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低声威胁,用麻绳粗暴地?捆住他的双手。
林筠的右腿还打?着石膏,根本无法发力,只能被迫被人架着拖向文院楼,几乎脚不沾地?地?被拖拽上?楼。
“妈的,老实点。”
林筠试图挣脱,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在他膝弯处狠狠一顶,逼得他闷哼一声。
石膏腿在台阶上?磕磕碰碰,每一次撞击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林筠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冷汗,却始终没有出声求饶。
顶楼的花坛被彻底刨开,风裹挟着泥土细沙而过,杨父从花坛废墟后踱步而出。
“林筠?”他眼睛笑成一道?细缝,“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林筠被两个马仔按在地?上?,脸上?沾了些泥土。
可当少年?抬起头时,杨父突然发现——那双眼睛清亮得可怕,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知道?啊……”
林筠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近乎纯良的微笑,慢条斯理地?开口,视线看向杨父的身后。
“有人...…”
两个马仔的警告卡在喉咙里,杨父后颈汗毛突然炸起,却来不及转身——
一声闷响,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有人狠狠一脚踹在他腰上?,力道?大得直接将他整个人踹飞出去,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滑出两三米才停下。
吴恙从阴影里走出来,冲两个目瞪口呆的马仔灿烂一笑,眼神却带着冷意:“辛苦两位把我家林同学抬上?来了啊!”
两个马仔脸色骤变,刚要动?作,吴恙已经闪电般近身,一记手刀劈在其中一人颈侧,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
另一人挥拳砸来,吴恙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拧——
“咔嚓! ”
“啊——”
惨叫声刚出口,吴恙抓住对方脱臼的手腕反向一折,膝盖重重顶上?对方胃部,在呕吐物喷出前?又一记肘击砸向下巴……
声音戛然而止。
吴恙甩了甩手,走到林筠身边解开其手腕上?的麻绳。
“腿没事?”
他蹲下查看了一下林筠的小腿,语气有点责怪:“这招还是有点太险了。”
“没事!”林筠笑了笑:“楼道?口的废弃摄像头刚恢复,不按他们心意被绑一下,不就浪费了吗?”
“摄像头恢复了?”
杨父面色猛然一变,终于意识到二人特意走到旧文院楼门口,林筠的落单被绑竟都?是故意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就已经被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调换了。
警笛声开始从远处呼啸而来,很快出现在楼下,底楼处被警方团团围住。
“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林筠笑着重复杨父之前?的问题,替他补充完回答。
“杨通海,因其子杨智犯罪被抓,迁怒于学生林筠,将其绑架……
……意欲谋杀!”
第32章 恭喜你
“呸!”杨通海啐出一口唾沫, 脸上?横肉挤出一丝狞笑?:“□□崽子,空口白牙我就成了谋杀?”
林筠没理他,只是转身将天台大门合拢并?上?了锁。
“你锁门干嘛?”杨通海开始摸不准这两个学生是什么情况, 心?里有些发慌, “你要是打我,等警察上?来可说不清楚。”
“这就不捞你费心?了, ”吴恙上?前一脚踩在杨通海脸上?,微微俯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问, 你答?”
杨通海脸被踩得变形,却仍从牙缝里挤出骂声?:“操你妈的小?屁孩......装你妈的□□......”
“杨通海。”
吴恙笑?着念他的名字, 鞋底加重力道,碾得其颧骨咯咯作响:“死到临头, 你哪来的底气和我装硬气?凭你肩上?两只小?鬼吗?”
杨通海面色骤变:“你他妈放什么屁——”
“呵!”吴恙歪头,红绳小?辫随着动作滑到肩前。
他看着男人肩上?因?为?他的靠近而瑟瑟发抖的两坨丑陋黑影,笑?意更甚:“让你养小?鬼那人怎么和你说的?”
见?杨通海不答, 他又继续说道:“我猜猜, 招财纳福、消灾解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通海咬牙否认。
“这世间万物, 有得,就必有舍, ”吴恙自认是个讲理的人,开始晓之以情,缓缓说道:“近两年是不是时常闻到腐臭味, 越发暴躁易怒、难以平复?”
