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by七行诗
七行诗  发于:2025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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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很快走近大巴,上车的梯子有几层,司舟让俞忱走在前面,等他空着手上去后,再自己将两个行李箱提了上去。
“哇哦。”馒头略显夸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朋友待遇就是好,人家也想有哥哥提箱箱嘛~”
“嗤。”时夏仰靠在椅背上,斜了他一眼,“闭嘴吧你,烦死了。”
vv靠着窗,手上还缠着几圈绷带,看样子是不久前才去过医院。
但此时此刻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他发丝和侧脸,嘴角甚至带着点微笑。
他心情不错。
大巴启动后,大家很快就昏昏欲睡,要几个电竞少年早起坐车,实在是很痛苦的事。
但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俞忱忽然睡不着了。他一直睁着眼,时不时望向窗外。
景色如逝,冬雪纷然。一切都瞬息万变。
他知道。
还有另一个人也跟自己一样,睁着双眼,静静看着这个世界的起伏变化。
那个人就是vv。
这场比赛对于俞忱来说,或许意味着初次探究的希望与喜悦,他如潜龙欲跃,对这片传说中的广阔海域充满幻想与渴望。
他愿抽刀一试。
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是黄昏迟迟已落,暮霭西沉;是年迈的将军拖着病体残躯,纵然身死魂不灭。
这个战场给予了他太多。
也让他背负太多。
他曾领略刀光冷剑的残忍,也曾尝过那些凄寒夜里的难捱,这一路,他也是一步步地走。
vv手指抽动,他撕开腕上绷带,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但仿佛有什么在这平静之下涌动。
他想为自己再拼一次。
大巴车一路摇摇晃晃,队员们整理衣衫,戴好口罩,下车的时候,候机大厅已有很多粉丝举着应援牌,等着他们的到来。
馒头首当其冲,先下了车。刚开始粉丝们的呼声稀稀拉拉,还不是很热情,直到司舟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车门的那一刻。
尖叫声明显大了很多,前来送机的粉丝们热情高涨。有人在喊:“啊啊啊啊老公——”
俞忱是最后一个下车的队员,战队经理尤八乙紧跟在后边,还有一应后勤工作人员。
车里开了空调,这会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俞忱眼皮一跳,冷不防听见那一声“老公”。
他紧了紧领口的围巾,捏了捏手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俞忱抬眼,那人的背影就印在眼底。
他想。哥哥的魅力可真大。
可是总有天。
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属于他的。
一路铺满了鲜花,是少男少女们欢呼的掌声,是挥舞的手臂,是触手可及的热情,也是……
是几乎承担不起的,希望。
就那么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那些明亮的、不断闪烁光芒的眼睛,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嘶喊——
让人想要征服。
也会在某一瞬间退怯。
怎么办呢。
他们似乎已经站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稍稍不慎,也许就会粉身碎骨,寻不到一丝残骸。
不再有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存在过吗?至少,目前,还存在着。
在这个世界。
他们,这一群少年,正在书写自己的故事。
“忱宝加油!”
“啊啊啊忱弟弟真的好帅啊!!”
“加油!你很棒!!”
俞忱恍恍惚惚的,听见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嗯,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他们说,俞忱很棒。
尤八乙招呼着现场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拉住了几个情绪激动的粉丝,带着他们走入候机大厅。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会儿,俞忱无聊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玩手机,悠悠地滑来滑去。
好在箱子足够高,是加长版,他两条大长腿拖着,时不时鞋尖触在地上。
司舟就站在他旁边,俞忱像是无意识地拉着他的衣服一角,像个小孩子。
不远处还有粉丝在偷 拍,司舟唇角勾起,忽然回过头来,揉了揉俞忱的头发。
揉够了,就顺着滑下去,牵起了他的手,看样子真像大人领着小孩子一样。
粉丝们的尖叫陡然变大,惊动了其他队员,大家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俞忱的脸肉眼可见地漫上一层薄红。
只是很浅很浅。
但他皮肤白,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很容易被发现。
而司舟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安然地抬起另一只手,以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冰凉的感觉残留那处绯红……
俞忱就跟触电了一样。
不知为何,心底蔓延起一股莫名的羞耻,对方分明什么也没做,可他被那只指骨分明的手触碰到,就好似与爱人亲密低语。
不加遮掩的情 事。
他们……
一丝 不挂。

这也太……呃,这也太那啥了吧。
就司舟刚刚那动作,这些火眼金睛的粉丝指不定能脑补出一部小说来。
还是那种小h 文。
“牵手了牵手了牵手了……”馒头咬着手指激动地拍了拍时夏,“你快看啊,他俩牵手了,队队队……队长还摸了他的脸!”
