”
R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那个夜晚。
零降临于此世的夜晚。
他的内心深处想的就是,如果有一个人来救救自己就好了。
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如果有谁。
哪怕是怪物。
哪怕是未知的古神。
他都觉得不会比这更坏了。
请救救我吧。
无论是谁,如果世界上还有奇迹可言的话,请救救我吧。
他的恐惧与绝望将他没顶,他虽然只有七岁,他虽然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是他的求生欲在旺盛的燃烧。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在何方。
但是他至少还拥有可能。
他为这份可能祈祷着,祈祷有谁能救自己。
他对他的生命的必然无数次也曾产生了不甘。
虽然他知道,自己生于世界的背面,也将终身于此游走。
人群,正常的生活,从来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可以远远地看着罢了。
但是他告诉自己,自己依旧是有存活的意义的。
他依旧是与这些明媚的快乐的人群有关系的。
他在保护这个世界。
他从来以此为荣。
直到现在。
但是恐惧依旧爬了上来。
一个人寂寞地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等死的感觉,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了。
但是他感到自己在发抖,身体似乎想要再积蓄一次力量,从这个燃烧着的,正在夺走他的生命的地方逃出去。
R突然想,是不是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是七岁那年漫长的回光返照,他给自己幻想了二十年的生命。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猩红色侵袭了黑色。
会死的。
他的常识告诉他。
他的常识也告诉他,他很害怕。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什么漂亮的答案,因为我此生乏善可陈。”R想。
“你甘心么,李维·谷腾堡。”
“算来算去。”南博士敲了一下键盘,“如果是拆毁千阳之日这件事,应该靠组织就可以做到了。”她说道。
“虽然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是希望组织快点让养生主完全降临的。”她将牛奶盒里的最后的一口牛奶用力吸了出来。
“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养生主降临呢?”零问道。
南博士出了口气,“也不是不愿意。”她说道,“但是我的确不太想让R死。”
“而且让养生主去和陪胪中和力量的话,每次都把地球上的生灵搞的民不聊生一段时间。”南博士说道,“那样的话,未免太偷懒了。”
“现在虽然可能组织上会蒙受一些损失。”
“但是组织不就是为了这些事才成立的吗。”南博士说道。
“大家投完票了。”南博士说,“希望这次独立解决千阳之日的降临灾害。”
“那你呢?”零问道。
“我算在损失里。”南博士坦然地说。
她趴了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现在有个难题。”南博士说道,“目前舆论上,自主解决并不占优势。”
“很多愤怒的人群已经开始组织示威,希望组织快点将养生主创造出来。”
“即使有了办法,有个备份终究没有错的。”
“和我走吧,末坦达。”黑发青年伸出了一只手,“你不希望看到养生主降生的时候,我等还没有降临吧。”
蓝发青年怔了一下。
“单纯的大日如来的降临是灾害,”陪胪笑着说,“单纯的养生主降临难道就不是了么?”
“人类做过了多少次自以为善意的蠢事了。”
“所以为了这个世界,末坦达,你会和我走吧。”
末坦达沉默了一会。
它点了点头。
它抬起了深蓝色的眼睛看着陪胪。
“别那么看我。”陪胪笑着说,“我的确有在引导人类。”
“但是路毕竟还是他们走的不是么?”
“只要养生主降临,我们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到时候不论是你也好,我也好。”陪胪笑着说,“都会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开始新一轮角逐。”
“我们又会重新见面了。”
末坦达关上了门,它安静地将钥匙留在了门上。
“我们和可悲的他不同,我们是理解那个梦境的含义的,不是么?”陪胪说道。
末坦达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别这样啊。”陪胪说,“是因为我说了他的坏话么?”
“但是他如果不可悲的话,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赌输呢?”
“此世所有的生灵都有无数种可能,然而却只有一种未来。”陪胪笑着说,“他将这个选择交给了人类。”
“人类向他呼救。”
“他必然伸出援手。”
“因此应对当前危机的养生主就会诞生。”陪胪说道,他抬起手画了个圈,“我们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继续这场激动人心的游戏。”
“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么?”末坦达转过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睛里明白的写着这次的意思。
陪胪略微怔了一下。
“你不觉得那个可能就是用来凑数的吗?”
“他们从没想过,可能这种东西也会在他的身上生效吧。”
“他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用来自救的工具罢了。”
“有人会期待一个工具,获得自己的幸福吗?”