“是不是噩梦缠身, 半夜惊醒?”
“是不是心?悸如?鼓,满身盗汗?”
他每说一句,脚下就重一分, 杨通海脸色也更白一分。
“你……”杨通海双眼瞪大,“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是个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不懂吗……”吴恙轻飘飘地问道,“……你觉得那人为?何要教你养小?鬼?”
“你日子倒是过好?了,那所谓大师又能有什么好?处?”
杨通海浑身一震,心?里开始涌现出一阵茫然和恐惧。
“我……给了他钱。”
“钱?”吴恙嗤笑?,“连你都能靠这小?鬼赚得盆满钵满,他要真缺钱为?何不自己养,而要借你的身体呢?”
杨通海瞳孔骤缩,这么多年以来,他竟从未想过吴恙所问的问题。
大脑开始有些耳鸣,此?前忽略的那些身体上?的不适陡然放大……脑子却越发清明。
其实有些事情他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利欲熏心?之下,下意识地不敢去想,从没得出个确切的结论,直到如?今被人点出……
吴恙的声?音像是恶鬼般在他耳边萦绕。
“你应该自己也有感觉吧……你这身体被掏了个空……活不了多久了,等你死后?,那用阳寿供养的小?鬼可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你有办法?”
杨通海突然扑跪在地,双手死死攥住吴恙的裤脚,全然不见?方才的嚣张气焰,哆哆嗦嗦地跪地祈求:“你开个价,多少钱都行?。”
“不怕我诓你?”
“不会,不会,”杨通海忙不迭摇头,“您刚说的那些反应我从没和外人讲过,您才是真大师...…那个狗屁神棍根本?比不上?您一根手指头..….”
杨通海这种人,为?达目的根本?不存在脸面一说,他膝行?两步,额头几乎要贴到吴恙鞋上?,“您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就对了嘛!”
吴恙将腿从杨通海手中抽出,蹲下身,用手将其脸上?的鞋印一点点拍干净。
“不需要你做什么,我问,你答就是了。”
“你……你说。”杨通海老实点头。
“为?何要推吕辛树家的老宅?”
“为?了找东西,我因?为?做噩梦已?经两年没睡过一个完整觉,那大师……不,那神棍说吕辛树的家里有一个宝贝可以助眠。”
果然是为?了骨琀,吴恙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真名我不知道,他自称姓南,有点驼背,跟个肺痨鬼一样时不时就咳……”
突然,天台门外传来警察的声?音。
“里面的人注意,我们是市公?安局特警支队,立即停止一切行?动!”
杨通海转头,语速急切:“是不是只要我认罪,你就能帮我把小?鬼消除?”
话音刚落,林筠的瞳孔便微微收缩。
他看见?其肩上?两只小?鬼因?为?这话突然开始发狂,它?们因?为?害怕吴恙而不敢对林筠下手,但对想要背叛自己的供养者却不会留情。
黏腻的脐带像寄生虫般不断钻入杨通海的身体,使得其原本?清晰的人形轮廓像融化的蜡烛般扭曲变形。
两只小鬼像吸食果冻般吮吸着那些模糊的器官轮廓,腹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青灰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消化物在流动。
杨通海突然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这么冷…...”
“杨通海!林筠现在安全吗?请立即回应!”门外的警察继续问话,警棍敲击门框发出警告的声?音。
“冷就对了,”吴恙笑?了笑?,“三牲祭品易得,可阴债难偿啊..….杨老板。”
“你什么意思?”
吴恙声音变得飘忽:“你拿了这么多好?处,竟然想着把人家消除掉,它?们一时生气,可不就得多吸点你的阳寿。”
他面上?带着不忍,手指掐了两下:“这样一算,你这能活的时间岂不是更短了,不足……一个星期了。”
杨通海突然僵住,顿觉脸侧有一些痒意,他伸手一抓,手里出现了一大片脱落的白色头发。
“你他妈害我?!”杨海通猛然意识到吴恙是故意让他说出背叛小?鬼的话。
极度的恐惧化作暴怒,他猛地扑向吴恙,却扑了个空。
转身时突然扑向地上?昏迷的手下,从对方内袋摸出把军刀。
“别动!”刀尖抵住林筠咽喉时,天台的空气瞬间凝固。
杨通海的脸已?经开始带着不明显的枯朽死意,可握刀的手却异常稳当,指着吴恙:“马上?让它?们停下来,不然……”
“砰!”
