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乘上肩舆,居高临下睨视芮嫔:“你若不想去送兰妃,这便回你宫里,莫要多管闲事。”
芮嫔顿时噤声。
白禾慢条斯理整理起袖子。
他给过太?后机会了。
太?后无法在两个儿子之中?二选一,他不怪太?后。
第?一次走出华清宫时,他就可以下达软禁命令了。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才有他回头再进华清宫这一遭。
如果是为?了拿凤印,他明明可以先不说康王之事,将凤印骗到手再说。
所?谓取凤印和兰妃假死之事,皆是试探,是白禾额外给与太?后的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太?后的态度摆明是想拿它们当筹码去与皇帝讨价还价。
人怎能这么贪心呢?
一面要继续做太?后,一面要保全康王,全然不顾皇帝的立场、利益。
太?后要选自己?的利益,为?成全自己?与康王的母子情不惜妨害另一个儿子的利益。
她的手心手背皆是肉,舍不得小儿子受罪,那皇帝呢?
这对皇帝公平么?
皇帝凭什么要为?顾念她的母子感情而放过一个时刻谋划要撼动?自己?地位的人!
幸好……幸好陆烬轩不是真正的皇帝,不是太?后的孩子。陆烬轩无需为?此伤心、为?难。
京郊大营,李征西手握圣旨,以宣旨的名义堂而皇之带着一群护卫士兵进入营地。
京郊大营的一干将领闻听有旨,连忙赶到大帐外接旨,正方便了李征西的兵将他们一锅端。
“皇上有旨!众将士莫敢不从?”李征西高举圣旨,“令!调京郊大营进京,封城戒严!”
营中?将领不可置信问:“兵符呢!没有兵部?行文与兵符我军不能动?!谁知道这是不是反贼假传圣旨!”
李征西举着圣旨:“皇上有令,愿受皇上调遣者,每人赏白银百两,不从者,当场格杀勿论!”
众将士大惊。
“事后论功行赏,另有嘉奖!”
这下就连京郊大营的将领都忍不住心动?,可对方除了一封圣旨着实没有信物,他不敢信这是皇上派来的,而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来骗兵的。“你是何人?”
“聂州总督,李征西。”
一名将领仔细望了望聂州军士兵的着甲,忽道:“将军!我认识他,他是李征西。”
“就算你是聂州总督,也不能证明这封圣旨是真的。”
“若加上咱家呢?”穿着大太?监官服的邓公公骑马赶到大营,“北镇抚司锦衣卫已封锁四方城门,乱臣贼子可调不动?锦衣卫,将军信与不信,派人去城门口一探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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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刚巧最近在看五共,没想到国际新闻区这么热闹。
别人看完韩剧:欧巴!
我看完韩剧:卡卡![加油]天无二日,我心中只有卡卡一个太阳!忠诚思密达!
陆哥这把搞得非常仓促,他只拉拢了镇抚司、侍卫司最高层,李征西的人明天才能到京,正经说他不一定动员得了底下的人,给钱都难说。没关系,我们给他开挂。加上封建主义洗脑,军队对皇上有【忠君】buff,多的不行,京郊大营的兵还是能调动的。再说陆哥就冲在第一线,陛下带兵谋反,底下人:干了![狗头]
第131章
林阁老辞别左都御史, 从都察院出?来准备回?户部点卯,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一群御前?侍卫从都察院门前?街上经过。
林阁老:“?”
御前?侍卫在宫外,是皇上出?宫了?
林阁老满腹狐疑, 琢磨着皇上出?宫是要去哪里。
不会是到户部找他要钱吧!
他顿时打个激灵, 赶紧喊轿子抬自己回?户部。
轿子穿过两?条街,再拐个弯就能看见户部衙门大门了。林阁老随手掀起帘子向外瞧了眼, 目光无意扫过街面?, 猛然顿住。
那个骑着马的人是不是皇上?
