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快步穿过树林,回到他所居住的简陋木屋中,将小乌轻轻放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
“好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鹤丸嘀咕着,开始动手解开小乌身上那件军装外套。
纽扣又多又紧,鹤丸奋斗了老半天才将一身装备解开。
随着外套被脱下,鹤丸的动作顿住了。
“哇哦!”他忍不住又惊叹了一声。
只见小乌内衬的衬衣、甚至裤子的口袋里,都塞得鼓鼓囊囊。
鹤丸伸手进去一掏——满满当当,全是在万屋卖得极其昂贵的金色御守。
一个、两个、三个......他像变戏法似的,不断从对方衣服的各个角落掏出御守,很快就在旁边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木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这......这可真是不得了!”
鹤丸拿起一枚御守掂了掂:“这得花多少钱?这是来开店的吗?”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桌上那一堆金光闪闪的御守,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小乌。
不过嘛......这些御守......
鹤丸又拿起另外一个掂了掂,摸摸下巴。
鹤丸继续检查,当他的手探入小乌最贴身的内袋时,指尖又触碰到了一个御守。
他小心地取出来,样式看起来和桌上的那堆不太一样。
入手瞬间,鹤丸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精粹、强大的灵力,这些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流向这个付丧神。
而且这御守的触感......似乎里面还藏着别的东西?
鹤丸的目光闪了闪,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御守的不同寻常。
他没有像对待其他金御守那样随手放到桌上,而是郑重地将其放回了小乌的内袋深处,还轻轻拍了拍那个位置。
“这个看起来不一般呢,还是给你好好收着吧。”
接着解开小乌的衬衣,想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
当解开绷带,拉开衣襟、袖口和裤脚时,鹤丸脸上的轻松和好奇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见小乌的颈部、锁骨附近、手足,都暴露着大片大片鲜红、裸露的肌肉纹理。
那并非新鲜的伤口,边界也并无任何痊愈的迹象,完全没有皮肤覆盖,就像t?被生生剥去了表皮,只有一层薄薄的肌理暴露在空气中。
除此之外,颈部还能看出来一道近乎斩首的伤疤。
鹤丸终于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倒在粗糙的泥地上,就能让这个付丧神发出那样的惨叫。
任何微小的摩擦、触碰,甚至仅仅是清风的吹拂,对这些裸露的神经末梢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酷刑。
带着沉重的心情,鹤丸为小乌重新整理好衣服,尽量轻柔地避开那些可怕的创面。
他的目光落在了小乌腰间的本体刀上。
人身如此惨烈,那本体会是怎样的呢?
或者说,本体变成了什么样才会让人身有这样的症状?
鹤丸想着,小心地解下小乌的刀鞘。
当太刀被缓缓抽出时,鹤丸的眉头再次紧锁。
刀身依旧保持着流畅的弧度和锋利的刃口,看得出锻造的精良。
然而,在靠近刀镡的刀茎根部,以及刀身中段靠近刀背的部分,却覆盖着大片大片红褐色,甚至有斑斑点点发黑的锈迹。
这些锈斑如同丑陋的疤痕,深深侵蚀着原本的光亮,与他身体上那可怕的伤痕完全对应。
“锈蚀......原来如此......”鹤丸低声自语。
鹤丸国永沉默了。他仔细端详着这把刀,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刀身上未被锈蚀的冰冷区域。
他也明白了被小乌单独存放的那枚特殊御守中的灵力作用在何处。
“嗯......?”
他发现刀茎处,锈迹覆盖之下似乎刻有字迹。
“髭......切......”
嗯嗯?还和那位源氏重宝有关系?是仿刀?还是赝作?
到底是谁呢?
努力地在漫长的记忆长河中搜寻,却一无所获。
“哎呀呀......完全不记得有这把刀。”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将刀轻轻归鞘,放回小乌身边。
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床上昏迷的少年,充满探究。
“看来,这次捡到的可不是普通的惊吓啊。等他回来得通知一下才行了......”鹤丸站起身,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
小乌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印象中的天空,而是纹理粗糙的木头房顶。
“......咦?好像不痛了。”
他缓了半天神,意识回笼后,发现身体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
试探着握了握手,除了隐隐约约感觉被包上了一层薄膜不太适应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他在传送时看到了游戏面板消失,并且落地后疼痛调节也失效了,他应该是成功了才对?
总不是做了一个梦吧。
“哟!你醒啦!”
