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抢皇位那些年by小星烛
小星烛  发于:202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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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无鉴嘴唇动了动,重复道,“无咎欺负哥哥的小娘子,坏!”
众人更加迷惑,哥哥的小娘子?二皇子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慕无铮被慕无鉴这一声哥哥的小娘子雷得几乎是五雷轰顶,慕无鉴说的小娘子……该不会是他吧?
他怎么会忘了,他和慕无离之间那点事可不只有太子府的人知道!
难道不成是因为太子府那日雪夜他和慕无离在慕无鉴面前……
慕无铮打了个寒战,还好他这位二哥是个傻的,荣王和雍王完全听不懂慕无鉴在说什么,也没人想深究……
没等慕无铮胡思乱想,只见御花园转角处走出人影,一身白金蟒袍温润华贵,恍如春风徐来,他沉声命令道:“鉴儿,退下。”
慕无鉴闷闷不乐地撤下枪,慕无离皱着眉走到一群人之中,“怎么回事?”
荣王低声嘀咕道:“我哪知道二哥又发的什么疯......”
慕无鉴又想对荣王动手,被慕无离一记眼刀吓退了,他闷闷不乐地退到慕无离身后,“阿鉴不是发疯,皇姐说过,哥哥的小娘子只有哥哥能欺负。”
慕无离温声安抚慕无鉴道,“阿鉴听话,去找皇姐玩。”
慕无鉴只好闷闷不乐地三步两步轻功飞走了。
雍王先开口解释道:“四弟初见六弟,顽皮了些想与六弟切磋,兴许是搅扰了二哥的午觉,才引得二哥动手,大哥莫怪。”
荣王脸色讪讪,“大哥若无事,我们兄弟二人就退下了。”
慕无离看了一眼亭下的慕无铮,温声道,“六弟年纪尚小,又初来乍到,你们做皇兄的自是要做好表率,慕氏皇族的皇子,可不是都只会逞凶斗狠。”
言外之意,刚才的一切慕无离早就已经尽收眼底,容不得雍王荣王辩驳。
雍王脸色一沉,拉着臭着脸的荣王道:“臣弟谨遵太子殿下教诲。”说完便拉着荣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慕无离的眼睛始终静静望着慕无铮久久不言,慕无铮忍不住先开了口:“皇兄有何要事?”
慕无离走近他,夏霖和冬易瞬间挡在他身前,慕无离面色沉冷:“退下。”
有了昨日的经验,夏霖和冬易并没有乖乖退下,而只是退了一步到慕无铮身边,见慕无离缓缓伸出大掌握住了慕无铮的手腕,夏霖和冬易心中一惊,单手悄悄伸到后腰,手指隔着衣料放在藏着的短刀之上。
慕无离靠近他,抓着他的手腕抬至头顶,审问的眼光自上而下,落在慕无铮细窄的鼻骨上。
慕无铮感受到手腕传来一阵温热,久违的悸动忍不住在心里泛开一阵涟漪。
“你的武功,怎么没的?”
慕无铮一怔,抬眸看去是慕无离淡漠的表情,他撇过头,半垂下眸。
“皇兄没听父皇说么,山匪劫掠,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慕无离看着白瓷一般的胳膊上被缠得严密的伤口,他抿着唇冷声:“面对薛府刺客你以一敌十,尚可撑到他人相救,入伏祈山时千军万马你亦可全身而退......如今区区山匪,竟能将你伤成与废人无异?”
慕无铮心中一动,想起那日爬出太子府的凄惨模样来,唇瓣不觉动了动,又忽然想起他如今已经不是太子殿下的姚铮,他是皇子慕无铮。
他思来想去不大愿拿此事与慕无离委屈哭诉,只想淡淡揭过,“如此一来不是正好么?就当那一身功力我尽数还给了太子府。”
慕无离几欲咬牙切齿,他寒声道:“吾几时要你偿还?”