陆烬轩率着一堆人马越过轿子, 疾行而去。
林阁老:“?”
好奇怪啊,皇上怎么带了恁么大一群御前?侍卫出?宫, 而且在京城街道上纵马疾行呢?
林阁老觉得古怪极了, 皇上刚立新后, 这会儿不应该在宫里和白?侍君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情到浓时吗?怎么一副比他还忙的样子在宫外瞎跑呢?
轿子在户部前?停下, 林阁老下轿入内。
“大人来了?白?主事?一下朝就来这等?着要见你。”左侍郎小声对?他说。
林阁老一瞥眼, 心里基本能猜到白?煜见他是做什么。
早朝上皇上带着白?禾同坐龙椅, 力排众议立后, 险些为对?方与百官为敌,甚至拿血溅大殿恐吓群臣,白?煜身为白?禾的父亲,那可是新一任“国丈”, 可谓一步登天啊!
在朝会上他和左都御史为皇上与新后冲锋陷阵,摆明是站在皇上那一方的,白?煜这是急着来拉关系呢。
可白?煜方才在朝上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事?未尘埃落定前?,白?煜只?做旁观,不出?头,不作?声。坐享其成。
林阁老不大想理对?方。
百姓不明白?,只?懂得圣意不可违, 他们皆在朝为官,也不明白?吗?
这位白?主事?就是卖儿求荣!
但凡白?煜有过一丝抗争的意思?,难道不懂向同僚求助?哪怕是去问?问?温家呢?
圣意不可违,但圣旨可以驳回?。
争都不争一下,又怎么知事?不可为!
“还有,玛国人也来了。”左侍郎指指会客厅,右侍郎正在里头会客。“大人是……”
林阁老摆摆手,谁也不想见。转头去盘算起国库的账,为皇上要增加军费一事?发愁。
不到半个时辰,屋外突然起了响动。
“大人!快出?来接驾!”
林阁老茫然地麻溜跑出?去,提着官袍衣摆就要下跪。
“抓人。”
林阁老:“?”
林阁老及户部众官员跪到一半,傻了。
他们不反对?皇上立后啊!他们分明是带头支持白?禾当皇后的!
众人惊惶抬头,就看见皇上手里拿枪,眼睛盯着某个方向,一队侍卫握着刀走向那边。众人不由自主往那方瞄去,看见了满脸惊恐的右侍郎和温士顿等?几个玛国人。
“启国皇帝,您要做什么?”温士顿比在场任何人更理解现在的情况,他背后的一名武官已经将手放在了上衣衣摆上。
“尊贵的皇帝陛下,请问?您的人要抓谁?”传教士萨宁试图确认这只?是个误会。虽然侍卫们目露凶光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像是来抓他们的。
“别动。”陆烬轩单手抬起,枪口精准的指向了正在偷偷摸摸掏枪的玛国人。
玛国人全部神经紧张起来,这些玛国人可比在场的启国人了解得多?它的威胁。
“冷静!请您冷静!”萨宁说,“绅士不应该将枪口指向友国友人。皇帝陛下您手里的这把枪似乎还是我去年敬献给您的礼物。”
侍卫们从两?侧堵住玛国人,心里也有点怵皇上手里的枪。
陆烬轩:“双手抱头,不要反抗。否则朕不介意比比枪法。”
温士顿暗骂一声,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启国皇帝,你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将带来什么后果吗?这是外交事?件!”
户部一众官员眼睁睁看着他们年轻英俊的君父嗤笑?一声道,“外交个屁!我们建交了吗?现在以进?行间谍活动罪逮捕你们,有抗议都憋着,等?到你国派人正式来交涉再说。”
侍卫们刷地冲上去按住众玛国人。
“记得搜身。把枪缴了。”陆烬轩凉凉道。
“是!”侍卫们雷厉风行把人抓了。
户部众人:“……?”
皇上好帅……啊不是,进?行间谍活动罪是怎么个东西?