面前突然近距离冒出来一个带着一缕白色挑染的黑毛,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小乌下意识想把脑袋往后挪,却因为脑袋本身就顶在枕头上,只能梗着脖子,差点卡出双下巴。
“抱歉抱歉,似乎吓到你了。”
黑毛似乎知道自己离太近了,随即远离。
下一秒就有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让小乌能舒服地靠着墙边坐好。
“啊,谢谢......”
小乌顺着他的动作坐直,再借着烛火摇曳的光芒定睛一看。
“鹤......鹤丸国永?!”
面前的人赫然是鹤丸国永。
他这么惊讶并不是他没有见过鹤丸国永,而是因为面前这个鹤黑发黑衣,身上气息浑浊,是非常典型的暗堕形象,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
“哦哦!你有见过’我‘吗?”
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内点起了烛火,鹤丸起身拨了拨烛芯,让光线变得更亮些,然后拖着凳子反身跨坐上去,双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时之政府已实装的刀剑付丧神似乎没有你呢,野生的?还是说你是新实装的?”
“不,我并未被时之政府实装。”
小乌先向鹤丸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小乌......”
他卡壳了一下,决定用游戏经历改动一下来编造一个合理的来历:“我在一处海边苏醒化为人形,然后被一群叫时间溯行军的怪物带了回去,被控制在历史修正主义者手下,刚刚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之前......有其它刀剑付丧神偷偷给了我御守和坐标,我是按照他给的坐标进行传送的,不知道那个坐标代表的是什么地方。”
他说着说着作势要把放在胸口内袋的御守掏出来。
“等等等等!”
鹤丸阻止他,震惊:“傻孩子,别什么都往外掏啊!”
他表情夸张地指了指自己。
“我这个样子看着那么像好刃吗?”
“呃......”
小乌哽住。
有道理。
“哦,不过你现在意识也晚了,因为我刚刚已经趁你昏迷把你身上里里外外都摸过一遍啦。”
鹤丸笑嘻嘻地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御守山,小乌才突然惊觉他居然没有穿外套!
“放心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啦,你叫得那么惨,我听到你的声音才把你捡回来的。”
“......”松了一口气。
小乌默默地拉紧了自己的衬衣下摆。
“别这么容易轻信别刃啊。”鹤丸看着小乌懵懂的表情,故意拉长调子,猛地沉下脸盯着他,“我可是暗堕了哦——知道什么是暗堕吗?”
“知、知道,之前有见过。”
小乌被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现吓了一跳。
“那就谨慎些,以后长点心。”
鹤丸伸出手指戳戳小乌的额头,然后满意地收回手,身体微微前倾,下巴垫在椅背顶端,那双金色的眼睛闪烁好奇的光芒。
“那么,你是哪个时代和刀派的?好像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
第17章
“......膝丸大人被作为嫁妆赠送给熊也别当后,源为义大人命人打造了我来陪伴髭切大人,因刀身带有乌鸦纹饰而得名小乌......我也是髭切大人的仿刀......髭切大人’友切‘的逸闻也是......”
“后来我被修复后被送往了平氏,一直到坛之浦战役随着平氏一同沉海。”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谨慎地观察着鹤丸国永的表情。
“鹤丸殿当时也在平氏的吧?所以、所以我以为......您或许有听说过我。”
难道他记错了吗?
之前昏迷时他彻底将“刀剑小乌”的记忆吸收完毕,大部分记忆都很模糊,或者说很零碎,只有少量记忆时清晰的。
小乌认为是因为当时的他诞生时间太短了,并且受到过重创,所以记忆才有很多缺陷。
但他确实是记得有听见平氏的仆人在他面前提到过鹤丸国永来着。
“原来如此。”鹤丸国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听你这么说,我确实有点印象了。”
他托着下巴,回忆道:“平氏......我的初代主人就是平氏将军平维茂,嘛,我经常跟随在将军身边,留在平氏内部的机会不多,所以我才会对你很陌生吧。”
“当然!也可能是我年纪太大了记性不好吧。”
他摊了摊手,装模作样地发出一声三日月宗近牌的老年人痴呆笑。
“哈哈哈,也是老爷爷了呢。”
小乌松了一口气,被鹤丸国永学三日月宗近笑声的模样给逗得嘴角上扬。
“不过——”
鹤丸国永话锋一转,像个不满的孩子般鼓起脸颊,生动的表情冲淡了一身黑和暗堕气息带来的阴郁感。
“什么鹤丸殿啦,既然都曾在平氏,那就是缘分啦!就不要叫这么生疏啦!直接叫鹤丸、鹤先生都可以哦!”
