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一怔,这才发现外头好似真的下了雪。
这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真早。
他给楚九辩穿好冬衣,披上披风和兜帽,自己也随意套了几件,便出了门。
二人站在廊下。
院内栽种的茉莉已经枯败,可落了一层雪,便好似又开了花。
他们并肩站着,谁都没开口,任由沉默蔓延,却只觉平和而温馨。
楚九辩将手伸出廊檐,微凉的雪花落在掌心。
下一刻,手就被男人温热的手握住。
楚九辩偏头,对上了秦枭深邃缱绻的视线。
秦枭让他面对着自己,将他微凉的双手放到怀里暖着,说:“去年的第一场雪没赶上,今年总算能和公子一起看了。”
楚九辩很轻地笑了下,说:“明年的第一场雪,应当更美。”
那时没了内忧外患,每一天都该是美的。
秦枭就笑,神情是楚九辩不太敢直视的温柔。
见着青年下意识闪躲的视线,秦枭就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玩笑般说:“这天下之大,公子可愿同本王风雨共渡,山海共平?”
楚九辩心脏好似跳得更快了。
他抬眼,视线便撞进男人沉邃专注的双眸。
月光如纱,雪花如茉莉般洋洋洒洒。
许久后。
楚九辩才开口道:“待尘埃落定,若你还这么想——”
他眼底映着秦枭紧绷的面容,哑声说:“我便应你。”
十月二十五日,楚九辩的生日。
而这一次,终于是个好日子了。
几日后,十一月初一。
东北传来急报,称女真部族进犯,东北军粮草不丰请求支援。
与此同时,漠北也传来消息。
鞑靼大将穆罕希德率军压至漠北边境,漠北军首战告捷。
又几日后,东北军称不敌女真大军,请求朝廷派兵援助。
兵部尚书陆有为,刑部尚书邱衡,户部尚书苏盛等恳请宁王带兵出征。
早朝之上,几位尚书为首,并十几位官员附和,都在恳请秦枭亲自去东北支援。
户部侍郎王朋义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
“眼下藩王封地动荡,宁王身为秦家军主将,贸然率军离京恐有祸患!”王朋义瞥向要求秦枭出征的几人,声音冷沉道,“如今情况特殊,几位大人恳请宁王离京,不知安的什么心。”
“王侍郎此言差矣。”陆有为道,“东北距离皇城也不过几日脚程,便是大军行进也最多半月便会抵达。”
这意思就是秦枭往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事,藩王们就是想做什么也难。
可这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若是不顺利,那秦枭别说一个多月,三、五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
陆有为继续道:“如今兵临城下,东北军不敌,边城失守,漠北军也抽不出手支援。若是再这般任由女真进犯,恐怕连皇城都保不住。”
“诸位打得什么算盘别以为谁不知道。”王朋义怒声道,“事到如今,你们是装都不装了是吧?”