皇帝十年不上朝,除内阁官员几乎不见外臣,上朝也只?有六品以上官员能去,隔着冕旒惊鸿一瞥,户部不少官员这是头一回?见到皇上。从前?只?听说过皇帝喜怒无常骄奢淫逸等?等?负面?传言,谁知道是这样的皇帝。
“是不是有误会!”萨宁没法维持冷静,大声说,“我们不是间谍!我是教会派来传播我主福泽的传教士,温士顿先生他们是我国的外交官员!我们可以证明身份!”
温士顿受到提醒,也在说:“是的!我可以联络我国外交部,如果皇帝陛下愿意沟通,也可以与我们总统阁下联络!”
“堵上嘴,带走。”陆烬轩收起枪,冲侍卫摆摆手。
侍卫们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巾塞进?几个玛国人嘴里——托陆烬轩的福,好好的御前?侍卫越来越熟练于做这种土匪似的行径了,甚至随身携带某些能捆人堵嘴的东西。
玛国人呜呜抗议着被拉走了,陆烬轩对?于他们的愤怒不为所动,转而瞧向林阁老等?户部官员。
“皇上万岁!”众人麻溜跪下,继续他们堪堪进?行到一半的接驾仪式。
陆烬轩想起白?禾的“父亲”也是户部官员,前?几天在援助谈判会议上照过面?的,现在白?禾做了皇后,那对?方就是皇亲国戚了?
陆烬轩:“白?禾的父亲……”
白?煜眼睛一亮,心口狂跳:“臣、微臣在!”
白?禾并不是真正的白?禾,所以对?方并非真的是他“岳父”,因此陆烬轩不在乎得罪对?方,破坏白?禾父子感情。强势的陆元帅只?会考虑如何为白?禾扫清执政的障碍。
“朕不喜欢有人搞裙带关系。比如你……”陆烬轩右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嘴角勾着笑?,眼中没有丝毫笑?意,“虽然白?禾未来将是皇后,但白?禾的亲人、朋友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改变而改变地位。朕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任何优待、特权。朕希望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户部众人心下一惊,随后是迷茫。
皇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立白?禾为后,却不给白?家人任何外戚之权,这到底是宠爱呢还是不爱?
虽说本朝一向防着外戚乱政,那也不至于说连个国公的虚衔都不给吧!太后娘家都有呢!
白?煜面?色惨败。他不惜卖掉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儿子去换的青云路瞬间崩折。
“朕听白?禾说曾向他父亲讨教过税制改革的问?题,白?大人对?基层税务非常熟悉,对?政策局势有自己的判断,在朕看来,白?大人不依靠白?禾也能做个大官。”陆烬轩给了一棒立刻给一枣,“既然这样,就不要来烦白?禾了。对?了,这次你举报有功,奖十万两?吧。”
白?煜的升官梦破碎,可皇帝后面?的话又像是安抚,仿佛是为了维护白?禾的名声,避免有人拿外戚攻讦他一样。白?煜琢磨不透君父的想法,只?能叩首谢恩。
天威难测,君父的心思?深不可测。
敢用儿子的仕途换自己官运的白?煜在陆烬轩面?前?几乎打消了原先的念头。他很清楚,自己玩不过皇帝。
“朕已下令封城戒严,禁止百姓外出?的一切活动,朝廷……你们照常。林阁老,派几个人去康王府记账。”陆烬轩说。
林阁老:“记……账?”
记什么账啊?
陆烬轩挑眉:“朕把康王抓了,他家的财产……充作?聂州海防的军费。”
众人:“!”
“皇、皇上……”林阁老傻眼望向他,“这就把王爷抓、抓啦?不……不要证据……不是,那太后那边……?”
