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尖锐刺耳,在这空旷的平原之上疯狂回荡,声声震耳。
与之并肩的瑞王慕无寂,亦是一身戎装,他手持缰绳,微微昂首,胯下的战马矫健剽悍,可此时听闻那叛军雍王的张狂叫骂,眼神中满是愤懑之色,咬肌微微鼓动,指节泛白,显是恼怒已极,几欲拔枪将那雍王碎尸万段。
慕无铮听闻此言,冷哼一声,声音虽不大,却似冰刀划过空气:“如此张狂,本王今日定要让他知晓,究竟谁才是那个笑话。”
刹那间,身后的大军仿若得到了指令,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杀!杀!杀!”
又如百万雷霆同时炸响,震耳欲聋。
瑞王慕无寂亦是怒喝一声,声如洪钟,响彻云霄:“我等定要将这叛贼擒获,以正国法!”
说罢,二王同时策马向前,马蹄扬起的尘土如黄龙腾空。
身后大军如潮水般涌动,甲胄碰撞声、脚步声、马蹄声交织。
慕无铮与慕无寂率先冲锋,如两柄利刃直插叛军阵前。
寒光闪烁间,慕无铮目光所及之处叛军纷纷倒下,血溅当场,他杀红了眼,从头到脚都爽快得微微颤栗,玄色战甲瞬间被染成一片殷红,却更添肃杀之气。
慕无寂亦不甘示弱,手中长枪挥舞如风,叛军的惨叫在他耳边仿若催战的鼓点,令他杀得愈发勇猛。
平叛军的将士们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动地,他们心中念着军功个个奋勇当先杀红了眼。
步兵们高举盾牌,如铜墙铁壁般稳步推进,刀光在盾牌的缝隙间闪烁,收割叛军性命。
骑兵则如旋风般驰骋于战场,马嘶声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叛军阵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叛军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有些慌乱,但雍王很快稳住阵脚,大声喝令抵抗。
其亲卫们组成一道防线,银色战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他们挥着长刀与平叛军殊死搏斗。
然而,平叛军士气如虹不断冲击叛军防线, 一时间,战场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相交声充斥着整个襄阳城外的平原。
晋琏率领的八百精锐小队此时已悄然绕至襄阳城后,他们借着河道的掩护,迅速登岸。
刚一上岸,便遭遇少量叛军阻拦。
晋琏身先士卒,大刀一挥,将一名叛军头目斩于墙下,大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截断叛军退路,今日定要让这襄阳城成为叛军的葬身之地!”
众将士齐声响应,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叛军。
城后的战斗同样激烈异常,晋琏的小队虽人数较少,但都能以一当十。
铅云覆压在襄阳城上空,狂风呼啸而过,弥漫出刺鼻的血腥气息。
正面战场上,端王与瑞王率领的主力部队越战越勇,叛军的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瑞王慕无寂看准时机,大喝一声:“破城就在此刻,加把劲!”
此时此刻,雍王慕无戚面色恰似被激怒的猛兽般睚眦欲裂。
慕无寂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雍王慕无戚疾驰而去。
慕无铮亦率部紧跟其后,雍王见大势将去,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但仍强作镇定,妄图指挥亲卫做最后的抵抗,他提起长枪气势汹汹朝慕无寂杀过来。
这回可真是冤家碰面分外眼红,两柄长枪交战之际,慕无戚看瑞王慕无寂的眼神仍是那般高傲与轻蔑。
慕无寂率先出手,手中长枪划破长空,骤然朝着雍王劈去。
这一枪气势汹汹仿若带着千钧之力,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鸣响,似要将雍王整个人硬生生地一分为二。
雍王慕无戚却依旧端坐在战马之上神色间透着一股傲慢与不屑,见长枪袭来,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恰似在看待一场滑稽的游戏。
随即,他身形微动,轻轻侧身间,那凌厉无比的一击被他轻松避开。
口中尖锐嘲讽道,“慕无寂,二十几年了。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王面前献丑?莫不是在皇宫里整日只学会了朝端王和狗皇帝摇尾乞怜!”
声音不大,却在喧嚣的战场上清晰可闻,犹如利箭直刺慕无寂的耳膜。
慕无寂听闻此言,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怒吼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休要再逞口舌之利!”
