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闯祸精遇上爹系帝王by狂无常
狂无常  发于:2025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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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没理他,生闷气似的揉着屁股。萧濂大手放在他的小手上,温了一瞬。楚熹抽回手,吹了几下。
萧濂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揉了一把,训斥道:“还乱不乱跑?”
楚熹埋头,死命往萧濂的怀里钻。
“说话。”萧濂一只手揪起他的耳朵,“哑巴了?”
“没有。”楚熹抬眸,“不乱跑了。”
夜色拉长,月华流转,气温骤降,二人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小。
不远处的靖南王和太傅:“!!!”
月光将势力分为两拨,一拨以靖南王为首的便衣人,要将楚熹绑走,一拨以太傅为首的黑衣人,要杀楚熹。
楚熹浑然不觉,只感受到了气温的变化,冻得一哆嗦,缩进了萧濂怀里。
帝王的胸怀不是很温暖,但也比一个人站在风里要好。
萧濂搂住他,广袖遮住半个身子,教训的口吻:“冷还穿这么少。”
楚熹抬起眼皮,犟嘴,“哥哥穿的更少。”
“朕习惯了。”萧濂说。
楚熹没说话,他耳朵一颤,听到了不远处的厮杀声,这是习武之人的天性。萧濂也听到了。
两拨人打起来了,很快,厮杀声布满周围,靖南王出现了。
“小熹儿,跟父亲走。”楚恻说。
“放肆。”萧濂站在楚熹身前,护住他,“想造反吗?”
“陛下,臣放肆了。”
楚恻绕到萧濂身后,拉住楚熹的右手,同时,楚熹的左手被萧濂拉住。
楚熹夹在二人中间,看了一眼靖南王,又看了一眼帝王,果断的甩开靖南王的手。
楚恻:“……”
他上当了,数千名死士没来,太傅没来,只有他一个人放肆,此举无疑会在帝王心里埋上一根刺,不知何时会爆发。
萧濂得意的看着楚恻,暗笑,“小熹儿不想和你回去。”
楚熹垂着头,被萧濂抱起,失重似的,一头撞进帝王怀里。
“这么想哥哥?”
楚熹搂住萧濂的脖子,一动不动的靠着。想想就觉得损失大了。
花灯节,就这么不愉快的过去了,连花灯都没来得及放,就被谨慎小心的帝王带回了乾清宫。
楚熹攥着萧濂的手攥了一路,还是到了内室才反应过来,缓缓松开。
“哥哥,我……”
萧濂拿出缺了角的手帕,擦干净楚熹的脸颊,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灰,被裹挟在龙涎香帕子里。
楚熹一看到帕子就生气,下意识的后退,被萧濂按在椅子上。
萧濂拿出食盒,精致的点心摆在楚熹面前,各种形状的都有,楚熹没动,他现在没心情吃这些,意犹未尽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没玩尽兴?”萧濂问。
楚熹呆呆的点头,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
萧濂盯着他,“你要是不乱跑……”
眉眼如画,桃花眼蕴含着无尽的柔情,天生让人心疼。
楚熹打断帝王,“哥哥,你会治我父亲大不敬之罪吗?”
长篇大论……憋回去了。
萧濂摸了摸他的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熹眼底闪过惧色,“父亲今日为我得罪哥哥……”
“朕没打算怪他。”萧濂说。
楚熹灵光乍现,“那哥哥会猜忌他吗?”
“小小年纪,知道的不少。”
“若是有朝一日……”
萧濂大手捂住楚熹的嘴,手动禁声。
楚熹消停下来,萧濂才说,“小孩儿别乱想。你今日做出了选择,朕很高兴。所以,朕不仅不会罚你父亲,还要赏你父亲。”
楚熹:“?”不明白。
萧濂揉他的小脑袋瓜,“爱屋及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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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时定错了,忘记7月有31天了,晚了九个小时,现在才醒,抱歉各位小可爱们[爆哭][爆哭][爆哭]

爱屋及乌?帝王真的能做到吗?