陆烬轩眼里透出?点笑?意:“那边皇后会处理。”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今早没来得及吃饭,却觉得饱了。
“剩下的人去找凌云,朕只?是戒严,不想饿死百姓。现在负责封城的是锦衣卫,你们去配合安排百姓生活。”陆烬轩说完就带队走了。
户部众官员立刻围住林阁老问?这问?那。
“大人,这什么情况啊!”
“封城?怎么就封城了呢?”
“就是封城也不能是锦衣卫呀。京郊大营的兵呢?单锦衣卫封得住嘛!”
“哎,你们说皇上搞这一出?究竟是是为了什么?我说是为了皇后这事?。”
“啊!难道皇上真的要效仿高?皇帝,将反对?的大臣……”说话的官员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可咱们不是没反对?了吗?”
“罗党的人看着可不情愿,说不定背后做出?什么。”
“阁老,你说说呢?”
林阁老脑瓜子嗡嗡的,余光瞟到脸色阴沉的白?煜,心思?一动,问?:“白?主事?,你怎么看?”
白?煜一惊,要是没有陆烬轩当众断他的外戚之青云梦,突然受到上峰点名的他此时肯定特别高?兴,但现在他实在开心不起来。他道了一句:“皇上将萨宁传教士几人抓了。”
右侍郎表情十分不好:“皇上简直胡……胡……”
右侍郎没有言官那种特权,想说皇帝胡闹,犹犹豫豫又不敢说出?口,最?后说,“本来与玛国的事?就陷入泥潭,因为那白?……皇后那日中毒,玛国人今天来本有主动低头的意思?。下官方才与他们谈了谈,他们有所退步了!可这教皇上一抓……”
众人登时脸色一变。
完了啊,玛国的钱可能真拿不到了!
白?煜瞥眼抱怨的右侍郎,“皇上想要的,恐怕是白?拿这笔钱。”
林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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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聪明的宝子一定已经想到了,没错,就是【勒索】,也是某些国(划掉)组织的惯用手段了[狗头]
第132章
皇宫中?, 兰妃入主的宫殿仓促挂上了白绸,正殿里?布置起了灵堂,兰妃的“尸身”仍在里?屋床上, 宫人仓皇出宫去拉棺材。没想到他们被宫门侍卫拦下了。
“皇上有旨, 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宫!”
宫人急得?满头大汗,解释:“侍卫大哥, 宫里?兰妃娘娘没了, 咱们是出宫拉棺材的!”
侍卫手按在刀鞘上, 锐利的眼神盯在他们身上,好似在思?量这几人是不是意图混出宫的眼线。
几名宫人被这样的眼神吓退, 赶忙跑回后宫去寻白禾。
“皇后殿下!宫门似乎封了, 侍卫说皇上有旨, 今日不许任何人出宫。”他们禀告说。
白禾正坐在兰妃的灵堂上盯着宫人治办丧事。此前太后已经做了前期准备, 至少灵堂需要用东西是不缺的。主持布置的太监是王副总管, 他听到宫人如?此说, 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是皇上的旨意?”白禾微愕。
“侍卫是这样说。”
白禾蹙起眉思?索。
陆烬轩去抓一个康王为何要下这种旨意?
想起陆烬轩出宫前对?他说的话, 白禾有些坐不住了。
事实上当时?陆烬轩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完全?听懂,对?于那些陌生的词他不能?准确理解其含义,但此刻他有点明白了。
大启开国之时?,高皇帝策动边军入京, 攻入皇宫,之后封城数日,绑架前朝重臣,拿刀比着众人脖子逼前朝臣子迎其为帝。立后时?亦是动用刀兵胁迫百官,甚至拿官员家眷做要挟。
可今日早朝上百官分明已经低头认了他这个皇后,陆烬轩有何必要再……
白禾道:“那便先不摆棺材停灵,将门锁上, 别让下面的人冲撞了兰妃。”
不用在灵堂摆棺材更方?便,把门一关,兰妃还能?在屋里?活动活动,不必一直躺着装尸体。
白禾:“慢着,皇上旨意是不许出宫,还是不许出入皇宫?”