“人类根本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吧。”
“更不要说,更古老的事实,已经被从他们的常识中抹消了。”
陪胪愉快地说。
“如果他们希望他自由而幸福。”
“自己生活。”
“自己解放自己。”
“自己发现自己。”
“自己发展自己。”
“也就意味着,人类愿意自己解放自己,自己发现自己,自己发展自己,而不再选择养生主这条捷径与歧途。”
零将会跃升为一。
归一的一。
日光雨露,本来就皆是慈悲。
一生一灭,一荣一枯,本是规律。
这是被掩盖在歧途之下的路。
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已然被抹除在了常识之下的路。
“我等均将归一,他会重新成为祂。”陪胪说道,“所以如果这一次由他犯下罪过,身负罪孽的他就会归还于我,会不会变成我将成为祂呢。”
“世界将归于我,”陪胪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与他本来就是祂的左右手。”
我为灭,他为生。
因为祂的左手赐予生之喜悦,而右手赐予死之安宁。
祂的名字为大自在天。
非是大日如来,也非是养生之主。
祂持有日光,也持有雨露。
祂可以生长,也可以杀灭。
世界圆融与祂。
祂是原初,也是一。
祂称自己的哲学为。
好生之德。
(未完待续)
因为在远古的某一天,人类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祂。
有人想,如果把祂分食了, 是不是大家都会得到力量。
于是他们将祂搬运回了洞府。
祂如植物或者山陵一样安静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起初有人并不同意。
然而气候开始失调。
长时间的日光和长时间的雨水交替而来, 人类对这种困境无能为力。
他们想到了祂。
杀死祂。
分割祂。
是不是就能拥有和这些灾厄对抗的能力了。
于是那一天到来了。
他们用石斧和粗糙的工具, 将祂斩成了碎片。
干净如流水的液体从碎块里流了出来, 在地上蜿蜒着,他们捧起这水喝着。
但是却觉得和普通的清水别无二致。
落在地上的左手五指张开,似乎不会带着任何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上, 也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一样。
而一个灼烧着的扭曲的人形从右手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躯壳在阳炎的爆裂之下片片粉碎, 呜咽着而愤怒着。
陪胪即是如此诞生的。
黑发红瞳的青年负担了悲伤,愤怒,不能理解,与暴戾。
它是祂受伤的嘶吼, 是全然的痛楚。
“我由衷的憎恶这个世界。”
“诅咒这个世界。”
“怨恨这些生长于我尸身之上的东西。”
它从祭坛上走下。
一步一莲花。
朵朵盛开的红莲鲜红地如火焰,它的指尖发梢也带着未熄灭的烈焰。
我身红莲业火, 自当焚此五浊恶世。
它伸出了一只手, 微微地偏过头, 石簇的箭雨从它的耳边擦过, 然后它握住了手。
此时的陪胪是完全的。
它可以做到任何它想要做到的灾厄。
风暴, 烈日, 洪水, 高温, 寒冷。
它可以做到一切。
积累的矛盾炽烈如星云一般的爆发。
我憎恨恶者。
但我也不怜惜善者。
我非施恩之主, 我乃降灾之君。
此乃宣判之时,我将劫渡苍生。
然而就像是人类用鞋底去搓磨蚂蚁一样,无论如何都还有漏网之鱼。
生灵们依旧在生存着。
无论是羽鳞还是禽兽,所有的生命都在努力地找到出路。
虽然绝大多数生灵并不知道它们现在在背负何等的罪孽和愤怒。
但是它们在努力活着。
人类也是。
努力爬上高山也好,疏通水道也好,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于是有某一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看到了祂静默地横卧在地上的身躯。
通过留下了的记录,知道了这个地方发生过的罪行。
陪胪以为他们会感到灭顶的恐惧,感到仓皇的无能为力,跪伏在地上唯求一丝慈悲。
然而人类说。
他们要讨伐它。
“既然是由人类创生的怪物,那就该由人类来剿灭。”
于是最早的英雄踏上了远征。
陪胪遭遇了败北。
它在传说中被演绎成了被射下的太阳,成了被长矛贯穿的神祗,它站在高山上环顾苍夷的大地。
它伏在地上,弓起了如山陵一样的脊背,投枪如森林一般像是从它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伤口在逸出火苗。
它嘶吼着,从心口掉出了一团火红的东西。
初生的生命在地上哭泣着。
其名为雄贤。
即是报应。
驱动它行走的因果。
雄贤蜷缩在地上大声哭泣着。
人类也沉默了。
“这个孩子是什么?”