“太子殿下,您与其逼问端王殿下,不如回府去问问那纪殊珩,问问您的好心腹是如何对他施以酷刑,害得他功力尽失的。”
冬易怒瞪慕无离,夏霖被冬易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大吃一惊,刹那间急忙将冬易往她身后拉,却没想到慕无离只是幽幽地看了她们一眼,瞬间松开了慕无铮,转身离去。
夏霖止不住地喘着气,“我的小姑奶奶,你胆子可真大。”
慕无离听到冬易那番话后,心下也大概预料这事和殊珩脱不了干系。索性径直回府,一回府哪也没去,直奔刑堂。
他端坐在刑堂中,怀里抚摸着踏雪顺滑的绒毛。不仅让仇刃去把晋琏叫来,还召集了太子府中不少得力家仆到刑堂里。
青松见状,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而慕无离却只是吩咐他,把踏雪抱走,青松垂眸应声道,“是。”从他怀里接过踏雪。
就在他出门时,碰巧看到府兵押着纪殊珩进入刑堂,青松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把踏雪放到地上,“去玩吧。”
“喵~”
纪殊珩一身鸦青色宽襟袍子双膝跪在刑堂正中央,他身后还跪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府兵,纪殊珩表情淡然,似乎知道慕无离找他所为何事。
晋琏着急忙慌赶来,见纪殊珩跪在地上,比纪殊珩还着急,“殿下,阿珩犯了何错?”
“吾倒是也想问问,殊珩,你可知你犯了何错?”
纪殊珩目视前方,坦然道:“僭主之罪。”
晋琏见纪殊珩这副样子,料想到纪殊珩肯定做了什么,磕磕巴巴地说:“阿珩……你做了什么,什么僭主之罪?”
纪殊珩缓缓道:“我废了姚铮、不,慕无铮的武功。”
晋琏忍不住睁大眼,“端王殿下?”
纪殊珩冷冷道,“阿琏,姚铮就是端王殿下慕无铮,他骗了我们,骗了殿下,我废了他的武功都是轻的。”
慕无离险些被他这一副自在坦荡的模样气笑了,他随手抓起手边下人刚刚奉上的茶狠狠一摔,茶水四溢,碎片飞溅。
他对着纪殊珩身后的府卫道:“你们四个,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来,吾要听实情。若有虚言,便如此盏。”
那府兵神色慌张地说,“回殿下,我等依照纪大人的吩咐, 抓住姚公子后用短刀割开了姚公子的手脚,将筋脉挑断......”
另一个府兵补充道,“纪大人平日的话几乎就是殿下的命令,我等以为纪大人是得了殿下的命令,又听闻姚公子此人叛出太子府,才不疑有它......”
“废了姚公子的武功后,纪大人让姚公子自己爬出太子府,吩咐全府仆婢侍从不得私自相助,大伙都当姚公子是太子府的叛徒,自然不会......”
本在旁听的青松缓缓捂住了嘴,眼眶通红地小声抽泣起来。
“求殿下恕罪!”那四人磕头,冷汗直落等待慕无离发话。
“青松?你可还知道什么?”慕无离见青松似情绪激动,便问他。
青松到堂中跪下,深深一拜,红着眼道,“殿下,属下与姚公子相处数月,殿下与姚公子种种......”青松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属下都看在眼中。”
“不论姚公子是谁,他对殿下的一片心意都做不得假,殿下可知为何最近府中路面到处翻修?”
慕无离不语,青松道:“当日殿下昏迷之时,纪大人废去姚公子的武功,让姚公子带着伤、双臂一步一挪地爬出太子府时,一路上......每一块青砖,每一块!都有姚公子留下的血迹,姚公子的血流了一路,属下看到时只觉难以置信,待姚公子终于离开太子府时,几乎昏死过去。”
青松年轻的脸上泣不成声,“殿下!纪大人哪里想要放姚公子离开?他分明是想要姚公子离开太子府之前就血流而死啊!”
慕无离被青松一番话震得心口发麻,紧随而来的是针般细密的痛,如瓢泼大雨般落在心头。
铮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见到他时为何不说?
“你四人下去思过吧。”慕无离虽对着那四人发话,眼神却凉凉地看着纪殊珩,那四个府卫只是听命行事,虽被纪殊珩利用,但过错不大,因此慕无离并未对他们多加责罚。
“殊珩,吾待你二人如何?”慕无离手指曲起,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语气之中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殿下待我二人,教之训之,更甚于师,亲之信之,更甚手足。”
慕无离叹气,下令道,“把晋琏拉走,打。”
晋琏被四五个府兵拥上来按住拖到一旁,他奋力挣扎,大喊:“殿下,阿珩他只是为你出气,您别罚他,要罚就罚我!”
长棍一下一下杖打在纪殊珩臀上,纪殊珩时不时闷哼几声,俊美的脸上不曾有屈服之色,只是饱满的额头薄汗一片,唇色愈来愈苍白。
接连打了二十棍,纪殊珩臀上已经打得血肉模糊,又见慕无离问道:“殊珩,你可知错?”