宫人愣了愣:“奴婢没问……”
很快白禾就知道陆烬轩的命令到底是什么了。
接到讣告的沈少傅、沈太傅携家眷进宫,来到了灵堂。
同时?来的是从国子监赶回宫,并换上了孝服的众皇子及公主。
兰妃虽然膝下无子,但她是皇妃,名义上是众皇子女的长辈,按照大启礼制,他们应当为兰妃戴孝。
此时?的芮嫔也换上了素妆,安安静静待在灵堂角落里?,一见?到自己儿子三皇子,眼睛亮了亮,然而?余光扫到回去换了身浅色素衣的白禾从殿外走进来,立马按捺下亲近儿子的冲动。
沈少傅给沈家人使眼色,回身向白禾行礼:“皇后殿下。”
沈太傅冷哼一声,身子都没转,只是盯着灵堂的供桌,红了眼圈。沈家其他人哪敢如?他们家老太爷一样摆谱,连忙跟随沈逸春朝白禾行礼。
“免礼。”白禾走进灵堂。
小皇子们和小公主懵懵懂懂,三皇子拉着两个哥哥赶紧行礼:“侍君娘娘好!”
一旁的王副总管慌忙小声提醒:“错了错了,这是皇后,殿下们应称母后……呃?”
不应该叫母后吧?
毕竟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可王公公一时?想不到究竟该如?何称呼,皇上没有下旨明确称呼,按照旧制——高皇帝的诏令也只明确了臣民对?皇后称呼殿下,可当年?高帝没有子嗣,没说皇子女该怎么喊人啊!
三皇子才不管那么多,张口就喊:“母……”
白禾打?断道:“称孤父后。”
三皇子:“父后娘娘!”
白禾:“……”
到底是什么让三皇子执着于“娘娘”两个字。
芮嫔忍不住纠正自己儿子:“羿儿,只用称父后,不要添娘娘二字。”
听见?母亲的声音的三皇子眼睛发亮,撒开哥哥们的手,转头就往母亲跟前跑。芮嫔吓得?连忙摆手,不想让他过来,可是小孩子哪管得?了那么多呢,一头扎向了她。
其他皇子看着这幕面露羡慕,左顾右盼,也想在灵堂里?找到自己的母亲。
白禾睨眼芮嫔,将对?方?吓得?马上缩回去搂孩子的手,甚至将孩子往外推了推。
芮嫔小声道:“羿儿,不可……”
然而?白禾只是睨了她一眼,警告一下便不管了。“灵堂已经设好,孤欲让羿儿为兰妃上头香。”
沈家人愣住,看看被他们带进宫的自家小辈,按理来说,兰妃没有子嗣,由她在沈家的侄子来上头香也可。再说即便是由皇上的其他孩子来上香,为什么是三皇子?不应该按长幼秩序,由大皇子来吗?
沈太傅霍然转身,瞪着白禾问:“皇上呢?老夫的孙女香消玉殒,皇上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却让你?一个男……一外男在她的灵堂上指手画脚!”
沈少傅立刻搀住爷爷,压低声提醒:“祖父,今早圣旨已下,百官称贺,白侍君如?今是皇后。”
沈太傅猛力推开他,“逆子!皇上做出这般荒唐事,你?在朝上不反对?,不拦着,竟陪着他们胡闹!我沈家的脸都给你丢了!”
