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抢皇位那些年by小星烛
小星烛  发于:202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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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拳。”身后那人回他。
慕无铮忽地一愣,旋即欣然回顾,“太子殿下!你回来了?”
慕无离站在他身后,容色和缓,笑意盈盈。
昝瑞和贺梁连忙起身抱拳,“参见太子殿下。”
“你们都是六弟的人,勿须多礼,一切如旧即可。”
昝瑞和贺梁倒也没真敢一切如常,而赶忙起身让出座位,恭请慕无离在慕无铮身旁落座。
“太子殿下可要参与这赌局?” 昝瑞试探着问道。
“赌什么?” 慕无离挑眉。
“赌凤玄能否接下冬易姐这一百招。
“铮儿赌什么?” 慕无离转而望向慕无铮。
慕无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弧度:“我赌他不能。”
“那吾赌他能。”
慕无铮微微睁大双眸,满是不可思议:“殿下如此看好凤玄?”
慕无离只是浅笑,信手拿起慕无铮用过的茶杯,轻抿一口其中的香茗:“铮儿欲胜,吾甘败。”
慕无铮双颊瞬间泛起红晕,轻声嗔怪:“这是赌约…… 太子殿下不可如此……”
“吾但求你欢喜,有何不可?” 慕无离唇角轻勾,弧度浅淡,神色却端肃,眸中满是诚挚,毫无戏谑之意。
此话一出,贺梁与昝瑞彼此对视,面色极为怪异。
贺梁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一丝疑惑与些许尴尬,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昝瑞则嘴角微微抽搐,脸庞上的神情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却又难以掩饰那一抹莫名的惊诧。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站着,谁也没有打断那慕无铮与慕无离那旁若无人的氛围。
慕无铮心中五味杂陈,郁闷地看着他:别这般一脸正气地说出如此撩人的话啊!他会当真的!
“那我与殿下就此立约,若是输的一方,必须应允赢的一方一件事,殿下可愿意下此注?”
“吾应下便是。” 慕无离凝视着他的眼神满是宠溺与温暖,慕无铮刹那间将清晨的些许不快抛诸脑后。
—— 最终,令人诧异的是,慕凤玄竟真的扛住了一百招。
慕无铮满心疑惑,按常理而言不该如此啊…… 殿下当时仅用九十五拳,就险些将凤玄打得半月难以起身。
慕无铮的目光投向冬易,只见冬易眼神闪躲,微微垂眸,带着几分心虚说道:“抱歉…… 殿下,属下许久未曾动手,武艺着实生疏了些许……”
慕无离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只是看破不说破,转而对慕无铮道:“铮儿,时辰已到。”
“既如此,冬易,今晚你无需再随本王,好好陪世子四处逛逛吧。” 慕无铮又对着昝瑞和贺梁道,“今日难得清闲,你们也去尽兴游玩,不必牵挂本王,本王的安危自身尚可护得,再者……” 说罢,他的视线移向慕无离,“还有太子殿下在旁。”
慕凤玄回房换好衣衫,若忽略他那张原本风流俊美的面庞此刻被揍得鼻青脸肿,倒也算仪表堂堂。
“冬易……” 他轻声呼唤,语调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们走吧。”
冬易眼睑低垂,不知在思量何事,连衣衫都未更换便转身出门,慕凤玄生怕被她落下,赶忙快步跟上。
满街华灯初上,十里澄明,漫天星光。
临江县今夜很是热闹,临江县的百姓提前宰好了猪、羊、牛等贡品放到花车上,花车周身架设火把,会有一群人一路将贡品车运送到河边再放到花船上,祭雨神与河神。
慕无铮同慕无离并肩而行,街上人来人往。
慕无离出门在外,一身玉白色深衣常服简单素雅却不落俗,慕无铮同样不着繁饰,身上是玉兰深衣,只一根玉带勾着紧窄修长的身形,言笑吟吟朝慕无离看去时,眼神清澈明朗。
他们有多久没这样一起自在地漫步于人潮中了?
慕无铮望着远方的悬灯,一时有些怅然。
只是如今他再没了同他执手的资格。
“这临江县年年都有祭雨神河神的习俗么?”