天台铁门被爆破索炸开的瞬间,红外线光点瞬间锁定了杨通海。
“警告!立刻放下武器!”
“他妈的有本?事你们开枪啊!”杨通海狞笑?着把林筠挡在身前,把人往天台边缘拖。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的生机似乎真的在极速流逝,被戏耍的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一时间理智全无,刀尖在林筠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放下武器!立刻!”为?首的特警厉声?喝道,“杨通海!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转圜余地,放开人质,我们可以谈!”
杨通海却狞笑?着后?退一步,刀尖更深地抵进林筠颈侧,血珠顺着刀刃滑落:“谈?老子现在命都快没了,还谈个屁!”
他的声?音嘶哑着冲着吴恙吼道:“你他妈的现在、立刻给我把小?鬼弄掉,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他!”
特警队长通过耳麦低声?汇报:“嫌犯情绪极端不稳定,疑似出现幻觉,建议强攻风险极高。”
“收到,”耳麦传来回复,“狙击手刚就位,听从指示。”
“杨通海。”
被刀抵着喉咙的林筠突然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杨通海下意识侧头,正对上?少年苍白的脸,其嘴唇正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可就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杨通海突然浑身发冷。
林筠的瞳孔是静的,带着一丝熟悉的嘲讽,像是早已?看穿他所有挣扎的、居高临下的审判者。
“你之前说我空口白牙就判了你谋杀......”
林筠的嗓音仍带着示弱的轻颤,可嘴角却极缓、极缓地勾起一个弧度,“现在这场景……”
“……算不算证据确凿?”
杨通海的手突然抖了起来,连续被挑衅和戏耍彻底消耗掉他所有的理智。
“算!”他面露狰狞,猛地举起尖刀,“老子死前先把你捅你了。”
刀尖刺下的刹那,杨通海看见?林筠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的沉静裂开一丝缝隙,露出底下鲜活的恐惧。
他兴奋得手指发麻,仿佛已?经感受到刀刃捅穿肋骨、扎进心?脏的触感。
狙击手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猛然收紧,可已?经来不及了,林筠的身体完全挡住了射击角度。
防爆盾后?的特警队长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把尖刀朝着少年心?口刺去......
杨通海如?献祭般将刀狠狠扎下,他突然回想起校园墙上?那些对林筠的夸赞,能拉着这么一个年轻人死在自己前面,勉强够本?。
“呵。”
恍惚间,他听见?林筠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音轻笑?。
怎么回事?
刀尖离林筠近在咫尺时,杨通海的手却突然像被静止一般,难以移动分毫。
“今天看书的时候刚好?学了点小?把戏……”林筠掀起睫毛,所有恐惧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冰冷的兴奋。
只有吴恙能看见?,林筠颈间的鲜血变成了数不尽的红线,死死缠住杨通海肩上?的两只恶鬼,垂下的指间缠着红线的尽头,两只小?鬼因?为?被扯住命门而痛苦扭曲着,拽住杨通海的手臂让其再难移动分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林筠以外没有人能发现杨通海那一瞬间的停顿。
林筠顺势将手挡在刀前,伪装出艰难抵抗的模样,趁着杨通海的头挡住自己的表情,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真想安眠,何必费劲心?思去找什么宝贝呢?”
他声?音带着温柔的祝贺:“恭喜你,接下来可以长眠了……”
“砰!”
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狙击子弹瞬间贯穿杨通海的眉心?,他双眼瞪大布满血丝,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瞪着林筠,缓缓向后?倒去……
-----------------------
作者有话说:爽了!