藩王的目的和要做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现在明面上秦枭确实是被架了起来,他若是不出征,那等待他们的便可能是女真部族与其他藩王的合力围剿。
倒不如先攘外再安内。
只不过世家心中也没那么有底气,因为东北军到底没有真的归顺他们,只是打打假仗,假做战败,将秦枭和秦家军骗过去。
事实上女真连大宁的国境都没能踏足。
他们赌的就是一个信息差,赌秦枭的消息没有邱家快速,赌他不知道东北军到底心向着谁。
当然,事到如今便是秦枭和秦家军不离开,几路藩王的军队也定会赶来皇城,与秦家军一战。
如今在京城之外的秦家军不过六万之数,几位藩王手中兵士却有几十万,再加上三大世家的府兵,便是靠着人数优势也能破城。
只要真那般发展,定是伤亡惨重,各方势力都会元气大伤,就怕东北军和漠北军会趁此机会捡漏,那他们还真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藩王和世家还是不愿和秦枭硬碰硬。
“宁王手中有兵,东北军也还有几万残军。”陆有为这位兵部尚书显然懂得更多些,“以宁王大人领军作战的手段本领,要在一月内拦下女真并不难。”
“不错。”刑部尚书邱衡也附和道,“古语云攘外安内。如此时刻,我大宁子孙自当先以攘外为主。”
言外之意就是说那些藩王,在这种外敌进犯的时候定也分得出轻重,不会在这个时候入京。
到了现在,什么事其实都可以放到明面上来说了。
可邱衡说的这番话也实在好笑。
定北王与塞国合作的先例还刚过去没多久,他们现在说的这些话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更何况女真进犯,本就是藩王的阴谋。
“陛下。”楚九辩开口,殿内便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楚九辩的意思,便是秦枭和百里鸿的意思。
“下官以为,宁王不可离京。”楚九辩说罢,朝中众人心中都是一沉,不过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看来只能来硬的了,陆有为等人心里都有些凝重。
“但东北那边总要有支援才行。”邱衡不放弃地说。
“没错。”楚九辩颔首,“宁王不可离京,但秦家军可派出去一部分,再加上东北军残部,以及沿路郡县的护城军,只需一位出色的将领,打退女真便不在话下。”
几位尚书侍郎心中当即有了新的盘算。
秦枭不走,秦家军走上个两三万人也是好的,如此京中打起来之后,就能叫藩王和世家的将士少些伤亡。
“可这朝中哪有这样人物?”王朋义凝眉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如今秦枭部下有点本事的军将都被派往各地,塞国那边情况特殊,军队比朝廷衙门更有用,所以很多将士都被派去了那边。
这般情况下,京中现在能用的武将,好似只有此前同他一起去西北,却因蛊虫缘故而伤了秦枭的那位程硕将军。
但程硕此人因为自己做了错事,日渐颓废,想必也早就没了心气。
便是派他过去,都不一定能挽救颓势。
陆有为身为兵部尚书,管的便是军队这些事,自然知道京中哪些将领可用,哪些不可用。
他一连提了几位,却都被楚九辩和王朋义否了。
待他还想再说,秦枭就开口道:“好了。”
朝中一静。
秦枭站起身道:“秦家军不能动。”
众人一惊,便是楚九辩也好似惊讶地抬眼看他。
秦枭却没与他对视,而是说:“本王会亲自前往东北。”
“东北军几万残部,加上沿路郡县的几万城防军,够用了。”他语气平静,但却叫人听得出他话里的狂妄和桀骜。
“不可。”楚九辩开口,声音有些沉。
秦枭却道:“就这么定了。”
“秦枭!”楚九辩声音高了些。
秦枭却转身朝着龙椅之上躬身一揖,道:“陛下,无事可退朝了。”
百里鸿被他们二人当众争吵的样子吓到了,嗫嚅了下,才开口道:“那便退朝吧。”
洪福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微微凝眉,扬声喊了退朝。
陆有为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楚九辩和秦枭是真的没商量好,还是在做戏。
但已经退朝,他们便也出了奉天殿,只是今日他们走得格外慢,时不时回头朝奉天殿后门看去。
不多时,果然见着楚九辩一身绛紫官袍走出大殿。
他袍角翻飞,快步迈上宫道,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秦枭追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两人的披风,跟在他身后说着什么。
但楚九辩却脚步不停,秦枭就去伸手抓他的手,却被甩开。
秦枭就又将手中披风盖到他肩头,却也被楚九辩推开。
两人纠缠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宫道转角,而裹得严严实实的百里鸿也终于从殿内出来,坐上步辇。
他焦急地催促宫人快些走,赶紧追上前头两个大人。
便是洪福都没往司礼监去,而是快步跟在步辇旁边。
一众官员瞧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互相对了对视线。
如王朋义和陆尧等人,都好似有些担忧,明知其中关窍,却也一个演得比一个真实。
陆有为和邱衡几人则神色莫名。
离宫之后,众人上值的上值,回家的回家。
陆有为等人聚在邱家酒楼,讨论的自然是楚九辩和秦枭今日这一出。
“我瞧着应当是他们商量好不出兵,可宁王今日当朝变卦,楚太傅才那般大的火气。”
“可宁王为何忽然变卦?”