“我眼睛没瞎。”时夏说。
果不其然。
飞机还没起飞,微博超话那边就进行了一场送机的现场直播,各种生图都被放了出来。
好在TSS队内的几位颜值撑的住,没化妆,也不加修饰的图片,依然很好看。
尤其是司舟。
他干净得好似没有一丝瑕疵,永远如松如竹地立在那里。
立在人群中,像一颗闪耀的星星。
生来便是要受众人拥戴的。
“#乘舟机场牵手#”的话题很快被顶上了首页,这个标题乍一看令人费解,然而,点进去……
你就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朋友们,听我说,我刚刚就在现场,他俩不仅牵手手了,司舟还摸了小朋友的脸!!】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有没有图片给我看看!!!(扑通,我跪下了)】
【我拍了我拍了我拍了】
【我终于知道司舟挂在嘴边的小朋友是什么意思了!!真的好可爱,谁懂!?】
【难以想象跟那个赛后采访口出狂言的是同一个人啊……】
【chen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相了姐妹】
当天中午将近一点,飞机穿越茫茫大海,抵达韩国首尔。
赛方为选手们安排了住宿,酒店环境还不错,房间干净明亮。
只是放了行李刚出门准备去吃饭,就在走廊上遇见了韩国OH战队的中单sword,那人穿着刺眼的红色队服,发型像是刚做过,喷了发蜡,一根根都嚣张地立起来。
用俞忱的话来说——
正如他此刻欠揍的眼神。
“哟。”sword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用蹩脚地韩式中文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啊?”
他晃了晃手腕,掰得手指咔嚓直响,眼神讥诮地往下瞥了瞥,似乎意有所指,“能行吗?”
俞忱:“……”
俞忱人狠话不多,拳头一捏,刚想跑过去冲人脸上揍一拳,就被司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这小崽子一直是这样。
习惯用暴力去解决任何事,打架,不停打架,还总能找到必须动手的理由。
不打到浑身是伤,不会回家。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正式赛场监管区域,根据赛方规定,选手是不允许发生暴力行为的。
一旦发现,就会被惩罚,严重的甚至还会面临终身禁赛的危险。
这是高压线,碰不得。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细嫩得紧,他忍不住轻轻揉搓了几下,俞忱显而易见地软下来。
原本眼里迅速聚拢的戾气,此刻也褪去不少。
然后司舟松开他的手,上前一步,冷冷说了句话。好像是韩语。
俞忱听不懂。
但对面的sword脸色霎时就变了,笑容也凝固起来。
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后,才瞪了两人一眼,恨恨地走了。
俞忱:“哥哥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司舟牵住了他的手腕,不经意地问,“你怎么这么冷?”
“啊,”俞忱反手也握住他的,不老实地摩挲着对方的指骨,手感很好,简直令人爱不释手,“我好想知道……”
“我说,”司舟低声,忽然用力攥住他的手腕,膝盖往前一顶,将俞忱死死压在墙上,他凑近俞忱的耳朵,“不许欺负我家小朋友。”
“……”
怎么办。
这是点火烧了自己的身。
俞忱觉得自己一秒钟也抵不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已经有了反应。
司舟按着他,动作十分优雅,毫不莽撞,却充满了侵略性。
好像被他捕获的猎物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制服,视线所及变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永远在他所掌控的绝对领域内。
“怎么了?小朋友长不大,总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
“你不乖。”
“我……”俞忱动了动,眼神往下,很怕被对方发现什么变化。
好在棉服穿得厚,遮住了应该被遮住的地方。
司舟却似察觉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松了些力气。“以后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俞忱心虚,没敢看他,只看着地面。
“咦?”