他俏皮地眨眼,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是!”
小乌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那、鹤丸?”
“很好!”鹤丸竖起大拇指,给了小乌一个wink,仿佛打了特效一般在小乌眼中闪闪发光。
虽然这个鹤丸国永暗堕了,但性格依然跳脱随和,似乎和正常的鹤丸国永没什么变化呢。
小乌心中那份初来乍到和看见暗堕付丧神的惶恐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不如说,不愧是鹤丸国永?
回答了那么多问题,现在也该了解一下现状了。
“鹤丸。”小乌斟酌着开口,决定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落在了鹤丸那身被染黑的出阵服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鹤丸脸上那如同阳光般耀眼的笑容,第一次像被风吹过的烛火般,极其轻微地闪烁、摇曳了一下。
蜡烛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
但下一秒,那点异样就被更加灿烂的笑容所覆盖,快得让小乌几乎以为是错觉。
“啊哈哈,这个嘛......”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甚至带着点调侃,“只是杀了个审神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啦!”
那轻描淡写的口吻,像是t?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这过于随意的态度,反而让小乌心头一紧。
弑主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嘛!
还是人类的时候,小乌也是看过许多刀剑乱舞二创的,明白其中的危害。
更何况现在他不管是肉/体还是思维都已经向刀剑转变,他看待许多问题的视角也偏向于刀剑付丧神,对于这种疑似虐待刀剑男士的恶性事件也更加重视,严肃以待。
但鹤丸国永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开始转移了话题:“然后呢,大概是因为审神者死了,时空传送装置的灵力供给不足,直接把我随机传送了,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掉在这个时代咯。”
“不过别担心,还有个有趣的家伙跟我搭伙过日子呢。”
“千子出去打猎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千子?千子村正?
小乌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暗忖。
这个角色......不,这把刀他知道,但不了解,谈起他小乌只能想起妖刀和脱衣服。
“至于时间和地点,现在是寿永四年,也就是西历的1185年,二月中旬,我们现在濑户内海附近。”
啊,这个时间点......
“......屋岛之战刚结束吗?”
“没错!”
几乎在鹤丸国永话音落下的同时,吱呀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夜露与凉意。
来人浅紫色的长发如瀑垂至腰际,发丝上沾着草屑,发型有些凌乱,但更衬得那张妖艳绝伦的脸庞在昏暗中更显几分诡魅。
他背后斜挎着几只处理好的野兔和山鸡,用粗糙的草绳捆着,显然是今日的收获。
“哦?有客人?”
千子村正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目光扫过坐在床上的小乌。
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带着审视和好奇,眉梢挑起。
“哟,千子,回来啦!”
鹤丸国永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笑嘻嘻地迎上去。
“给你介绍一下我捡回来的小朋友......”
“哦。”千子村正听完后,将猎物随手挂在门边的钉子上“我明白了,是新来的倒霉蛋。”
“我是千子村正,呵呵呵,也被叫做妖刀呢~”
小乌:“???”
什么倒霉蛋?
“听鹤丸的介绍......你是在海中沉睡了千年后在岸边苏醒的?”
千子村正缓步走近,猩红的眸子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小乌。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仿佛在嗅闻小乌身上的气息。
小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片刻后,千子村正直起身。
“呵,有趣。”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双臂环抱,饶有兴味地看着小乌,“所以你是个本灵?”
虽然用的是反问语气,但从千子村正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做出的结论是完全笃定的态度。
鹤丸国永也收敛了笑容,金色的眼眸认真地看向小乌,显然也在等待他的确认。
小乌在两道目光下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的面前是同类,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他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是,我是本灵。”
“哈!”
千子村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
“本灵?就这?”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小乌,目光在他单薄的身形和格外孱弱的气息上停留,“弱成这样,连个像样的分灵都不如。”
千子村正的点评格外扎心。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要哭了呜呜呜。
“千子!”鹤丸国永不赞同地喊了一声,对小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理他,这家伙说话一向不太好听,但其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实话实说罢了。”
“哎呀~热水差不多要烧好了,要先去洗澡吗?”
“鹤丸国永!不要假装听不见!”