巨大的枪声还在天台回荡, 杨通海的尸体已轰然倒地。
特警队瞬间冲上前,防爆盾“哗啦”围成一圈,枪口仍对准地上的尸体, 不敢有丝毫松懈。
“人质受伤!医疗组!快!”
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一个箭步冲到林筠面前, 少年却?在这时晃了晃,因为强行操控小鬼造成的消耗过大, 此时面色惨白如纸,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模糊的视线里, 无数人影晃动, 似乎有人按住他脖颈的伤口,有人大声汇报情?况, 还有人在他耳边急切地问着什么。
他的思考变得迟钝起来,耳边的嘈杂声仿佛隔了一层水幕, 身体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林筠的视线本能地在人群中搜寻——然后准确无误地撞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吴恙站在三步之外,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只是微微歪头, 带着对林筠演技的认可,冲他眨了眨眼。
又是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林筠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认知。
他指尖微动,触到了床沿边的一抹温热。
吴恙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上半身伏在床边睡着了, 只露出发顶, 那缕标志性的红绳小辫垂落在肩头。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只手松松地搭在林筠的腕间。
“吴恙?”林筠出声喊他,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跟砂纸磨过一般。
吴恙惊醒抬头, 额前一缕碎发高高翘起。
“你醒了,”他端起床头的水杯,小心地托起林筠的后颈,“血缠魂消耗很大,这次过后又得好好休养几天,来喝点水。”
温水润过喉咙,林筠感觉舒服了一些?,开?口问道:“杨通海…...”
“死?透了。”
吴恙露出熟悉的懒散笑意,往后倒靠在椅背上,随手把玩着红绳辫梢:“就是这老子死?了,儿子以后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了。”
林筠轻咳一声,盯着吴恙头顶,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吴恙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顶,那缕翘发被他压了下来,但?手一放下又“啪”一下□□翘起。
门口传来敲门声,走进来几个面熟的警察。
“又见面了两个小伙子!”
老警察无奈地笑着摇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看向林筠:“你这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比我们出警还勤快。”
林筠抿嘴回了个无奈苦笑:“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简单做完笔录,警察合上记录本,“杨通海已经身亡,杨智和他几个跟班的罪名?比较复杂,判决书?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十年起步肯定是没问题。”
“所以你也?不要因为最近这些?事情?而焦虑,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随时联系。”
“谢谢!”林筠频频点头。
临走时,老警察突然回头:“对了,听说碎尸案一开?始是你们提供的线索,这件事的结果还是和你们说一下。”
“那具尸体的主人原本被列为逃犯,但?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她?其实是被冤枉的受害者?。”
“真正的凶手……”老警察喉结滚动,眼前又浮现那个满地翻滚、痛苦嚎叫的血人,有些?后背发凉。
他没向两个学生透露其惨烈的死?状,只是干巴巴地给了个结论?:“凶手在我们去抓捕的时候畏罪自杀了。”
这次出院以后,林筠几人终于开?始过上了相对平静而惬意的大学生活。
除了玄承宇。
他本可以忍受军训的黑暗,除非没见过孟驰在休息区观训时惬意的嘴脸。
九月的烈日把操场烤得发烫,终于等到解散指令时,玄承宇拖着沉重的军训胶鞋冲向阴凉的伤员区,“咣当”一声把汗湿的军训帽扣在翘着脚睡觉的孟驰脸上。
“干嘛啊?”孟驰惊醒坐起,盯着玄承宇的脸补了一刀:“这位非洲友人,你认错人了吧!”
“你他妈!”玄承宇咬牙切齿,抬脚就揣。
两人一路骂骂咧咧回到宿舍,推开?门的一瞬间,空调的凉风裹挟着西瓜的甜香扑面而来。
吴恙正盘腿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半个冰镇西瓜,两人进来的时候正好狠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冲含混不清地招呼:“回来了啊!”