言罢,他双手紧握长枪,手中枪法突变,狂风骤雨般朝着雍王攻去。
他每一枪都精准无比地刺向雍王的要害,似要瞬间洞穿喉管或心脏部位,那凌厉的攻势仿若要将血肉搅得粉碎,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雍王一边抵挡,一边继续冷笑道:“你这废物,以为这般便能伤到本王?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身形轻盈,在战马上左躲右闪,手中长枪偶尔还击,亦是刺向慕无寂的致命部位,试图逼退对方。
慕无寂哪肯罢休,他心中的仇恨如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只见他猛地一个纵身,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整个人朝雍王扑去手中的长枪舞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
雍王见状,脸色微变,原本傲慢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脚下用力一蹬马镫,借助战马的力量,整个人向后跃出数丈之远,轻飘飘地避开了慕无寂这一轮强攻。
动作虽轻盈流畅,却难掩眼底深处的一丝忌惮。
落地后的慕无寂迅速调整身形,他双脚稳稳地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再次提枪冲向雍王,此时的他,已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心中只有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那便是将慕无戚的头颅砍下,以雪他二十余年的前耻。
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疯狂,那股浓烈的杀意仿佛实质化一般,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温度骤降。
雍王感受到慕无寂的疯狂杀意,心中亦生出一丝惧意,但他嘴上仍不肯示弱:“你这般拼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说话间,他趁着侧身之际,悄悄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于袖间,那匕首寒光内敛却淬了毒,雍王慕无戚准备伺机而动,给慕无寂致命一击。
慕无寂提着长枪再袭来,雍王佯装不敌,故意露出破绽。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手中长枪的防御也变得迟缓而无力。
慕无寂见状,心中大喜,以为有机可乘,当下毫不犹豫地全力刺出一剑。
岂料雍王突然身形一转,侧身如电,用手中长枪精准地格开慕无寂的佩剑。
两枪相交,火星四溅,发出清脆的鸣响。同时,雍王袖中的匕首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瞬间探出,朝着慕无寂的腹部刺去。
那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速度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慕无寂反应亦是极快,他凭借敏锐本能猛地收腹,身体向后仰去,那匕首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衣衫划过,带起一缕破碎的布条。
他顺势一个翻滚拉开与雍王的距离,站起身来,微微喘着粗气。
“哼,差点就中了你的奸计。”
慕无寂冷哼一声,他再次握紧长枪,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袭。
此时,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仿佛都离慕无寂远去,他的眼中唯有雍王慕无戚那可恶的嘴脸,他慕无寂定要将此恶人在今日斩杀于此!
慕无寂枪尖寒光闪烁,直逼雍王咽喉,雍王面色骤变,手中长枪慌乱抵挡,却被慕无寂这凌厉一枪震得手臂酸麻,长枪险些脱手。
“今日便是你的殒命之时!”慕无寂怒声吼道,声若雷霆,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
言罢,他脚下生风,枪影如织密不透风地朝着雍王袭去。
一枪刺向雍王胸膛,雍王侧身闪避,慕无寂顺势横扫千军,枪杆携着呼呼风声,砸向雍王腰间。
雍王狼狈后跃,却不慎被一块石头绊倒,身形踉跄。
慕无寂见状,一个箭步上前,长枪高高举起,如泰山压顶般朝着雍王劈落。
雍王惊恐地瞪大双眼,用长枪拼命抵挡,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袭来,双臂几欲折断。
此时,战场上平叛军见瑞王如此勇猛,士气大振,喊杀声愈发响亮,如汹涌浪潮般朝着叛军席卷而去。
叛军见雍王节节败退,己军心大乱,阵脚渐乱。
雍王深知大势已去,心中又惊又惧,咬咬牙,强撑着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全军撤退!快撤!”