楚熹不禁想,若是早听到这句话十年,该有多好,母亲就不用死了。
十年,太久了,也太迟了。
但在帝王面前,楚熹伪装的很好,他点点头,堪堪放宽心。帝王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楚熹信了。
第二日早朝,靖南王主动辞官返乡,被雍明帝驳回。
靖南王一路追到御书房,萧濂本来就气,堂堂靖南王竟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辞官返乡,还一路追到御书房,害得萧濂回不了乾清宫。萧濂真想臭骂他一顿。
楚恻跪地请罪,“陛下,微臣知罪。”
萧濂强压怒火,“朕不怪爱卿。”起身下迎,将靖南王拉起来,“爱卿放心,小熹儿在朕这里很好,朕不会亏待他的。”
言外之意:他跟着朕,不跟着你。
楚恻还是不放心,拱手道:“臣请旨带世子离京。”
更闹心了。
萧濂:“……”
“陛下,大将军求见。”
来的正好。
萧濂微微松了口气,挪动身子故作镇定的说:“让他进来。”
这形势,明显的赶人走。
楚恻识趣的行礼:“微臣告退。”
苏铎入殿,楚恻退殿,二人打了照面,点头互礼。
“微臣叩……”
“起。”
苏铎:“……”
礼都不让人行完了,着急。
“陛下,花灯节没动手?”苏铎凑过来,小声说,“日后可很难有机会了。”
萧濂沉默,两根手指揉了揉眉心。
“太傅怕是不给陛下机会了。”苏铎急切的说。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假死药,放到龙案上。
萧濂一拍龙案,药瓶震颤,“放肆!朕是天子,用得着他给机会?”
“我的陛下啊!”苏铎替他着急。
皇帝不急将军急。
“停,闭嘴!”萧濂下来堵住他的嘴,“朕要回去看小熹儿了。”
苏铎:“……”
模仿陛下语调:“回去看小熹儿了~”
萧濂停下来,怒视着苏铎。苏铎连连摆手,“微臣告退。”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萧濂,“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萧濂懒得搭理他,拿了假死药回到乾清宫。路过红墙黛瓦,金碧辉煌,萧濂沉思。
——这里于他们而言,是什么地方?
今日日头很足,萧濂仰头闭目养神。
乾清宫里乱成一片花,楚熹金针飞射,让陆偌陪他喂招。
飕飕唰唰唰……
陆偌看到了萧濂,“陛下?”
一个躲闪不及,被金针划了眉,他徒手接住金针,回到房檐上。
楚熹也看到了萧濂,故意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手中金针狠厉的射向帝王。
萧濂歪头,金针入墙。楚熹又射来一针,萧濂没躲,金针正中肩头。
楚熹:“?”
不是,怎么不躲。
楚熹跪下来。萧濂勃然大怒,狠心将假死药扔到楚熹脚边。
“朕宠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敢行刺朕?”萧濂吼道。
楚熹:“???”
他还没开口,就被灌了假死药。
起初没什么感觉,他跪在日光中,先有反应的是膝盖。之前在靖南王府罚跪都是半天起步,也没到这种程度,今日不知道怎么了,膝盖钻心的疼。
可能不是膝盖疼,而是心疼。心如刀割。
入宫前,楚熹想到帝王会深不可测,会阴晴不定,会冷酷无情,但没想到帝王竟这般柔情,可是柔情之人,为何会突然变了。就在一瞬间,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楚熹闭上眼,刚才帝王给他吃的是什么,是毒药吗?他就要死了吗?
是要死了,不过是假死。
萧濂任由他跪在外面,独自一人入了内室,谁也没让进。
他没有及时取下肩头上的金针,而是用一只手指顶进去,金针连接着指腹和肩头,血滴子染红了手掌和龙袍,就在这时,萧濂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
他想出去,又不能出去。
楚熹腹部绞痛,捂着肚子大叫,声音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
在最后一刻,他看着的还是内室的方向,期待着帝王能够出来,看他一眼。
楚熹恨极了。他不能杀了帝王,还依赖杀母仇人,自己稀里糊涂的死在他手里。
他不甘心,咬紧牙关往内室里爬,为了保持清醒,每爬一步,就插入一根金针。
鲜血撩落,勾起尘漪。他拖着淋漓的鲜血,爬向顶端的恨。恨意在心尖处生长,以燎原之势烧起整片心火,不甘,不愿,不值。残躯熨烫了血,浇到不灭的恨中。
他爬到门框,金针插了满身,他想抖落满身金针,换个玉石俱焚,却见帝王落泪,无声的拔出肩头与指尖的金针,带着血肉连根拔起。
帝王回眸,眼中尽是惊恐和不忍。楚熹没看懂帝王的眼神,明明要他死,可为何是不忍的。楚熹觉得自己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为了不受帝王的掌控,宁可不留全尸。
帝王抱起他,抱到龙榻上,放下的那一刻,四下无声,都平静了。
“楚熹!!!”