慕无铮向来不喜在人群中拥挤推搡,只是与慕无离站在稍远处,静静地望着那被火把环绕的贡品车缓缓驶过。
“临江县的县令同吾说,从前此地没有这样的习俗,若有也只是县里部分百姓自相集结祭祀,今年像这样全县同祭,是头一回。”
人流如织,喧闹嘈杂,或许是慕无离担忧与他在人群中失散,终究还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慕无铮只觉心口猛地一颤,温热自掌心传遍全身。
街边两侧的坊肆皆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门户大开,各类货品琳琅满目。
虽说物品种类不及京城那般繁杂精致,但其价格却甚是实惠。
只是如今的慕无铮,全然没了从前逛街时的那股兴致,大抵是自入宫之后,世间珍稀宝物皆已司空见惯,多数外物在他眼中都已变得平淡无奇,索然寡味。
“不高兴?” 慕无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百无聊赖,侧过脸朝他看来。
“有太子殿下陪伴在侧,怎会不高兴?只是殿下先前提及有篝火…… 却不知在何方?
“就在前方不远处,片刻便能抵达。” 慕无离似是略作思索,而后又道,“可是与吾同行太过沉闷无趣?吾平日里鲜少涉足民间烟火,不若凤玄、林霜绛或是欧阳绥陪你来,他们定能善于逗趣取乐,或许你会更为开怀。”
慕无铮闻言,下意识地微微扣紧了慕无离的手心,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与依赖,“我不要他们...... 我谁也不要,只要你。”
慕无离听后微微一怔,沉默不语,只牵着他继续稳步向前。
良久之后,慕无铮望着远方灯火映照下的夜景,又对着慕无离轻声道,“殿下是不同的....... 殿下无需做什么,只要陪在铮儿身边,铮儿便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深沉的夜色下,前方青石道上篝火烈烈,映彻夜空,慕无离带着他走了过去。
火焰在微风中跳跃,噼啪声与火星相伴。
旁侧疏木影落斑驳,如怪灵守土,远山隐于夜幕,与天交融。
篝火映照在四周临江县百姓的脸上,敬畏虔诚皆溢于眸中。
木燃清香,草香幽微。
焰暖驱寒,人心亦融。
人同人的距离在无形中被拉近,慕无铮上前凑近时,临江县的百姓正好开始一齐高歌。
慕无铮站在一旁,尽管的确被眼前这一幕感染,但按如今的他来说,是不可能混入人堆去与民同乐的。
—— 若换了是从前的姚铮,或许会毫无顾忌地投身其中,肆意开心一番。
思及旧事,他嘴角微微上扬,对慕无离道,“从前小的时候,我常常瞒着娘亲溜去看祭祀,混在人堆里偷祭祀的酒喝....... 师父第二日闻到酒味,总要教训我一番。”
慕无离似乎也被他的话语逗乐,微微扬起嘴角,“铮儿年幼时就如此调皮大胆么?”
“娘和师父都管不住我。” 慕无铮朝他眨了眨眼,“太子殿下可不知,太子府可是铮儿有生以来最听话的一段日子了。”
两人再往前走,见竹楼一座,以数百竹搭就,镂空而立,高若小阁。
竹架上密密麻麻地架着蜡烛,绑着锋利的刀,竹楼最高处,放置着一只小巧的匣子。
许多人围在这竹楼旁,议论纷纷,嘈杂声此起彼伏。
“那是什么?” 慕无铮好奇地看向慕无离。
“竹架上放满了烛火和刀,似乎是刻意所制,因这几日才下过雨,眼下若是为了祭祀这样做倒是无恙......若是换作夏秋交际,天干物燥,怕是要走水。”
“小公子有所不知,”一个身着布衣的老人缓缓朝他走来,似是这竹楼的摊主,“此名刀山火海,能越者可取匣中宝。”
“那盒里是什么?”慕无离开口问。
“此乃老朽家传上古额饰,地藏魂晶所制,危时佩之,可保魂魄躯壳,免性命之忧。”
慕无铮闻言,不禁好笑地抱臂看着那老头,“老头,本公子家中多少珍稀没见过?还地藏魂晶?这样的谎话,你以为本公子会信?”
那布衣老人微微一笑,“信与不信任凭公子.......”
慕无铮纳闷,“若是上去试一试,要多少银钱?”
“想上这竹楼一试仅需二十两.......上竹楼前需签生死状。”
慕无铮有些无语地看着这老头,纵是他如今不缺钱,但上这竹楼一次竟要二十两?