“我倒觉得他们许是做戏给咱们看的。”
“做这种戏干什么?到底不还是宁王要离京吗?”
秦枭单独离京,危险重重,到时候各方刺客都会冲上去,也不怪楚九辩会生气。
萧曜坐在桌边,听了半晌也知道早朝上发生了什么,闻言便笑道:“等等便知道了。”
“等什么?”
“自然是宫里的消息。”萧曜道。
众人一愣。
自从太皇太后离京后,楚九辩和秦枭就将各家的探子一网打尽,虽没灭口,却也都赶出了宫,导致其他势力都无法探听宫中消息。
萧曜瞧见众人神色,也不多说,只随意地笑了笑。
萧若菡在宫中那么多年,又手掌大半宫权,在宫里的权力可比其他势力大得多。
此前她离京之前,便将那些萧家自己人都不知道的暗棋都告诉了萧曜。
楚九辩和秦枭赶出宫的探子里,也有几位被发现的萧家暗棋,但到底还是剩了三位宫人。
这些人平日里默默无闻,很不起眼。
但现在,却成了各方人马在宫中唯一的消息渠道。
“那些探子能传出消息来?”陆有为蹙眉道,“别是废棋。”
萧曜还是笑,不搭茬。
就这时,萧家小厮还真带了消息过来。
“直接说吧。”萧曜道。
小厮应了声,这才道:“宫中消息,昨日午间楚太傅就搬回了瑶台居,瞧着是有气的。之后夜里宁王去瑶台居找人,却连门都没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
楚九辩和秦枭住到一起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也都默认这两人已经用更紧密的方式维持住了同盟关系。
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是头一回听到他们吵架。
想必宫中今日传出消息,就是因为萧家那几个探子也察觉昨日这两人吵架,是一件值得汇报的事。
“看来他们此前就未谈妥。”兵部侍郎邱松搏道。
邱衡却道:“这两人城府深心机重,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继续观察一下。”
萧曜也是这个意思,对小厮吩咐道:“有消息再来报。”
第二日,萧曜就再次得了宫中消息,称昨夜秦枭去了瑶台居,与楚九辩聊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没留宿,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消息送到其他人手中时,大家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为今早早朝之上,这两人面上都维持着平静,好似没有过争吵,可之前那股子黏糊的暧昧劲却没了。
显然还在闹别扭,只是还要瞒着众人。
而这一日早朝之上,也终于定下了支援东北的事。
秦枭会带着三千秦家军出征,前往东北,剩余秦家军全权交由楚九辩调动。
想来这就是这两人昨夜商量出来的结果,算是各退了一步。
只是秦枭到底还是把自己放入了险境,楚九辩不生气就怪了。
“还真是情深义重。”萧曜低笑了声。
而陆有为在家中看到这消息后,却还是觉得不安。
秦枭能留下楚九辩和百里鸿离开,定是有所依仗,会是什么?不可能单单那些秦家军。
那会是什么?
会是楚九辩这位“神明”吗?
他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用出来?莫非他真的有更厉害的手段,连几路藩王大军打到眼前,他都能应付?
若真是如此......
陆有为闭上眼。
不必多想,陆家已经没有退路。
便是楚九辩真的又弄出了什么神迹,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他人自也同他有差不多的忌惮,不过楚九辩的手段,从一开始的冰和盐,到后面的红薯和棉花等等,都是为百姓解决困难的。
唯独那次刺杀,他表现出了格外具有杀伤力的手段。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楚九辩这位神明,或者说所有神明,都没有权利随意动用神力伤害普通凡人,他们的力量只能用来“救人”,不能用来“伤人”。
便是此前刺杀那一次,楚九辩反击时也只杀了几个人。
之后回到官廨时,还有吏部的小官瞧见他袖间有血迹,说不定就是被“反噬”之类的。
传说不都如此吗?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神明的“仁慈”,也成了他们针对他的突破口。
京中的消息很快就朝各个藩王封地而去。
当夜,宫中。
瑶台居内。
没亮灯。
楚九辩躺在床上,一身纯白里衣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未关紧的后窗被人推开,墨色的身影从屋外一跃而进,之后两步便来到床边。
来人一手攥住楚九辩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另一手直接探入他衣摆内,微凉的手触碰到青年温热柔软的皮肤。
楚九辩一颤,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用了些力想要推开,可又没真的用力。
欲拒还迎一般。
“乖乖别动。”男人声音轻佻,“老子只劫色,不伤人。”
楚九辩抬眸看着男人含笑的双眸,抬脚在他腰间踹了下:“是谁老子?”