“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院聚集在乾清宫,抢救了一天一夜,没抢过死神,宣布楚熹身亡的消息。
消息不翼而飞,先后传到了太傅和靖南王的耳朵里。
“什么?楚熹死了?”李钰不敢相信,“你亲眼所见?”
“太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最终宣布死亡。”
“知道了,退下。”
靖南王府
“本王的小熹儿啊……敢杀了本王的小熹儿,本王定要他好看!”
楚恻穿上甲胄,拿起鎏金槊,冲到了太傅府,李钰打开大门持扇相迎。
楚恻勒马,也不管太傅手下多少私兵死士,抄起鎏金槊就劈了下来。
李钰闪躲,喘着一口气,“王爷,本官早就说过,小熹儿在陛下手里,活不了多久。”
楚恻不和他废话,鎏金槊下三万亡魂,他不介意多添几个。
“王爷,冷静!”
李钰使出全力,暂时震开鎏金槊。
“你让本王怎么冷静?那是本王的儿子!”楚恻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初可是老师送他进宫的。”
李钰:“……”你以为反咬一口就行?本官文官当久了,颠倒黑白的本事还是有的。
李钰倒打一耙,“本官要是不送世子进宫,不给世子希望,以世子的脾气,恐怕早就将人得罪透了。”
“要怎么做?”楚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本王要给小熹儿报仇!”
“王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楚恻翻身上马,“本王即刻回江南,举兵清君侧。”
李钰:“?”清君侧?
还没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楚恻这个急性子就纵马而行,靖南王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王耳边。
萧濂召来苏铎,“靖南王出城了?”
“嗯,父亲已经去拦了。”
“不用拦。”萧濂说。
苏铎:“?”
萧濂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靖南王的兵力在江南一带,江南多草寇,当年就没清理干净,如今又成一势,也是朝廷大患,靖南王劳苦功高,让他收编一阵子也好。”
“您就不怕……”
“怕什么?”萧濂满不在乎,“小熹儿又没死,靖南王还能真的反了不成?”
“可他不知道啊!”苏铎急得直跺脚。
萧濂不慌不忙的说:“朕已经派陆偌去了,兵分两路,希望能劝回靖南王。不过……他若是真的铁了心谋反,朕也绝不手软。”
“陛下……”苏铎还想再说什么。萧濂勒令,“勿急,勿云,勿动。”
“……”
萧濂放出去的飞鸽刚一出京城,就被截下,李钰的人拿到消息:朕真心喜欢小熹儿,从始至终。
李钰:“……”上当了。
李钰身份特殊,不便出城,截获消息之后派人去追,务必在雍明帝和靖南王的人接头前赶到,将他们一网打尽,杀个干净。
李钰千算万算,都算不准皇帝为什么派陆偌前往江南,陆偌断了腿,按理来说走不快,但李钰低估了陆偌的轻功,再加上陆偌是个路痴,半道迷路了,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走,追捕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绕来绕去,绕了七八天,绕的楚熹都醒过来了。
身上金针扎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过不了心里的拿到坎儿。死了也就罢了,一了百了,大不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萧濂,可他偏偏活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的是没穿衣服的萧濂,抱着他睡在旁边。
这里不是乾清宫内室,更像是密室,楚熹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咬上萧濂的肩膀,就是那日用金针伤的胳膊。
萧濂疼醒了,“醒了,还疼吗?”
楚熹不松口,萧濂抚摸着他的后背,从上往下顺。楚熹咬累了,开始对萧濂拳打脚踢,萧濂没束缚他。
“陛下想杀我?”楚熹冷冷的说。
楚熹慢慢后退,退到萧濂够不到的安全地方,“别过来。”
萧濂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没来由一阵心痛,冲上前抱紧他,“没有,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帝王口中的权宜之计,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推开萧濂,“为了杀我父王?陛下说好的爱屋及乌,都是屁话!”