小乌虽然被千子村正直白的话语刺得有些窘迫,但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现在什么也不会,连挥刀都会不清楚,弱得甚至都配不上刀剑付丧神这一称号。
为了缓解尴尬,小乌将注意力放到了这间虽然简陋但设施齐全的木屋:
土灶、陶罐、储水的木桶、墙上挂着的兽皮、角落堆放的柴火......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显然不是临时落脚点。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临时住所。”小乌斟酌着措辞,“鹤丸,千子先生,你们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他记得鹤丸说他是被随机传送过来的,但是没说是多久前。
“是啊,”千子村正接话,他放弃和鹤丸国永的理论,走到灶台边开始处理带回来的猎物,匕首在手中翻飞,动作熟练,“鹤丸的话已经快一年了吧。”
“啊,这个啊。”鹤丸国永挠了挠头,重新坐回他的椅子,“快一年了吧?一开始也是风餐露宿,一个多月后遇到了千子他们,就搭伙过日子,一开始倒也不是在这里生活的,后来跟着源义经来转移到这,待了有一段时间。”
“他们?”小乌敏锐地捕捉到了鹤丸话语里的复数词。
鹤丸国永的表情微微一滞,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金色的眼瞳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挂上那副轻松的笑容。
“对啊,就是千子嘛!这家伙虽然嘴巴坏,但行动力很强,这屋子大半东西都是他去弄来的。”
小乌看向千子村正。
紫发的打刀正倚在门框边,听到鹤丸的话,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既没承认也没反驳,眼神却飘向屋外浓重的夜色。
他显然没有解释“他们”是谁的意思。
“至于我。”
千子村正收回目光,转向小乌,语气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嘲讽的慵懒。
“大概觉得我这把妖刀太难驾驭,会给他惹麻烦吧?那个人类让我离开,我就随便选了一个时代离开了,结果没几天就碰到这只聒噪的鹤,甩都甩不掉。”
他嘴上嫌弃,但小乌能感觉到,他对鹤丸的存在并非真的排斥。
小乌心中了然。
看来“他们”指的是千子村正可能还有其他同伴,但出于某种原因,现在只剩下他和鹤丸了。
鹤丸刚才的停顿和千子看向屋外的眼神都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他们都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小乌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这个疑点记在了心里。
“新来的家伙,脏兮兮的还不快去洗洗?”千子头也不抬地说,还没等小乌回答,突然停下了动作转向他。
“不如我来帮你脱——”
“对对对!”
鹤丸打断千子村正的施法,立刻热情地招呼起小乌。
“来来来,我带你去隔壁小间!”
“真可惜。”
小乌:“......”谢谢你鹤丸!
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鹤丸国永和千子村正都开始做饭,让小乌先去隔壁洗澡。
木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刚刚点燃的柴火偶尔在发出的爆裂声和千子村正切割猎物的摩擦声。
第18章
小乌沐浴完,穿着鹤丸之前买来伪装平民用的水干回到主屋,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灶台边,鹤丸国永正兴致勃勃地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里丢着什么,千子村正则在一旁,用刀将某种块茎切得奇形怪状后也丢了进去。
“洗好啦?正好!”
鹤丸回头,笑容灿烂,“快来尝尝我们的独家秘制!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小乌走近陶罐,探头一看。
浑浊的汤水里翻滚着可疑的深绿色野菜、灰白色的不知名菌类、切成不规则块的某种根茎,以及......几块明显带着血丝、处理得相当粗糙的兔肉。
几片不知哪里采来的紫色花瓣漂浮在上面,大概是千子村正口中增添风味的点缀。
小乌: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这是什么?”小乌的声音有点发颤,指着那锅颜色浑浊诡异、气味复杂的东西。
“营养均衡的大餐!”
鹤丸一脸自豪,用木勺搅了搅,舀起一勺混合着花瓣和可疑菌菇的汤汁。
“你看,有肉,有菜,还有调味香料!千子负责处理食材,我负责创意搭配,完美!”
他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快夸我”的光芒。
千子村正擦着短刀,猩红的眸子瞥了一眼那锅东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huhuhuhu......做出了很有趣的东西呢~”
他作势要拉开胸口的衣襟:“让我们在开动前先来脱吧!”
“不要脱啊!”x2
一阵兵荒马乱后。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小乌硬着头皮接过鹤丸递来的木碗,盛了小半碗。
“我、我开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赴死般的心态,闭眼喝了一小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野草的苦涩、某种菌类的土腥、半生兔肉的腥臊,还有那紫色花瓣诡异的甜腻......各种味道彼此冲突又强行融合,直冲天灵盖。
“咳t?咳......”