秦枭就笑,俯身吻上他的唇。
强势而急切,是秦枭惯常的模样。
楚九辩闭上眼,齿关轻启,任由男人的气息钻得更深。
秦枭依旧吻着,可手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
他睁开眼,能看到青年近在咫尺的长睫。
眸底划过一抹深重的欲_色,秦枭松开青年的手腕,小心将那红绸带系在青年眼睛上。
楚九辩一顿,双手下意识抬起,却只是抓住了秦枭硬邦邦的手臂。
“做什么?”他声音很轻,带着哑意。
秦枭系好绸带,就从楚九辩身上起身。
上身一凉,黑暗使楚九辩分辨不出秦枭的位置,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衣衫_大开,红绸遮掩的模样有多勾人。
他本能地想要拽被子,可伸出去的手又被秦枭握住,再之后两只手腕便被男人用另一条红绸系到了一起。
“秦枭。”楚九辩有些怕了。
“我在。”秦枭温柔应着,手上却微微用力就把楚九辩翻了个面,叫他跪趴在了床上。
腰肢软软塌着,漂亮的腰椎线条勾勒出下陷的弧度,一路延伸进布料之下。
熟悉的布料撕裂声,楚九辩瞬间红透了耳根,就连身上也都带出淡淡的粉。
秦枭呼吸一沉,掌心便朝他腿_间磨了上去。
视觉被剥夺,双手被束缚,楚九辩整个人都好似失去了反抗之力,被男人翻来覆去地折腾。
遮眼的红绸洇出泪水的痕迹,楚九辩身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吻痕。
从喉结,到前胸,从肩头到腰椎,再到双腿......
“秦枭......”楚九辩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哽咽,“够了。”
“不要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可秦枭却每每都只是轻轻亲吻他,嘴里应着“好,马上”,可迟迟没有结束。
楚九辩也只是说说,根本没真的想要反抗。
明日歇朝,他可以好好歇着,多折腾些也没什么。
而且后日一早秦枭就要“出征”,虽只是演给其他人看,并不真的离开京城多远,可这一分开,他们便要有至少一月见不了面。
秦枭会这么疯也在情理之中。
楚九辩自己自然也是惦记的。
第一次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疼痛之外的快感,如今一次又一次,秦枭越来越熟练,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叫他越来越沉溺其中。
而此时此刻,楚九辩被男人抱在怀里,浑身的重量都只在男人掌心上。
又深、又重。
楚九辩紧紧抱着秦枭的脖颈,有种自己会被他“弄”死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楚九辩发丝都被汗湿,可怜兮兮地黏在脸上,整个人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双腿肌肉更是在一下一下不自然地痉挛着,呼吸时浅时重。
秦枭解下他眼睛上的红绸,轻轻吻着他湿润的眉心,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可他埋在青年体内的东西却还在动,很粗鲁。
楚九辩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深情中满含虔诚的双眼。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枭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好似看的不只是心爱之人,更是他不敢亵渎的神明。
可如此眼神之下,男人的所作所为却与“不敢亵渎”毫不沾边。
情感上将他高高捧起,身体上对他索取无度。
楚九辩很喜欢秦枭这个样子。
“风起。”他开口,第一次唤了秦枭的字。
“嗯。”秦枭喉结滚动,放缓了动作。
楚九辩抬手抚摸他汗湿的侧脸,双眸有些迷离地说:“你怕吗?”