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绝望,在战场上回荡。
言罢,他转身欲逃,却被慕无寂一枪刺中衣袂,撕下一片衣角。
慕无寂望着雍王逃窜的背影,双眼通红,欲要追上前去,却被端王慕无铮派人拦住。
“莫要追了,我们先取襄阳城要紧。”慕无铮高声喊道。
慕无寂虽心有不甘,却也知晓轻重,只得望着雍王消失的方向恨恨地停下脚步。
大军迅速破城,慕无铮心知有晋琏在后阻截雍王退路,雍王武艺再高亦是插翅难飞,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
另一边。
冬易与慕凤玄、于襄阳城中悄然潜伏多日,其间小心翼翼,避过重重耳目。
直至这一日,终于才在襄阳城外一艘破旧的渔船里寻得贺梁与昝瑞。
四人相见,贺梁与昝瑞面色凝重,贺梁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且急促:“冬易,大事不妙。雍王那厮抓走了江南赵氏的族长。你可知这江南赵氏富可敌国,财势皆不容小觑。雍王此举,定是留作自己的后手,以防不测。”
昝瑞在旁点头,补充道:“这赵氏族长可不是寻常人物,极为紧要。一旦他被抓,江南赵氏便失主心骨,而京城赵氏便没了威胁。日后在永昼便无人制衡,极有可能成为端王殿下大业路上一块极为棘手的绊脚石,雍王此为一举两得之策。”
冬易听闻,眉头紧皱,心中暗忖,此事若不解决,必将后患无穷。
她抬眼望向襄阳城方向,只见城中硝烟渐散,显是已被攻破,原本计划见到贺梁与昝瑞后就从城内杀出去与王师大军会合,然此刻形势突变,这一计划只得暂且搁置。
沉思片刻后,冬易决然道:“事不宜迟,既然如此,我们便追着雍王躲藏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定要在雍王尚未对赵氏族长有所不利之前将人救出,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贺梁,你先带着世子殿下去和端王殿下汇合,告诉他赵氏族长被抓走的消息。”冬易面色沉冷,语气不容置疑。
慕凤玄攥住她的手,满脸决绝,“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去找雍王,救赵氏族长!”
冬易面色为难,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劝说,情急之下她只好改变计划,“那你二人去和端王殿下汇合,告诉他这一消息,我和世子殿下去救赵氏族长!”
贺梁与昝瑞点头,“我们都快些,速战速决!”
言罢,四人人整顿行装,悄然离了渔船兵分两路,冬易带着慕凤玄朝着雍王可能逃窜的城南荒野奔去,只留下一路被惊起的尘土。
第108章 南下清叛(三)
襄阳地处江南,本应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地,然今却乱象丛生,盛景不复,唯余萧瑟。
冬易与慕凤玄神色惶急,脚步匆匆,恰似疾风掠过街巷。
二人刚闻赵氏族长遭那叛王雍王掳掠,心急似焚,不及他想,决然奔来营救。
此刻的雍王,仿若丧家之犬,惶惶然率着百名残卫,狼狈鼠窜。
皆因晋琏已携八百精兵断其水路要津,而雍王所盼援军却仿若泥牛入海,沓无踪迹。
冬易奔行间,抬眸远望,只见赵氏族长年逾花甲,竟被缚于塔顶牌匾之上,身影于沉闷夏风里,孤弱堪怜。
她眸光一凛,凑近慕凤玄,低声道:“凤玄,你且引开塔楼外围那十数人,我寻机救族长。”
慕凤玄闻得此言,重重点头,旋即抽刀暴喝一声,身形直冲向那十余亲卫。
只见刀光霍霍,精准拨开刺来之刀枪,脚下步伐迅疾,辗转挪移间,亲卫包围圈渐松散,腾挪开来。
冬易趁此时机,施展轻功轻点屋檐,借力飞身,须臾便至牌匾下。
只见她玉臂轻挥,手起刀落之间,那绑缚着赵氏族长的绳索已然断裂,赵氏族长如获大赦,感激涕零道,“姑娘,你是端王殿下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人?”
“我乃端王殿下麾下。”
她带着赵族长飞下塔楼,对着赵氏族长急声道:“赵族长,如今叛军皆聚于此楼内,我留此断后护您速离!您一路往襄阳城东门跑去,便能与我朝王师汇合!”