纪殊珩咬紧牙关看着慕无离,“殿……下,殊……珩,认错,但……不悔!”
慕无离疲惫地闭上眼,动了动唇。
“接着打。”
那四个府兵显然没有晋琏体力好,他挣脱开府兵的禁锢,几步上前抱住慕无离的大腿,“殿下!您难道要把阿珩打死么?他可跟了您十年啊!您要打就打我,别打阿珩!”
慕无离心头火起,咬牙一脚踹开晋琏道:“就是因为你们跟在吾身边十年,吾才难以置信,他竟然会用如此残忍狠毒的法子致人于死地!吾过去究竟是怎么教你们的?”
纪殊珩顶着身后火辣的疼痛,神色似乎微微动容,有些茫然,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慕无离额角抽动,眉心狂跳,对着府卫道:“晋琏既然要替殊珩受罚,如他所愿,给吾打!”
府卫看着当朝四品将军的晋琏,似乎有些为难,“殿下......这......真的要打将军么?”
“打!晋家若要来问吾担着!”慕无离呵斥道。
纪殊珩已经挨了几十棍,意识有些模糊,见身后的长棍没有落下而是转而落在晋琏身上,他缓缓摇头,颤着嘴唇:
“殿下,错的是我......为什么......打阿琏?”
纪殊珩望着慕无离,眼中满是不解,他看着晋琏身上逐渐染出鲜血,神色愈来愈崩溃, 他大喊道:“殿下!您怎能为了端王殿下责罚阿琏!”
那双狐似的眼睛忽然落下大颗大颗泪珠来,不顾臀上被杖打得模糊不清的血肉被牵动,“狠毒的是我……僭越的也是我!和他无关......殿下,阿琏平日最听您的话了,您怎么可以罚他?”
“阿琏最乖了,您怎么可以罚他?”纪殊珩泣声诘问慕无离。
晋琏咬紧牙关,慕无离这次没有让手下放水,每一杖都是实打实的痛,他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却还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纪殊珩,“阿.......珩,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与你一同......分担。”
纪殊珩见晋琏如此,心头悔意陡生,他泪如雨下,看着一向心思单纯的晋琏受他连累被打成这样,他悔不当初,他一直以为,只要后果他一人足以承担,便不足为惧,不曾想打在阿琏身上却比他受罚让他更心痛。
殿下就这么在意姚铮么?宁可被他彻头彻尾地欺骗和背叛,也不愿伤他分毫?
他早该知道的。
姚铮之于殿下,就像阿琏之于他。
哪里是什么玩物,分明是软肋,是心头血。
纪殊珩唇角弯起,似在嘲笑自己。
可笑,纪殊珩,你自认为太子殿下的解语花,自认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更懂他。
你懂太子殿下,却不懂慕无离。
枉他待你亲如手足。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再也不会滥用私刑,您快停手吧!求您了......”
纪殊珩始终握着晋琏的手,对着慕无离拼命磕头。
慕无离见二人之间如此情深意笃,更是滋味复杂,他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替他的铮儿分担一些疼痛苦楚?
哪怕他是他的亲弟弟。
晋琏这边挨到三十棍时,慕无离终于下令,“停。”
慕无离道:“殊珩,你僭主弄权,滥用私刑过苛,吾罚你,自今日起,离开太子府。”
一时之间,空中静得落针可闻。
纪殊珩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殿下......您要赶我走?”
慕无离缓缓摇头,“殊珩,你行事过于狠戾,太子府管事一职,已不再适合你。”
纪殊珩呼吸一滞,那双狐狸眼眼中闪着泪光,“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赶我离开您身边?您要如何责罚,殊珩都绝无怨言。”
晋琏也撑着身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慕无离,罚也罚了,为什么还要赶阿珩走?