这老头怕不是把他和慕无离当成冤大头了。
慕无铮忍不住拉着慕无离就想走,却被那布衣老头叫住了,“公子命途多舛,此宝或可改运......这地藏魂晶,公子确定要失之交臂么?”
“老头......休得胡言!”
任凭谁听到这样晦气的话都不会高兴,慕无铮阴沉着脸色朝那布衣老者看去,却被慕无离牵着走了回去。
“火海刀山么?我试试。”
慕无离在布衣老者身边放下了一锭银,又看向那老头桌上的生死状,动作一气呵成地拿来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下了手印,又对着那老头说,“此生死状,还望老先生莫要外传。”
慕无铮没想到他真要去,忍不住瞪大眼,“太子殿下!?”
开什么玩笑?一国储君怎么能在街头随意地签下生死状?万一是个埋伏或者陷阱怎么办?
那老头笑嘻嘻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并未太惊讶,而是不动声色地折了起来放进怀中,显然他认出了慕无离的身份,因为整个永昼敢叫这个名的只有一个人,没有人胆子大到敢拿储君的名讳去签生死状。
慕无离安抚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为你把地藏魂晶取来。”
有从前那道士的前车之鉴,慕无铮看着这老头也是有几分半信半疑,只好对慕无离道,“那烛火和刀子排得很密,殿下落脚要小心些,莫要伤着自己。”
慕无离按了按他的肩,分明是清冷严峻的骨相,唇边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在他耳边低声道,“吾的身手,你无需担忧。”
民间烟火再繁华好看,看久了也会疲倦烦腻,可慕无离今夜为他起身朝火光而去的身影,他怕是永生难忘。
一身白衣似月临尘,步步轻捷地落脚在火与刀之间,一头墨发如瀑随着身躯在身后扬起,慕无离行云流水地登上竹楼一层又一层,引起竹楼旁不少路过的百姓围观惊叹。
两侧灯火的辉映下,慕无离的背影愈发地朦胧,往高处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他深远的眉眼,那一刻,他只觉得尘嚣皆远,唯此身影,入目入心。
神衣缀明月,容华满长空,玉指挥天地,威严振八荒。
思绪翻涌间,他只剩一念萦心:如果那人只是他一人的神就好了。
太子殿下,任凭你人间多少信徒,他们皆怀私欲.......不会有人比铮儿更虔诚。
慕无离拿到匣子回身时,临江县的夜空恰被那漫天烟火铺陈,此势此景盛大无匹,绚烂璀璨至极。
盛景如此近在眼前,他却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慕无铮遥遥相望,便感觉慕无离眸光如星,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看着他自高处翩然而落,款步徐行而来。
慕无铮心内悸动,随着男人渐近,心湖愈发明澈敞亮。
那布衣老者但笑不语,目光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旋即招手唤来数人,着手拆解竹架。
看行径,似是意兴阑珊,准备收摊归家。
慕无铮打开那匣子,额链红晶编就,中嵌宝石,红若鸽血,艳胜丹砂。
慕无铮抬眸对着慕无离明媚一笑,“殿下可愿为铮儿戴上地藏魂玉?”