“放肆!”萧濂怒了。
楚熹小手甩在萧濂脸上,“我就放肆了!陛下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萧濂捂脸,他被气的不轻,但念在楚熹刚醒来且受到惊吓的份上,还是没和楚熹发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烫,“乖乖躺下。”
“不,狗皇帝!滚开!”
楚熹双手环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萧濂。
“朕真是宠坏你了,你知不知道敢打朕,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足够让朕诛你九族?”
“一人做事一人当。”
闹了一通,楚熹体力不支,逐渐没了气势,他也见好就收,来日方长。
楚熹委屈巴巴的坐下来,萧濂在一旁守着他,“哥哥错了,和你道歉,好不好?”
楚熹坚定不移的看着萧濂,委屈的缩了缩鼻子,“哥哥不要杀我父王。”
萧濂笑了,“朕从来没听你叫过父王,怎的今日唤父王了?”
“父王也没听过。”楚熹说,说完才反应过来,“哥哥,不要杀我父亲。”
“朕没打算杀他,朕只是将他派去江南收编草寇。已经让陆偌去追了,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到了。”
萧濂是担心陆偌的,他的腿不太方便,也不知道有多少方势力暗中盯着他,想要他的命。
还有那封决定格局的信。
江南烟雨,风光旖旎,到处水蒙蒙的,像一幅幅水墨画,只有义庄是冰冷的。
“信呢?”黑衣杀手说。
陆偌满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躺在江南义庄的石板上,“你们上当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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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偌掏出怀里的信封,扔到黑衣杀手面前,黑衣杀手打开信封,里面是空的。
黑衣杀手知道自己上当了,要杀了陆偌,一时间惊雷滚滚,短刀相接,劈碎了义庄里的棺材板。
陆偌躺在棺材里,被死死的封住。
黑衣杀手走后,绣春刀破开棺材,陆偌手握三刀跳出。
密信最终送到了楚恻的手里。楚恻看了密信,只说了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靖南王不仅真的谋反了,还扣下了陆偌,派人传信给帝王。
萧濂接到消息,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派大将军苏铎出征。
苏铎也明白萧濂的意思,一路上走走停停,等靖南王杀到皇城之下,已然秋末。
“放他进来。”萧濂说。
苏铎:“……”
皇家密室
楚恻带刀前来,看到密室里熟悉的背影,手里的刀不禁颤抖,“小熹儿?”
“父亲。”楚熹回身抱住楚恻,随后立即跪下来,“不要谋反……”
楚恻单膝而跪,“陛下,老臣知罪。”
“朕知爱卿不是真心谋反。”萧濂说。
楚恻拱手,“是太傅李钰,征西王数千名死士已经潜伏在京城……”
萧濂摆手,“爱卿不用说了,朕都知道。爱卿接下来什么打算?朕可以让爱卿秘密出城,并制造爱卿已死的假象,等……”
楚恻忽然叩首,“臣愧对先帝,愧对陛下,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萧濂,楚熹:“?”
楚恻起身,朝着楚熹招了招手。
“小熹儿,过来。”
楚熹想起了母亲死后的那晚上,那晚雨很大,他躲在柴房里一直哭,一直哭,楚恻坐在旁边不说话。
楚熹哭到晕厥,被楚恻吊起来打了一顿,不哭了,他恶狠狠的瞪着楚恻,不像是看自己的父亲,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但那晚,楚恻打完他之后破天荒的朝他招了招手,楚熹至今记忆犹新。
思绪回笼,楚熹的眼角淌过一滴泪。
他不想让楚恻看到他哭,低着头跪在楚恻的膝下。楚恻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你母亲……”楚恻瞥了一眼帝王,“另有其人。”
楚熹:“???”
帝王只当他们父子两说体己话,根本没往那层面上想,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楚熹接近他讨好他是为了杀他。
楚熹眨眼,“什么?”