慕无离叹了口气,“吾说了,太子府不再适合你,你生来心思缜密,聪慧善察。虽有时行事过于狠辣有失偏颇,但吾心知,你本性善良,忠诚护主,只是关心则乱。人无完人,你犯的错尚可矫之。”
“你这些年跟在吾身边,学识见闻都有所进益,你父亲又任职于殿阁,你若回去好好准备一番,考取功名,在朝中定更有一番作为。”
此时,纪殊珩已经全然明白了慕无离的意思,殿下不是要赶他走,是希望他离开太子府准备科举,好谋得一官职,好在朝中助他一臂之力。
“殿下......自打我二人决心跟随于殿下,殊珩便时时把殿下放在首位,殿下于我二人来说,虽是主子,却亦师亦友,如兄如父。这么多年,殊珩不曾有二心,也绝不会轻易弃殿下而去。”纪殊珩深吸一口气,不去顾那皮开肉绽之痛。
“殿下的心愿,亦是我二人的心愿。只要能助殿下所愿达成,无论付出什么,殊珩都在所不惜。”
纪殊珩咬着牙撑着身子把腿直起来,朝慕无离深深一拜,“殊珩此去,一定谋得官职,在朝中助殿下一臂之力。”
慕无离叹了口气,“回了纪府,好好养伤,功课之余也莫忘了思过反省。”
纪殊珩再一拜,“殊珩明白!”又道,“殿下......端王殿下的事,是我之过错,事已至此,我会让纪府帮忙,去寻访天下名医,以争取有朝一日恢复端王殿下的武功。”
慕无离点头,即便他以牙还牙废了殊珩的武功,铮儿的筋脉也好不了,只能想尽办法弥补一二。
他与殊珩晋琏十年情分,日日相伴,早就待二人如同亲弟兄弟一般,而铮儿曾是他的……如今又是他亲弟弟。
手背手心,叫他如何能够只择其一?
铮儿的委屈,只能他自己慢慢去弥补了,慕无离不禁叹气,自己这长辈,究竟是怎么当的?
想来想去,他感觉这源头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晋琏在一旁看着,终于是松了口气,慕无离吩咐府兵将两人安然送回各自府中, 才对青松道:“青松,你今后暂领太子府管事一职,若有不懂,府中李管事和刘嬷嬷亦可助你,你可愿意?”
青松大喜,“属下一定不辜负太子殿下信任。”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太子殿下和小......端王殿下,真的是亲兄弟么?”
慕无离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是比殊珩胆大很多,这等皇室隐秘也敢直接向吾打听?”
青松似有几分忧伤,又有些无奈道,“毕竟从前与小......端王殿下日日相见,如今竟如此物是人非......”
又感慨道,“殿下与端王殿下,当真是可惜……怎么会是兄弟呢……”
慕无离缓缓摇头,笑而不语,“他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上再难寻到像端王殿下那样的人了!不仅生得好看,还对府中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就算有谁在背后腹诽他以色侍人,他也从不放在心上......一身伶俐的好本事好功夫,虽然身上总是动不动这伤那病,却从来不叫苦。”
慕无离听着青松的描述,眼中逐渐浮现笑意。

第61章 兵部改制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春日的晚风不燥,皇帝被宦官搀扶着从宴席回到朝清殿,三五宦官忙前忙后地伺候皇帝解酒。
“护芝,你觉得老六和太子之间,是什么情况?”皇帝半躺在榻上,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掌事太监曹护芝闲聊。
“陛下是说,今日迎六殿下回宫的家宴上,太子殿下对六殿下说的那一番话?”
皇帝悠悠地“嗯”了一声,似乎琢磨不透,“铮儿才回宫,太子为何与铮儿如此针锋相对?”
“朕从前如此重用老三,也不见离儿如此于众人面前出言不逊。”
慕无离方才在家宴之上说的那番话,几乎在场的所有皇亲,都以为太子在给刚回宫的六皇子下马威,不然好端端地为何把堂堂皇亲贵胄和一个家仆做比较?
曹护芝道:“陛下不必在意,哪怕是寻常人家亦有嫡庶之间的较量,两位殿下同为嫡子,却非一母所出......”
曹护芝这话,显而易见指向太子因为担心六皇子会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才针对六皇子。
皇帝缓缓点头,似觉得言之有理,“离儿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太久,铮儿回来他自然不安。”又问曹护芝,“你觉得铮儿今日的表现如何?”
“六殿下一回来就能从容应对太子殿下的刁难,已非常人。”
皇帝似也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是不错。”眼中似带着几分满意,“倒是与朕年少时有几分相似。”
曹护芝在一旁微笑,“陛下的孩子,自然像陛下。”
皇帝满意道:“你去同殿阁说,派个人过去给老六讲讲典籍、鉴史和国策。这老六啊.......还有一月就要行冠礼,行过冠礼后,朕先给他个简单的差事,再让他跟着老三学学。今日宴上朕一看,这老六虽在民间长大,却还懂得些诗词歌赋,好歹不算大字不识,让殿阁好好教导一番就是。”
曹护芝道:“陛下,奴才明日就去通知殿阁。只是六殿下才回来,身上还有伤......”