小乌强忍着没有当场吐出来,脸都憋红了。
他放下碗,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嗯......能吃......吃不死人。”
这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高评价了。
别告诉我这两货在这个时代呆了这么久都在吃这种东西吧!太可怜了啊!
鹤丸眨眨眼:“只是吃不死人?我觉得很有特色啊!”
千子哼笑一声,似乎对小乌的评价并不意外,但也端起自己那碗,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看着千子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想想未来可能天天面对这种惊喜,小乌就感觉三途川已经在向他招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个......鹤丸,千子先生,以后,做饭的事能不能交给我?”
空气安静了一瞬。
随即,鹤丸国永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哦哦哦哦!真的吗?!你会做饭吗?!”
他几乎要跳起来,眼睛亮得惊人。
千子村正虽然没说话,但放下碗的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面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乌作为人类的时候父母早亡,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是会的。
不过鹤丸国永的提问倒是提醒他了。
嘶......平安老刀好像没一个会做饭?甚至毫不夸张地说生活能自理就已经很好了?
他也没什么擅于或者喜欢做料理的前主,莫名其妙地有做饭这项技能不太合理,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咳嗯,因为时间溯行军进食欲望很低,基本不开火做饭,所以我饿了都是自己解决的,也就会了一些,但是说不上好吃。”
不过肯定比你们好就是了。
小乌在心里悄悄吐槽。
听罢,鹤丸国永和千子村正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小乌在时间溯行军的地盘被折磨得面黄肌瘦,好不容易偷出一点食物,生火的时候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才勉强能吃上几口饱腹。
哦~小可怜。
这两刃属实是把自己的厨房不妙大冒险代入进去了。
但有正常的饭吃可真是太好了!
“那就太好了,以后就交给你了!”千子村正语气带着解脱,装都不装,“我们都不太擅长料理,每天都很苦恼呢。”
好家伙,所以你们根本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小乌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赌自己会做饭,然后主动提出要接替做饭这项工作。
“那么,为了庆祝未来伙食的改善,就让我来脱——!”
“不要脱啊!!”x2
......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结束后,三人简单洗漱完毕。
夜色已深,木屋外只有虫鸣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鹤丸国永盘腿坐在铺好的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脸上难得收起了嬉笑,烛光在他金色的瞳孔里跳跃,显得有些郑重:“时间还早,我们来开个睡前小会。”
小乌和千子依言坐下,三人围成一个小圈。
“首先,现状。”
鹤丸竖起一根手指:“如你所知,我们被困在这个时代了,我和千子村正都没有离开这个时代和联系时之政府的办法。”
他顿了顿:“但我们并非完全被动。”
“时间溯行军。”千子村正接口,声音低沉,“它们像闻到腐肉的秃鹫,总会在历史的关键节点附近出没。我们一直在追踪它们的踪迹。”
鹤丸点头:“对!只要它们出现,就必然会引起时间线的异常波动,时之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理,一定会派遣刀剑男士前来清理。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搭上顺风车,或者至少......把消息传递出去。”
小乌听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你们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都没有遇到吗?”
鹤丸和千子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无奈。
“没有。”
鹤丸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或许是这里的时间溯行军藏得太好,时之政府一直没有检测到这个时间线派人驻守。”
千子村正补充道,声音带着冷意:“而且,在这里待得越久,另一个风险就越大。”
小乌心头一紧:“检非违使?”
“没错。”鹤丸肯定道,“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停留过久,或者干预过深,时间线的偏移积累到一定程度,那些秩序维护者就会出现,它们可不管你是友是敌,只负责抹除异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以我们三个现在的状态......对上它们,凶多吉少。”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三人晃动的影子。
“我们在这里已经呆很久了,如果......”鹤丸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果这个时间线的异常始终微弱到无法被时之政府察觉,迟迟等不到支援……我们就只剩下一个下下策了。”
他没有接下去说明,但小乌从两人绷紧的下颌线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沉重。
他们希望不要有用上的一天。
沉默在木屋中蔓延,只有柴火未熄的余烬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鹤丸似乎想打破这沉重的气氛,目光转向小乌,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对了,小乌,你那枚贴身带着的御守......能给我仔细看看吗?”
“好的。”
小乌从内袋里取出那枚髭切给的御守,小心地解开系绳,将里面折叠的纸条和那枚磨损的金色纽扣也取了出来,放在手心。
鹤丸凑近烛光,先拿起那枚小小的金色纽扣,仔细端详。
纽扣除了能看出是某种制服上的配件,并无特殊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