僵持间,其他队员也已收拾妥当,打算一起去大厅吃饭,晚上好早些训练、休息。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是馒头的声音。
“咻。”
不知是谁打了个响指。
时夏吹着不成调的小曲,他还是着一身黑,单手揣着裤兜走出来,“这不打情骂俏呢吗?你凑什么热闹。”
“什么啊……”馒头说,“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啊!不过……”他说着说着,看了眼司舟和俞忱的姿势,突然眼睛弯成月牙,嘿嘿地笑了出来。
两人此刻已经拉开了些许距离,没有像方才楼道里没有人时,挨得那么近,然而暧昧的气氛仍旧有些残余,就连空气都仿佛是黏稠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会发生什么。
俞忱没看他们,一声不吭扭头走了。司舟冷冷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馒头身上,后者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片刻间冷了,牙齿控制不住地要打颤。
呜呜呜。
馒头只得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这个,这个位置……
还挺刺 激的。
嗯,适合偷情。
当第二天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们为此拼搏奋战整整一年,终于来到了世界邀请赛入围赛现场。
每年PPL职业联赛世界赛由上一年的冠军战队举办,去年S6赛季的冠军为韩国本土战队OH,所以今天来自世界各地获得参赛资格的战队汇集在一起,将进行一场浩浩荡荡的实力角逐。
世界舞台是残酷的,比国内更甚。来到这里不止于欣喜,只是一个开始。
往前走,黑色的路还很长。
入围赛赛制由来自全球五大赛区的16个战队,进行BO3循环赛,积分最后四名直接淘汰。
比赛采用的是更新后的版本,各种大大小小的机制或多或少都有调整,对于射手位来说,无论是技能还是装备,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对此,时夏吐槽了很久。
但他认为原因归咎于自己太强了,所以就原谅了这样的版本调整,放言说是要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迎接挑战。
TSS上个赛季一直打得是射核,配合打野的经济压制,这样的调整对于这个尚且年轻的战队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大家虽然互相鼓励,但心里都没有底,况且今年还是他们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地踏上世界级的舞台。
没人想止步于此。
上场前,邹教练将vv叫到一边,进行一场长达十多分钟的谈话。
他眉头拧成了一团,e教平时虽然也严肃,但众人从没见过他这么紧绷的样子,也不由得提起精神。
“真是拼了。”时夏靠在走廊拐角,点了根烟,“要梦想不要手。”
这里靠近卫生间,是监控摄像头照顾不到的死角,司舟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裤兜,什么也没摸着。
他望向走廊尽头,那里亮着璀璨的灯。叹了口气,对时夏说:“给我点一支。”
“啧,”时夏吐出口烟雾,扯了扯唇角,笑道:“上次不是说要戒?”
“别废话。”
“瞧瞧,还急了。”时夏说,“有没有点求人的样子?”
虽然这样说着,时夏还是递了过来。司舟接过,然后就看见休息室的门边闪过一个影子,很快又掩了进去。
司舟:“……”
时夏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没找出什么异常。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司舟说。
“谁不是呢?”司舟弹了弹烟灰,轻笑,“当初我们不也是一样。”
“我们?”
“你总翘课去风暴打游戏,而我还为此退了学,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支持我。”
“除了我。”
司舟摇头,笑了笑,“还有我自己。”
“所以啊,人生总有些时候需要孤注一掷,”时夏忽然说,“vv这个封闭是必须打的。不过呢,时间紧凑,他这会还在恢复期,教练不忍心他带病上场,可他坚持要这么做。”
“嗯。”司舟神色黯然,“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比赛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时夏笑:“不是可能,是一定。”
烟已燃尽,飞灰簌簌而落,又被风吹走了。
“人不是机器,都会老,会腐朽,巅峰时期一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岂能不拼尽全力。
时间差不多了,TSS的登场正在倒计时,队员们在帘幕揭开之前,依次将拳头叠放在一起,“3、2、1……”
“加油!!”
动感的音乐响起,炫目的舞台灯光投射在他们脸上,vv用尽全力深呼吸,像是在感受着赛场的空气。
他看见脚底的一片黑暗都渐次明亮起来,白得刺目。
一种宿命感陡然来袭。
他知道,自己将亲自走完,这最后的职业生涯。

俞忱是目送着他们上场的。
因为他只是TSS的一名小小替补,没有资格作为首发队员,登上这个世界赛的舞台。
换句话说,他千里迢迢,今天同首发队员一样,背着外设包来这里候着,其实只是个备胎。又或者是个观众。
世界赛的门票是他亲手打下,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那一日力挽狂澜,以数不尽的、精彩绝伦的操作,将TSS送到了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这么讲其实并不夸张。
就连最注重运营秩序的电竞教练,通过某种精密的数据分析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选手的个人能力。
但此时此刻,周围的人都走了,他的教练,他的队友,他的……爱人。
聚光灯属于另一个人。
他忽然不知多少次重复地感觉到:命运,也不在自己手里。
无论再怎么努力,有些东西,都太难够到了。
那些他珍视的。
那些……他拼命爱着的。
第一场淘汰赛,TSS的对手不算太强,但从队员们的表情来看,仍然打得并不轻松,不过,总归结局是好的。
TSS顺利入围。
成为了PPL职业联赛世界赛,全球十二分之一。
这十几支队伍包括:来自北美赛区的DMG,韩国赛区的OH、NR、Wpa,中国赛区的FT和TSS等等。
赛程安排十分紧凑,短暂一晚的休息后,又将展开第二轮小组赛。
小组赛依然是BO3,俞忱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观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他观察Death的每一个操作,也不放过那人脸上出现的每一丝细微表情,只可惜,Death选手冷冰冰的脸上,瞧不出一点波澜。
除了紧抿着的唇角。
观众席里,TSS后援团从气氛高涨到面露紧张、愤怒……
再到惋惜、失望。
小组赛打得愈发艰难……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泪花,镜头切近到vv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腕,所有人都明白,他是英雄迟暮,日薄西山。
落日,会很美吗?