言罢,她用力将赵氏族长往一旁的小巷推去,赵氏族长身形踉跄,片刻间便奔入小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然而,变故陡生。
赵氏族长刚脱身不久,雍王残兵恰似汹涌潮水,闻风涌至。
雍王本于塔楼顶层部署亲兵,正苦思如何从襄阳城里向世族援兵传出消息,却忽被慕凤玄突袭惊了心神,眼眸阴鸷骤现。
身形一闪,他绕至慕凤玄身后,双手如铁钳死死扣住慕凤玄手腕,狰狞一笑,牙缝中挤出恶狠狠的话:“慕凤玄?你这窝囊废竟也妄图从我手中救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冬易目睹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当下便欲再次冲上前去。
却见雍王身侧一名侍卫射来数十枚毒针,冬易动作虽快却躲避不及,毒针擦破她的手臂,刹那间,一阵剧痛仿若汹涌波涛席卷全身,那毒素好似脱缰野马迅速蔓延开来。
她那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滑落,她却紧咬银牙,强忍着那蚀骨的痛苦,双眸中满是担忧,死死地盯着慕凤玄。
慕凤玄奋力挣扎,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他双脚猛地一跺地,身体用力后仰,试图挣脱雍王的禁锢,同时另一只手反手握住剑柄,剑柄向后猛击雍王腹部,却被雍王侧身躲过。
他怒吼道:“慕无戚,你放开我!”
可雍王的手却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此时,慕无铮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赶来,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动大地。
慕无铮面色冷峻地骑在马上,看到冬易明显负伤和慕凤玄被擒,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高声喝道:“慕无戚,你已深陷绝境穷途末路,速速放开陈王世子!”
他一个翻身下马,扶住半跪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冬易。
雍王闻言,心内一凛,却仍负隅顽抗,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微微凸起,高声回道:“端王,你若要保慕氏血脉,便放本王水路逃生,不然,本王定与他同归于尽!”
慕无铮听得此言,心头猛地一震,长眉微微一蹙,暗忖:难道慕无戚竟知晓当今皇帝并非慕氏族人?
所以他一直以为慕凤玄是慕氏最后的血脉?
慕无铮眉梢一挑,冷哼出声,寒声道:“你以为本王会受你要挟?你若敢伤慕凤玄分毫,荣王…… 你唯一的亲弟弟,即刻就会被本王赐剐刑!”
言罢,慕无铮微微抬手示意,只见一名小卒从大军后方缓缓带出一人。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本应被困在凤阳高墙之内的荣王。
荣王衣衫凌乱,发丝松散,满脸惊惶愤怒,奋力蹬地,抗拒拉扯,却徒劳无功,目眦欲裂,瞪着慕无铮,怒吼:“慕无铮,你这逆贼,怎敢如此对我!我可是皇室血脉!”
慕无铮冷嘲:“你瞎了么?眼下你的好哥哥才是叛军和逆贼。”
荣王慕无咎双手被缚,仍扭动身躯。
那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瞪得猩红如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哥!别管我,快走!慕无铮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雍王听到荣王呼喊,果然脸色骤变,他在江南待了那么久,朝里的动静不是一无所知,他知慕无铮此人心狠手辣至极,定会言出必践。
无咎,是他唯一的血亲,自幼相携、相伴至今。
父皇生性凉薄寡恩,自私无情,在父皇眼中,他和无咎,仿若圈养的玩宠,召则即至,挥则立去。
一旦哪日触怒父皇亦或是没能让他如愿,他们二人必遭弃掷,如弃敝屣,毫不顾惜。
无咎是那偌大皇宫内苑之中,唯一真心待他之人。
他紧握长剑,神色僵冷,嘴唇微颤,沉声道:“我兄弟二人,宁自绝,不受辱。”
雍王脸上露出决绝而悲戚的神情,转头望着不远处的荣王轻声道:“无咎,哥哥先行一步,若端王饶你,你便好生度日,若他出尔反尔....... 你便随我而去,莫要受辱。”
话音未落,只见雍王手中长剑寒光一凛,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洒落脚下。
雍王慕无戚竟然就这样直接抛下这数百残军,决绝自尽。
没想到雍王的软肋,当真是荣王。
一开始慕无寂让慕无铮借傅云起的手把荣王偷出来时,慕无铮还很诧异。
雍王这样一个人……为了起兵造反甚至能抛弃发妻母妃,真的会因为荣王被他们攥在手中而有所退步?
—— 结果显而易见。
荣王慕无咎见雍王自裁,瘫倒在地,而后蜷缩成一团,崩溃痛哭。
哭声悲恸欲绝,回荡在四周。
雍王那百余残军见雍王自裁,皆面露惊愕与绝望之色,瞬间斗志全无,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慕凤玄终于脱身,急忙奔向冬易,他早已心急如焚。
此时被慕无铮扶着的冬易早已站立不稳,身形几乎摇摇欲坠,慕凤玄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得厉害:“都怪我鲁莽.......执意前来,拖累了你,害你遭雍王毒害.......”