沈太傅一把年纪却依然中气十足,吼起人来声如?洪钟,小皇子公主们吓到了,年纪最幼的一个皇子和公主当场哇哇大哭。
白禾蹙眉对?宫人道:“四皇子与公子年?纪太幼,先带他们回去。省得?生病了。”
“是。”宫人连忙把哭泣的两人抱走。当下灵堂里?便只剩三位皇子。
“祖父,这是兰妃的灵堂,您是要在这儿大闹,吵得?她不能?安心上路是吗?”沈逸春攥紧拳,垂着眼说。
沈太傅倏然一怔。
白禾此时?道:“羿儿,去给你?兰妃娘娘上香。”
芮嫔立即退后,拉开与儿子的距离。三皇子不懂灵堂是什么,但足够听话,顺从的被王公公带到供桌前。
趁着王公公在帮三皇子点香,白禾又道:“皇上十分喜爱三殿下,今日早朝有言,意属羿儿为储君。沈太傅,兰妃只不过是皇妃,她膝下无子,众皇子女为她披麻戴孝,未来储君为她上香送行,以?此来论,这可是皇后才有的丧仪,沈家还有何可不满?”
沈太傅一听白禾说话就忍不住气血上涌,其盯着白禾的目光甚至是仇视的。
“爷爷,皇上在早朝上确有此言。”沈逸春劝道。
“你?闭嘴!”沈太傅怒瞪他,“我不想听你?说话!”
那头王公公指导着三皇子持香跪下,对?着供桌上的兰妃的灵位牌叩头。
灵牌上仅刻了几个字表示兰妃身份的字,字很浅,看得?出刻得?极其仓促,无法精雕细琢。
待三皇子上完头香,王公公接着指引大皇子跟二皇子上香,然后让三位皇子在旁边的蒲团上跪下。
白禾上前捻起三柱香点燃,垂眸看了下灵牌便将香插到炉中?。随后道:“皇子尚且年?幼,不必跪了,拿几张矮凳来,让他们坐着。”
宫人们一怔,没想到新上任的男皇后这样细心、宠孩子。
沈家人可就不满意了。要皇子来戴孝的是白禾,不让皇子跪灵堂的也是白禾,这是什么意思?!前脚说这是皇后的丧仪待遇,后脚让孝子们连跪都不用跪了?!
“不行!必须跪!”沈太傅气道,“谁家办丧不用孝子跪,让坐着的?舍不得?膝盖头的还叫孝子吗!香让你?们上了,回头就来这一出,这是在作践我孙女,作践我沈家!”
这回连沈逸春也表露不满,“皇后殿下,按礼制,为长辈戴孝,没有坐着守灵的道理。”
白禾不与他们争辩,“沈少傅,你?进去见?兰妃最后一面罢。”
沈逸春猛地?愣住。
沈太傅看向他:“愣着干什么,去看看你?妹妹,看看她到底怎么走的!别让人欺负了她去,咱们家却什么都不知道!”沈太傅是长辈,本是不该来送晚辈的,是他放不下心,硬要进宫来看一眼。
“我先给妹妹上香。”沈逸春领着沈家人上前上香。
长辈不上香,因?此只有沈逸春的几个兄长及他们的家眷为兰妃上香。之后沈少傅就被宫人领进了里?屋。
“你?们也去。”沈太傅冲自己另外几个儿子说。
“不行。”白禾冷淡的声音响起。
“凭何不行!”沈太傅瞪着白禾。
白禾的视线冷冷扫过沈家众人,“兰妃是皇妃,她的遗体,岂容诸多男子观瞻。”
“他们都是菱秋的兄长!”
“孤是皇后,太傅不也不许孤在兰妃的灵堂上么?”白禾道。
“那就让她嫂嫂们进去看!”沈太傅转了个弯。
“也不行。”
“你?偏要为难老夫不成?!”沈太傅气昏了头,红着眼就要开骂,全?然不顾白禾的身份。
他连皇帝都骂了,又怎么会顾虑区区白禾。
白禾却只是退到殿门口,淡淡道一句:“来人。”
随即,一队带刀侍卫便冲入灵堂。
“大内禁宫,不是你?等放肆的地?方?。”白禾漠然的睨视满脸震惊的沈家人,“既然不满孤为兰妃办的丧仪,那便不办了。王总管,送三位殿下回去。”
“皇后殿下!”沈少傅从里?屋推门冲出来,急切说,“望殿下宽仁!兰妃骤然离世,祖父是痛失亲孙,优思?过度,以?至急躁。祖父并无冒犯之意……”
白禾不理会连道歉都不肯放下身段和清流之清高的少傅大人,兀自对?侍卫和宫人下令:“送沈家等人去偏殿。将这边灵堂撤了。”
“白禾!”沈太傅气得?眼前发黑,“妖后!简直是妖后!我要见?皇上!见?太后!”