皇帝“嗯”了一声,“你提醒的得是,国策鉴史倒也不用太急。告诉殿阁不必太过刻苦,让老六慢慢学着就是了,等行过冠礼后,慢慢分担些朝中事务。”
“不要像太子那样,孝道还没学个明白,就跑去带兵,成天就是打打杀杀。”
曹护芝在一旁笑而不语。
“唉,朕的孩子里,老二天生痴傻,老三心思深沉,老四莽撞易怒,老五又太过怯懦……这几个孩子,”
皇帝“哼”了一声,“没一个让朕满意的。”
曹护芝安慰皇帝道:“陛下……龙生九子,自然各有不同。”
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可让朕最不放心的,还是太子。太子手握重兵,又极其独断专权,朝中行事多有逾矩,你就看那兵部改制一事……任凭朕如何说教,太子如同顽石一块,油盐不进,风吹雷打不动……长此以往,怕是眼中连朕这个父皇也放不进了。”
皇帝喝了许多酒,兴许是上了头,连带着平时朝上那许多不痛快也一并说了出来。
曹护芝道:“陛下……太子殿下终究还是姓慕,而不是姓薛。”
皇帝“哼”了一声,冷笑,“朕倒是希望太子他还记得。”
想到慕无铮这些年流落逃亡的日子,皇帝又命掌事太监曹护芝给端王府添了许多赏赐,命曹护芝亲自盯着人去办,把皇帝送的那些东西一箱一箱地送进嘉兴殿,放不下的回头还要送进端王府。
太子慕无离最近忙于兵部改制一事在朝中和皇帝僵持不下,皇帝十分不满慕无离刚手握监军司就要大动干戈。
而慕无离准备将监军司与城防营合并为京城十八营,在此之下统一调配操练,以磨练京城驻军之间的默契和配合,不必再分出京城与京郊,太子从兵部选出了麾下六位将领来将京城划分出的几片区域来驻扎管辖。
若改制顺利,整个京城十八营的将士几乎都听统一的命令,喊同样的口号、操练同样的军营枪法、阵法,同时服从慕无离及其麾下将领的调度,可以说是整个京城的驻兵将要拧成一股最坚韧的绳,皇帝将难分化京城驻兵兵权。
也就意味着太子若有一日要反,一声令下所有京城十八营的军士瞬间便能配合无间地包围京城,皇帝自然不会同意。
不过慕无离此举,却并非意在京城,而是为了北征。
京城的驻军常年居于安稳富庶的温柔地,实力自然不能和北境驻军相提并论,不论慕无离北征要从京城调走多少人,京城留守的驻军可以不多,但一定要退可守进可攻。
若北境无事,便只保京城无恙即可;换言之若北境战事吃紧,京城驻军可随时支援北境,在慕氏开国的祖宗们眼中,土地是打下来的,打下哪里哪里就是国。
慕无离此举是要操练出一支几万人的精兵,而不仅仅只用于维护京城平日的安稳。
皇帝自从将监军司交给慕无离那一天开始就知道,太子从此行事不会再收敛,但好在慕无离虽掌兵权,党羽集中在兵部,但军营所有军费预算还掌握在朝廷手中。
皇帝不同意慕无离兵部改制十八营一事,兵部改制一事又需增加军费,皇帝自然就要从军费预算上拿捏太子,户部侍郎张尘是帝党一脉,和欧阳恪一般深得皇帝信任。
只要慕无离不打算反,皇帝即便不动武,也总有其他办法遏制太子的势头,而慕无离已经身为储君,若无意外则是名正言顺未来的天子无疑。
可以说只要慕无离顺从皇帝,从此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太子,乖乖地给皇帝练兵,根本不需要考虑弑父夺权才能做皇帝,否则反而还落得天下人诟病他得位不正。
皇帝将这分寸拿捏得巧妙,一来慕无离身后已经没有了薛氏,二来皇帝把监军司交给了慕无离,其实是给他扣了烫手的个大高帽子,人人看着皇帝待太子那都算是托付重任。
若慕无离得了监军司这块馋人的肥肉还要违逆皇帝,也会落得个太子功高震主的罪名,民间的书生最是在意皇室德行有失,真要闹起来,那风风雨雨人言鼎沸也能给慕无离带来不小的麻烦。
如今两方僵持不下,掌管军费拨款的户部就成了朝中最为风声鹤唳之地,各方势力都紧紧盯着户部,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太子咬下一块肉来。
春风徐徐吹进嘉兴殿大气秀美的窗棂,拂过慕无铮静止不动的脸颊,吹起一书页。
慕无铮正盘腿坐在嘉兴殿的书房里,听着殿阁大学士纪闻施在他面前讲鉴史。
他昏昏欲睡,强抬着眼皮,心里不禁开始怀念起从前在太子府里慕无离给他讲野史来。
原来不是所有人讲史都像慕无离那么有意思。
而且若是在太子府,他听着听着睡着了,慕无离只会轻手轻脚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而不是像纪大学士一样,发觉他睡过去了会立即叩击那榆木雕花桌把他唤醒,并问他,“殿下对方才文中所说有何看法?”