“是它生的么?”
雄贤大声啼哭着,就像是任何一个初生的婴儿那样,脆弱而不知所措。
有人大胆地走了上来,抱起了雄贤。
它停住了眼泪。
“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孩子呢。”有人说道。
人类一瞬间似乎就沉浸在了看到幼崽的慈爱之中,这群家伙怎么回事,连这种幼崽都要抚养吗?
是某种生物本能么?
听说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离开了同类就无法存活。
所以他们本能地扶助弱者。
因为他们也有需要别人扶助的时候。
陪胪试图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它发现了一件事。
雄贤为因果。
一念善因,善果已成。
它垂下头,发现自己黑暗腐败的心脏上,静默地开出了一朵莲花。
末坦达诞生了。
它?夺了自己的力量。
年幼的持剑之主静默地站在高山之上,微微地抬起手,感受着风的流向。
它的手中空无一物,既没有剑也没有花。
风是燥热的,被无穷无尽的愤怒烤的干燥无比。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这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浩劫。
人类试图平息这种愤怒,陪胪想。
讨伐了自己,却又接纳了雄贤,人类还真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出来。
他们中诚然有不少败类。
但是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蠢货一步一个脚印的宣告此世尚有希望存焉。
每个人突然都抬起了头。
“下雨了。”
有人说道。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慈雨。
平静,细腻,润物细无声。
它落在土地上的时候,会有植物生长出来。
祂果然对此世尚存慈悲。
陪胪忍不住想。
而此时环绕在祂的尸身边上的人类发现了一件事。
它落在地上的左手上。
站起了一个人形。
他有着淡色的头发和淡色的眼睛,好似被雨洗过的春山。
他安静而平稳地端详着这个世界。
然后他站了起来。
寂静地走向了这个世界。
有人注意到了他和从前诞生的生灵并不同。
他并非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他是不折不扣的血肉之躯。
他是祂从未有过的曾经。
因为他伴随着生灵的复苏和慈雨而来,因此人类尊称其为养生之主。
这是大自在天给予世人的慈悲。
如果你们去种植,秋日里就会有粮食。
如果你们去去给予爱,就会收获恋人。
如果你们付出信任,就会拥有朋友。
如果你们去营建,地面上就会矗起高楼。
所以我将他给予你们。
你们会指引他走向远方。
将他的可能框定为未来。
他是你们的学生,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的作品。
伸冤在他,他必回应。
他将是何种儿童或者何种成人,都是你们的决定。
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你们将重新培育出大自在天。
我给予你们零。
有无限可能性,空无一物而可以接受万物的零。
你们去浇灌他吧,教育他吧,引导他吧。
也许有朝一日。
让日光与慈雨,生长与灭亡,公正与慈爱,重新归一。
就这样,他们从一个源点诞生了。
带着被分尸而食的怨恨,抑或是对未来会好的盲目希望,踏上了旅途。
而如今他们的确旅行了很久了。
每一次在罪恶堆积到陪胪可以降临之时,人类总是依赖更好走的路,常识逐渐被修改。
所以养生主出现了。
他是他回应求救而生的形态。
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纽结成与陪胪恰好相反的状态,然后将陪胪中和于虚空之中。
他一直扭曲地降临于此世。
因为这是人类的愿望。
于是陪胪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让人类一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养生主只不过是与自己恰好相反的能量罢了。
当自己并未完全降临的时候。
他就提前降临的话。
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同等程度的灾难。
到那个时候,他会被辱骂和责怪包围吧,他会被罪恶沾染吧。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取用他的力量了呢。
我将成为新的大自在天,此世不该有希望存焉,也不该有慈悲存焉。
让我的愤怒将一切烧却成灰吧。
毕竟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再一次以养生主的身姿降临吧。
人类不就是这么期待你的吗?
你该不会觉得,人类真的会有什么爱和友情吧。
生命从来都是为活下去不择手段的。
他们会逼迫你的。
当然了,你只要被请求了,就会如此降临,不是么?