沈家人惊得?慌忙搀扶站立不稳的老太爷,沈逸春闭了闭眼,脑海中?是躲在里?间中?默默垂泪的妹妹,眼前是指着皇后大声辱骂的爷爷,终于忍受不了,大喝一声:“够了!”
沈少傅的喝声惊呆众人。
“爷爷,您已经闹没了妹妹的灵堂,还要闹得?妹妹进不去皇陵是吗?是不是要闹到我们家破人亡您才能?闭嘴!”
兰妃的灵堂终究还是从正殿里?撤掉了。
沈家人沉默地坐在侧殿里?, 看着宫人在这里?重新?布置起灵堂。可这里?没有皇子为兰妃披麻戴孝,他?们沈家的后辈终于“如愿”跪在了灵堂前的蒲团上。
堪堪六岁的孩子根本跪不住,没一会儿便腿脚发麻, 哭闹起来?。孩子的亲娘和祖母心疼得过去?抱住孩子, 冲在沈家说一不二的老太爷抱怨:“孩子这么?小?,哪里?受得住这样跪?皇后殿下一个后娘尚知道?心疼皇子, 咱们家亲生的孩子却没人疼。这是我的孩儿, 不是兰妃的!她自个儿肚子不争气生不了, 死了还要折磨别人的孩子么?!”
“父亲,当初我就不愿意菱秋进宫, 她性?子那么?勥, 又蠢笨, 怎么?讨得了皇上欢心。现?在好了, 人没了, 我可怜的女儿……堂堂一宫之主, 灵堂只能摆在偏殿里?, 冷冷清清,除了咱自家人,一个吊唁的都?不见。”
“闭嘴!闭嘴!”沈太傅怒斥,“你们这是怪老夫?若不是妖后刁难, 菱秋的丧事能搞成这样?!你们不去?骂妖后,净会抱怨老夫,欺软怕硬!我沈家怎让你们这样的媳妇进了门,真是、真是……”
沈少傅对家人的争吵似乎充耳不闻,默默给兰妃上了香。
沈家因沈博然官居太傅而?起势,如今将因沈博然不断惹祸而?颓败。然而?身居高位多年?,视自己为帝师的沈太傅始终不觉得自己所做是惹祸。
“别哭了!老夫是皇上的老师, 待皇上来?了,老夫好好与皇上说道?,定能恢复原本的丧仪。堂堂男儿哪有那么?娇贵,膝下还有软垫,才跪了不到?一炷香就哭,像什么?话!好好的孩子都?教你们给骄纵坏了!”沈太傅说。
沈少傅眼神?颓然,望向死不悔改的爷爷道?:“祖父觉得皇上会来?么??妹妹进宫后一直不得宠,若非祖父当时是太傅,以妹妹这出身不好屈居低位,连皇妃之位都?不一定能获封。您再如何?不愿面对也改变不了现?实。如今是白……皇后独得圣宠。他?一句话就可撤了皇妃的灵堂,命令侍卫将我们‘请’走。”
“祖父,您张口闭口骂皇上与皇后,您是前太傅,您是有恃无恐,那您考虑过孙儿的前途吗?”沈逸春撇开视线,看着可笑的兰妃的灵牌说,“日前宫里?向司礼监传了话,往后三皇子只需半日随我读书,另半日由皇后亲自教导。今早皇上表露了立三皇子为储的意思。”
沈太傅终于变了脸,急道?:“那你这少傅岂不成了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