“怕。”秦枭几乎没犹豫。
“怕什么?”
秦枭深深看着他,低声说:“怕你有心仪之人,怕你觉得我不好,怕......”
“怕你离开。”
秦枭很少会这般示弱。
便是他此前求楚九辩帮自己挣钱,解决灾难之时,也都是用合适的东西做交换,便是“求”,也求得正当,并不显得卑微。
因为秦枭知道便是楚九辩不帮他,他自己也能解决那些事,只是要更费力,更难熬,也会耽误更多时间。
靠着他自己,付出的代价会更多,但他确实清楚他自己可以做成这些,这是他的底气。
但面对现在的楚九辩,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感受不到楚九辩有多在乎他,更怕对方一转眼就会消失,回到“仙界”,又或者那位大祭司会忽然出现,把楚九辩从他身边带走......
他怕的太多了。
楚九辩定定看着他,微微失焦的双眼重新有了神采。
“秦枭。”
无数的话堆在心里,最后也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伸手抱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秦枭用各种方式骗他主动的都不算。
秦枭闭着眼,不敢动。
生怕自己一动,就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吻。
感觉到楚九辩要退开时,他才重新反客为主。
折腾到了天亮,楚九辩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临睡前,青年模模糊糊地说:“秦枭,一直喜欢我吧。”
秦枭抚摸着他的头,在他眉间留下轻柔的吻,说:“好。”
楚九辩第二日几乎都没下床,一整日都在屋子里。
百里鸿以为先生病了来探望,被秦枭哄走了。
楚九辩想自己下床走走,可腿刚一落地就麻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许是秦枭用的那软膏有特殊作用,昨夜那么折腾,他今日也只是还感觉有东西而已,并未觉得难受。
这一日上午秦枭出去安排了些事,下午便一直陪着楚九辩在屋里。
两人什么都没做,甚至没聊接下来要到来的战争。
他们聊的只有大宁的未来,以及楚九辩对“仙界”的描述。
秦枭仔细听着。
听他说天上有会飞的铁鸟,地上有不用牲畜拉的车。
说在仙界两个时辰就能从京城到东北,还说那里的楼能盖到几十层,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就能与千里之外的人面对面说话......
听着他的描述,秦枭隐隐约约竟觉得自己能幻想出那些东西的样子,只是很模糊。
楚九辩还说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带秦枭回去待几天。
不过他并不想留在那里,他还是更喜欢大宁。
秦枭知道楚九辩在仙界定有很多不愉快的事,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去追根究底,只说:“若你喜欢那些,咱们便再加把劲,把大宁也变成‘仙界’。”
楚九辩就笑。
没说变成那样的世界要经过几百上千年,只说:“那咱们做事要更快一些了。”
第二日一早,秦枭再次领兵出征。
这一次,他要去的是东北。
两日后,楚九辩在神域中见了司途昭翎。
小姑娘说她阿娘回南疆之后就一直在研究那些蛊虫,发现这些蛊虫进了人体后就会开始控制人的神经,但毕竟是动物,就会有天性。
只要闻到喜欢的味道,它们就会控制着宿主去接近那些味道。
司途安黎便将那可以引动蛊虫的药物,以及防止这些蛊虫靠近的药物都做好,让司途昭翎交给大祭司。
大祭司有办法联系到楚九辩的事,信徒们都很清楚。
所以比起派人快马加鞭送消息,不如直接在神域中汇报给大祭司,大祭司转头就会将这些消息和东西都给楚太傅,如此又快又安全。
楚九辩拿到药物,心中的大石头便落下了。
定北王手下那位蛊师炼出的蛊虫,入了人体同化后便不会被系统检测到,所以他一直担心定北王在京里那些时日,可能放出了更多的蛊虫。
那些蛊虫藏在不知道谁的身体里,不知何时就会暴起伤人。
眼下有了这些药物,他便可以再试着找找那些蛊虫。
不过若真有蛊虫,他也不会立刻除去,反正那些蛊虫不会再转移,所以只着人盯着些就是,免得定北王那边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定北王府内。