慕无离并未作答,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将那链子调好宽窄,为慕无铮冠在额上,深红色的宝石正好落在他眉心上一点的位置,同眼尾那颗红痣很是相称。
旁侧围观的百姓里,有几人窃窃私语,一人道,“这就是地藏魂玉么?看起来与红色的荧石也没什么不同.......耗费二十两纹银方得,定是遭那老者狠狠敲了一笔。”
慕无铮本沉浸于欣喜之中,听到这闲言碎语嘴角笑意顿敛,从腰后抽出弯刀朝那说话不中听的男子缓缓走去,阴着脸眼神似刀如刃地看着那男人,“我说它是地藏魂玉,它就是地藏魂玉。”
男子瞥见慕无铮身后刀光凛冽,顿时面色一白。
他只是凑个热闹,岂料惹来此等杀身之祸。瞧这二人服饰华贵,定非寻常之辈。
“公子所言极是,小人愚昧无知!万望公子宽宏大量,饶恕小人……”
慕无离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臂,“铮儿,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慕无铮瞬间将刀收回刀鞘,那张稠丽张扬的脸回头对着慕无离盈盈一笑,“殿下说得是。”

冬易与慕凤玄看完篝火,缓缓漫步至河边。
临江县的百姓们已将祭祀的祭品放置于花船之上,轻轻推开,任其悠悠漂远。
河边,斑驳陆离的树影摇曳交错,洒落二人的身躯。
慕凤玄率先打破沉默,脸上虽仍带着些许与冬易对打后未消的肿胀痕迹,却依旧不减那股子风流神韵,只是多了几分狼狈。
“方才那花台上所跳之舞,实在是俗不可耐,与棠钰坊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边说着,边轻轻抬手摸了摸脸颊。
—— 其实慕凤玄脸上的伤并非冬易出手所致。当时冬易与他交手,手持长剑,不过也是将他那一身宝蓝锦袍削得七零八落,怎会真下重手伤他性命。
他脸上的伤,皆是躲避冬易如疾风骤雨般剑刃攻击时,四处摔倒磕碰所致,那模样,当真狼狈至极。
冬易双眸清冷,凝视着江岸,淡色唇瓣微启:“临江县不过弹丸之地,自然难以与京城相媲美。舞技再精湛,若无懂得欣赏之人…… 跳得再好又有何意义?”
慕凤玄的目光落在冬易那张清尘出俗的面容上,似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后,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京城之中,渴望一睹你舞姿之人众多,我亦从未见过比你舞艺更为高超的女子…… 可为何你如今不再舞了?”
冬易微微蹙起那好看的眉头,轻抿薄唇,缓声道:“我如今侍奉于端王殿下身旁,我的一举一动皆关乎端王殿下的颜面,在外抛头露面实非妥当之举。”
“那…… 小铮既能为你赎身,为何不让他还你自由?你若执意如此,他亦不会强行将你留在身边。”
慕凤玄眼中满是疑惑。
冬易轻轻叹了口气,“世子殿下,端王殿下并未囚禁于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留在端王殿下身边。”
慕凤玄身形微微一滞,心间泛起一阵酸涩,“为何?”
“姚氏满门被灭,如今的我,不过是世间一抹无家可归的孤魂罢了。”
声音泠然平淡,带着分明可察的凉意,她目光平静地望着河里漂浮的花灯,神色淡漠,毫无波澜。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姚氏的罪名很难再有回寰的余地,冬易 —— 你还是放下吧。即便没了姚氏,以你的本事和武艺,何愁不能过上好日子呢?”
慕凤玄字斟句酌,终是将心中的困惑与不解一吐为快。
“放下?我放不下,凤玄。”
冬易淡然抬眸,眼中透着一丝坚定。
“这些年来,我时常于梦中惊醒,总梦到母亲在临别之际送我离开的那一瞬间…… 你可知当年姚氏的女子被流放至何处?那是西域极北的天山脚下,永昼之地最为寒冷之处,比没疆的高原还要严寒刺骨……”
冬易转头望向慕凤玄,嘴唇轻轻颤动,“你猜我娘是如何离世的?她离京之前身子尚康健,可到了北地天山的牢狱之中,缺衣少食,最终被活活冻死饿死…… 叛国罪人,在狱中受尽欺凌,每日皆有人与她争抢衣物食物,甚至在狱卒离去后肆意欺辱她。”
“我娘未嫁与父亲之前,乃是京中名门闺秀,温婉柔和,饱读诗书。可离世之时,却那般凄惨…… 至于我父亲……”
冬易微微叹息,似是疲倦,又似不愿多提。
姚氏男丁行刑那日,欧阳大人特意吩咐府中下人瞒着她们,生怕她们悲痛过度,冲动之下冲往刑场而暴露身份。
“冬易,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慕凤玄难得聪慧一回,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异样。
冬易自是不会将她与欧阳氏的关联告知慕凤玄,“凤玄,我深知你对我一片真心 —— 可我心中,此生唯有为姚氏昭雪一事,再无半分心思顾及男欢女爱。你身份尊贵,而我乃罪臣之女…… 你我身份悬殊,能结为知音好友已属不易。”
慕凤玄闻言,顿时心急如焚,“我不明白,与我在一起,怎会阻碍你为姚氏昭雪?”