淡色眼睛的青年孤身一人坐在台阶上,打着一把透明雨伞,看着落雨的山陵。
“你看上去心情好像还不错。”少女在一边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淋着雨。
零微微偏过了伞,放在了南博士的头上。
“你的记忆有多少了?”南博士问道,将手中的巧克力掰成了两半,递给了零一半。
“大概四次降临的事都能想起来了。”零轻声说。
“更老的呢,你是怎么来的之类的。”南博士随口说道。
“不知道。”零说道,他垂下了眼睛,“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啊。”南博士说道,“你不要什么都和R学。”
“为什么要对自己庇护的生灵道歉呢。”南博士说道,抬起了一根手指,“尽力就好了。”
“即是有什么做不到的,也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不需要道歉。”
“而且只要愿意伸出援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南博士说道,“人类也没有那么全然的贪得无厌。”
“R倒是也说,应该收下感激。”零安静地说,“他说有人教过他,施恩不求回报并非全然的美德。”
“而且乖孩子更应该得到糖果。”
“这家伙说的一直好像什么都懂了一样。”南博士说,“但是,他的确想要的东西太少了。”
少女把自己蜷成一团,玩着挂在手腕上的菩提子。
“那你要什么呢?”零问道。
南博士怔了一下。
“你不是希望得到生命吗?”零问。
“命中有时终会有。”南博士挥了挥手,“当然如果有更好。”
“当然了,有一说一,我还是希望可以有的。”她说道,“可能是还没有死到临头吧,可能那个时候我就会很害怕了。”
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如果得不到呢。”他问道。
“得不到是比较正常的展开。”少女说,她垂下头去看雨水激起的涟漪,“人类怎么可能应有尽有。”
“你喜欢人类么,这种羸弱的,无聊的生物?”南博士问道,“就你的四次人生来说。”
“还好吧。”零轻声说,他蜷起了腿,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膝盖上。
“也许人类不该把你当救世主。”南博士出了口气,随意地说,“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做不是么?”
“而且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然而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啊,”零一板一眼地说,“我也不觉得我有能力当什么救世主。”
“毕竟我是人类的学生啊。”
(未完待续)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手机。
千阳之日,这个名号光是听到就勾起了某种埋藏在本能之中,集体潜意识之中的恐惧。
“天呐。”
“千阳之日, 要降临了吗?”
在传闻之中的劫渡之日,每当人类的罪孽积重难返之时,而出现的巨大灾难。
大日如来会亲自降临此世。
它的黑发会在半空中旋舞, 仿佛绽放的黑色莲花, 而流火将把世界的一切脏污尽数洗净。
此世将消亡。
然后由养生之主来重生。
但是我们作为卑微的个体, 谁能预料到自己是生是灭呢?
更何况, 现在并没有养生主的消息。
人们骚乱了起来。
官网的邮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备声。
所有被知道身份的组织成员都被纠缠和质问。
不安和焦虑如指数爆炸一样上涨。
伊甸园教教徒在竭尽所能的推波助澜。
而陪胪从中得到了养分。
“养生主如果不会在你之前降临,我是不会回归于你的。”末坦达明白无误地表达了意思。
陪胪对此表示了平淡。
“人类会让他降临的。”陪胪说道,“你看现在这个世界, 用不了不久, 就会把它逼出来的。”
“然而这一次,它恐怕要在我之前降临了。”
“可以说是人类智识的进步,让他们认识到了更多的东西。”陪胪笑着说,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可惜他们忘记了,自己在利用智识的同时, 也在被智识诅咒着。”
“尽情的得意忘形吧, 以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办法。”
“然后被惩处吧。”
“到时候, 我将登临王座。”陪胪说, 抽了口烟。
末坦达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它的手。
蓝发青年眨了眨眼睛, 似乎对他的宣言毫无兴趣, 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星星点点点火苗上。
然后它摇了摇头。
陪胪出了口气, 把烟掐掉了。
“你为什么永远分不清主次呢。”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在意这种事。”
末坦达伸出手, 摊开了五指, 陪胪思考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放在了它的手里,然后举起了双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你和谁学的这么奇怪?”
末坦达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继续坐在了黑色的台阶上。
它侧过眼睛,静默地看了陪胪一眼。
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指点点。
陪胪沉默了一会,“好吧。”它自顾自地说,“那你就等到最后一刻吧。”
“到时候会验证你的等待没有什么意义的。”
末坦达没有回答它,也没有继续再看它,它只是垂下了头,看着黑色的石洞下方积出来的水,注视着自己的倒影。
它并非习惯于等待。
“只是有的时候我们只能等待。”淡色头发的青年轻声说道,“就像是种子种下去,等着秋季收获一样。”
这样悠久的等待会有结局么?
有时候末坦达很想这么问。
但是它没有能力询问任何人。
那就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