林筠脖颈上还贴着纱布,机械地用勺子挖着西瓜,因为看书?看得入迷,挖出的那块始终悬在西瓜上方,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孟驰本可以忍受军训……呃,观训的黑暗,除非没见过吴恙和林筠在宿舍空调西瓜的嘴脸。
二人站在门口,嘴角快要撇到下巴上去了。
林筠因为脖子上的伤被学校特批可以在宿舍休息,玄承宇如今被宿舍空调风一吹,羡慕得有点失去理智,恨不得给自己脖子上也?来上一刀。
“给你们也?买了个,”林筠转头看到二人,用手在挡板后的桌角扒拉两下,拖过来一个西瓜,“一人一半,自己切。”
孟驰眼睛一亮,干脆利落地把西瓜抱进怀里:“筠哥一回头,帅死?一头牛,筠哥二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
“这是哪个年头的顺口溜了,你是小学生吗?”玄承宇翻了个白眼。
林筠此时刚好把书?看完,将书?合上递给玄承宇。
玄承宇瞬间变脸,眼睛一亮,如获至宝般将书?贴在胸前:“我筠哥人帅话不多?,帅得没话说!”
“你这夸得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孟驰学着玄承宇翻白眼,没有成功,抱着西瓜回了座位。
“哎我呢?”吴恙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噙着笑意:“怎么没人夸我?”
“有有有!”
孟驰突然不知道从哪整出个快板,“啪”地一声脆响:“山是山水是水,认识恙哥不后悔,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们恙哥就是好!嘿……就!是!好!”
“哦呦!”吴恙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还有这手艺,这快板借我也?打打呗?”
林筠侧目:“这你也?会?”
吴恙一把接过快板,手腕一抖,便在指间翻出个漂亮的花式,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实不相瞒,我手艺活儿都挺不错的。”
玄承宇顺口接道:“那你以后对象岂不是很□□......”
话一出口,宿舍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这破地儿也?能开??”孟驰倒吸一口凉气,被西瓜呛得直咳嗽,“玄承宇啊玄承宇,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
“不是……我说错了。”玄承宇耳根瞬间涨得通红,“我是说他手巧......做手活……不是……做手工……”
越解释越乱,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了嘴。
吴恙笑得蔫儿坏,顺手敲起了快板:
“竹板这么一打呀,您可听明白
今儿不说三国红楼水浒传,
说这舌头,去把脑子卖,
舌头跑得快呀,真话溜出晒……”
“哥!哥!”玄承宇开?始求饶,“您放过我。”
“说错话,别害臊
反正大伙都知道——”
“哥!”玄承宇这一声喊得惊天动地,真情?实感,直接扑过来抱住吴恙的大腿,声泪俱下,“您老高抬贵手!”
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突然话锋一转,“要不您换个人说?林筠就挺好!”
吴恙挑眉停了嘴,视线故意在宿舍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林筠身上。
林筠直接单脚站起来就往阳台跳:“我去洗澡了。”
“医生可说你这石膏碰不了水,要帮忙不?”
“不用,我自己会注意的。”
“我搓背的手艺活也?挺好的,不比飞刀快板差,要试试不?”
“不要。”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吴恙摇了摇头,快板又开?始拍了起来。
“林筠林筠真是强,骨折带伤还逞强,医嘱当作耳旁风……哎呦!”
林筠拿着拐杖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棍子,转身出了阳台门。
吴恙揉着被敲的地方,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长腿一伸,随手又挖了勺西瓜塞进嘴里。
时光飞逝,转眼间,九月的骄阳已褪去炙热,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终于接近尾声。
操场上,方阵的脚步声不再凌乱,口号声整齐划一地回荡。
玄承宇站在队列中,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林筠腿上的石膏终于拆除,脸上和颈部?的伤口都只还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和吴恙、孟驰一起,站在操场边看玄承宇军训最后的汇报表演。
虽然找来找去也?没看到玄承宇人到底在哪……
“我假期要回家?,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孟驰问道。
“我应该不回去,”林筠想了想,目光停留在吴恙的侧脸:“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嗯……”吴恙转头,手指无意识盘着从腕上撸下来的古朴手串:“我可能有点私事要办。”
“需要一整个假期吗?”