还没等楚熹继续问,李钰的声音回荡在密室周围,“陛下,王爷……”
“该来的总会来,小熹儿,出去闯闯,会闯出你的天地。”楚恻说。
帝王的脸一下子阴下来。
楚熹不明白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皱着眉头,似是而非的盯着楚恻。
楚恻卸下战甲,手握鎏金槊,大步迈出密室大门,一路杀到京城城墙上。
身后跟着楚熹和萧濂,像是护送靖南王的壮举,一路跟着他来到城墙之上。
萧濂取弓,扣弦拉满,直冲楚恻。
楚熹拽他的手,哀求道:“不要……哥哥……不要。”
萧濂纹丝不动。
楚恻会心一笑,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小熹儿,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你也不姓楚。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外面天地广阔,不必困做池鱼。”
说完,楚恻拔剑自刎,被帝王的弓箭射穿,钉在城墙上,箭尾余颤不止。
楚熹抬眸,不敢相信,萧濂竟要杀了他父亲?为什么?
萧濂瞬间捂住楚熹的双眼,楚恻侧头,看向小熹儿,在他人的怀抱里。
无憾终时,无悔此生,无愧先帝。
“先帝啊,你看看,当年布下的局,快要收网了……”
楚恻大手一挥,将鎏金槊插于城墙上,手中鲜血染红鎏金槊,金光闪闪上映着一抹红,与夕阳交相辉映,在山海间划出惊涛之势,破开京城城墙的砖瓦。
“轰”的一声,轰轰烈烈。
最后一刻,楚恻挣扎着,呜咽的哭了,“先帝,你我死局已成,梦北来陪你了……”
临死之际,楚恻耳畔响起很多种声音:
“意气风发靖南王,谦谦君子李太傅。”
“以后你们二人就是朕的左膀右臂。”
“朕与你们是兄弟,是知己。”
“死局,这是个死局啊!”
“朕的家国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太子还那么小,如何撑起整个天下?”
“天下我来担!太子我来教!”
“江南保住了,京城也保住了。”
“日后定会天下一统!”
“事到如今,朕要以死破死,以生还生,也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朕先走一步,你们保重……”
楚恻闻声倒地,鲜血溅上城墙,闭眼,再无声息。
“父亲……爹……啊!”
楚熹挣脱萧濂的怀抱,跑上前去,抱住楚恻的尸体,“爹……”
楚熹哭红了眼,萧濂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他顺势倒在萧濂怀里,悄无声息了。
李钰手底下的人替乱臣贼子收尸,谋反者,不入官冢,悬尸示众。
念在靖南王劳苦高工的份儿上,保留全尸,褫夺封号。楚家男丁充军,女眷流放三千里,财物入国库,充军饷。
“陛下,楚熹也是楚家人。”
“他不是,靖……的话你也听到了,楚熹不是他亲生儿子。”萧濂据理力争。
李钰冷冷道:“临死之人,话不可信。如今死无对证,陛下又怎知这乱臣贼子不是替自己儿子开脱?”
萧濂寸步不让,“太傅若想动楚熹,就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钰:“……”
“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臣言尽于此,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李钰拂袖而去。
萧濂看向龙榻上的小孩儿,小孩儿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噩梦。
萧濂走上前,吩咐人端来一盆热水和一盆冷水,拿来两块手帕。
沾湿手帕,叠整齐了放在楚熹的额头上。楚熹额头上全是汗,脸颊处堆积着汗与泪,十分可怜。
萧濂衣不解带的坐在一旁守着,照顾他的事从来不假手于人。
楚熹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他睁开眼,木讷的坐在龙榻上,眼前一阵眩晕,仿佛天地混沌,一片蒙白。
“醒了。”
楚熹楞楞的坐着,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见世间真情。
“朕伺候小熹儿沐浴。”
萧濂给他脱衣服,他不动,萧濂将他抱入汤池里,他依旧不动。
汤池里铺满了玫瑰花,楚熹只觉得红色刺眼,像是城墙上流不干的血。
吓得他缩到萧濂怀里,又弹开。
楚熹哆嗦几下,听到萧濂问:“怎么了?”