冬易缓缓走近他,眼眸眉梢间皆透着冷意,“为了姚氏,我姚冬易此生甘愿奉献一切。若有朝一日,我不得不与太子为敌,或是被迫与朝廷对抗。彼时......你,堂堂陈王府世子…… 又会站在哪边?”
慕凤玄心头猛地一震,身躯瞬间僵住,手中所提花灯竟也脱手坠地。
冬易见他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并未太过失落,只是轻瞥一眼,说道:“所以我不愿让你陷入两难之境,凤玄。”
“小铮与堂兄情谊深厚,他怎会与堂兄相争,又怎会命你对堂兄出手?”
慕凤玄下意识地摇头,旋即又似反应过来些许,靠近冬易时,呼吸都变得急促紧张,“冬易,你究竟意欲何为?姚氏的叛国罪乃是陛下亲自裁定,你…… 究竟想干什么?”
冬易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地诉说着:不是我一人。
是我们。
是她与殿下、欧阳氏,以及身后仅存的姚氏族人。
这些,便是她的全部,她注定此生为之而战。
但她并未再对慕凤玄过多解释,只是轻轻一笑,“傻子…… 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
言罢,冬易身姿轻盈地转身,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慕凤玄见她并未等候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快步跟上,满心疑团萦绕,一路上在冬易身后不停地追问,可冬易却似铁了心一般,不愿再与他多言半句。
夜色渐沉。
慕无铮与慕无离返回驿馆后,各自回房进行梳洗汤沐。
洗净一身疲惫的慕无铮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目光却胶着在额前的地藏魂玉上,始终心绪难平。
眼前似乎还是慕无离方才为他飞身上“刀山火海”的画面。
他曾以为,自乔迁宴和及冠礼后,太子殿下对他不过是表面上的迁就与容忍。
然而,当他亲眼目睹殿下不顾艰险匆匆赶来岱县的那一刻,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涟漪,觉得太子殿下终究还是在意他的。
只是,这份在意与从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子殿下虽说,若有所求,只需假意迎合即可…… 但慕无铮心知,那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殿下向来清醒克制,又怎会轻易被他三言两语所打动?
他怎会不知,殿下根本不愿与他太过亲近,刻意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慕无铮每每望着慕无离这副清醒克制、及时抽身的样子就心有不甘,甚至莫名生出几分怨恨来。
屋外,浓密的云层集聚在临江县上空,细小的雨滴逐渐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点滴汇集成细流从屋檐流下。
慕无铮耳尖轻动,注意到了外头的雨势。
下雨了?
慕无铮缓缓起身,站在窗前听着雨珠落得愈来愈密,声势愈来愈大。
他微微眯起双眸,修长的两指轻轻夹起一片蝴蝶飞刀,手腕轻轻一抖,飞刀朝上疾射而去。
“啪啦” 一声清脆的轻响,一片小半块瓦片应声而落。
慕无铮心疼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飞刀,仔细端详片刻,似乎觉得用飞刀有些不妥,犹豫片刻后,还是将飞刀收起,换了一把袖箭。
他再次抬手,袖箭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又是一声轻响,这次,两块瓦片瞬间碎裂,从屋顶掉落下来,屋顶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小洞。
雨水顺着那缝隙,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屋内的桌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慕无铮心满意足地收起家伙,拿了伞正欲出门,低头看了看身上汤沐过后平平无奇的亵衣,又放下伞,精心挑选了一件梨花白的薄纱衣,轻轻换上。
他忍不住脸颊微红,都这个时辰了,殿下的暗卫想必都已入睡了吧?他心中暗自揣测,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朝着慕无离的住所走去。
夜色深沉,整个驿馆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四下无人,唯有那淅淅沥沥的雨声。
慕无铮撑着伞,赤足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他来到慕无离的门口,停下脚步,心中暗自犹豫,此刻这般安静,若是就这样敲门,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他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让慕无离给他开门,决定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慕无离的窗前,朝那拉窗往里推了推,眼见竟然推动了,心头不由得一喜。
外头下着雨,带着丝丝的凉风,慕无铮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轻手轻脚把那窗推得半开,轻轻翻身钻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殿下像是已经睡了,慕无铮又悄悄合上窗,摸黑往慕无离床边小步寻去。
“啊!” 慕无铮一声惊呼,脚尖猛地撞上不明物,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身形一晃,狼狈地跌坐在地。
原本于床上酣然沉睡的慕无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双眸瞬间睁开。
他迅速半起身,伸手点灯。
澄黄的烛光下,他明媚绝艳的心上人赤足跌坐在地上,空荡荡的梨花白薄纱下,伸出两条笔直漂亮的长腿,白得晃眼。
一双狭长的柳眸中此刻满是委屈,殷红的唇微微张开,似乎因疼痛而一时失语,只能用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慕无离。
慕无离默然无语,“铮儿,你为何穿成这样来吾房里?”