所幸偶尔碰上慕无离曾给他讲过的内容,慕无铮还能瞌睡一会,等这纪大学士把他敲醒问他有何看法时,他能立马原样照搬出从前慕无离与他说的那些来搪塞纪大学士。
久而久之,纪大学士对慕无铮的看法就成了:“六殿下极其聪慧,无需多言一点便透。”
皇帝每每差人来问时,纪大学士也卖他几分情面,不把他打瞌睡的事告诉皇帝,除此之外,皇帝嘱咐殿阁不要让他太辛苦,毕竟他还在养伤,如此一来,慕无铮每日下了课之后就是只要交一篇策论和一副习字。
听夏霖说,的确是要比三皇子和四皇子从前在国子监要舒坦多了,他这些任务比起国子监的课业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慕无铮的字早在太子府的时候就苦练过,左手右手字都异常地熟练规整,应付纪大学士的确是绰绰有余,慕无铮倒还有些感谢纪殊珩,虽然让他经脉断了个彻底,但好歹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而不是不能提笔写字了。
若纪殊珩再狠一点,他恐怕就真成个废物皇子了,提个笔都费劲,那还怎么指望争储夺嫡?
纪大学士一走,慕无铮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连慕无离何时进来的都不曾发觉。
慕无铮今日穿的是一身墨色锦缎衣袍,袍边绣着银色镂空木槿花,即便侧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也看得出一头青丝束得端正干净。
欣长的身体靠在案前,胸前从肩膀垂至腰间挂了一串又一串晶莹闪烁的挂件,既有皇帝赏赐的名贵羊脂白玉嵌珠、有黑金吊坠镶嵌的月白色宝石,脖颈上还挂着古佛舍利吊坠。慕无铮睡得沉,长腿一半放松地搭在那墨水兰织锦地毯上,脸下枕着那篇才动了几个字的策论。
皇帝给的赏赐很多,夏霖和冬易今日一大早便替慕无铮接了下来那一箱又箱皇帝的赏赐,冬易挑出了一些一眼就觉得好的东西,直接给慕无铮挂身上了,慕无铮本嫌身上挂这么多东西麻烦得很,冬易就念叨他:“您现在是皇子了,皇子就要有皇子的样子。”
于是慕无铮只好哭笑不得地由她们摆弄了。
正午嘉兴殿很静,侍女们大致都去为慕无铮收拾整理皇帝的赏赐去了,估计人手不够,冬易和夏霖也不在慕无铮身旁。
慕无离是悄悄翻进嘉兴殿的,他才下了朝刚从金銮殿出来,只想来看一眼慕无铮,不想引起下人的注意。
他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番景象——他那浑身金装玉裹的弟弟正睡得香甜,头枕着一篇只写了一个题目和半句话的策论。
慕无离不禁弯唇浅笑,轻手轻脚地从慕无铮的脸下抽出那页纸,坐在他对面拿起笔轻轻蘸墨,任由窗外温柔的春风拂过指尖,不一会就写满了两页。
慕无离把写好的策论用空的砚台压住,起身脱下外袍,轻轻放在慕无铮身上便打算离去,不料慕无离还未来得及起身,慕无铮似乎感到有动静,皱了皱眉。
他半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深邃柔和的双眼仿佛还残存着一瞬间流过的情意。
瞬间反应过来回宫以来总是对自己冷面冷言的哥哥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寝殿里,他险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吓得陡然起身,不料动作似乎大得过了头,身下没撑住眼看着就要往后倒,慕无离眨眼间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慕无铮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扑到慕无离身上,手心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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