百里御坐在上首位置,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信是湖广王送来了,叫他做好准备,入京后能不能限制住楚九辩就看他的手段了。
此前百里御就说自己有办法牵制住楚九辩,到时候只需有人抓了或者直接杀了百里鸿,那这帝位就空出来了。
百里御抬眸看向下方,正前方的地上正站着一道身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些蛊虫可还好?”百里御问。
“回殿下。”蛊师用那雌雄莫辨的嗓音道,“没有异常,宫里那个也没有异动。”
百里御在皇宫里留了两只蛊虫,一只被除了,另一只到现在还好好的。
除此之外,皇城中还有更多的蛊虫。
那些蛊虫寄居在百姓体内,必要时候可是很有用的“武器”,绝对可以限制住楚九辩这位慈悲仁善的神明。
百里御起身,行至蛊师身前,轻轻抚摸对方隐在兜帽之下的苍白面容。
“事成之后,你就是本王的大功臣。”他语气温柔含笑,“届时你想要什么,本王便给你什么。”
蛊师缓缓抬头,雌雄莫辨的脸苍白病态。
“皇后也可以吗?”蛊师轻声问。
百里御笑容更深:“都说了,什么都可以。”
秦枭率军离京的第四天,楚九辩将南疆送来防护用的药粉洒在养心殿,又随身给百里鸿装在荷包里带着。
之后,他又命暗卫们悄悄将可吸引蛊虫的药粉,洒在城中特定的几个地方。
都是些平日里不会有人经过,更不可能特意去的地方。
结果第二日,暗卫们就见着整整三十位百姓特意到了那些地方,在洒了药粉的地方转悠,有的人直接用手指沾了药粉往嘴里放,这才满足地离开。
许是受了程硕之事的影响,这新一批的蛊虫更加阴邪,根本没办法治愈。
一旦被寄生,就会彻底成为蛊虫生活的容器。
唯有死,才算结束。
楚九辩叫暗卫们盯住这些人,一旦有异样,杀无赦。
而宫中,楚九辩也派人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撒了吸引蛊虫的药粉,果然抓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暗卫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那人的样貌画出来,又把对方的身份信息都调查好,交给了楚九辩。
楚九辩看着纸上那人陌生又熟悉的脸,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将那两页纸叠好,放到火光下燃烧。
火光映着他的脸,明明灭灭。
楚九辩又想到了这两个字。
或许这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了的。
纸页燃烧殆尽,楚九辩闭上眼,半晌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当夜,楚九辩又在神域中见到了秦川,听他汇报最近的动静。
秦枭离京之后,各方人马就准备动手刺杀他,但那些刺客都比不过秦枭的暗卫,都没能出现在秦枭和那三千秦家军面前,就都死光了。
之后那邱家便又惦记起了江湖势力。
而且他这次还直接联系上了秦川手下的人,说想和“武林盟主”合作。
江湖之事,江湖中平。
武林盟主不让江湖中人参与朝廷斗争,此前邱家想叫江湖势力做些什么都被拦住了。
所以邱家这次直接找上武林盟主,只要他同意,江湖势力就能参与到对秦枭的刺杀中。
各门各派的优秀子弟,可比刺客杀手厉害得多。
秦川看到邱家送来的金银财宝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再看信上叫他不要阻止,最好可以派人去刺杀秦枭时,更是觉得自己这钱收的没有心理负担。
他给邱家回了信,说自己会亲自带人去杀秦枭,但世家和藩王要给他更丰厚的报酬。
武林盟主的威名无人不知,他能亲自出手,秦枭必死无疑。
众人自是不吝金银。
楚九辩听秦川说完,都险些笑了。
转念他又觉得秦太尉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秦家这些人也一个个都强的很,都是些可以单开一本书当主角的人了。
“若是可以,属下恳请大祭司将此事告知楚太傅。”秦川恭敬道。