慕无铮三两下起身,爬上了慕无离的床,上半身像只乖巧的小猫钻进锦被里,顺势窝进他的怀中。
“殿下,铮儿房中漏雨,求殿下收留一晚。” 说罢,那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又可怜地朝慕无离望来。
“为何前几日不曾漏雨?” 慕无离微微挑眉,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铮儿不知…… 铮儿正要睡的时候瓦片自己掉了下来,碎了。” 慕无铮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慕无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今夜先在吾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吾同驿长说一声,派人给你修。”
慕无铮兴高采烈地躺了下来,贴着慕无离温暖结实的胸膛,慕无离却推开他起身下了床,慕无铮满心不解,脸色微微一沉,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揣测:殿下该不会是想在地上睡吧?
却见慕无离从屏风后端出一盆水,放置在床边。
慕无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任由慕无离温热的大手握住他白净的脚踝,缓缓放入铜盆之中。
水温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带着一丝宜人的温热。
慕无离轻轻握着他的脚心,如同画圈般缓缓揉洗,动作轻柔而舒缓,不经意间揉到了他方才不小心踢到香炉而泛红的位置。
轻微的触碰,让慕无铮白嫩的脚心微微发痒,他忍不住轻轻扭动了一下脚。
“也不好好穿好衣衫和鞋袜再过来。” 慕无离轻声责怪,手上动作却未停。
“想着也不远,就直接过来了。” 慕无铮有些羞涩地看着他屈身在自己面前的动作,“殿下怎不直接提醒我,让铮儿自己来就好了....... 一国太子,为人洗脚,传出去要叫人笑话的。”
慕无铮看着慕无离那熟稔的动作,思绪不禁飘飞起来。
他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身上的薄纱,犹豫片刻后,轻声问道:“二殿下小时候...... 也是被太子殿下这么照顾的么?”
慕无离闻言,指尖轻轻在他的脚心上挠了一下,“傻瓜,宫里自然有婢女。”
慕无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些好笑,他眼角微微上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是铮儿忘了。”
慕无离仔细替人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后,又将铜盆端到屏风后,自己也上了床。
他正欲熄灯,慕无铮却攀上了他的胸膛。
烛光下,身上人一头柔软的青丝从肩膀滑下落在他肩头,带着馥郁的馨香。
慕无铮趴在他身上,双眸紧紧盯着慕无离那深邃温和的眼睛,情难自抑地凑上去想要吻他。
然而,慕无离却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过头,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吻。
他满脸委屈地看着慕无离,“又避开铮儿......”
慕无离装作没听见,盯着他这一副勾人心魄的样子勉强找回声音,嗓音微哑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吾派人去给你修屋顶。”
“太子殿下不喜与铮儿同睡,要赶铮儿走?” 慕无铮不满地问道。
慕无离轻轻将手掌放在他纤细的腰肢上,温柔地安抚道:“并非要赶你走..... 只是你我年纪不小,同睡一榻...... 不成体统。”
慕无铮闷闷不乐地看着慕无离抬手熄了烛,自觉躺到一旁,身子是暖的,心里却愈发的空虚寒冷。
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为清晰,太子殿下的呼吸沉稳有力,哪怕慕无铮主动凑近伸手去抱他的腰时,慕无离的呼吸也不曾乱过分毫。
…… 气死他了,慕无离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慕无铮心中暗自腹诽。
尽管他很少以美貌自恃,但他自小到大也能察觉那些贪婪怪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
可如今,他这般主动地躺在太子殿下身边,殿下为何竟能如此无动于衷?难道是因为定下了婚期后,太子殿下发现自己更喜欢女人?
慕无铮愈发地委屈难受了。
他心中憋屈得难受,也不管慕无离是否已经入睡,猛地张开嘴,凑上前对着慕无离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殿下是不是嫌弃我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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