“如果跟着你来的是贺梁……”
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冬易勉力支撑着那虚弱不堪之躯,竭力扯出一丝笑意,然双眸之中,神采渐失,渐趋迷离:“凤玄……傻子,莫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慕无铮目睹冬易几近昏厥,恐惧之感瞬间涌上心头,惶急高呼:“冬易姐!冬易姐!”
旋即转头,厉声喝道:“速唤军医!”
冬易仿若拼尽全身之力,缓缓抬起那沉重的眼皮,目光朦胧而又坚定地望向慕无铮,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殿下…… 倘若此毒我无力熬过,只望殿下于我身后…… 复我姚氏本姓,定要…… 定要为姚氏洗清冤屈,且…… 且好生照料夏霖……”
慕无铮闻言,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于喉,几近难以成言:“你莫要胡言,一定要撑住,本王允你,一应所求皆会照办!但你绝不能放弃,军医须臾便至!”
言罢,他紧紧握住冬易手腕,似欲将自身之力传与她,双手颤抖不已。
不一会,军医匆匆赶到,见冬易之状眉头紧锁,赶忙上前细细诊察。
良久,军医面色凝重,沉声道:“殿下,此乃剧毒,已然毒发。眼下唯有以银针暂封经脉,阻毒入于心脉,方有一线生机。若即刻送返京城寻从前的林太医,一路慎加看护,以银针续命,或可有望得救。”
慕无铮心急如焚,当下传令:“速备快马香车,挑选精锐护卫,务要将冬易安全送回京城!”
言罢,他又转身对军医肃声道:“你且随队同行,全力救治冬易,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军医颔首,凛然领命。
慕凤玄双眼几乎血丝爬满,他手指扶着冬易因毒发而汗水浸湿的脸庞,抖声道:“冬易,求求你……一定坚持住.......活下去!我这就陪你回京。”
“我答应你……此劫过后,我再不会任性,再不会不听你的话........再不会........让你涉险!”
待一切准备就绪,一行车队疾驰而出襄阳城,扬起滚滚烟尘。
慕无铮独立于城楼之上,目光凝望着京城所在之方向,思绪已然飘远。
晋琏与瑞王慕无寂相伴其侧,见他神色郁郁,忧思难掩,慕无寂心有不忍,轻声劝慰:“阿铮,且莫要太过担心,只要能安然将冬易姑娘送回京城,她定会无虞。”
慕无铮仿若未闻,自顾自低声呢喃:“本以为一路拼搏,攀至高位,便可护得身边之人周全,岂料仍有此变故……”
言罢,苦涩之意溢于言表,那落寞神情,似能令观者同悲。
晋琏微微叹息,缓声道:“殿下莫要太过伤怀。昔年太子殿下那般英武睿智,出征北境之际亦只能眼睁睁看着诸多亲信手足,于疆场之上相继殒命,此乃身居高位者不可逃避之宿命。殿下还当宽心,冬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安然无恙。”
慕无铮沉默良久,终是微微点头,然而那眼眸深处,忧虑仍如阴霾笼罩,久久不散。
冬易姐身上的毒.......如悬于发丝之利剑,稍有差池,便成他心头遗恨。
姚氏已惨遭满门倾覆之祸,上苍若尚有怜悯之心,就不该再将姚氏孤女仅存的生机残忍夺去。
慕无铮强抑心中悲戚,他缓缓转过头去,稍掩情绪道,“赵氏族长可安顿好了?”