“差不多?吧。”
“好,”林筠点头,吴恙用私事来概括就说明不想多?说,因此他也?没再追问。
军训汇报表演接近尾声,随着最后一个方阵退场,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正式落下帷幕,假期正式到来。
放假第一天,吴恙没怎么收拾行李,一大早就笑着和几人告了别。
林筠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了几次,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林筠?”电话那头,林卓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诧异,“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吧。”
“你每年这个时候是不是都要回一趟老家??”
“对啊,”林卓城的语气轻松了些?,“今年更特殊,你小叔要结婚,我肯定得回去......”
他顿了一下,“但?你问这个干嘛?”
林筠的目光扫过吴恙的空荡荡的床位,他其实早就猜到吴恙会去哪里。
“你老家?是渝城金子山对吧。”
“别一直'你老家?',”林卓城的声音依旧温和,“我老家?不也?是你的。”
林筠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吴恙送给他的手串。
“那就行,”他抬眼看向窗外。
“今年我和你一块回去。”
“马蹄哒~哒~哒~黄河水哗~啦~啦~”
大爷扯着破锣嗓子, 在乡间土路上纵情高歌,屁股底下那台年过半百的手扶拖拉机“嘎嘎嘎”地喘着粗气,排气管喷出的黑烟活像老烟枪咳出的陈年老痰。
他嘴里“哒”一声, 拖拉机也跟着“嘎”一声, 人车合一,交相?呼应。
“要?努力生根要?发芽, 让梦想开?出最美的花……”
大爷身体跟着前后晃荡,跺两脚油门, 车子也跟着蹦高, 节奏卡得堪称完美,突然——
“汪!”
不知?从?哪突然蹿出条大黄狗, 大爷吓得一激灵,猛打方向盘, 拖拉机发出“嘎吱”声。
躺着后板上睡觉的吴恙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吴恙瞬间惊醒,在地上滚两圈后,稳在了即将?摔下田埂的土路边缘。
“哎呦哎呦!”大爷颤颤巍巍地跳下车, 两手因为紧张躲在身前, 几步跑到路坎边。
“弟娃儿没事吧!”
吴恙怔了一下, 爬起来?拍了两下身上的灰,摆了摆手, “没事儿赵大哥,我皮糙肉厚摔不坏,”
“那就好, 那就好!”赵大爷松了口气。
“不晓得是哪家屋里的狗, 突然窜到路边边儿,我一急,就把你在后头?这事儿给忘球了!”
“大黄!你没事吧!”
正说着, 车前突然传来?个小女孩的声音,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从?路边草丛里钻出来?。
这人蓬乱的头?发扎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小辫,身上套着件明显大好几号的花布衫,衣摆都快拖到膝盖,边缘沾满了泥点子。
她一把将?大黄狗紧紧搂进了怀里,用脸蛋蹭着狗头?。
“大黄!不怕不怕~”
女孩声音带着几分异于常人的迟缓,黄狗乖巧地舔了舔她的脸颊,尾巴摇得欢快。
“小丫?”
赵大爷声音带着惊讶,“你咋个跑这里来?了?”
小女孩没有理他,只?是继续抱着狗蹲在车前。
赵大爷有些无奈,转头?给吴恙解释道:“这个娃儿叫王小丫,”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压低,“这点儿不太正常!”
吴恙点了点头?,“这个地方离村子是不是还挺远啊,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呦说起来?就造孽,她屋头?根本?不管她,随便她到处乱跑,哪天娃儿死球了都不晓得。”
赵大爷叹着气走到王小丫身边,跟拧小鸡一样,把她揪起来?放到了拖拉机后面拉着的板上。
小女孩像条大鱼一样使劲儿扳动起来?:“大黄!我的大黄!”
声音凄厉,活像被迫生离死别一般。
“行了行了!”赵大爷没办法,转身又?把那狗捞上了车,“坐好,我给你送回村里去。”
来?这的路上,吴恙飞机转高铁、汽车转公?交,各种交通工具倒了个遍。
但因为金子山实在是过于偏僻,坐到最后连摩托车都喊不到,只?能?靠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