楚熹闭目落泪,泪花滴在血玫瑰上,溅在水中,倒泉映红。
萧濂轻声安抚他,“乖,不怕。”
楚熹哭到晕厥。萧濂将人揉在怀里,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萧濂将楚熹抱到龙榻上,“睡吧,哥哥守着你。”
楚熹摇头。他不敢睡,害怕一闭眼就是父亲自刎的画面,更害怕一闭眼就是萧濂拿弓箭射向父亲心口的画面。
一幕幕叠在脑海里,像是烧不尽的野火,炙烤着如死灰般的心境。
萧濂抱着他,盖好被子。楚熹吓到闭眼。萧濂以为他睡着了,安心去上朝,楚熹突然睁眼,眼角淌下一滴不甘的泪花。
拿开被子,咬破手指,留下几个大字:哥哥,后会无期。
乾清宫里的护卫并不多,自从靖南王死后,萧濂就撤掉了明面上的护卫,只留下几个暗卫。
楚熹还没摸清暗卫的据点,但已经等不及了,若是不走,就要一辈子被囚禁于此。
帝王对他好,可太傅呢,群臣呢,会任由乱臣贼子的儿子存在于这个世上吗?到时候,萧濂会两难,他也会两难,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一别两宽。
去哪呢?家已经没了。楚熹不想这些,拼命的往外跑,跑出乾清宫,跑出紫禁城,跑出京城城墙,来到了京郊外。
他没有财物傍身,唯有萧濂给他准备的衣裳值几个钱,他拿着外袍去了当铺,只换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够干什么?楚熹拿着银子,握在手心里,捂热。
他想起来一件事。
京郊外有一处破庙,荒凉破败,漏风漏雨。秋末冬初之时,最是磨人。
七岁那年六月初十,他就是在破庙里喊了一晚上的娘亲,可惜,血淋淋的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
雨下的那么大,几乎可以砸透他,单薄的身躯跪在破庙里,拼命护住一具冰冷的尸体。凉透了。
他又来到破庙,已经晚上了,周围昏暗不堪,他抬眼,看了一眼被风雨摧残了百年的石像,坐下来。
身后传来呼呼的声音。
“谁?”
无人应答。
楚熹缩了缩脖子。
呼呼……
楚熹惊呼:“谁?”
还是无人应答。
楚熹随手捡起一块板砖,蹑手蹑脚的绕到石像后面。
一个乞丐拿着一葫芦酒,灰白色乱糟糟的头发不规则的散落下来。
楚熹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板砖差点扔出去。
“是人是鬼?”楚熹问。
那人撩开头发,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是仙,酒仙。”
就这样的,还酒仙?
“呸!我看你是酒鬼!”楚熹说。
那人呵呵一笑,“天下之伤,唯酒可愈。”
那人举起葫芦,黑亮的眼眸流转,紧紧的锁着酒葫芦,像是盯着情人。
楚熹童言无忌:“你受过情伤?”
那人一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松了口气,像是释怀。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你小子!”那人将葫芦放在一旁,“瞎说。小小年纪不学好。”
楚熹看中了酒葫芦。酒葫芦没有多精致的点缀,却特别干净,和那人乞丐的穿衣打扮严重不符,看上去像是偷来的。
“为老不尊。”楚熹反驳道。
那人:“……”
“你和我儿子真像。”
楚熹:“?”
“算了,不提那小兔崽子了。”那人拿起酒葫芦,悬空而饮,“还是酒好。”
“真有这么好喝?”楚熹好奇的看着他。
“想喝?”那人举了举酒葫芦,“不给。”
楚熹“切”了一声,“小气。”
“若是能从我手中抢走,我就给你喝。”
一听这话,楚熹抬手去抢,与此同时,那人凌空一跃,跃到了石像上方。
楚熹怔住了,从未见过有人轻功这么好,除了……那日在大监面前救他的那位,不过当时没看清他的脸,现在想想也后悔。
石像不高,被风雨冲平了顶部,脑袋只剩下一半,斜在上方。
楚熹轻功也不错,但怎么也上不去。他刚上去,就会被那人打下来,一遍又一遍。
气的楚熹席地而坐。
“怎么,生气了?”那人大声喊道。
楚熹不理他。
那人又喝了口酒:“小家伙这么容易生气呢?你爹娘还真惯着你,要是我儿子,早就被我军……揍一顿了。”
楚熹还是不搭理人。
那人也觉得无聊,欺负小孩子也没什么意思,就跳了下来,将葫芦递给楚熹,“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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