俞忱在替补席,从旁观者的角度,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是的,这次版本更新,从理论上来说,中核才是更好的选择。
vv擅长的工具人打法着实显得有些乏力,即使控住了对面,后续输出也难以跟上。
由于AD削弱,前期司舟带节奏打运营,明明是很好的优势,后期都能被翻盘了。
虽然最后他们还是晋级了,但过程尤其惊险艰难,vv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疼的,出了满头的冷汗。
转眼间,S7世界赛赛程过半,TSS战队进入半决赛,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俞忱时常在深夜里感到喘不过气,也会在一场难以言说的梦里惊醒。
——那不是焦虑引发的身体反应,却更像是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空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的苦闷。
他手中握着刀剑。
可为什么……这世间没有一处可以接纳他。亦无一处他的舞台。
梦里的光芒与黑暗同在,像是一根猛烈的针,刺地俞忱几乎倒下。
但他不能退怯,永远不能。
他要追随那人步伐。亦步亦趋。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几乎成为他长久以来活着的希望。
何为曙光。
一月末,半决赛现场。
今日TSS对决韩国NR战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看点,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这支来自中国赛区的年轻战队,必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韩国粉丝们大概是想看他们痛哭流涕,跪着爬着滚回家去,不要不自量力。
俞忱在电竞论坛上看到一些截图,是经过TSS队粉翻译过后的留言:
【啊哈哈哈,这傻x战队运气真好,打成那吊样也能赢】
【恕我直言……他们能走进半决赛真是PPL史上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Wpa的队员肚子痛……】
【呵呵,说到这个,他们是不是玩不起下药了呀】
【引用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哈哈哈哈哈】
【垃圾滚回中国赛区】
俞忱握了握拳:“……”
好说不说,NR是韩国赛区很强的老牌战队,曾经蝉联S4和S5两个赛季的冠军。
拿TSS这种头一遭迈进世界赛门槛的小战队和他们相提并论,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第一场。
意料之中的,TSS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手几乎是碾压性的胜利。
韩国选手们面露笑容,丝毫不掩饰他们眼神里的轻蔑与得意,教练拍了拍他们的肩,说了一两句什么,像是在夸奖或是调侃。
TSS这边却气氛紧绷,所有人的表情都凝结成了冰,其实经过前面几战,队内的战术已经有过调整,但真正实行起来实在是漏洞百出,甚至还不如以前的打法好用。
vv选择了输出炮台型法师作为切入点,但使用起来相对乏力,NR的中单和刺客行动灵活,很容易将其秒掉,深海和馒头就是拼碎了脑袋,也护不住他。
好几次,眼睁睁看着vv操作的英雄角色就像一张薄纸一样,轻轻一碰就人间蒸发了。
接下来,就是历史不断地重现。
镜头前,vv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不如说,TSS所有队员——包括台下被阴影笼罩住的俞忱,站在队员们身后的邹教练,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vv,他手背青筋已然凸起,令他本就的单薄的皮肉显得更加瘦骨嶙峋。
好像再崩就会断裂,直至流血而亡,枯萎到只剩一堆无用残骨。
可愈是这样的关键时刻,镜头就越是兴奋,观众愈是期待,解说的语速也不断加快,唾沫横飞。
台下无数道目光汇集于此,期盼的、心疼的、伤心的,轻蔑的、嘲讽的、快意的……好的、坏的都有。
还有些兴致索然。
——TSS连输两把。
在正式比赛上,连跪不仅令人难过,而且是很伤士气的。这不止是战略战术、实力操作上的考验,更加是心理上的挑战。
而电竞选手通常年纪都很小,像vv这样二十三四岁的,已经要算是高龄了。
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不够强大,情绪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控制,所以各种失控的情况频出。
半决赛是BO5,四强争锋,TSS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值得肯定了,这对于他们甚至于整个中国赛区来说,都是很大的飞跃。
就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几年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第二局比赛结束,TSS申请暂停十分钟,进行相关调整,台下一阵闹哄哄的交谈声响起,大屏幕照见NR战队选手们的动作和神情——“讥讽”二字就差写脸上了。
替补席上,俞忱低着头,一束光打在他额角,大概是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的眼睛。