晋琏神色恭敬,微微颔首,应道:“殿下放心,已然派兵将江南赵氏之族长悉心护持起来。眼下我等只需着力整顿襄阳城,而后将那些世族残兵一并追剿,肃清余孽,方可保江南安宁。”
京城,景阳宫。
幽沉的暮霭如轻纱般笼罩着整座宫殿,薛皇后的景阳宫仿若被遗世独立,寂静无声。
殿内唯有昏黄摇曳的烛火于微风中轻轻晃动。
皇后薛情静坐在宫室深处,四周静谧得仿若死水,唯有她那细微且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手指摩挲古籍时发出的沙沙轻响,似在这死寂的氛围中艰难地划开一丝涟漪。
她身着华丽凤袍,金丝绣线在黯淡的烛光仍幽微闪烁,可面容却未施粉黛,苍白中透着几分憔悴。
薛情独自一人坐在那张雕花梨木桌前。
桌面之上摊开着先太子妃傅静殊的遗物。
旧书册纸张已然泛黄,信函字迹亦透着岁月的斑驳,还有几样精致小巧的物件随意散落,无声地诉说往昔故事。
薛情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本古籍之上,那古籍的封面已有些磨损,边角微微卷起,却难掩曾经被珍视的痕迹,这乃是傅静殊生前爱不释手、时常捧于掌心反复研读之物,多年来,她一直害怕自己心痛太过,不敢翻开。
薛皇后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粗糙的书页,缓缓摩挲着,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缅怀与怅惘,仿若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看到了傅静殊昔日飒爽模样。
“静殊……若你还活着……”
薛皇后轻轻摩挲着那泛黄的书页,眼神中透着一丝缅怀与怅惘。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目光紧紧锁住书中一句诗,只见那诗里,唯有一个“铮”字被人用朱笔精心圈出,那鲜艳的红色在一片墨色之中显得格外刺目。
薛皇后的神情先是一愣,仿若瞬间陷入茫然失措,紧接着,她的脑海中似有电光石火乍现,思绪如脱缰之马般狂奔起来。
瞳孔急剧收缩,仿若窥见什么足以颠覆乾坤的惊天秘事,眼中瞬间被震惊与狐疑填满,那双眼珠子似要从眼眶中蹦出。
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带动着凤袍的衣角微微颤抖,手中的古籍因她情绪的波动差点脱手滑落,她眼疾手快,急忙用手死死稳住,因用力过猛,纤细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白,似要嵌入那古籍的封面之中。
“来人!” 薛皇后猛地拔高了声调,高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惶恐。
刹那间,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奔入殿内,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她赶忙屈膝行礼,头深深低下,战战兢兢地说道:“皇后娘娘,有何事吩咐?”
薛皇后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努力平复自己如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可那颤抖的双唇却不受控制,声音仍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颤抖:“速去传太子殿下慕无离进宫,本宫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
侍女连忙应了一声,不敢多瞧皇后一眼,转身便快步离去,那离去的背影在昏暗的宫廊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薛皇后依旧坐在原地,仿若被抽去魂魄的木偶,唯有那目光仍死死地盯着那个 “铮” 字,心中的猜测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不断翻涌、奔腾不息。
这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个巧合!
诸多疑问萦绕在她心间,令她坐立难安,只盼着慕无离能速速前来。
慕无铮率部众一路朝南将世族残兵逐一收缴,江南乱象渐息,世族门阀几乎倾颓,终得平定。
遂整军列队,班师回朝。
大军浩浩荡荡,锦旗蔽日,威风凛凛。
慕无铮身骑骏马, 沿途所经之地,百姓闻风而出,夹道相迎。
见大军军容整肃,纪律严明,百姓皆对慕无铮往日心狠手辣的佞臣之名绝口不提,反而对其赞不绝口。
老者拄杖而立,目露钦佩:“此军威武不凡,定能保我朝太平,端王殿下实乃国之栋梁。”
孩童们则好奇张望,眼中满是敬畏与新奇。
行至江河之畔,早有舟船相候,大军依次登船,扬帆起航,顺流而下。
江面上千帆竞渡,船桨划水之声,仿若雷鸣,气势磅礴,慕无铮独立船头,江风拂面,衣袂飘飘,思绪却飘向远方。
慕无离一袭玄色锦袍稳步踏入景阳宫。
入得殿内,见着薛情,先是恭敬行了一礼,而后抬眸轻声问,“母后,何事如此要紧,这般匆忙召儿臣前来?”
语气仍温润有礼,却难掩几分疑惑。
薛情一袭凤袍坐在桌边,岁月未曾折损她半分风华,反倒沉淀出几分雍容气度。
此刻她抬手将身前放置于案几上的那本古籍,缓缓推至慕无离面前,神色凝重缓声道:“离儿,你且来看,这乃是先太子妃傅静殊的遗物。”
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小觑的郑重。
慕无离依言上前,俯身定睛细瞧那古籍,只见泛黄书页间,一首诗句之上,一个“铮”字被人用朱笔醒目地圈出来,尤为灼人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