阴影落在他鼻翼,显得格外秀气英挺,俞忱捏紧拳头,呼吸急促,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两秒后。
少年离席,向后台走去。
休息室里传出各样的声音,似乎在争吵,俞忱敲了敲门,也不管他们是否回应,就径直走了进去。
没有人看他。
只有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馒头惊愕地抬起头,朝开门的地方望了过来。
馒头的脸蛋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又像是被太大的风吹伤了。但他看见俞忱走进来的时候,应景地耸了耸鼻子。
其余几个吵得太专注,根本无暇理睬这边的动静,就连司舟也没有给俞忱一个眼神。
一秒也没有。
俞忱无端有些失落,但他却可以百分之百、毫无余地地去理解那个人。
Death。
他做什么总是专注的。
“你不能再打了。”邹恒拍了下桌子,眼睛因为连夜的操心和此刻的愤怒而变得血红,但神情仍然是隐忍的,“再打……”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手就废了。”
“我也建议换人。”司舟说。
听见这句话,vv神色微动,痛苦的情绪一闪而过,“我……”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深海抿了抿唇,像是再三思索过。
“这是机会的问题?”邹恒转头瞪着他,一副‘你怎么也不懂事'的表情,说,“他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更加对整个队伍的努力不负责!这他吗像个笑话,懂吗?”
“我不同意。”
这次说话的是时夏,“怎么就是笑话了?时间仓促,赛季又正巧碰上版本调整,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很大。”
“别找理由。”邹恒说。
“我不是在找理由,这是事实。”
邹恒正处于一个十分暴躁的状态,几句话又被时夏气得不轻,“你还想打不打?不打就滚出去!”
时夏不说话了。
“让我……打完这一场吧……”vv双唇颤抖,眼神几近哀求,“我保证不会再失误了。”
邹恒:“……”
其余几个看见朝夕相处的队友这般,心下都有几分不忍,不知是想到了以后的自己,还是同情怜惜。
要知道,曾几何时,“v神”的名号在中国赛区,也是响彻了一整个赛季。
他一手身姿卓绝的桃花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独辟蹊径,掀起PPL的一股热潮,谁人不争相效仿?
那是高操作性控制法师和暴力输出AD打配合的年代。
而今的种种阻碍,都在告诉他们——当初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
如果说S6是AD的浪漫,那么S7就该是AP的天下了。
这世上总会出现天才。
机制的相对失衡,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足以被天才利用起来,并且发挥到极致。
邹恒认为俞忱有这种天赋,也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正因为此,他才更加投鼠忌器。

短暂的十分钟很快过去。
秒针嘀嗒嘀嗒走动的声响仿佛每一击都重重落在心上,就连休息室的空气也变得分外沉重。
也许是因为太安静了,沉默如同令人窒息的藤蔓,迅速爬满了整个房间——没人再说话。
终于有其他人注意到俞忱的存在。
馒头已经吓傻了,愣在沙发上,张着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他平日里话最多,到了这时候却只有他闭上了嘴,成了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俞忱看向邹珩,淡淡的眼神没有色彩,底下却翻滚着波涛汹涌的欲望,他说:“让我上吧。”
邹珩不回答。
其他人亦未开口。
唯独站在一旁的vv明显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呼吸起伏 ,眼眶也红了。
有湿润的液体溢满了他的眼睛。
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这个机会。
害怕眼前这个新人会代替自己上场……
vv捏紧了拳头,颤抖着气息,带着一点试探:“e教……”
他哽咽,对这几年来,不知多少次并肩而战的队友说:“求求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我说,”俞忱的声音冷冷打断了他,像一层突兀的冰,“换我来吧。”
vv忽然就忍住了眼泪。
不该的。
不该的……
即使要走,即使要倒下,也应该是笑着的。
他看向俞忱。
语气里没有这个年纪最常见的骄傲狂狷目中无人,更多的是理智与冷酷。vv知道,目前这个情形,自己是有点不管不顾了。
这让教练和队友都很难做。
邹珩沉默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其他队员也没开口。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对vv来说如此,对俞忱来说同样如此。
“哼,”不知过了多久,邹珩突然冷笑一声,他掀起半边眼皮,瞧着俞忱,“让你上,你能保证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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